《养奴为妻》 第1章 【注:独家连载VIP作品,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客服。】 第一章 桦县,一处偏远山村。 "姨娘,我回来了。" 出外捡拾柴火的俞雨牧,瘦瘦的身子驮着一捆干柴回到了家中。 时节已是深秋,家里若不囤积足够的柴薪,到了下雪的冬天可是很难捱的。 这两年,她姨丈因伤了脚难再下田,所有的活儿都由姨娘一肩担起。为减轻姨娘的重担,她总是自动自发的帮忙家务及农务。 在屋外卸下柴薪,进了屋,她发现家里有个面生的客人正与姨娘说话。那是个妇人,约莫四十多岁,看来和蔼可亲。 "就是她?"妇人笑视着她。 "是的,她就是小牧。"俞子敏说:"霞姊姊当年看见她时,她应该还是襁褓中的婴孩。" "是啊,一转眼都过了那么多年。"被称为"霞姊姊"的妇人阮玉霞也是本地人,少女时期便到京城的大户人家工作,如今也已四十多岁了。 几年前她回村里省亲,俞雨牧刚出生不久,这趟回来奔丧,她已是九岁女孩。 "真漂亮呢。"她细细的睇着俞雨牧,"那眼睛尤其像你姊姊。" "可不是吗?"俞子敏对外甥女招了招手,"小牧,你过来。" 俞雨牧怯怯的走了过去,"姨娘。" "她是霞姨,叫人。" 她转头看着阮玉霞,眼底写着不安及疑惑,"霞姨。" 她虽小,但懂得察言观色。她知道有什么事正在发生,只是还不明白。 "小牧,我听你姨娘说了。"阮玉霞牵起她冰凉的小手,"你很乖,很懂事,帮了她不少忙。" 俞雨牧疑怯的看向一旁的俞子敏,她望着她,眼底闪着泪光,但唇上还悬着一抹笑。 "小牧,姨娘方才已经替你整理了几件衣服,你……"俞子敏说着,忍不住哽咽,话难成句的伸出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抱着。 "姨娘?"俞雨牧惊疑不定的望着她。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姨娘抱,但此刻她却有种感觉—— 这彷佛是最后一次。 她惊慌地问:"姨娘,您要小牧去哪里?" 俞子敏泪眼看着她,"小牧,你、你跟霞姨到京城去吧。" "京城?我不要!我要待在姨娘身边!"俞雨牧哭叫着,紧紧巴着俞子敏不放。"姨娘不要小牧了吗?我会更乖,会做很多家事,姨娘别赶我走!" 听着她凄厉的哭叫声,俞子敏的心都碎了。 自姊姊俞子静死后,她与敦厚的丈夫便将小牧视如己出,若不是情势不由人,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小牧,不是的,不是你不乖,姨娘是为了你好。"她噙着泪,强忍住悲伤,"乖,你听姨娘说。" 她捧起俞雨牧哭泣的清秀小脸,温柔的注视着她,"小牧,你姨丈自伤后便无法工作,咱们这山村又没有什么你能做的活儿,你待在这儿,姨娘怕误了你的一生。" "姨娘,我会做农活儿,我……" "小牧,咱们的生活已一日不如一日,那块田地算不准哪日便不再属于咱们,你的表兄弟们再过两三年也都要离开山村讨生活,"说着,她看了阮玉霞一眼,"你霞姨下次回来,不知又是何时,机不可失,你便随她到京城去吧。" 这时,阮玉霞也轻握着她的手,触感厚实,不似她姨娘那般单薄。 "小牧,霞姨在京城里有认识的人家正需要一个与他家小姐相伴的女孩,那户的主人很好,绝不会亏待你的。" 第2章 "可是……"俞雨牧唇片颤抖,"我想待在姨娘身边。" "傻孩子,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她笑着拍拍她,"你若表现得好,身边攒了一些钱,过几年还是能回来同你姨娘一起生活的。" "小牧,"俞子敏揩去她脸上的泪,"听姨娘的话,跟霞姨到京城去吧。"说着,她自袖里拿出一个漂亮的锦囊塞到她手里。 那锦囊是绿色的,上头有着金银绣线,是俞雨牧从不曾看过的上等缎料,上头绣着一对戏水鸳鸯,似乎是定情之物。 "你打开,里面有一只羊脂白玉扣。"她认真的说:"那是你爹给你娘的定情之物,你娘对我说过,她与你爹是真心相爱,无奈他已有妻室,那位夫人是个好人,她不想伤了她,所以才会隐瞒自己怀有身孕之事,偷偷返回老家,你与你生父未能相认,不是他不要你,而是他从不知道你的存在。" 说着,俞子敏幽幽一叹,"你娘从没说过那个人是谁,但姨娘想,若你拿着它,也许老天怜你,会让你与生父重逢。" 俞雨牧没有打开锦囊,只是捏着它。她知道姨丈不是她的父亲,但他视她如己出,因此她对生父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及想像。 在她三岁时于睡梦中猝逝的亲娘—— 俞子静,年轻时为了帮久病不癒的外祖父筹措足够的药钱而到京城工作,几年后回到村里时已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姨娘说母亲在家人的反对及村人的议论下,毅然决然的生下她。她虽然是父不详的私生女,可她拥有大家的爱,从没感觉到任何缺憾。 有没有父亲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九岁的她只想跟疼爱她的姨娘、姨丈在一起。 "姨娘,我、我不……" "小牧。"俞子敏秀眉一拧,打断了她,"别再哭哭啼啼,你已经长大了,该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迎上姨娘坚定的眸子,俞雨牧知道她心意已决。这次,姨娘是非送走她不可了。 她年纪虽小,却也不是那么无知。她明白家里如今是什么艰难的境地,更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立场。 "小牧,不管你去了哪里,姨娘都不会忘了你,"俞子敏眼神坚定却又温柔,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相信你也不会忘了姨娘。" "姨娘!"俞雨牧放声大哭,扑进了她的怀里。 俞子敏叹息,这或许是小牧最后一次向她撒娇,也或许是她最后一次拥抱小牧。 如果可以,她多么不愿意放手,但为了小牧,她终究得放。 告别了姨娘、姨丈及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俞雨牧带着姨娘为她准备的几件粗布便衣及娘亲生前为她缝制的几件小衣服,随着霞姨前往京城。 约莫一个半月的时间,她们来到热闹繁华的京城。 时值太平,京城一片祥和繁荣,比起她自幼生长的山村,这里的气候温和得多,放眼所及一片绿意盎然、万紫千红,美不胜收。 走在京城最热闹、最长的大街上,两边商家林立,人潮犹如川流。 霞姨在抚远将军府做事,她告诉她,尽头的那座城便是皇居所在,贤明的祁王便住在里头。 当年自称为"荒原之狼"的蛮夷—— 駉人,不断骚扰祁国边界。祁王性情温和,素来采怀柔政策,不料駉人并不领情,屡次进犯。 第3章 与祁王师出同门且亲如兄弟的安国侯段国桓与抚远将军楼震,齐向祁王请缨上阵,分别征战金鵰关东西两端。 駉人亦倾全族兵力进犯,刀戟如林,兵士如蚁,两军交锋,战况惨烈。 楼震拼死杀敌,扞卫边疆,虽顺利将駉人击退,并驱逐至长城之外,却因身受重伤而魂断长城。 消息传回京城,祁王因痛失爱将而悲伤不已。 而在这时,楼震之妻也将临盆。她阵痛两日,用尽气力为夫君生下一子,却因难产而逝。 