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平乐》 分卷阅读1 《知平乐》作者:猪头肥 文案: 知平乐 知晓世间平安喜乐 林承辛:“哥哥,我喜欢你” 宁辛安:“我是女的。” 林承辛:“姐姐,我喜欢你。” 小时候捡了一个小乞儿 饥荒之年两人相依为命 长大后小乞儿一跃成为京都首富嫡子 宁辛安终于将这个小累赘踢走功成身退 小奶狗不让走了!! 1v1sc小甜文爽文全程无虐 一心想扑倒小姐姐的小奶狗x被小奶狗叼走的小姐姐 女主比男主大三岁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女扮男装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辛安,林承辛┃配角:各种和谐一家亲的甲乙丙丁┃其它: 第1章夜聊 是夜。 三更的梆子声声传来,空旷无人的夜里无声无息,更夫蹒跚穿过大道,寒风萧瑟吹得官道旁的梧桐沙沙作响,青砖红瓦,联楹浓墨,每家每户的红灯笼摇曳不止,照的屋檐一片红通。 屋内烛火晃荡,传来的翻页声音将宁辛安惊醒,她一向浅眠,本该只有她存在的客房里竟然还有人清醒着,让宁辛安感到非常的慌乱和不安。 “醒了?”窗前案几旁清冷的男音徐徐响起,带着寒夜里的凉气和沙哑,室内唯一的光源将他的黑影映在墙上像个侵蚀的怪兽乖张狰狞着。 掀起附在身上的金丝芙蓉锦被,确认衣裳还是睡前那般整整齐齐,束胸因为主人的不敢懈怠夜里还在兢兢业业工作着,纱帐屏风还是完好没人进入的模样,她松了口气,收起了因为紧张而皱起的秀眉 “你怎么在我房里?”从朱红木施上取下缀绒大氅披上,坐起掀开纱帐。 林承辛摩挲着账本略带粗糙的纸面,目光早已离开繁琐的账目,幽幽的看着她,看着她着素锦棉袜的脚伸进靴子里,缀绒大氅及地密密实实的包裹住她,纤弱到仿佛他一个用力就会折掉,旁边襄绣的灰黑兔毛显得清秀小脸更加的清透莹白,显然被室内的凉气给冻到了,略微撅起的嘴宣示她对他这个不速之客的不满。 明明是个男人,却娇气过女子。 见他愣神好久也不回答她的问题,正想照常训斥他的乖僻,目光落到了他手里的账本,实木案几上那盏烛灯燃了一半,落得烛台上全是凝固的烛蜡,显然他已经在这里看了半夜了。 屋内就算林夫人给烧了地龙,这寒冬腊月还是冻人得厉害,少年穿得单薄懒懒倚在案几上,手指摩挲着敲打着桌面,这是他思考的习惯性动作。 收起望向她的视线,林承辛继续钻研他的账本,前阵子林国正丢给他五六间盈利不错的铺子给他打理,最近交接的时候账目对不上,看着做得滴水不漏的账目,有点脑子的都明白里面藏了多少水分。 他一烦躁急躁就只想在宁辛安身边,她总能给他安定和信任,仿若世间没有什么难题可以困扰她。 猛地头上罩下来一件厚实的冬衣,他扯下衣服就看见宁辛安坐在了他的旁边,偏头认真看着他刚翻的那一页,小脸冻得有点偏白,她起床会翩跹不稳头晕脑胀,是气血不足导致她起床会特别难受漂浮,她曾经说这种病叫低血糖,喝些带有糖分的浆露就没事了。 他从案几上摸了一块梅子方糖塞她手里,宁辛安头也不回的含住,继续认真看手上账本。 看着她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神似三姨娘养的那只绿毛花皮鹦鹉,被账目郁结的心情也舒散了许多。 摸着手上的棉衣触感不由怔楞,粗糙的荨麻布料,款式已经十分老旧,他握紧了衣角翻到背上的布面,果真那一道被刀剑滑破的口子已经被歪歪曲曲算不上精致的针脚给缝补上了,他还记得这道口子往外翻棉花的样子,还带着些血,染得那一块红得刺眼。 “你怎还留着这件衣服,”把衣服往身上结结实实的罩下,他抬头看她,“都破成这样了。” 室内地龙吹来的暖风晃得烛火不断摇曳,烛火下他认真的侧脸还带着睡痕,一小支烛火看得十分费劲,方才是怕照醒他火苗挑的很弱,这样看对眼神不好。 “破成这样也是我的东西,嫌弃就还给我。”她伸手就抢,被他躲了过去,撇撇嘴,心口不一的家伙。 林承辛当然是非常喜欢的,这件衣服是他流浪在外赚的第一笔薪金时送她的礼物,现在看来质量实在不算好,本以为经过那件事之后就丢掉了,没想到还留着。 熟悉的碎碎念又传了过来:“你以后没事不要老往我这里跑,老夫人不喜欢。”虽是把亲孙儿带回府认祖归宗,但或许是想洗清曾经是个流浪儿的身份,不太愿意让他继续和她搅浑在一起。 林承辛听罢,舒缓的剑眉又不动声色的皱了起来,“那你倒是和兄长走的挺近。” 专心看账册的宁辛安没看出来这个小弟弟的神色,一心扑在账目上,果真是豪门大家,随便一家铺子都赚得盆满钵满,账目做得表面滴水不漏,实际有些细节经不起推敲,见是工人仗着资历高欺负新接手的林承辛罢了。 “这里有问题,这也是,还有这。”宁辛安拿起手边的碳笔,将有问题的地方圈划了起来,“账目这种东西,对着这些栏栏框框是对不出什么数的,有经验的老工人自是能把贪掉的钱在账目上做出名头来,你得去库房对数,钱货得两讫。” 见她不正面回答和堂兄的事,林承辛敛敛眸子,“哪有问题了?”他知道里面有蹊跷,因为一直没有管过进账出账的事,所以也不能一眼就看出所以然来。 “这本帐子看时间和笔顺就知道是多人填写,八月中旬的布匹进价二两一匹,看这里,”她伸出缩在大氅下的修长的手,指着账目进价一栏,“十月却变成了四两一匹,你们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怕是金蚕吐的金丝线织的布。你给我买的这粗布袄子愣是当时最暖和的款式,成衣也才八十文,结实的能再穿四五年,你们这净布就二两一匹能够我穿七日布衣袄子不带重样的。” 心下了然,他知道年前的掌柜期满退职颐养儿孙,换了个新调上来的新掌柜,这掌柜本是林家在京都外的小布庄任职,缺人手了才调上来,显然按耐不住动了手脚。 宁辛安拨了拨烛台的火苗,弄得稍微亮堂了些,但也堪堪照亮案几的小部分地方,她用手护着烛火挡住了微微的风,火苗才没有摇摆的那么厉害,她又斥了他一句:“以后不准再用这么弱的烛盏,也不怕看坏眼睛。” 他轻轻应下:“只是害怕照醒了你。” “所以就请您以后,一定不要再来我房里看了。”一字一句的加强语气,深怕他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 分卷阅读2 我睡不着。”“我睡得着!”敢情就来祸害她了是吧? 被她瞪了一眼他也不生气,她头发胡乱的束着,几缕碎发从两侧垂了下来,恐误烧了她的头发,他笑着拿过盏台护住灯火,“我叫外头的小厮拿多两盏。” 宁辛安摆摆手按住了要起身的林承辛,:“叫什么叫,半夜三更的小厮不用休息?” “你是主子。”仆从就是随时待命伺候的。 “还没半年呢你这林家大少爷的派头端的挺好。” “”被揶揄的说不出来话,就又幽幽听她说道:“而且我不是主子,你才是,我迟早是要走的。” 他护住烛火的手微微一愣,就被火苗烫到了手指,指尖传来热烫的触觉,黑夜里放光发亮的让他情不自禁如飞蛾扑火,却竟也是碰了就会让人受伤。 宁辛安倒了一杯凉茶摆在他面前,抓起他被烫伤的手指就泡进茶水中,冰凉的水舒缓了隐隐作痛的伤处,他却没空去管:“你要去哪里?” 她执起炭笔在另一页又勾画了一栏,额间的碎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弱弱的烛火中显得十分不真实,他知道她是真实的,又朦朦胧胧,以至于他一直不敢抓住这个真实陪伴他最艰难成长的人。 “去哪里都行四海为家嘛,”她咬着炭笔的顶端思索,“反正以前都能活下来,以后也会这样。”这一世的国家安定和谐,没有战乱流寇,在哪里都是吃饭生计,她生性凉薄不愿被牵绊,江山秀美风光,她是十分向往的。 “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不需要你像以前一样四处漂泊。”他认真的看着她的侧脸,“我还在这里,你不管我了吗?” 像小时候一样管着他束着他教着他,以前为了生计不得不过着苦日子,现在他们安定了甚至过上了富有的生活,他还没有报答,为什么他竟要走? “管啊,肯定管,你看看你这字,没督促你你就不练了?”她转移话题,指着实际上骨气洞达苍劲俊逸的字,有点心虚,虽然小时候是她在教他识字练字,但是他写的字要比她写的好看多了。 林承辛看着她转移话题,在黑夜里更加莹亮的眼睛定定的凝视着她,见她心虚的又投入账目中。这已经是今晚她第二次逃避他的问题了。 不忍让气氛变得如此沉默,他作势抢走她手里的账本,“你的字自成一派,当是与你不能比的。” 烛盏的火光越来越弱,白色成堆的烛蜡落得盏台一片狼藉,外头冬夜的冷风呼呼的吹,屋内地龙烧的暖烘烘的勾起了她的睡意,她打了个呵欠:“功课还是得做,这个宅子里多少人等着你露出洋相,落后可是要挨打的。” 