楼震之子一出娘胎,就同时失去爹娘,成了孤儿,从此,关于他命中带煞、克死双亲的传闻便不胫而走。 祁王感怀楼震牺牲生命为百姓换来和平安定,遂将将军府邸赐予其子,赐名一刃,并遣了乳母抚养他。 楼震虽未托孤,但与他情如兄弟的段国桓也将他的儿子认做义子,时不时便到将军府关切,待楼一刃渐渐长大,甚至亲自教授他武艺。 段国桓之子—— 段世渝,虚长楼一刃一岁,两人自幼共同习艺,同他们的父亲一样培养出深厚的兄弟情谊。 如今,受到祁王及安国侯的照顾及栽培,楼一刃已是个少年英雄。 不过,在楼震死后以父亲身分照顾着楼一刃的段国桓为了栽培故友之子成材,凡事亲力亲为,十分谨慎。楼一刃年十六,正值血气方刚之时,虽一心习武,对男女之事并不好奇着迷,但为免他分心,将军府中没有闺女,最年轻的女人已有四十。 这些事,都是在前往富户张家宅邸途中,阮玉霞跟俞雨牧说的。而那些关于楼家的事,就像是传奇般吸引着她。 来到张家,阮玉霞带她去见了张家的管事。 "刘叔,"她涎着笑,"前阵子您不是说张老爷想帮小姐找位伴侍的丫鬟吗?" "是啊。" "您看,这孩子如何?"她将害羞的俞雨牧拉到前头。 刘叔愣了一下,"这是个男孩吧?" 俞雨牧在山村里镇日忙着干活,晒得比城里的孩子都要黑。她个儿又小,身材干瘦,且为了方便赶路,霞姨让她做男孩打扮,因此他才会误以为她是男孩。 "不不不,"她连忙解释,"她是个女孩,叫俞雨牧,今年九岁,跟府上小姐同龄。" 不等刘叔说话,她又急着推荐,"她是我老家邻居的女儿,从小跟着下田干活,很勤奋乖巧,一定能好好伺候张家小姐的。" 刘叔皱了皱眉头,"你晚了一步。" "咦?"阮玉霞一愣。 他不好意思地说:"前几天已经找到小姐的伴侍丫鬟了,她跟小姐处得很好呢。" 张家已经找到小姐的伴侍了?那小牧该何去何从?她是女孩,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将军决计不会让她待在府里的。 "刘叔,不然让她在府上做事吧?她手脚俐落,一定能帮上刘婶的忙。" 刘婶是刘叔的妻子,他们夫妻俩都在张家做事,甚得张家老爷的信任及重用。 刘叔一脸为难,"这恐怕有困难,府里前些时日才刚买进一批下人,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再找人了。" "刘叔,请您帮帮忙。"阮玉霞急了,苦求着,"要是您不收留小牧,她就无处可去了。" 第4章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在将军府也有点办法,收留一个小丫头是什么难事?" "您知道的,侯爷他不让年轻女孩进将军府。" 刘叔打量着俞雨牧,"她还只是个孩子呢,侯爷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的。" "她虽还是个孩子,但再过个三五年便是个小姑娘了,到时……" "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没法帮你啊。"刘叔一脸"饶了我吧"的表情,"真是对不起,这件事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呢。" 话都说到这分上了,阮玉霞也明白多说无用。 她沮丧的拉着俞雨牧的手向刘叔告辞,然后旋身离开。 "霞姨,那位爷爷是不是不喜欢小牧?"俞雨牧不安的问。 她转头望着她,"不是那样的,只不过……唉。"话未说完,她忍不住叹口气。 看来,她得暂时将小牧安置在将军府中,再想办法帮她找个好主人送过去。 于是,她领着俞雨牧返回将军府邸。 "小牧,"阮玉霞在路上不断叮咛着,"待会儿到将军府时,你千万别多说什么,要警醒一点。" 俞雨牧不解的看着她,"霞姨,我不懂。" "你是个机灵的孩子,应该知道自己现时的处境。"她说:"到府邸后,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不准插嘴,只管听就是了,明白吗?" 来时听了那么多关于楼家的事,她隐约明白自己是进不了将军府的。为了暂时安顿她,霞姨根本是冒着被逐出府的风险。 "小牧明白。"她点头。 阮玉霞放心的一笑,"那我们走吧。" 抚远将军府邸虽大,却没有大户人家的豪奢与富丽堂皇,沿着黑色石头堆成的高墙前进,便可看见高耸而沉重的大门。 大门也是黑色的,两侧分别有一扇仅供一人出入的小门,各有一名守卫站岗。 见回老家奔丧的阮玉霞回来,守卫立刻开口问候。"霞姨,您回来啦?" "是啊。"她笑着走上前,"府里没什么事吧?" "好得很。"守卫说着,视线往下移,看到捱在她身边的俞雨牧,"这个孩子是……" 她十分镇定地道:"这是我老家邻居的孩子,到京城来找事做的。" "喔。"守卫看了看,没生疑,便让两人进去。 阮玉霞牵着雨牧进了府邸,凡是见到她回来的人,没有不问起的,她都回以相同的说法,俞雨牧也不敢胡乱搭腔。 当她正准备将人带回仆役房,却见安国侯段国桓、其子段世渝,以及楼一刃远远的走了过来。 因为心虚,她本能的想闪,可楼一刃却已经看见了她。 "霞姨?!" 眼见躲不开,她只好领着雨牧上前。"侯爷、段少爷、少将军。" 三人点点头,一眼便看见她身边的小孩,心里都十分好奇。 "这孩子是?"段国桓问道。 "回侯爷的话,她是奴婢老家邻居的孩子,叫小牧。"阮玉霞戒慎恐惧的回答完,碰了俞雨牧一下,低声道:"小牧,快向侯爷、段少爷及少将军请安。" 俞雨牧从没见过如此具有威仪的人,心里非常惶恐。 "小、小牧见过侯、侯爷,还有……还有……"她结结巴巴,紧张得浑身发抖。她怯怯的望向高大俊朗的楼一刃,正好迎上他打量的视线。 第5章 "小家伙,"突然,楼一刃咧嘴一笑,"你紧张得快尿裤子了吧?" 俞雨牧怔住,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他趋前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别害怕,我们又不吃人。" 她木木的望着他,紧张的情绪顿时松懈下来。他的手好大又好温暖,揉着她的头时,让她觉得好安心。 "我是楼一刃,你叫什么名字?" 原来他就是那个失去双亲的楼家少将军,也就是这府邸的主人。 "我叫俞雨牧。" "哪个ˊㄩ?哪个ˇㄩ?哪个ㄇˋㄨ?"他问。 俞雨牧识得一些字,她没想太多,一把拉住楼一刃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自己的名字。 此举让阮玉霞捏了把冷汗,却已来不及阻止,担心侯爷会因为小牧不知尊卑而怪罪,她害怕的低下头。 可段国桓没说话,只是看着。 "原来是这样写。"楼一刃念出了他在自己掌心上写下的三个字,一笑,"真是风雅的名字。" 这时,段国桓开口了,"这孩子识字,还能写?" 据他所知,阮玉霞的老家在桦县的一处偏远山村,没想到一个在山村里长大的九岁孩子居然识字。 "回侯爷的话,"她谨慎回话,"小牧的外祖父是桦县的秀才,她娘亲跟姨娘也都识字,所以有特别教导。" "原来如此。"他细细的注视着俞雨牧,眼底有一丝温暖,"真是不容易啊,对了,为什么带他到京城来?他爹娘呢?" 阮玉霞有些紧张。她没料到会碰上侯爷,更没想过得回答这些问题,为免露出马脚,她得小心应答。 "奴婢的老家贫瘠,小牧的姨娘怕她在山里活不了,所以拜托奴婢将她带到京城来找事做。" "姨娘?"段国桓微怔,"他爹娘呢?" "回侯爷的话,小牧的爹在她出生前就已不在,至于娘亲则在她三岁时过世了,她是由姨娘养大的。"她绝口不提小牧是父不详的孩子这件事。 "原来如此。"细细的睇着俞雨牧,不知忖度着什么。 "父亲,"这时,一旁的段世渝说话了,"我看这孩子挺机灵,不如把他留在府中做事,如何?" 听见这番话,阮玉霞心头一惊。 看来,他们三人都错把小牧当男孩了。也是,若不是如此以为,段少爷不会做此提议,侯爷更不会认真思索起来。 她正想解释,段国桓却已开口。 "就把他留在府中吧。"他说:"我看他一脸聪明相,做事应该挺能干的,让他留下来伺候刃儿吧。" "什么?!"阮玉霞一脸惊愕,脑袋一片空白。 留下来伺候少将军?侯爷的意思是……让小牧当少将军的侍童吗? 看她神情怪异,段国桓目光一凝,"怎么,你不愿意?" "呃……"小牧现在还小,尚可以伪装成男孩,但再过几年来了月事,身形开始发育,恐怕就瞒不住了。 "霞姨,你该不是担心我会欺负这小家伙吧?"楼一刃语带玩笑的说。 "不不不!"她被这话惊得六神无主,"奴婢绝对没这么想,只是小牧在山村里长大,不懂得礼教,怕怠慢了少将军,所以……" 第6章 "霞姨,"段世渝打断了她,"礼教规矩教了就会,你何须担心?再说,我看一刃似乎很喜欢这孩子。" "是啊,霞姨,我挺喜欢这小家伙的,就让他留下吧。"楼一刃说着,又伸手揉了揉俞雨牧的头。 她怯怯的看着他,微抿着唇。她并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自己喜欢这个毫无架子,给她一种莫名温暖及安心感的少将军。 "霞姨,小牧愿意伺候少将军。"她傻气又天真的说。 阮玉霞怔住,"小牧……" "玉霞,就这么说定了吧。"段国桓声调虽和缓,态度却相当坚定,"他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每个月该给的薪俸少不了,本侯不会亏待他的,你放心吧。"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她再想拒绝也难。 虽说让小牧假扮男孩留在府中做事是有几分风险,却也不是办不到,只要小心的话,应该…… 反正小牧暂时无处可去,先将她安顿下来也未尝不可。 她弯腰一福身,恭谨地道:"全凭侯爷做主。" 俞雨牧以少将军侍童的身分在抚远将军府留下了。 因为是少将军侍童,自然得紧跟在楼一刃身边。也因此,她不与其他府中奴仆同住,而是随楼一刃住在居苑剑心斋。 在她前往剑心斋前,霞姨拉着她耳提面命,千叮万嘱,要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发现她是个女孩。 "小牧,不管如何,都不能让霞姨以外的人知道你是女孩,知道吗?" "少将军待我好,也不能让他知道吗?" 九岁的她对"男女有别"这件事毫无意识。 "不行,绝对不行。"阮玉霞低声嘱咐,"侯爷与先将军大人情同兄弟,很保护少将军,为教他能全心全意的习武及研读兵法,严禁府中有年轻女子出入,若他知道你是女孩,轻则将你我驱逐出府,重则将你我入罪,所以你绝对要小心,懂吗?" 俞雨牧别的不明白,但"轻则驱逐出府,重则入罪"这几个字,却听得特别清楚,连忙点点头,"小牧明白,霞姨别担心。" "嗯。"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脸,"孩子,希望你有好日子过。" 就这样,俞雨牧住进剑心斋。 侍童的工作并不繁重,尤其楼一刃是个好伺候、没特别脾气的主子。 他作息规律,每天天未亮便起身打坐练拳,之后沐浴更衣,接着再用早膳。 膳毕,是他研读兵书、史学及涉猎各种学问的时间。午膳他用得较晚,随后小憩两刻钟,再继续读书。 每三天,他会到校场参与武技演练、实战及骑射训练,而身为侍童的俞雨牧自然也得跟随。 依理,她也必须学习武艺,但她个儿跟年纪都还小,因此楼一刃并未如此要求她。 一眨眼,俞雨牧已在将军府中待了三个月。 时值正月,楼一刃依照惯例先祭拜双亲,之后便驱车前往安国侯府向段国桓伉俪拜年请安。 这一天,他会在侯府住下,翌日便进宫面见祁王并参加年宴。 一切与往年无异,只不过今年他身边多了一个俞雨牧。 在他眼里,他不是个卑微的侍童,而是将他视如亲弟,就如同段世渝将他视如兄弟般。 第7章 来到侯府,接待他们的是人称"雪夫人"的郭如雪。她是段国桓的妻子、段世渝的母亲,段国桓虽贵为侯爷,却只有一位夫人,未曾纳妾。 郭如雪生下段世渝之后,一直未能再怀上孩子,十年前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在怀胎三个月时小产,从此再也无法生育。 但段国桓并未因她身弱难以怀孕生子而怪罪她、嫌弃她,反而加倍的疼惜她、怜爱她。 楼一刃虽非郭如雪所生,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由于他和段世渝只差一岁,因此在还是婴孩时,也喝过郭如雪的奶水。 "孩儿叩见义母,祝义母新年如意,万事均安。"一见着郭如雪,楼一刃便屈膝跪下请安。 "刃儿,起来吧。"她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义母好些时日没见你了,来,让义母好好瞧瞧你。" 楼一刃站起,而郭如雪已须仰头才看得见他的脸庞。 看着高大俊朗的他,她甚感欢喜安慰,忍不住喟叹。"将你抱在怀里彷佛还是昨日的事呢。瞧,你都长这么大了。" "孩儿能有今日,全仗义父义母的养育之恩。" "这是你自己的福气,我跟你义父没帮上什么忙。"她谦逊的一笑,而后视线一移,看着怯怯站在一旁的俞雨牧,眼睛定定的望着她瞧。"他就是玉霞带到京里来的那个孩子吧?" "是的,义母。"他点头,"他叫俞雨牧,桦县人。"说罢,他跟俞雨牧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上前向郭如雪请安。 俞雨牧不安的上前,然后跪地拜年。 "小……小的向夫人拜年,祝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郭如雪听了,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楼一刃也不觉莞尔,"小牧,又不是祝寿,你在说什么啊?重来一遍。" 她慌了,满脸潮红地道:"那……那小的祝夫人新、新年……" 话未说完,郭如雪已上前搀起了她。 "行了,刃儿逗着你玩的。"郭如雪看着眼前这白净秀气的孩子,眼底充满慈爱,"你叫雨牧,是吗?" "是的,夫人。" "今年几岁?" "十岁了。" "是吗?"郭如雪细细睇着她,"听说你爹娘都不在了?" "嗯。"她点头。 "真是苦了你。"说着,她瞥了一旁的楼一刃一眼,"刃儿,这孩子离乡背井来到京城,你可得善待他。" "义母放心,我拿他当弟弟一样呢。" "当真?" "是真的,夫人!"不等他说话,俞雨牧已急着向郭如雪证实自己主子说的话,"少将军对小牧是真的好。" 楼一刃挑眉一笑,"看吧,孩儿没骗义母。" 郭如雪温柔笑视着她,"不知为何,你让我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呢,日后刃儿要是欺负你,你只管上我这儿来,我会为你做主的。" 