搁下炭笔,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站起来,宽大的衣摆及地拖曳,“时候不早了,明天你还要起床练功,早点歇了吧。”转身就往内床走去,这几天一直都在和林子泽忙新开书肆的事,最近正在进书阶段,弄得周身疼痛。 还没走几步就被一直温暖干燥的大手抓住了手腕,常年练武有力的大手挣脱犹如蚍蜉撼树,见她想要甩开反而握得更紧,挣了几下她就放弃了,回头看着他:“又发什么小孩子脾气?你已弱冠之年,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话没说完,撑了半夜的烛火终于燃尽了最后一丝烛线,屋内瞬间黑了下来,只有屋外挂着的红灯笼微弱的光透过实木房门照了进来。两个人身处黑暗之中,他抓住她的手,两人僵持着,让女儿身的宁辛安警铃大作,这家伙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正想法子赶他出去,他就松开了抓住她的手,瘦弱的手腕温凉的触感还残留在他的掌心,他烦躁的撇开头解开附在身上她的粗布袄子就扔在藤椅内,转身从案几上拿走账本,握住账本的手收紧惹得皱巴巴的,他推门而出还甩下一句话,任漆黑一片的屋内萦回作响。 “无论你走到哪,我都跟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小奶狗扑倒男装姐姐的故事 每周最少四更 新人写手会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不足之处 会尽量规避并且努力改正 请多多支持呀~ 对于我来说收益收藏什么的远远不如小天使的一句评论窝心~ 快来评论和阿肥玩耍 第2章家宴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近晌午,屋外侍女小厮忙碌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经过她房门的时候放轻的脚步声,生怕将这个三少爷的恩公吵醒,不过这接近用膳时间还没有起身的意思,让屋外侯了许久的清荷有点着急,又知这恩公向来浅眠起床身子不适,三少爷吩咐不许吵醒他。 在这商贾之家哪有睡到日上三竿的道理,全府人都练功读书放课用膳时间了,恩公还在房里没有动静。 宁辛安掀起金丝芙蓉被从床上下来,束胸裹得她浑身不舒服,最近睡得一直都很不好,偶尔还有某个不速之客深夜来访疲于应对,她捏捏眉心。 屋外听见宁辛安起床的声音,清荷敲敲门扉,轻轻唤道:“恩公,您起了吗?” “起了,你进来吧。”她披上外衣在铺上了绒毯的藤椅上坐下,看着另一张藤椅上随意放着的粗布袄子她又想起昨夜林承辛穿上略带欢喜的脸。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小子粘人的紧。 屋外清荷端来了热水和洗漱的用具摆放在了器架上,就走来准备服侍恩公换衣,宁辛安捉住她摸向衣襟的手:“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清荷羞赧低头,耳边都晕上了一层粉,除了刚回府的三少爷,她还没有见过如此面若冠玉眉清目朗的男子。三少爷冷面如峻难以亲近,但这位小恩公就显得如沐春风平易近人了。 “恩公就让我服侍您吧,免得三少爷会怪罪的。”想到冷面少爷的吩咐,让她不敢懈怠。 宁辛安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羞红的耳际,轻笑起来,面容更带一层明媚,惹得清荷心里又狠狠激荡了一把。 小恩公您可别再笑了,人家受不住呀! 觉得这小丫头是可爱得紧,但实在不方便让她给自己更衣,“我不习惯别人服侍,三少爷不会怪罪你的。你去帮我沏壶热红茶来吧。” 清荷领命而去,宁辛安迅速从内柜换上干净的束胸套好两三层里衣,将白绒袍细细穿好,看向挂在墙上着的铜镜。这年代男子屋内有铜镜也不足以稀奇了。 镜中人玉面清俊,眉眼清秀英气互相交融,头发束之以冠敛了女子天生带来的柔媚,袍服雪白,青弦云袖,清雅以极。侧面看了看,没有露出曲线,穿了好几双棉袜才将大码厚靴穿稳。 冬天的好处就是束胸不用那么紧,大鞋能穿稳,身型臃肿看不出破绽。 抿了几口清荷端来的热红茶,晌午时分也无用膳胃口,外头寒风虽存,但冬 分卷阅读3 日少有的日头总是好过屋内闷人的暖风,她这个恩公的特殊身份让她可以无顾忌用膳时间,自由无拘束,于是决定去外头走走消耗消耗再回屋用膳。 暖煦的冬日仿佛把一切忙碌都拉长了,让人变得慵懒无力,园中的腊梅长势甚好,粉红的朵朵长相喜人,枝头还残着些许冰霜,在阳光下似化不化泛着日光,红的金的亮成一片。 穿过梅园就快到了正堂,她住西厢,林承辛住老夫人隔壁的东厢,只要她不出门几乎没机会碰到他,其他人住哪她不清楚,对于这个宅子来说她是个外来男子,在这女眷四处的院落哪是他可以乱闯的。 正堂就是他们用膳的地方,没走几步就听见不太清晰的谈话声,看这时间怕是聚在一块用膳。宁辛安没有陪饭应酬的爱好,一想到又会被问及家世和过往流浪经历,头就隐隐作疼,转身就往回走。 没有顺了她的意,林家二房长子林子泽眼尖看见了她,放下碗筷就唤她,惹得一桌子人全部看向准备灰溜溜逃掉的宁辛安,心里问候这个傻缺三百遍之后脸上堆上笑,盛情难却的在林子洋旁坐下。 在老夫人旁边坐着的林承辛面无表情的继续扒拉着碗内的白米饭,也不抬头看她。 在旁伺候的小厮又给填了一双碗筷,一桌人又开始吃起来,席上没什么人说话,都是老夫人和林府主人林国正问一句,他们小辈回答一句,话题一直没在她身上她倒是落得自在吃的没停过筷。 “子染,拨给你的那几间铺子打理的怎样了?”林国正停下碗筷。 子染是林承辛的本名,入府之后周旋了一段时日林承辛才愿意冠上林姓,之前一直都随宁辛安,因为这个两父子关系弄得很僵。 林承辛也放下碗筷,抿了一口茶:“还可以,待会给您看账目。”饭后再和他说说新掌柜王信在账目中做的不光彩的勾当。 见他淡漠的样子林国正微微一皱眉,这孩子回来也有半年了,却一直不太亲近他,为了补偿他幼年所受奔波劳累之苦,旋即对外宣称他名正言顺的林家嫡子的身份。就算如此他的三郎也总是对他有着淡漠的疏离和抗拒。 “慢慢来不着急,”老夫人枯老的手搭在林承辛手背上,手腕上好的翡翠金玉硌着林承辛,不适应亲密的碰触不留痕迹的退开给老夫人斟了一杯茶。“你也是的,阿染回来才半年,你就着急让他为了管这管那,累着了怎么办?”老夫人笑眯眯的端起茶杯轻斥儿子林国正。 知道母亲疼这个失而复得的嫡孙,林国正也不辩解,对这个儿子他还是非常满意的,虽沦落在外却没有染得市坊之气,举止也风雅有度,相貌端正俊美,完全继承了他过世母亲的容貌。 “老爷也是望三郎能够早些接手林家庞大的家业,现在开始锻炼锻炼也是好事。”二房夫人曹氏为老夫人和林国正续上新茶,温婉笑着。 二房曹氏是林承辛生母的陪嫁丫鬟,忠心护主,主母病逝之后就被收了房,膝下无儿无女,见到小姐丢失的孩子重新被找回喜极而泣沐浴戒斋,在主母灵牌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宁辛安抬头看了她一眼,正和她温和的眼神相对,曹氏接过她空的茶杯为她也倒了一杯,还关心的给她夹了好几筷子面前的菜,宁辛安慌忙道谢。 林国正还有一个三房姨太最近身体抱恙卧床不起也就没来正厅用膳,林子泽就是三房所出,虽是长子但身份却不如正房主母所出的林承辛高。说到这个林子泽倒是一个豁达大度,爽朗不羁的公子哥,此人擅长招蜂引蝶,她光是这几日就见到半个京都前仆后继的闺中小姐向他示好,他竟也来者不拒的在花丛中周旋,十分道貌岸然。她也十分欣赏林子泽这不要脸的花花肠子。 这位花花肠子看着宁辛安拘束的只扒拉前面的菜,他执筷往宁辛安碗里夹了一块肥的流油的红烧腿肉,不够又添了一块贼厚实的里酿豆腐。 本想低调吃饭的宁辛安在二姨娘和林子泽的不断加菜中变成了膳桌上互动动静最大的一个,话题也被吸引着朝向她。 宁辛安在桌下狠狠掐了林子泽一把。 “宁恩公最近和犬子建书肆建的如何,可有需要林某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不必客气。”林国正心情大好的将放下的筷子执起给她添了一筷子菜,生怕她吃不饱还叫婢女去膳房端来一盅炖汤。 宁辛安讪讪地应和,看着堆满的玉碗咂舌。 这家人什么情况,有投食的特殊癖好? 林国正白手起家,靠着敢拼的大胆和勤奋刻苦将平民布衣的林家发迹成京都第一富商,官府都要巴结这纳税大户,生平最恨就是铺张浪费。宁辛安胃涨的有点难受,看着堆得跟小山似的菜硬着头皮苦干。 “林老爷客气了,大少爷聪慧能干,在下只是在旁边做些小事罢了。” “犬子不才,还得仰靠恩公多多包涵了。”林国正对这个宁辛安抱着一丝佩服,这位小公子也只比子染大上三岁,在襄州就有了自己的威望,听说和襄州州长也颇有关系,这才让两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平安活到了现在。 含笑作揖的客套来回两句,林子泽见她吃得十分痛苦,便爽朗的把手搭在宁辛安肩上:“你快些吃,晚点还要和我去书肆去看新进的那一批医书呢。”说完对宁辛安眨眨眼:“是吧,辛安?” 宁辛安连忙点头,她感觉她要撑死了。 林承辛扫了一眼搭在宁辛安肩上的手,垂眸闷下手边的茶。 席间十分和谐温馨老少尽欢,在老夫人和林国正慈祥的注视宁辛安吃完才散了席。“子染你到我书房来一趟。”林国正先行一步去了书房。 “是。” 正堂婢女忙碌收着膳桌的碗筷,老夫人被三姨娘扶去了内屋,回头看见宁辛安捂着肚子和林子泽谈笑风生,宁辛安略瞪着林子泽净是埋怨,林子泽高着她一个头,手搭在面前人的肩上笑她,旁人看去就知道这位小恩公和大少爷勾肩搭背的关系甚是好。 “大哥且等我一刻,我与你们一块去趟书肆。”甩下这句话林承辛转身往书房去。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林子泽打趣:“你说他喊的大哥是叫你呢,还是叫我呢?” “你年纪比我大,叫的自然是你。” “你和他比我可是亲近的多了叫的也许是你。” “不,”一本正经,十分严肃的看着他:“老的叫大哥,年纪浅的叫小哥哥。” “” 看林子泽快一拳锤下来的当口,她机智出声:“再给你讲讲林承辛的糗事?” 果真不到一刻钟林承辛就从书房出来了,园中等他等到无聊发慌的两人站着在冬日暖阳中,旁边那一株腊梅开得正盛,暖黄的光罩在两人身上显得十分亲近,宁 分卷阅读4 辛安和林子泽正天花乱坠的说话,惹得林子泽笑得四处抽颤,林承辛眸光一暗,握紧手里的消食药塞进袖口。 不悦的走前去,“这还不是最搞笑的,还有……”余光见到林承辛走过来,宁辛安收了话题:“你好慢!” 林承辛面无表情,明明他速战速决提前出来生怕她等急了,她在这里倒是和大哥聊得挺开心。 林子泽眉目染笑,好似真有什么好笑的事情把他笑的浑身抽搐,手搭上弟弟的肩膀:“你来啦。” 轻轻应下避开他的手,三人准备出府前往书肆,今日阳光甚好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微微徐来的东风拂来阵阵梅香。园中婢女看见他们都不敢上前问安只敢远远观望这三位俊美的男子,引得一片春心荡漾。 强行想忽略掉后面两人小小的讨论声,在林子泽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时,林承辛顿住回头冷冷的注视着他们:“你们笑什么?” 林子泽手轻车熟路的又搭上他的肩膀。 “方州长府上的鸡好吃吗?” “”林承辛黑脸。 在**岁时襄州州长好心收留了好几天没吃饭的他们,方州长清廉到穷酸,府里最值钱的竟是那一院子的鸡,小承辛望着一地乱跑的大黄鸡馋的流口水。一肚子坏水的宁辛安给他做了一把堪称精致的弹弓,小承辛用弹弓把州长这一院子的大黄鸡全部打死了。知道心爱的大黄鸡无一幸存的灭门惨讯,方州长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再然后小承辛既快乐又痛苦的吃了一个多月的鸡肉。 “你说得对,他还真的闻鸡变色了!”林子泽缺心眼的拉住想偷溜的宁辛安。 “”她能选择不认识他吗? 林承辛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求互动求收藏哟~ 第3章书肆 新建的书肆在京都大道深处巷子内,环境清幽雅致,书肆园内栽满了郁郁葱葱的树,设立了不少凉亭藤座供前往书肆的学子就座,湖水幽幽在冬日暖阳里泛着粼粼波光,养了一池子的红白锦鲤争相游越,应接不暇。 中午时间前往的学子并不多,只有在学座上两眼不闻窗外事的好学者一心埋在肆的册子竹简在园内免费供人传阅,午休时间无人喧哗,自是十分清幽。 宁辛安看着前面自顾自走着的林承辛,这小子长大后阴晴不定的十分难捉摸,不禁开始由衷想念起以前追着她喊哥哥的小萌辛来。越想就觉得现在的林承辛乖僻不逊,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明明商铺的事情就够他忙的见不着人,现在竟然还有时间来书肆看看。 还是小萌辛可爱呀。 展览堆放区,从古到今分门别类紧紧有条的摆放在博古架上,书肆建的时间不长但书的种类还算齐全,尤其是宁辛安不知从哪个地方运来了一车民间科普类读物,竟然比博学诗经类书籍还要受人追捧。红木竖纹书架摆满了大堂,书香弥漫,纸风轻抚。 “三弟,我和辛安处理一下新进的那批书,你先逛着。”书肆内不能喧哗,林子泽压低了声音,吩咐了几个小厮随在林承辛身边供他吩咐。 宁辛安迫不及待,这从青州运来的是一批字画,里面有不少名门大家的作品,她从小喜欢这些文墨书宝,更别提是有收藏价值的大师画作了,她寻思着怎么从林子泽手里骗个一两套做自己的私藏。 看着宁辛安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林承辛不悦,把自己的糗事都告诉外人她不愧疚就算了,还想跑? 正想着什么由头不让他两单独相处,就被宁辛安随手从书架上抽出来的大部头给塞了个满怀,“你把这个看完我们就出来了。” 他想起小时候宁辛安出门总会给他布置任务,担心他一个人见不到她而哭鼻子。 看着她和林子泽离开的背影,林承辛不禁皱眉。 他已经不是那个爱哭的小孩子了。 因为前几日的大雪推迟了好几天才运达的青州字画铺满了一红木桌,深怕路上出点小差错毁了大家名迹,宁辛安再三确认无恙后,马队才随着管事去库房领了银子。 宁辛安看着这些字画心痒痒,尤其是那副青莲红蕊图,那可是已经归隐的慈翁亲作啊,相传有一皇族官家开出天价愿将城池封地换此墨宝也是找不到真迹抱憾而去。 “辛安可满意这批字画?”林子泽明知故问。 “甚好甚好,”林辛安恋恋不舍的放下:“大少爷对上次我提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辛安乐善好施的好意我自是加以支持的,但这重新誊写数倍诗书史册,实施起来甚是劳心费力,书肆虽不以盈利为主,但林家商人之家总没有倒贴的说法你说是不是?” “现今籍无论种类都仅有一册,一本书被别人借走,其他人就只能等到人还了才方可继续借,有些冷门的书籍等个一两天也就罢了,抢手追捧的名作却要提前等个十几日才可借到,这样书册传播的范围和时间都非常的狭窄,不能完全最大化的发挥书册内容的作用。” 四下无人林子泽也不顾及礼数,十分随意的靠坐在梨木椅上,没有一点公子哥气质:“我能理解辛安的意思,但你可想过重新誊写书籍,不仅誊一遍甚至五六遍,时间和纸张都成问题?还得雇赁识字会写的小吏,工钱比书都要贵的多了!”他有点为难的看着她咕哝道:“我爹会打死我的。” 他自知自己在林家的地位,虽是长子,庶出的他实在没有什么理由花费那么多人力财力,书肆本就不以盈利为主,朝堂甚至还出了小部分资金援助,商人之家出身,耳濡目染的利益至上,他就是想发展书业也是有心无力。 “我倒是有一个好办法,虽一开始会比较难但到后面就一劳永逸的办法,你要不要听?” 林子泽平时看起来十分不正经,但在正经事上还是很上心的,他端坐起来。 宁辛安有点犹豫,毕竟活字印刷术是北宋之后才被发明了出来,她一个介于现代与古代的次元人士实在不好做出抢人心血功劳的事。 “大少爷,我要告诉你的是唤作活字印刷术的法子。” “聘请一批印章刻匠,在厚实木上粘贴刻上需要誊写的书册内容,和刻印章同理,只要在木板上凸起处涂抹上墨水,放上纸张布帛,就可一次性印上整篇内容。用了这个法子就比人工书籍誊写快多了,而且数量巨大,那些没钱买人甚至可以人手一本。说的有点潦草,不知大少爷可否有听懂?” 林子泽起止是听懂了,都快被这旷世奇举给震愣了,这一法子一劳永逸,别说印一册了,印个上千百册都不是问题啊。她竟然这样平平淡淡的说了出来,她可知道这奇思妙想足以让寒 分卷阅读5 门子弟读得起买得起书,足以改变一书难求的市场局面! “大少爷,凡是用这种法子印刷出来的肆要无条件的借给寒门学子以及上门求学的读书人,您可否愿意?当然那些有钱的人家你可以卖的很贵我绝对不插手。” 林子泽除了点头他现在啥也不会了。 “同样的,先前商量的盈利一人一半变成你六我四,你看如何?” 那当然得点头了。 “宁,宁公子您真是天降奇才!”他都有点结巴了,磕磕绊绊的站起就要给他鞠躬被宁辛安拦下:“大少爷别客气,这也不是我的想法,是一个叫毕昇的能人发明,出于知识产权,你千万不要散播出去了。” 