她的温柔及亲切,让离开姨娘远赴京城的俞雨牧感到温暖。 虽说霞姨跟她一样同在将军府中,少将军又待她极好,但偶尔她还是会因为想念姨娘及老家而偷偷掉泪。 犹如母亲般温柔的侯爷夫人,教她忍不住想起已逝的娘亲及家乡的姨娘。 一时激动,她不由得红了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第8章 见状,郭如雪立刻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问着,"孩子,怎么哭了?" 此举教俞雨牧吓了一跳,却舍不得离开,她的怀里好温暖,像她娘及姨娘一样。 "每逢佳节倍思亲。"郭如雪问:"想家里人了吧?" "夫人……" "你不寂寞的。"郭如雪端起她的小脸,揩去她的眼泪,"抚远将军府是你的家,刃儿跟我们也都是你的家人。" 听了这番话,她的泪水更止不住了。 窗外,雪花飞舞着。都已经正月了,但这才是京城今年的初雪。 郭如雪倚窗而立,不知思索着什么,眼里有抹淡淡的哀愁。 她想得太入神,丝毫没察觉到丈夫已走了进来。 怕身弱的她冻着,他顺手捞起一件轻裘往她肩上一搭。 她回过头,因他的体贴而露出温柔的微笑。 段国桓虽是个武人,却十分体贴,两人自结缡以来,他从不曾对她有过不悦的脸色及口气。 "你身子弱,小心风寒。"他说。 郭如雪嫣然一笑,虽已四十好几,脸上却浮现少女般的腼覥笑意。 "想什么这么出神?"他站在她身边,一同望着窗外那满园的茶花。 郭如雪敛起笑,幽幽地问:"桓哥,你遗憾吗?" 只有夫妻二人时,她会唤他一声桓哥。 段国桓微怔,"遗憾?" "我只为你生了渝儿,你觉得遗憾吗?" 他知道她问得认真,因此也正色回道:"不,我对你只有感谢。" 知道他不是哄她,不禁眼眶一湿,"桓哥,我真希望能多替你生几个孩子,你应该纳妾的。" 段国桓轻拥她入怀,喟叹一记,"雪儿,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那些将相王侯,哪个不是妻妾满室、儿女成群,可你却……" "我们有渝儿,还有刃儿呢。"他安慰着她,"够了,这样就够了。" 郭如雪没说话,只是靠在他怀中悄悄掉泪。 他端起她的脸,温柔的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笑叹着,"大过年的,怎么突然这么伤感?" 她沉默了一下,"今天见着雨牧那孩子,不知怎地,突然……突然想起我们那个无缘的孩儿。" 听见她又想起十年前没了的那个孩子,段国桓的心揪了一下。 当年她是多么期盼着那个孩子出生,又是如何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当那孩子没能保住,她简直痛不欲生。 她成天以泪洗面,让他看了好生难过。其实他心里也痛,但他的痛无法诉说,在她面前,他永远得表现出"我不在乎"的样子。 可他终究是血肉之躯,总得宣泄自己的痛处,于是他只能对另一个女人说…… "如果当年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如今也该是雨牧这年纪了吧?"郭如雪说。 思绪被拉回,段国桓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兴许是那孩子与你我缘薄,你就别记挂在心上了。"说完,他掩上窗扉,轻揽着她的肩将她带离窗边。"明天一早还要进宫,早点歇着吧,嗯?" 迎上他温柔的目光,郭如雪淡淡一笑,轻轻颔首。 第9章 第二章 时光如箭,岁月如梭,眨眼间已数个寒暑飞过。当年来到京城时只有九岁的俞雨牧,如今已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她发育得慢,直到十六岁才来了月事。 别的女孩或许会因为自己终于要从孩子蜕变成大人而感到兴奋,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保持孩子的模样,但那是不可能的事。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两年来,她的身形已慢慢有了变化。 幸好她体态清瘦,只要稍微缠个胸,穿得宽松些,别人便无法从外表判别她的真实性别。尽管她做男子打扮,言行举止也尽可能的像个男人,可她心里终究住着一个女孩,而那女孩已随着年岁增长而渐渐意识到男女有别。 从前楼一刃拉她、碰她、勾她,她都不觉得别扭,可如今,就连他的一个眼神都会教她莫名心慌。 楼一刃二十五了,比起当年十六岁的他,外表有了明显的改变,现在的他更高大精实,也更成熟了,如今已是个俊帅的男人。每回跟他出府,她总能注意到那些年轻姑娘看着他的眼神有多炽热及充满仰慕。 期间,他曾经奉旨前去镇守边关有功,战功彪炳,颇有乃父之风,祁王特让他承袭"抚远将军"之衔,望他和父亲一般骁勇善战。 这天,祁王召段国桓及楼一刃进宫,俞雨牧便觑了个空去找霞姨。尽管两人都在将军府做事,但因为她的工作是服侍楼一刃,因此能跟霞姨碰上面的机会并不算多。 主子不在府中,干完活儿,一群婆妈们聚在院子里闲聊,俞雨牧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便被霞姨拉到一旁说话。 阮玉霞从不让她跟大家有过多的接触,就怕有人会识破她的女儿身。这些年来,她总是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忧心待在楼一刃身边的小牧终有一天会被识破。 毕竟她与少将军朝夕相处,就连睡觉的地方都跟他距离不到几步,少将军当她是男孩,那些男人间的打闹与碰触定是免不了的。 如今小牧已十八,而少将军又是那般俊逸出众,她担心小牧与他朝夕相处会动了心,因而曝露自己的身分。 "小牧,"阮玉霞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一切都好吧?" 俞雨牧愣了一下,随即会意霞姨指的是什么。"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阮玉霞上下打量着她,"少将军没对你起疑或试探?" 她摇摇头,"没有。" 端详着面如白玉、明眸皓齿的俞雨牧,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虽做男子打扮,但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眉宇间跟她死去的娘亲有几分相像。 她还能在少将军身边待多久呢?思忖着,阮玉霞越觉后悔。 她轻叹一声,愁眉不展的说:"当初真不该让你假扮男孩待下来的。" 俞雨牧知道自她进到将军府后,霞姨的心就没一天踏实过。想到霞姨为了她过了这么多年提心吊胆的日子,她不禁感到歉疚。 "霞姨,对不起,都是为了我,您才……" 看着她满怀歉意的脸庞,阮玉霞心里一揪。 小牧是个可怜的孩子,至今未嫁的她早就将她视如亲生女儿,但就是因为将小牧当作自己的孩子,她才更是担心。这些年来,为了圆"俞雨牧是男孩"这个谎,她跟雨牧在所有人面前不知说了多少的谎,如今是该结束了吧?她得想个法子了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才行。 第10章 "小牧,我看得替你想个法子,让你离开将军府。" 闻言,俞雨牧一怔。"离开?霞姨,我为什么要离开?" "总不能让你一辈子假装男人待在少将军身边吧?"阮玉霞神情严肃,"难道你不想安心过日子?" "霞姨,我很安心啊,少将军待我很好,我……"如果离开将军府,她就得离开楼一刃。不知为何,一想到这儿,她的心竟揪了起来。 "你安心,我不安心。"阮玉霞戒慎恐惧的左右张望,确定没人才又续道:"你如今已不是个孩子,而是个女人了,趁着身分还没被识破离开是最好的了。" "霞姨,少将军不会发现的,我一直很小心,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把自己缠得紧紧的。"俞雨牧赶紧做出保证。 "少将军整天习武骑射,或许没心思去怀疑你,可别人呢?侯爷跟段少爷都经常见着你,难保哪一天他们不会起疑,到时你想走未必走得了。" "霞姨,我不想走。" 阮玉霞闻言心头一颤,定睛注视着她,不安犹如乌云般笼罩住她。 她不想走?为什么?当年她不想离开山村,是因为那儿有疼爱她的姨娘;如今她不走,是因为这儿有她留恋不舍的人吗?那个人该不是…… "小牧,你可不能爱上少将军啊!"阮玉霞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她。 迎上她瞋瞪的眼睛,俞雨牧愣住。 "少将军是你构不到的月亮,你只能看着他,绝不能对他存有任何的妄念。" "霞姨……"她不懂霞姨的反应为何这么激烈,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对楼一刃当然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妄念。 她不想离开,单纯只是因为他待她好,而她在这儿吃穿不愁,还能将大部分的薪俸托人带回桦县交给姨娘。 "少将军是楼将军的亲儿,楼将军是祁王陛下的爱将,又是因扞卫疆土而死,陛下对少将军有多爱惜重视可想而知。"阮玉霞续道:"少将军如今已二十有五,恐怕再过不久陛下便会亲自指婚,对象就算不是公主或郡主,也必然是王公大臣家的千金。" 听着霞姨这番话,雨牧顿时陷入沉思。 是的,楼一刃已经二十五,也是该婚配的时候了。若他成了亲,他还需要她服侍吗?不,到时他便不再需要她了,他的生活起居将由另一个女人全权负责…… 想到这儿,她竟有种强烈的失落感,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对他来说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吗? "小牧,霞姨说的话,你可听进去了?" 她看着阮玉霞,暗忖:没有,她对楼一刃没有任何妄念。若是有,霞姨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让她离开,而她不想离开。 不过,她总有一天会走的—— 当楼一刃不再需要她的那一天。 "霞姨,您真是担心过头了。"她故作轻松地说:"我对少将军怎么可能有任何的妄念?" "可是……" "我之所以不想离开,是因为在这儿吃穿不愁,每月的薪俸又足够奉养姨娘及姨丈。"她咧嘴一笑,"我待在少将军身边,只是为了生活。" 她虽如是说,阮玉霞还是一脸的忧疑。 "小牧,就算你这么说,霞姨还是希望你能离开将军府,以真正的身分过活呀!"她执起俞雨牧的手,"你姨娘不知道你以男子的身分在京城生活,要是知道,她一定会怪我的。" 第11章 "霞姨,只要能安身立命,我是当男人还是当女人,都不是那么重要的事。" "小牧……"阮玉霞还想再说什么,忽听有人跑了过来。 "小牧!"来者是名叫小五的小厮,"少将军回府了,他在找你。" "喔,我知道了。"俞雨牧应了一声,转头低声对阮玉霞说道:"霞姨,别担心,我不会给您添乱的。" 她欲言又止,但终究不方便多说什么。"少将军找你,你快去吧。" 俞雨牧点点头,旋身便快步走开。 回到剑心斋,俞雨牧便听见楼一刃喊她的声音,想是已经听见她的脚步声了。 "小牧,你去哪儿了?" 她人都还没到房门口,他已等不及的质问,她连忙加快脚步。 房内,他光着上身,衣服已退到腰际,全身汗水淋漓,在他精实的强健体魄上闪闪发光。 看着这一幕,再想起霞姨刚才说的话,俞雨牧的心一紧。 "我不在,你可逍遥了?"楼一刃不是真怪他未乖乖待在剑心斋,纯粹只是想逗她、吓她。 她快步上前,神情有些不安,"少将军恕罪,小牧只是……" 话未说完,忽听他朗声大笑。 她一愣,抬眼看他。而此时,他的大手重重落下,用力的往她肩膀一拍。 禁不起他的拍打,俞雨牧肩膀一垮,半边身子都歪了。 楼一刃指着她的鼻尖,"瞧你吓的,跟你开玩笑,你怎么当真了?" 在他身边多年,她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他从来不对她端主人的架子,更不曾责骂她。 尽管如此,但偶尔他跟她开开玩笑,她还是会当真。 她想,那是因为她深深明白,不管如何,他都是主子。 "少将军不是进宫面圣吗?怎么弄得满身是汗回来?"她问。 "回来前到校场跟校尉张大人练了一会儿角力。"说着,他将头发撩起,抓在手上,好让颈后凉快些,"这天怎么这么热?" "我去打盆水。"见状,俞雨牧转身跑了出去。 再回来时,她手里已捧着一盆沁凉的井水,盆边搭着条湿布。 拧了湿布,她绕到他身后,细心的替他擦拭汗湿的颈子及自幼练功锻链出来的结实背部。 擦拭完,她又换了一盆水回来给他擦脸,再悉心的为他梳理头发,重新紮紧。 "少将军饿吗?"她问:"要不要进膳?" "我还不饿。"他站起,随手捞起一件轻薄单衣套上。 俞雨牧旋身倒了一杯水递上,"少将军喝水。" 楼一刃接过杯子,咕噜咕噜的喝光杯中的水,目光若有所思。 "少将军好像有心事,跟今日入宫面圣有关吗?"见他沉思不语,她忍不住好奇探问。 楼一刃没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以手势示意她坐下。 她坐了下来,疑惑的望着他。 "今天陛下召见我跟义父,除了聊到秋狩,还提及了我的婚事。" 闻言,俞雨牧瞪大眼睛。婚事?刚刚霞姨才提起,这事未免来得太快。 祁王陛下真的要为他指婚了吗?若他成亲,那么他便不再需要她贴身伺候,也就是说……她该离开了吧? 第12章 怎么来得如此之快?她根本毫无准备,还以为可以再多待在他身边一些时日。 "怎么不说话?"楼一刃见她异常沉默,疑惑的睇着她,"如果是世渝听了,一定巴着我问对象是谁,你不好奇?" 她回过神,"主子的事,小的岂敢过问。" "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不,是别扭。"他蹙眉,"什么主子不主子的,你知道我一向拿你当兄弟看。" 是的,她知道他待她如弟弟。那些王公贵族子弟身边的随侍,哪个不是跟着主子耍枪舞剑、练拳脚功夫,为的是在必要时帮上主子的忙,甚至为主子挡灾。 可他知道她手无缚鸡之力,从不要求她练功习武,若不是将她当成自己人,哪个做主子的能如此宽厚? "是哪家闺秀呢?"她逼自己问出来。 "庆熙公主。"楼一刃嘴里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俞雨牧望住他,愣了。 