林子泽狂点头,他可从未听过此人名号,怕不是宁辛安谦虚避讳随意瞎扯,他心下了然定不散播出去,为宁辛安的不图名利给佩服了一把。 这唯利是图的年代还有多少人能够视金钱名利为粪土啊! 正当林子泽在宁辛安高风亮节的品质感染的涕泪横流时,宁辛安缓缓的对他笑的一脸奸诈:“大少爷可否答应我一个私人请求?” 宁辛安摩挲着慈翁的青莲红蕊图,双眼冒着精光:“这图赠我可好?” 待商讨了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之后,林子泽带着两位管事出门寻能工巧匠,宁辛安喜滋滋的把新得的宝贝装进锦盒放进收藏架上,出门觅林承辛。 找了半天没看见他,心想着是不是回商铺去了,抓起鱼食去喂一把湖鲤,就看见林承辛坐在凉亭边晒太阳,手里翻着那本大部头。 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林承辛侧头看着来人,阳光西斜徐徐,湖面波光粼粼,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他了。 她把一大盆鱼食一股脑儿洒进了湖里,惹得鱼儿竞相争夺扑食,平静的湖面瞬间沸腾了起来,水花溅得湿了脚下的鹅卵石路。 “你这样会撑死他们的。”林承辛看见一条大锦鲤张口就吞掉了一团。 “我以前也是这样喂你的,不见得你撑死了。” 林承辛看着那条快被噎死的大头鱼心里发毛。 两人相继无话,一个内心波涛汹涌的在看书,一个内心毫无歉疚的在喂鱼。 “馒头,”宁辛安无聊到唤他,“馒头。” “嗯,”林承辛看书头也不抬,“我以为你已经忘了这个名字了。” 她怎么会忘了,馒头是收养林承辛的宁阿婆给他取的小名,饥荒之年能吃到一个馒头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宁阿婆在弥留之际威胁兼恐吓的把小萌辛托付给了她,扬言死了也一直跟着她,宁辛安愣是把这拖油瓶带大,两个半大孩子活在灾荒年里,吃不饱穿不暖是常事,活下来还让林承辛认祖归宗,摇身一变成了京都首富的嫡子,心里老母亲般微笑。 终于不怕宁阿婆死都跟着她了。 “过了元宵,我们回襄州去看看宁阿婆吧。”林承辛开口,半年没回去给宁阿婆上香了,临迹过年商铺总是忙,他都要忘了。 她把所有鱼食都丢了下去,湖鲤竞相扑食,她拂走了手上的粉末。“行,到时就当是你送我回襄州了。” 翻页的手一顿,湖鲤跳跃溅起的水珠落在了他的衣摆,濡湿了一片。“你不回京都了?” 昨夜她说她要离开竟不是玩笑话,她就打定了要离开而且不带上他的主意。 林承辛眼角一寒。 “是啊,这里又不是我的家,”宁辛安捡了块石子就去砸那条抢食的大头鱼,没击中却吓得鱼群四处散开:“我还挺想方州长的,想走的时候他新养的那一院子雏鸡。” 林承辛的脸色就更黑了,她是宁愿回去养鸡都不跟他在京都生活吗! 想到鸡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果真脸色发黑,暗骂自己怎么说漏嘴了,她忙着补救:“要不以后我回去劝劝他养一院子鹅算了?” 等了一会没等这位阴晴不定的大少爷回答,她就换了个话题:“襄州离京都也挺远的,以后我们来往都不是很方便,舟车劳顿的怕是没什么大事都不会再见面了,你也长大了总不能一直都跟着我,现在你的身份地位这么高,回到襄州谁都知道你是我的弟弟,看谁也不敢欺负我,吃香喝辣的,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怎么一不小心又提到鸡了,她侧头看见他一言不发,她呐呐又换了个话题:“当然也不是不见面了,还是会相见的,例如你升官及邸,现在你也不小了很快就会相个几房姨太,娶个主母回来帮你管着这林家后院,生一打孩子传承香火,我就不怕奶奶每天晚上来找我了……” “以后我和方州长那个老东西每天下下棋,帮他管管衙门,扫扫院子逗逗鸡,不知道旁邻大婶生了个小子还是闺女,还有爱慕木匠女儿的孙秀才也不知道成了没有,我回去给他支两招……” 聊天这种事情是互动型社交,讲究你来我往,宁辛安一个人叭叭的说了半天也没人回应她,她也不愿和他讲了,“你快忙你的去吧别在这坐着了。” 林承辛越听她对襄州的向往他越是心烦,宁辛安护他长大护他在最艰难的时候挺了过来成就了现在的他,对她的感情早就浓于水融于心,若她是女子定将她娶过门用一生护她周全,她是男子他就用他最大的能力给予他一世荣华富贵。 他早已盘算好,等过了一两年,他立住了脚跟,不需要仰仗林家不需要林国正的帮衬,他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他就给予她最好的来报答她。在京都辟一处宅子,为她养一池湖鲤,保她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在他艰难的时候她陪他度过,却在日子慢慢好起来的时候要离开他一个人回襄州,把他留在京都。 面无表情的起身,甩下一句话就径自离开。 “回去后你倒是会过得潇洒自在。” 第4章宵禁 待到日薄西山时宁辛安才往林府走,她是不太愿意在林府多待的,所以书肆就成了她日常消遣之地,书肆每日申时就收门,她也就不得不回林府去,登了一册插画话本就离开书肆,留几位小吏做收尾工作。 京都的街道还被余下的阳光罩着,天还亮着,晚间的东风就吹了过来,从城门外吹来刮至宫墙,京都的冬天非常冷,尤其是晚间,几乎没人出门。 沿街的茶摊面馆也要收夜,宵禁是戌时开始,还有两个时辰,摊主们都在慢悠悠的拾掇着。 宁辛安很享受慢悠悠的偷闲散步时间。 书肆为了僻静选在了远离京街的地方,回府的时候却不得不从京街上走,林家钱庄就建在京都繁华之地,也是回府的必经之路。 宁辛安脑仁疼,这个时间钱庄在理账,林承辛肯定还在铺里忙着。 还是避着点吧。 远远看着林 分卷阅读6 家钱庄的金字招牌在余晖下闪瞎了眼,她用话本遮了脸,从铺前疾步越去。走了好远才把话本拿下,又继续慢悠悠的闲逛。 踱进了行人道,走着好好的路就被一十岁小儿撞个满怀,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儿低声道歉就急急的跑了,她弯腰捡掉在地上的话本,看见脚边还有一块红绳玉佩。 宁辛安拾起,这是一块通透的岫玉,但因为岫玉分布广产量也大的出奇,硬度低耐磨损程度差,所以也是一些布衣平民用来装饰的佩玉,不是什么稀有好玉。 只是在不许抛物的京道出现佩玉也就只能是丢失了,心想怕是刚刚那个小儿撞到丢了,刚刚那小儿衣衫轻薄褴褛,这不值钱的玉或许对他挺重要。 在回林府被迫吃饭和去寻这个小失主两个选择中,宁辛安毫不犹豫的回头选择了后者。 小儿离开的方向是京道旁的分支小道,这个时辰除了在收摊的小贩几乎没人经过,她正惊讶一小儿此时不回家来此处做什么。 远远就看见有一群少年一样大小的混混堵住了这小儿,小儿愤怒的想跑却被围在中间,隐约听见叱骂声,她寻思是遇见欺凌了。 “今天是收了多少钱了?”为首一个男孩狠狠地推了小儿一把,让他踉跄好几步。 他紧紧捂着什么东西,旁边几个小混儿拉住他作势去抢,小儿猛烈挣扎,似有幼虎困斗般竟嘶吼作打了起来。 几个小混混没想到他能不要命的动手,纷纷吓愣了,为首的混混呼和着一群就要反扑。 “你们几个再不离开这里,我的仆从就报官回来了。” 全部人都回头看着这位瘦弱的小公子,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为首的小混混嗤笑:“你谁啊,不要多管闲事!快滚开!” 宁辛安心里也没谱,虽然看着这群小混混少年模样,年纪应是比她小上那么几岁,但对方人多势众,她一个文弱小女子单挑不行,群殴送命,她很是发愁,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更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谁知道头脑一热就逞威风了呢。 “我,”宁辛安仗仗胆:“我是林家三公子林承辛,乃林国正嫡子。” 话一说完一群人都大笑起来:“就你还林家嫡子,老子还是官家呢!” “你们不信方可在这与我一起候着,不会我仆从带巡城官过来,你们就知道我是真是假。” 一伙人这会倒是开始认认真真打量这位小公子来了,虽然这位郎君身形瘦弱看起来风吹就倒,可这身上的衣冠料子确实上好的。坊间都知这京都第一富豪林国正半年前找回了自己遗失在外的嫡子,连摆了好几天流水席子,他们虽是没见过这林公子,但也知其身份贵重。 那群混混都被镇住了,这官府来了他们又得去那关牢里待个几天,想到里边的酷刑他们都哆嗦了一下,纷纷看向为首的混混,见他也十分犹豫,就感觉不太妙。 宁辛安还生怕他们要留下来和她一起等那莫须有的官差,她开口说道:“怎么?真等到官差来一起坐下喝两杯?” 终是少年怕事心性,一群人咬牙切齿之后狠狠瞪了那个小儿一眼就跑了,她舒口气看着他们走远,去看小儿的情况,他倒还好在被打之前就被拦住了。 小儿见到她仍是很慌张,想跑却被宁辛安的拽住了:“跑什么跑?” 小少年被堵在小道上也是很慌乱,额头都冒出细细的汗,回头跑得话就会遇见刚刚那群混混,这一头又被她拦住,想到待会就会过来的官兵他吓得给宁辛安跪下了。 “虽是我救了你,但也不需要这么大礼。”从未受过跪拜的宁辛安愣是被吓了一跳。 小少年带着一点哭腔,颤巍巍的把钱袋举过头顶:“三少爷我错了,我不该偷您的钱袋,您别报官抓我。” “……”摸摸身上的钱袋果真没了,宁辛安心情复杂的拿过钱袋,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宁辛安执着话本就往他脑袋狠狠敲了一下,声音十分响亮,但并不疼,只是以作警戒。 小少年没想到他竟然不打自己一顿,以前那些人抓到了可都把他毒打得躺了半个月,他更慌张了忙给她磕头:“三少爷求求您别报官,再进牢里我会被打死的。” 没想到又换了她一记书打:“没有官兵抓你,我刚刚是诈他们的。” 小少年怔楞的看着这位斯文的小公子一脸不可置信,这谎报军官可是要受刑罚的呀。 “……那您还是林家三少爷吗?”小少年战战兢兢的问。 宁辛安寻思着谎报军官怕是会惹上官司,她看着小少年一脸严肃的说:“我不是难道你是吗?”量是这小少年没这个胆量去官府面前报林家三少爷谎报军官。 天色越来越暗了,京道上每家每户都点上了红通通的灯笼,家家关门闭户躲着宵禁,约摸着还有半个时辰巡夜军就出动巡城,到时候还在路上晃荡的人都会被抓进牢里好好沟通沟通,在路上的小摊贩都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小少年思量着这位三少爷要怎么处置自己,就听见清脆嗓音从头顶悠悠传来:“跪着干嘛?宵禁之前我请你吃碗阳春面去!” 京道小道旁的小面摊上,面摊老板正手脚利索的收拾着锅碗瓢盆,桌椅都收好了,正在打包往马车上抗。 “客官你两吃完把碗塞在这块砖头下,我先撤摊了啊。”面摊老板吼了他两一声。 宁辛安和小少年两个人忙忙点头手捧着一碗阳春面蹲在街道呼哧呼哧的吸溜着面条,东风吹过刮了一阵灰,两个人麻溜的用手捂住了碗口。 “啧,加料了。”宁辛安吹了两口汤,哧溜哧溜的喝了一半。 “……”他是没见过养尊处优的公子该是怎样的,但最起码不是这样的! 看见小少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含着一口面口齿不清的嚷嚷:“麻溜的吃,你不想被巡城军逮进牢里吃就快点。” 能隐约听见巡城军集结整顿的声音了,她麻溜吸干最后的面汤:“满足!我吃好了!”起身把面碗塞进了老板留下的墙坑里藏好,她回头就看见小少年也拿着吃净的碗站在她身后,她拿过他的碗也藏好,拍拍手上的灰:“我要走了,免得我得和你一块去牢里吃牢饭了。” 从怀里掏出那块红绳岫玉,“这是你的吧?” 小少年惊得看着岫玉不可置信的探进破烂不堪的衣服里摸索果真没了,伸手就要接过,却被她缩了回去。 “这个是我的。”小少年着急的喊出声,定是刚刚撞着她的时候掉了。 “你也知道这是你的?钱袋还不是你的呢你都拿了。” “……我错了,求您把玉佩还给我。您报官都可以,只要您把它还给我。”小少年急的又要哭。 宁辛安没有说 分卷阅读7 教的打算不和他继续纠缠,眼看宵禁时间就到了,她把玉佩还给他:“我不稀得你的东西,你体会到自己东西丢了的感觉就好。” 也不继续责骂他,宁辛安也没啥时间了,林府还有一小段距离她现在就得跑着回去了:“你要是真的需要钱不要选择这种方式,京街三十号巷子深处有家唤作文华的书肆,那里招些上的小吏,薪金福利都挺好你可以去试试,靠自己赚得钱比,”她没有用偷这个字眼,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比别人的钱花的舒坦。” 她没有再三逗留,她把带着的话本也一并塞了他:“这话本甚是新奇有意思,不知你识不识字,里面有插画应该也能看懂,这借你看了,三日之内记得帮我还给书肆,听见没?” 她发誓她以前绝对不是那种救世圣母,也对解救别人没有兴趣,许是方州长那个老古板曾经也是用过类似的招数降了当时固执的她吧。 不知这小少年有没有傲娇心性拒绝她的好意,看着他就想起了小时候的林承辛,刚跟着她的时候也是这般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粘人粘的紧,可怜巴巴的追着她喊哥哥,生怕她丢下他一个人。 亦是因为林承辛都可以交给小吏管,倒也不是特别的忙。”林承辛看着她,向她欺近惹得她后退一步,却被他牵着手腕再也动弹不得:“哥哥最近一直躲着我是不想见到我?” 又来了,笑的那么勾人真是引人犯罪,宁辛安甩开他的手脸上一本正经:“你想干嘛?男男授受也不亲。” 林承辛才感受到两人靠得有点近了,园中还有小婢四处走动,看着少爷和恩公两人的眼光亦是有点揣测的意味。他心里一悸,他总是不知不觉得和她亲近,以前年纪小尚且不懂事外人自会觉得是童真粘人,此时他已是弱冠之年相看婚事的年纪怎能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他自是明白他两毫无污秽之事不介意外人如何看他,却是不忍她受到注视揣测的目光。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你怕不会是觉得我对你有轻薄之心?” 宁辛安没感觉到他的心理活动,她只想快点甩开他回屋将束胸摘下,整整一天了束胸勒得她作疼,她又累又冷打发他:“我两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说什么轻薄不轻薄,你当我是姑娘家?” 抬脚往西厢踱去,身后人又跟了上来,她也不再理会径自进了屋,屋内早已点亮了烛灯照得室内一片暖黄,清荷端过洗漱的用具放在了内屋,偷偷瞟了眼径自倒茶的林承辛就退了出去,留下两人在屋内。 宁辛安瞪了一眼林承辛的背影,她感觉气短胸闷,束胸因为某人最近总是深夜到访而没日没夜的束着,再加上这一两个月吃食比以往在襄州时好上许多,她感觉自己圆润的同时胸部也隐隐发 分卷阅读8 胀,似是真的在悄然生长。 “你在这里喝茶不要动,我去换件衣服。”宁辛安给他倒上了满满一杯茶,生怕不够还再给用一个茶杯满上,再三叮嘱:“不准进内屋听见没?” 林承辛却是以为刚刚他说的那句轻薄玩笑话惹怒了她,自是有点不悦,她把他想成什么人了,他是那种窥人更衣的宵小之徒吗? 背对着内屋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对男人的不屑,宁辛安溜进内屋去取束胸了。 屋子分为内屋和堂内,内屋是寝榻和衣物储存柜,堂内简单摆了案几和几处藤椅,两屋之内的间隔仅仅一床珠帘和内帐,烛火摇晃,地龙作响,屋内一时非常安静。 安静的让林承辛都能听见宁辛安解衣带宽衣的声音,衣物落地声,翻索衣柜声和不知道在解什么的布带声。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去注意那边的动静,但黑暗让他听觉更加的灵敏,他甚至听见了她受冻丝丝的抽气低吟声。 声音不大,却如女儿家般柔媚。 林承辛猛地灌下一杯茶水。 很快宁辛安把束胸取了下来套上了四五件里衣再取下大麾结结实实罩上,对着铜镜仔细确认没有毛病之后她才掀开内账出了屋,见林承辛还是背对着内屋,她往案几另一侧坐下:“昨晚我怎么跟你说的,叫你不要再来我这里你是没听进去?” 林承辛才慢慢的转过身来不看她,不自在的随意扯话题:“为什么不能来又不是女人闺房。” 只要宁辛安仔细瞧看就会发现林承辛脸上的红霞,暖黄的烛火堪堪缓了一线。“你胡说什么!这里怎么可能是女人闺房!”心下一惊,他最近就怪怪的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皇朝刚建之时有他国细作女扮男装谋害了皇朝太子,皇帝大怒颁下刑罚蓄意混淆性别意谋不轨者杀。她从这个朝代醒来时就已经身穿男装,公布自首不就是自己把头往虎头铡里送吗? 现在还住在林府,大大小小一百多号人都有可能因为她丧命,她可不能暴露了:“兄兄兄长是个大大男人,这房内总会藏些男人的东西,”她特意把嗓音再压三度显得更雄厚:“再说了万一我房内藏着的女人被你看见了可如何是好?你知道的为兄这个年纪正是需要女人泻火抚慰,做好事时被你撞见打扰我的兴致。” 