果然如霞姨所言,陛下为他挑选的对象绝不普通。庆熙公主是祁王最小的女儿,据传拥有倾城之貌,十二岁时便有黄国大臣代黄国君上前来提亲。 那时正值两国关系紧张之时,祁王并未为了两国的和平而将庆熙公主嫁到黄国。显然地,当时他便已为庆熙公主相中驸马人选。 而那幸运儿不是别人,正是楼一刃。 "听说庆熙公主长得国色天香,又深得陛下宠爱,若少将军能与她成亲,那是少将军之福。" 楼一刃一脸伤透脑筋的表情,"可她才十七。" "少将军,十七岁不是孩子了。皇后娘娘与祁王陛下大婚时只有十六,比如今的庆熙公主还小呢。" 他浓眉一蹙,两只眼睛困惑的看着她,"怎么?你迫不及待想要个女主子了吗?" 迎上他的目光,俞雨牧的心一阵悸动,她从没想过这件事,但她知道他总有一天会成家的。 "少将军二十五了,确实已是婚配的年纪。" "我不想。"他支着下巴,老大不情愿地说:"世渝还比我大呢,怎么陛下没想过将公主许配给他?" "恐怕这是公主自己的意思吧。" 祁王疼爱庆熙公主是众所周知之事,就算他再如何喜欢楼一刃,成亲之事也会问过庆熙公主。看来,庆熙公主对他是有好感的。 楼一刃讶异的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公主想嫁我?" "看来是这样。"俞雨牧说出自己的想法,"虽说自古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陛下宠爱庆熙公主,绝不会强迫她嫁给不想嫁的人,我想在陛下向少将军提及此事之前,必然已先问过公主的意愿了。" 闻言,楼一刃表情苦恼。"那可糟了。" "糟了?"她不解的歪头。 "我还不想成家,对庆熙公主也没有感觉,这不是糟了是什么?" 听见他这么说,俞雨牧心里莫名涌上一丝喜悦,但她明白这不应该。既是祁王陛下指婚,而对象又是他最疼爱的小公主,怎容得了他拒绝? "不成,我得想个说法拒绝。"他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就说公主还太小,你觉得如何?" "公主十七岁了。"她叹了口气,"十七岁的女子已经懂得许多事,既能伺候丈夫,也能生儿育女了。" 第13章 "公主娇贵,哪懂得伺候人?" "只要她肯、她愿意,她就会。" 楼一刃眉心一拢,直视着她。"要说伺候的话,你把我伺候得更好吧?"他耸耸肩,"怎么你偏偏是个男人呢?你要是女人,我娶你不是更好。" 听见他这番话,俞雨牧心头一阵悸动,令她的胸口发涨、发烫,身体里彷佛有什么就要冲出、蹦开那隐藏她秘密的缠胸布。 但她知道他不是认真的。在他眼里,她是男人,而他不会真的想娶一个男人为妻。 "世渝的鬼点子多,我得去找他聊聊。"他霍地站起,"走吧。" "欸?"她一愣,"少将军要去哪里?" "当然是找世渝。"说罢,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外走。 茶楼里,二楼靠窗的雅座,楼一刃与段世渝面对面坐着,一旁,俞雨牧正娴熟的替两人煮茶。 段世渝身上有着段国桓与郭如雪的优点,拥有一张俊美的脸孔,唯一不同的其父虽是武侯,但他却不喜欢练功。 他风雅洒脱,琴棋书画样样皆通,闲时喜欢谈经论玄,国家大事彷佛都与他无关似的。 他斜倚着窗边,一手执扇轻搧,两只带笑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正在煮茶的俞雨牧。 "小牧煮茶的样子还真是赏心悦目。"他淡淡的笑说。 她停下动作,尴尬的抬起眼看着他。她是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以"赏心悦目"四个字称赞,她可高兴不起来。 "世渝,你这话真奇怪!"楼一刃一笑,"若不是我了解你,真要以为你有断袖之癖呢。" 段世渝哈哈大笑,"凡是美的事物,我都喜欢,此事也不是不可能。" 听他这么说,俞雨牧不由得惊羞,满脸潮红。 "你别闹他,瞧他脸都红了。"楼一刃瞥了她一眼,"世渝闹你的,别当真。" 段世渝脸上笑意一敛,"谁说我在闹?若两人能不顾世俗眼光,冲破所有藩篱相爱,不也是美事一桩吗?" 楼一刃眼底有一抹惊疑,"这会儿我可真有点怕了。"说罢,他故作认真的看着不知所措的俞雨牧,"放心,我会保护你不受世渝染指的。" 他说完,两人互觑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俩感情好,什么玩笑都能开,什么不正经的话都能说,即使是在俞雨牧面前—— 不过那是因为他们把她当成男孩。 见她涨红着脸,惊羞得想逃,段世渝拍了拍她的肩膀,"小牧,你别怕,我只是说说,不会真做,倒是一刃,你得提防着他。" 楼一刃浓眉一挑,"我?为什么要提防我?" "你们俩朝夕相处,小牧不防你防谁?" 这会儿,脸红的变成楼一刃了。 他瞪着眼,"我才没那癖好,小牧是我弟弟。" "你没听说吗?"段世渝唇角一勾,"宫中盛传你不近女色,是因为你喜欢的是男子,尤其是像小牧这种似男似女、雌雄莫辨的少年。" 闻言,他陡地一震,"真的?" 宫中真有这样的传言?说他命中带煞、克死爹娘的传闻是有,但这个……他一点都不知道。 "话是从八皇子居苑里传出来的。"段世渝说。 第14章 八皇子庆仁与楼一刃同龄,自小喜欢舞刀弄剑,性情自大狂妄。自从五年前在宫中武斗大会上成了楼一刃的手下败将后,便一直将他视如仇敌。 楼一刃从无意与庆仁争风头,除了因他性情淡泊之外,也因为庆仁毕竟贵为皇子。 "那些话传进陛下耳里后,陛下还把八皇子召到显仁殿上训了一顿呢。"段世渝说着,有点幸灾乐祸的一笑,"不然你以为陛下为何要为你指婚?" 楼一刃微愣。原来段世渝已经知道此事。 不过那也不奇怪,他向来消息灵通。再说,陛下提及他的婚事时,他义父段国桓也在,这事必定是义父说的。 "你已经知道陛下想把庆熙公主许配给我的事?" "当然。"段世渝一脸得意,"我还知道你约我喝茶,是想让我替你想个婉拒这门亲事的方法呢。" 听他这么说,楼一刃不得不佩服他。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你,那么……"他正色地问:"你有方法吗?" "没有。"段世渝想都没想就回答。 楼一刃眉心一蹙,"你好歹也想一下再回答我。" 他摇头轻叹,"为了破除那毁你名誉的谣言,陛下可是用心良苦呢。" "可我一点都不想娶公主。" "庆熙公主哪里不好?"段世渝撇唇笑,"她有着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之姿,你见过的。" 楼一刃那两道斜飞的剑眉纠结,"你喜欢,不如请陛下将公主许配给你吧。" "哈哈。"段世渝事不关己的笑了两声,"可惜公主中意的人是你,为兄我无福消受。" "世渝,你辩才无碍,口才一流,就不能替我到陛下面前说些什么吗?" "你想害我吗?"段世渝语带玩笑地说:"你索性跟陛下认了,就说你爱的不是女人。" "不行!"突然,一直安静听着两人说话的俞雨牧语气激动地反对。 两人一怔,不约而同的转头看着她。 她神情严肃而忧虑,口吻中带着不赞同,"段少爷,你怎么能给少将军出这种主意?事关少将军的名誉,岂可儿戏?" 楼一刃知道段世渝说的是玩笑话,但他没想到小牧竟会如此认真,甚至难得的动了怒。 "小牧,世渝他只是……" 他想替段世渝澄清,可俞雨牧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少将军,你千万不能那么说,你会成为众人的笑柄的。" "小牧,我……" "你可是战神楼震楼将军之后,是个堂堂男子汉,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急得结巴,眼眶也红了。 看着这样的她,楼一刃跟段世渝都傻眼了。 "噗!"段世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有意思,有意思。" "世渝,你这是做什么?"楼一刃不解他为何笑,"有意思"指的又是什么? 段世渝笑视着一脸怔愣的俞雨牧,语带深意地说:"小牧,你还真是忠心护主呀。" 俞雨牧这才意识到段世渝刚才的话只是玩笑,自己却反应过度,对他出言不逊。 她尴尬又羞愧的涨红着脸,低声道歉,"段少爷,小的冒犯了,请恕罪。" 第15章 "一刃有你这样忠心耿耿的随侍,我替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怪罪于你?"段世渝说着,目光移向对面的楼一刃,"一刃,我想到一个好方法了。" 楼一刃难掩欣喜,"真的?你有法子?" 他点头,"要拒绝这门亲事,唯一的法子,就是说你已有心上人。" 楼一刃大失所望,"可我没有呀。"唉,他还以为鬼点子特多的世渝能替他想出什么好方法呢。 "这简单,找个人假扮不就得了。" "找谁?" 段世渝咧嘴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小牧。" 闻言,楼一刃跟俞雨牧都是一怔。 "小牧是男人!"楼一刃立即反驳。 "你说,小牧哪里不像女人?"段世渝目光一凝,直视着她,"他面如玉,肤如雪,眸似星,唇似蜜。"说着,他一把抓住她的手。 俞雨牧满脸羞红,惊慌失措。她想把手抽回,却挣不开段世渝的手。 "瞧,这手柔若无骨……" 迎上段世渝深沉的眸子,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小牧十八岁了吧?可连根胡子都没有,"段世渝唇角一勾,"只要换上女装,就活脱脱是个女人了嘛!" 闻言,俞雨牧猛地抽回手,神情惊惶不安。 霞姨说楼一刃纯直,或许没有心思怀疑她,可段世渝不同,难道说……段世渝已对她起了疑心?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会当着楼一刃的面前拆穿她呢? 不,她不能慌,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露出破绽。 "段少爷请别如此捉弄小的,我可是个堂堂男子汉。"她扬起明眸直视着他。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段世渝语带促狭,"老实说,你脸红的时候更像女人了。" "天啊!"她本能的以手掩住自己发烫的双颊。 看她被段世渝欺负得无力招架,楼一刃忍不住出声,"世渝,你别欺负小牧了。" 段世渝眉梢一挑,"好好,你们主仆情深,我就不说了。" 俞雨牧下意识的低着头,不敢再看段世渝的脸。 长乐巷,百花楼。 长乐巷是京城男人的乐园,而百花楼则是长乐巷里姑娘最多、最美、最好的青楼。 百花楼的总管事是人称"不醉娘"的金凤仙,她手上的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各的风情、各有各的本事。 百花楼在金凤仙的执掌下有不少内规,例如未满十八的姑娘只可侍宴陪酒,有钱大爷就算想一亲芳泽、一枕玉臂,得等姑娘满十八。 还有,姑娘接不接客、卖不卖身,不由她说,全凭姑娘自己做主。 正因为她这样的坚持及管理,使得一些因家道中落、环境所逼,色艺俱全但不愿出卖灵肉的女子能安心到百花楼来挣钱。自然也就提高了百花楼姑娘们的素质,吸引更多名流雅士、王公贵族前来。 段世渝只着轻薄单衣,悠闲舒适的卧在暖帐之中。一旁,百花楼的红牌姑娘浣月正悉心的剥着刚遣小厮买来的栗子,然后一颗颗的往他嘴里送。 坚持过着人生得意须尽欢、人不风流枉少年日子的段世渝经常出入百花楼,不过相熟的姑娘就只浣月一人,两人相处时也不是次次都往床上去。 第16章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谈天说地,偶尔也会到城郊踏青赏花、烹茶品茗。 浣月出身书香门第,饱读诗书,所学比起男子毫不逊色,只可惜家道中落,父亡母病,迫使她不得不到百花楼卖艺求生。 她今年二十一,来到百花楼已有四年,可这四年里她只侍宴,能成为她入幕之宾的就只有段世渝一人。 浣月剥了颗栗子,温柔的往他嘴边送。 这回,他没张口,反而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柔荑,将她的手捏在掌心里,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浣月凝视着他,"想什么?" "想……这只手。"段世渝将她的手拉到嘴边,微微在她细嫩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浣月轻笑,"没头没脑,真不知你说的是什么。" 段世渝抬起眼睑,望着她,"浣月,男人跟女人是不同的吧?" "那是当然。"浣月语带深意地道:"男人跟女人有什么分别,你不是最清楚吗?" 迎上她那如醇酒般醉人的迷蒙美目,段世渝一笑,将她拉进怀中。 浣月柔顺的偎在他怀里,"到底怎么了?" "浣月,一个女人若想假扮男人,想完全不被发现的跟另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可能吗?"他问。 她微怔,"当然不可能,那是迟早都要露馅儿的事。" "若那个男人是个性子纯直,不谙男女之事,成天只知舞刀弄剑的人呢?" 浣月望着他,沉默了一下。 "看来,你所说的那个男人是你身边的人。"她忍不住一笑,"该不是你经常提及的那位楼少将军吧?" 段世渝唇角一扬,"正是那个呆瓜。" 这话题勾起了浣月的好奇及兴趣,她一脸认真地问:"怎么?他身边有个假扮男人的女人?" "我还不能确定,只是……"说着,段世渝脑海中浮现俞雨牧的身影,"真是太可疑了。" "怎么说?" "我那位老弟身边有个侍童,约莫十岁上下便进入府中服侍他。"他解释道:"当时他还小,瞧不出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可如今他已十八,却处处显得可疑。" 浣月微微瞪着眼睛,"可疑是指何处?" 段世渝握着她的手,"再怎么瘦弱的男人,也不可能柔若无骨吧?还有,他不长胡子、嗓子没变,而且……没有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头处。 浣月想了一下,"若他长得慢,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认为是我多心了?"他眉头微微一蹙。 "或许。"她嫣然一笑,"许是你真的闲慌了,才会如此多心。" 段世渝沉默了。