林承辛倒是没想到他随意的一句话竟得知这样的信息,脸上的红霞瞬间冷下,他把手里的茶杯重重放下:“兄长竟如此饥渴,没注意到兄长的需要倒是我的不对了,”他注视着她:“不知兄长的女人够不够,我挑几个丫头送你房里如何?” “不用了不用了,我又不是林府少爷,哪里敢动你家丫头。”送丫头到她房里怎么用,互相看胸吗? “兄长客气了,我的就是你的。” 生怕他真会送丫头过来,她忙打岔:“怎么,你还用过?”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想说的是哪档子事,生意上的往来让他结交了不少豪门子弟,耳濡目染下他自是知道男女之事,他不感兴趣且看着那些子弟们轻浮的模样觉得厌恶,他却不敢想宁辛安竟放到台面上明着问他,刚退下的红霞又飞速的爬满了林承辛俊脸上,这会是烛火都遮不住了,宁辛安看着他羞得耳朵都红了忍俊不禁的逗他:“你害羞什么你这么大了有通房丫头也是很正常,”她笑得花枝乱颤:“哎呀没想到小萌辛也长大了呀。” 他被她调侃的更是不自在,老夫人念他在外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塞过好几次丫头到他房里,光溜溜的缩在他榻上,他恶心的连房也不回,愣是在园内站了一宿,几次三番老夫人也就作罢了生怕惹得孙子不高兴。 “我没有。”他低声说道。 “你这么害羞以后娶了新娘子洞房花烛夜那天可怎么办呀?”她笑的停不下来,以前咋没发现小萌辛容易害羞的呢:“男人要在这件事情上主动,你这么害羞可不行的。” “……兄长倒是很有经验。” 她能有什么经验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以前除了赚钱养他就是拉着他四处奔波,哪来的经验。托上一世信息发展的福,她理论知识还是知道不少,为了掩护自己女子身份不得不夸下海口:“那是自然,哥哥弱冠之年时早已殷艳身边过,牡丹花中留,”她越说越夸张;“那些姑娘们一个个水灵的紧呐,以后为兄带你去勾栏给你选一个?” “你还去过勾栏?”林承辛皱眉,她何时去过勾栏了?肯定不是在襄州时去的,那就是在林府的时候了!他心下不悦,真是长能耐了。 “当然了,是男人都去过勾栏。”她故意把手指关节按得咔咔响:“为兄可是真男人。” 林辛安太阳穴突跳了一下,他这个真男人就没有去过! 生怕他不相信自己是男人,恨不得掏出她四十米大d给他看。 “话说也不见你对那些官家小姐感兴趣,你莫非是喜欢男人?” 她开玩笑的一句话却震得林承辛眸子瞬间睁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有一道莫名的感觉仿佛要从心脏蹦到嗓子眼,不上不下卡的他喘不过气。 像是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又像深陷的沼泽他越挣扎越下沉,前面有一道光看不真切反复抓住了就万劫不复,不抓住就会被黑暗侵没。 他竟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她半晌没有回神。 宁辛安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心想不会是戳中他心事了吧,震惊之余只好安慰他:“呃,喜欢男人很正常,不是有很多达官贵人还豢养了男子作宠吗?同性才是真爱啊哈哈哈,”宁辛安干笑几声:“要是咱们还在襄州我绝对不介意你和男人在一起,麻烦的是你现在是林家三少爷,林大人怕是不太能接受啊……” 为他超脱古人的开放思想而感到小悲伤,如果在现代虽然也不是主流但起码大家都能接受了,这古代这种断袖之恋就是禁忌啊。 咋以前没看出来小萌辛走的同性路呢,早知道就早扼杀呀。 林承辛越听脸色越难看,她有点慌了现在矫正怕是晚了,仿佛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她只能用实际行动给与他心灵的安慰:“你倒也不用太沮丧,我能接受同性之恋,要不改日我带你去勾栏找小倌?” 怪不得他不喜与女子亲近,原是有龙阳之好,她还要带他去勾栏找小倌,要是被林国正知道真是作孽啊。 宁辛安现在不心安,可以说的很丧了。 林承辛看着她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禁乐笑了一声,他抓住她挠头的手,把它举在两人中间,眸子流光闪烁一半戏谑一半认真,看得她心脏停了一拍。 “如果我真是断袖,哥哥是否愿意从了我?” 眸如星辰,瞳似秋水,眉如墨画,笑似桃花。 烛火摇,红灯晃,长夜漫漫,月色微凉。 分卷阅读9 她看着他,他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猛地惊神。 她轻轻推开他的手,抿口茶缓了缓。 “要不你考虑一下林子泽?” 双禁忌更刺逸致去参庙拜佛,乔初荣见三表哥面带不喜心下也难过了一阵, 分卷阅读10 他可是不愿与她前去? 老夫人的态度却十分强势,大有他不愿去就关铺子逼他的势头。 还在花丛猥琐的两个人腿麻得不得了,宁辛安用唇语示意两人溜走,林子泽点头准备跟上起身时却撞翻了那张小木桌,沉重的抨击落地声一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猪队友啊! “谁人在此?”身后的侍卫纷纷上前护主。 宁辛安和林子泽默默对望,她已经无力吐槽这蠢货了。 两人戴着满头红粉红粉的月季无奈的站起身来,对着前面差不多二十来号人尴尬笑笑。林子泽向老夫人和二姨娘欠了身:“是……是我。” 大家都被他两的装束给吓到了,两个小公子衣衫带泥发髻上别满了月季,像两个流连花房的纨绔子弟不成体统。“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像宵小之徒一般成何体统?”老夫人差点背过气去,这大孙儿从小放荡不羁不拘管教,和这个宁辛安混在一块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了。 身后的女眷小厮都偷偷的笑了,他们在这枯燥的府邸生涯里还真是没遇见过这样的妙人儿,尤其是乔初荣,养在深闺更是没机会见识这种不成大雅的事了。 林承辛脸都黑了,尤其是见到她和大哥并肩站着对视的时候心头的阴郁越来越浓烈,看这满身污脏的样子显然是已经混在一起一下午了。 头上戴的什么东西,大男人佩鲜花月季似女人一样像什么样子。 “回祖母,我和宁公子在此处下棋,今日难得出太阳就在这里闲絮了一会。” “是是是,今日书肆人不多,难得闲暇所以才在这园中偷得一日闲。望老夫人原谅。”宁辛安欠身。 这都什么事啊,她不留痕迹的在背后掐了林子泽一把,引得林子泽龇牙咧嘴的赔笑。这个小动作被一侧的林承辛看见剑眉一紧。 “男子佩什么花,”林承辛站在他两身前,语气十分不善,宁辛安都能感受到他的阴郁,他恶狠狠的从宁辛安发髻上抽下好几朵月季:“不伦不类。” “……”她才想起来脑袋上还戴着花,慌忙的去拔头上的月季,扯得秀发稍稍凌乱,额前的乱发被微风吹得微微晃动飘扬,刮到了林承辛的手心,微微发痒。 从她的头顶飘来的香气,也不知是月季花香,还是她的发香。 林子泽也才想起来自己也花开满山,到后半几乎是宁辛安输得多,他倒是没有几朵在头上了,在旁的小厮迅速的帮他清理好看见宁辛安还有大半头,伸手就帮她去抽花。 某人更不悦了,也动手去拔。 于是场面就变得十分诡异,偌大的花园里一干人在后边看三个男人抽花,残花遍地散落着。 画面太美,美得有点辣眼睛。 “对不住了辛安,”林子泽笑的张狂,给她戴花的时候他还用头发卷了几圈现在牢牢地拽不下来了,“早知道这么狼狈我就少卷几圈。” 控制住想爆粗口,宁辛安狠狠碾了他脚背,脑袋突然一疼,林承辛用力扯了她的头发,看那淡漠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不想看他两的小动作,林承辛回头看着老夫人:“祖母,后日的庙会叫上大哥两人吧,人多热闹些。” 后面两人目目相觑,谁不知道这庙会是为了撮合他和那位小表妹的呀,叫他两不是存心给人添堵吗?林子泽也顾不上给宁辛安收拾了:“谢谢弟弟的好意,我和辛安后日有事出府,不太方便与你们前去。” 宁辛安点头如捣蒜。 不等老夫人开口,林承辛幽幽的回头凝视了一眼宁辛安,她竟要和兄长单独出府,清朗的眸子满是难以捉摸的意味:“兄长还是不要随意出府了,年关外头乱贼徒增,安全要紧。” 老夫人虽是不愿他两搅和了两人的好事,但一想到他们会出府生事当下就让他们一同出发:“子染说的是,大孙儿你也收收心不要四处跑动,和初荣表妹一块去上上香,你也已到了婚配年纪如是在那遇见中意女子记得多多留心,回府祖母自是为你提亲谋划,你们四人带上随从尽心的玩,年轻儿郎总是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乔初荣娇羞的应下了,话说到这份上也没有了拒绝的余地,两人打定主意当个碍事的,林承辛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行人退下之后,园中就只剩了这三个冤大头。 “弟弟莫要担心,我和辛安去了庙宇之后会和你们分开道,自是不会打扰你和初荣表妹的。” 宁辛安想到林承辛性取向有从笔直的路往弯道发展的趋向,现在有个好机会和这个初荣去相处相处,如果那个可人儿把他掰回来了就是大功一件啊!她立刻点头同意林子泽的话。 “……”她竟然觉得他和乔初荣有牵扯?林承辛太阳穴突突的跳,心想自己的脸色已经青了吧。 他望向一本正经的两人,感觉自己再和他们待在一起会吐血身亡,想起那天晚上宁辛安让他考虑和林子泽一起双禁忌断袖,他下意识打量了林子泽一眼,和他一样的身高和他一样的性别和他一样的身份……和他一样的器官。 他隐隐觉得喉头一口腥甜。 两人看着林承辛像是落荒而逃一样离开,林子泽莫名其妙:“他这是怎么了?” 宁辛安想林承辛看着林子泽十分耐人寻味的目光,啧啧出声。 拍了拍他的肩膀。 “造孽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诚感谢每一位朋友爱你们~ 猪头肥求收藏求打分求评论啦哼唧 第7章途中 约定好去五通庙祈福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林府丫鬟小厮将要祭神用的香火红烛都准备妥当,还备了些瓜果点心给主子们解馋,五通庙在京都城北来回得耗上半日,中午怕是要歇在庙中,于是又备上干粮凉菜,竟也带了满满一马车物资。 四位主子此时正在偏厅用早膳,许久没有起过大早的宁辛安看着满桌清淡的早膳提不起胃口,如同往日这个时候她正做梦呢,都怪林承辛这个家伙! 幽怨的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始作俑者,林承辛强行忽略来自她的不善,悠闲自在的喝着茶汤,还不忘看着管事一大早送来的账子,慢条斯理的模样仿佛有耗到正午才出发的势头。 表妹乔初荣今日身着一身青蓝衣裙,微微拖地的轻纱显得不盈一握的曼妙身段,面容略施脂黛,眉目含羞,自是一般认真打扮过了,轻轻膘了一眼在旁的三表哥,更是娇羞作态的缓缓小口咀嚼着早点。 宁辛安强撑着困意无语的看着两个人,吃的这么慢还出不出发了? “如果三弟有要事忙不如今日就不出行了吧?”林子泽早早地就放下碗筷,干眼等这次出行真正主人公们慢慢用膳,看这两位竟有把早膳吃成午膳的势头。 分卷阅读11 宁辛安感觉到自己的黑眼圈都要垂到下巴了,此时赞赏的看着林子泽,两人在这种时候竟达成了高度的心理统一。 三少爷林承辛自是求之不得的,只要照常出府然后各回各的铺子里待个一整天,傍晚大家聚一块装作玩耍归来哄哄老夫人,就算是交差了。林承辛不敢相信在此时竟也和他两达成了心理统一。 刚听大表哥话落下,表妹乔初荣可就慌了,自打知道要去五通庙祈福之后她就一直兴奋地没睡着,到了赴庙日子她起了个大早沐浴梳洗,换上了她最喜爱的青蓝留袖裙,梳了官家小姐们流行的垂鬟分髾髻,满心欢喜的期待却要落空了这可怎么行。 “这可不行啊大表哥,外祖母知道了会责罚我们的。”宁辛安看着她把嚼了半天的那块糕点一口吞下,心中终于痛快。乔初荣有点慌继续补了一句:“时间也不早了我们现在出发吧?” 席间一片沉默,三兄弟十分郁结,如若半路各跑各的这个小表妹可咋办啊。 见他们不说话乔初荣心下委屈,“各位兄长莫不是嫌弃初荣是三姨娘那边的人,不愿与表妹游玩?” 三人想到那位泼辣嚣张的三姨娘,若是知道他们这样对待她的外甥女,就算是卧病在床也能搅得林家鸡飞狗跳,尤其是从小见识三姨娘本事的林子泽竟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安抚了一般才让小表妹笑颜欣欣,林承辛将账本交于在旁候着的管事,放下汤匙起身:“时辰也不走了,我们上路吧。” 宁辛安困得都能睡过去,不情不愿的站起来:“上路吧。” 林子泽感同身受的点点头。 一行人来到林府门口,一同出行的仆人早已待命许久,马夫牵来三匹骏马,随一台金顶马车,林子泽两兄弟翻身就上了马,动作干净利落,两位俊美的少年郎骑于马上,英姿飒爽面冠如玉,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年纪。 宁辛安是知道林子泽擅骑术的,但她竟然不知道小萌辛居然也会骑马了,看着利落的上马姿势她都震惊了,在襄州时饭都吃不起更别说骑富贵人家才能有的马了,后来被收留,那清廉到骑驴去衙门的方州长家更是不可能养马了。 “馒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骑马?”宁辛安惊讶的问他。 “在你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时。”林承辛坐在马背上俯视她,她顺着仰头看他,他心下一凛,他这个哥哥长得是真好看啊。 林子泽是知道馒头这个小名的,在众多仆人和小表妹面前一派正经,虽然每次想到这个具有浓浓乡村气息的小名与他那冷若冰霜的弟弟挂钩就非常具有冲击感。 乔初荣却是第一次听这个小名,三表哥在她心中的形象有点崩塌,她望向马背上微微含笑看着宁辛安的三表哥,有棱有角的脸在晨光下显得俊美异常,她娇羞一笑,三表哥就是三表哥,就算叫馒头也很玉树临风。 “你磨磨蹭蹭什么呢,快点上马出发。”林子泽见宁辛安犹犹豫豫的不上马催促道。 她倒是不慌不忙的看着比自己高大上一倍的骏马,朱红色的毛皮蹄爪坚实有力,还坠着林家马库的银徽看上去就和外面的妖艳马货不一样。可愣是不一样她也不会骑啊! “我寻思着今日阳光会很毒辣,我还是与乔姑娘坐马车吧。” 林承辛看着她笑,他知道他这位哥哥最不喜运动锻炼,别说是骑马了,她连走几步都气喘吁吁。 “你还是不是男人还与人姑娘家抢马车坐。” 宁辛安瞪了一眼说风凉话的林子泽,在受皮肉之苦和尊严受辱两项抉择中她选择了后者,正义凛然的道:“我不会骑马。” 果不其然林子泽笑得差点从马背上翻了下去,在推崇文武双全的皇朝,男子不会骑御之术无异于男人床笫无能。宁辛安十分不爽:“你再笑你就自己去哦。” 果真闭嘴了,他们可是约好了到了庙门就和他们分开自己去寻乐子,她跑了可怎么行。 “兄长与表妹共乘一辆马车吧,时辰不早了我们早点出发早点回府。”林承辛吩咐下人在轿子中多备一张毛毯,今日虽太阳高照但冬日的寒风还是不可小觑。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北五通庙前进。 金顶马车内暖意融融,为了怕这个表小姐受冻搬了不少暖炉上来,还备上了毛毯瓜果,宁辛安沾光享受着表小姐的福利待遇,在马车一摇一晃中险要睡着。 “宁公子与三表哥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深厚的紧吧?”初荣倩倩一笑将糕点盘子从食盒里拿出来推到宁辛安边前。 早膳未用的宁辛安低血糖又犯,拾起一块梅糖糕:“还行吧,毕竟我比他年长三岁,自是要照顾他多一点。” “那宁公子应最清楚三表哥的习性,不知三表哥喜爱些什么厌憎些什么呢?”她来林府已经快四五天了,都没有和三表哥有过交谈,询问他身边的仆从也不能得知些明细,在年前她就得回乔家,不就相当于白跑一趟了吗?这宁公子在三表哥流落在外之时就伴与身旁自是比那些下人要知道得多的。 宁辛安看着这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心下了然,这是刺探军情来了。她本就想帮她一把,最好这位小表妹能趁着把林承辛从弯路里掰回来,这样她也不怕奶奶又找她夜里叙旧了。 “他这个人喜的少,憎得多非常难伺候,很多时候看心情,很多时候看天气,这十分说不准。”宁辛安看着大美人面带惆怅,立刻又拐言道:“但是是有迹可循的。” 于是她事无巨细的把林承辛的生活习性告诉了她,从林承辛不喜生人靠近到鞋靴尺寸都一一知无不言,大美人听得十分认真。 林承辛和林子泽两兄弟在马车旁缓缓骑着马,林承辛靠近马车一侧,马车内聊得声音都能被他听得清清楚楚,林承辛注视着前方,耳边竟是马蹄车轮的轴辙声,还有那温温道来的他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他不喜面食,小时候吃面被噎过。 他还不喜鸡鸭之类的尖嘴动物,尤其是鸡,他连续吃了一个多月的鸡肉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春季容易柳絮过敏。 