真是他想太多了吗? "话说回来,"浣月不解地问:"若那侍童真是女扮男装,那么这人用意为何呢?" "这或许是因为家父。" "咦?这跟侯爷有何相关?" 他笑叹一记,"家父倾力栽培我的一刃老弟,生怕他被女色所惑,荒废武艺,不求进取,所以严禁任何年轻女子进入将军府。当年那侍童还小,难辨雄雌,也许因此成了漏网之鱼。" "若真如此,那侯爷岂不白费心机?" "可不是吗?"段世渝说着,笑了两声。 第17章 浣月笑睇着他,"心里疑惑未解,你恐怕很难受吧?" "当然。"他很无奈,"可我总不能剥了他的衣服验明正身吧?" 她眼底黠光一闪,"这事哪需劳烦公子。" "你的意思是……" "只要公子想办法将人带到百花楼来,浣月就能给公子一个明白。" 第三章 俞雨牧非常喜欢跟着楼一刃到校场,只因他在校场之中那英姿焕发的神采以及姿态,着实令她着迷。 虽是太平盛世,但战技却不能因此荒废怠惰,駉人被驱于长城之外后虽安分许多,但难保不会再有心痒进犯的一天。而身为抚远将军楼震之子,楼一刃活着的每一天,都在为"那一天"做准备。 半天演练下来,楼一刃已全身湿透,他来到校场旁的亭子,摘下头盔,汗水从他头上淌落整个颜面。 俞雨牧立刻拿着干净的手巾往他脸上擦,"少将军要不要先喝口水?" "嗯。" 她搁下手巾,转身张罗着茶水。 一回身,只见他已自行卸除身上的护甲。见状,她将茶水搁下,上前帮忙。 将护甲全数卸下之后,楼一刃扯开了衣襟,将汗湿的衣裳给脱了下来。 看着他健壮的身体,俞雨牧又是一阵悸动。在这校场上,到处都是打着赤膊走来走去的男人,可除了他,没有谁能让她心乱。 楼一刃喝了水,"我去冲个凉,你在这儿等我。" "要我伺候吗?"她问。 "不必了。"他笑叹,"你别把我当娃儿一样。"说罢,他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弄乱了她的发,接着抓起一件干净的衣裳,旋身走开。 她望着他的背影发愣,直到他转了个弯,终至看不见他的身影,她才回过神来,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亭子里候着。 突然,不远处传来笑闹声。 这校场上经常有些贵族公卿子弟或是禁内武官出入,那些人虽不是她的主子,但她仍不敢怠慢轻忽。因此,她本能的朝声源望去。 正朝着这边走来的不是别人,而是所有皇子之中武艺最高的八皇子庆仁,他身边跟着几名近侍,几人说说笑笑,看来心情极好。 俞雨牧恭谨小心的站起,低头恭送庆仁走过。 正与身边近侍说笑的庆仁,发现恭敬站在一边的是楼一刃的随侍时,立刻停下脚步。他转身走了回来,在她面前站定。 "你,抬起头来。"他以命令的语气说。 对方是八皇子,俞雨牧哪敢不从。"小的遵命。" 她抬起头,惊疑不安的看着眼前的庆仁。 庆仁上上下下打量起她,眼底有着一丝狎谑。忽地,他伸出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将脸捱近。 "嗄?"俞雨牧陡地一震,本能的想别开脸。 "看着本皇子!"庆仁喝令着。 她不敢反抗,更不能不从,只好怯懦的看着他。 看她惊惶害怕,犹如受惊的兔子般,庆仁唇角一勾,"果然像极了娘儿们。" 话才说完,一旁的几名近侍不禁窃笑起来。 "听说你九岁就进将军府服侍楼一刃,从此与他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对吧?" 第18章 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绝不是用来形容两个男人的关系,庆仁这么说,纯粹是为了羞辱贬低楼一刃,暗指他好男色,有断袖之癖。 "看他一天到晚带着你,想必你把他服侍得十分妥当吧?"他语带暧昧地问:"你用了什么本事呀?" 俞雨牧又羞又气,却不敢吭声,她只是个侍从,要是惹得八皇子不高兴,可是会给楼一刃添麻烦的。 庆仁近距离的盯着她,彷佛她是虎爪下一只逃不掉的羔羊般。她只能紧抿着唇,瞪大眼睛,害怕却也生气的直视着他。 "这么看着你,我才发现你还真是漂亮……"不安好心的视线紧盯着俞雨牧的脸庞,"明眸皓齿、细皮嫩肉,就算是真女人都不见得有这等姿色。" 她声线微微颤抖着,一脸不安,"小人刚才若有冒犯,请殿、殿下恕罪。" 庆仁哼地一笑,"你这害怕的模样还真勾人,看得我心都痒了。" "我是男人!"她激动反驳。 "喔?"他饶富兴味的看着她,"你如何证明?" "我……" "殿下,"这时,一旁的近侍上前献计,"剥了他的衣服不就能辨雌雄了吗?" 闻言,俞雨牧陡地一震,心中顿时慌了。 剥她衣服?不会吧?他可是堂堂皇子,就算再张狂跋扈,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荒唐事吧! 当她想着该如何脱身的同时,庆仁已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她下意识的护着自己的衣领,以免被他扯开。"殿下,请饶了小的!"她大声哀求着。她是楼一刃的近侍,庆仁这般对她,摆明了就是要找他麻烦。 "你既然是男人,何必如此扭捏?"庆仁哼哼低笑两声,开始对她上下其手,意欲扯开她的衣襟。 她本能的抵抗挣扎,一个不注意,五指一扫,在他的脸上抓出五道血痕! 庆仁痛得松手,退后一步,不敢置信的往自己脸上一摸,那热辣的感觉及手上的微量血丝,立刻激怒了他。 近侍趋前一看,见主子脸上有伤,惊怒不已的喝斥道:"你这该死的狗奴才,居然敢伤了殿下?!" 看庆仁脸上被自己抓出几道血痕,俞雨牧吓坏了。她知道自己闯了祸,皇子的身体何其尊贵,可她却不小心伤了他,此罪轻则杖责,重则杀头。 "殿、殿下恕罪,小的……小的……" "该死的东西!"庆仁恼羞成怒,一掌搧在她脸上。 她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眼前昏花一片,才稍稍回过神来,只见眼底爬满愤怒的庆仁转身拔出近侍腰间的佩剑。 "我杀了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 说着,他手一高举,亮晃晃的剑光闪过,她绝望地闭上眼—— 忽地,锵的一声,一记金属交击的声音窜进她耳里。 她再睁眼,只见身前横挡着一个身影,那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 "楼、一、刃!"正要砍下的剑被如疾风般杀至的楼一刃挡下,惹恼了庆仁。他怒不可遏的瞪着楼一刃,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叫出他的名字。 楼一刃一挥臂,将庆仁连人带剑震退数步。 "殿下!"近侍急忙扶住他,以免他踉跄摔跤。 …… 【注】 本作品免费连载共分【90章节】。 豆 豆VIP作品,本作品已完结。豆_豆将不定期进行免费连载(部分情节删减)。 需要直接阅读完结无删版请咨询官方客服。 官方客服QQ7:2369026116 官方客服QQ6:2357146918 请您理解作者辛勤劳动并给予支持;作者离不开您的支持。 豆 豆VIP作品,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_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