他甚是喜爱一些兵书史册,曾经把方州长的藏书都看了个遍。 …… 他的喜好,他的厌憎,她都知道。 从小流落在外,被宁辛安奶奶收留视为亲生孙儿照顾,与宁辛安从小一块长大,家境不富裕靠着奶奶做针线活养育两个半大孩子,日子又苦又累却最是温馨。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总是被村头王屠户的儿子欺负,小时候身子单薄年纪小,被欺负了只知道哭着跑回家,奶奶就会轻轻哄他逗他,用给人纳鞋垫赚得铜板给他最喜欢吃的盐津梅子。长她三岁的宁辛安总是在他被欺负之 分卷阅读12 后狠狠地骂他,然后又会找欺负他的人狠狠打一架,屠户家儿子长得膀大腰圆她也不怕,最后被她打得求饶,她带着伤回家恶狠狠的骂他,却也从来不呼疼。 林承辛感觉到阳光的暖意,合着有点凉的风把他紧紧包围,马车窗棂的锦缎随着飘扬偶尔露出她一角衣裳,偶尔听见她小小声对他的不满,也偶尔因为他的趣事而捧腹大笑。 他能想到她不满时秀眉一撅,大笑时眼角一弯,那双大眼睛无论是喜怒哀乐都带着灵动的流光,像是淡雅状似清溪,像是怜人状似娇兰。 小时候懵懵懂懂不知□□,当他少年归家在□□边缘摸索自是好奇,他也开始知道男女之间的不同,商场上的酒肉朋友带他去过一回勾栏青楼,他见着浓妆艳抹的女子心里泛着不适,他不能想象自己将会娶一位不相识的女子每日与她同床共枕,一直厮守白头。他分外想念那张对他言笑晏晏的脸,他落荒而逃般逃出了那灯红酒绿之地。 自是从那时起,他知道,他对宁辛安的感情,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跨越了亲情,往他不敢触碰的深处延伸着,让他迷失在挣扎里。 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他念私塾时长过一次水痘,满脸都是嫩汪汪的红点子,不得碰凉水不得吃生凉不得去挠,”宁辛安不知不觉已经将一盘糕点吞下:“要不是我照顾着他能是现在这俊俏模样?” 乔初荣想到器宇轩昂的表哥长满水痘,她一时有点崩坏,对宁辛安更是尊敬了。 她却继续崩坏着表哥的形象:“水痘这种病传染性极强,为了贴身照顾他我就被传染了,两个人长满了水痘窝在草棚子里不敢出门,结果过了没几天,他的水痘好了,我反而更严重了半个月都没有痊愈,有一次他睡着不小心抓破了我一颗水痘当时鲜血直流,”宁辛安给乔初荣看脖子左侧一道疤痕:“因为这个我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 乔初荣笑眯眯的听着这些趣事,竟觉得小时候的表哥要比现在更加可爱近人些。 外头的林承辛听了轻笑出声,林子泽问他怎么了,他忙挥手示意没什么,惹得林子泽一顿狐疑。 林承辛抿着唇控制住快要冲出来的笑意,唇角微微勾起,漾出轻轻的弧度,眉宇舒畅,修长的手指轻拽马缰,阳光落在发间闪闪发亮。 他长水痘时是两人最穷破的时候,奶奶病逝,家里没有任何积蓄,在四面透风的草棚子里两个十岁孩子举目无亲,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还得了传染性极强的水痘。宁辛安跑到街上跪着乞讨了几个铜板求着郎中为她瞧病,把所有锅碗都变卖了才换来几贴草药。 他清楚记得在门口郎中叮嘱她不要靠近他时,她对郎中说的话。 “既然人都要长一次水痘,那我就和他一块长好了。” 当事情都过了很久,他在街边遇见了那位郎中,没想到郎中还认得他。 郎中跟他说,他哥哥是他见过最懂事的孩子。 他忘了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家见她的,那时的她献宝一样捧着卖苦力给他换来的盐津梅子冲他笑。 岁寒虚尽力,家外无强亲。 杳窅青云望,无途同苦辛。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又又更了一章,是回忆居多啊哈哈希望大家喜欢 照旧哭着闹着求评论求收藏啦~ 猪头肥给泥笔芯惹~ 第8章听书 一路悠闲地前进到了五通庙已经晌午十分,还没到庙前街就已经因为人山人海而被迫下马步行,仆人将马牵走之后,四人一同来到了五通庙前。 庙前街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货摊,玲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了众多前来烧香的善男信女们挑选,来来往往的人群,街道四通八达,人人笑容满面。五通庙俯瞰着整条庙前街,庙廓金碧辉煌,杏黄色的庙墙,橙黄色的庙顶,刚踏入庙宇的大门就能听见一阵阵整齐的清脆的念经颂佛之声,他们踏进庙堂时正是正午,古老的撞钟声正好响起萦绕着整座庙宇院。 按照计划,宁辛安和林子泽相视一眼,两人正要告辞,却被林子泽拦住了:“既然来都来了,两位兄长不与我们上柱香再走?” 此时一位身穿袈裟的方丈走出来迎接他们,双手合拢作揖:“想必四位就是林老夫人的亲属吧?本座在此等候许久,请随我同去参佛,请。” 这回就不得不去上一炷香再走了,四人随着方丈入了庙殿。跨过门槛正对着一尊神佛像,香烟缭绕,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朱红色的墙。络绎不绝的朝拜者赶到这里,双手合十的祷告跪拜。 等候了一会才到他们,四人共同跪拜在佛像前,虔诚的烧了一炷香,方丈说心诚则灵。宁辛安倒是不信这些的,虽内心很敷衍但还是像模像样的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 林承辛看着旁边闭目参详的宁辛安良久,他抬头看着庄严的神像,双手合十。 四人参拜完毕,又受方丈取来的清泉用柳枝沾撒之后,四人的目的达成往庙门去,林子泽一路叽叽喳喳的寻着漂亮的小娘子,惹得不少大胆的前来“问路”,不一会儿就被几位结伴来的姑娘问走了。 临走前歉意的看了一眼宁辛安,询问她要不要一同前去,她看了一旁的莺莺燕燕炸的耳朵疼,她果断拒绝了,并腹徘了一顿见色忘义的林子泽。 于是就变成了尴尬的三人行。 三少爷林承辛对于他的大哥没有去拱他的白菜感到分外满意。 出了庙门就回到了一开始的庙前街,人声依旧热闹非凡,正是赶上了庙街日,来逛街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街边小贩吆喝叫卖,附近的茶楼都坐满了人,有听书的亦有喝茶看赏风景的,鲜有的热闹时光。 一路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乔初荣看见表哥心情甚好,内心也雀跃了一般,她早知这五通庙有一座享誉皇朝的姻缘桥,传言先帝与他最钟爱的惠妃亦是在此相遇并情根深种,这良桥成过的俊男美女可真是不少,坊间流传只要并肩走过的男女最后都会终成善果,白首一生。 她柔柔一笑:“三表哥,我们一同去那姻缘桥上看看可好?” 林承辛不为所动,他不明白一座桥有什么可看的,他不喜这人多的地方。 宁辛安看着不解风情的林承辛,小姑娘都这样暗示了还不为所动,他不光棍谁光棍?瞅着一脸期待的小表妹,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馒头,”她唤道:“你与乔姑娘去吧,我累了想回马车休息,到时你们来寻我就好。” 他皱眉,“我送你去。” 乔初荣委屈的嗔一声。 “我比你还年长还需要你的照顾?总不能撇下乔姑娘一个女子在这街上吧?这里人多眼杂她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我实在困得紧,不用送了。”她看了眼乔初荣,后 分卷阅读13 者报以感谢一笑,她挥手离开。 看着宁辛安纤瘦的身影走远,渐渐隐没在人来人往中,直到青玉般的手挽上了他的胳膊,他不悦的低头看着一脸羞意的乔初荣,听见她略带紧张的开口:“表哥我们走吧。” 他甩开了她的手,大步向桥头迈去,乔初荣微微一愣随后怕走丢也迅速的跟上。 悠闲自在的宁辛安没有往林家马车走去,而是漫无目的的闲逛,走着没多久就累了,就随意寻了个临街的茶楼上了二楼的雅座,唤来店小二给自己摆上一张靠窗的位置,店小二收拾妥当,她落座,将庙前街尽收眼底,热闹喧哗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群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这位置甚好,不愧是要收她二两银子的上等座。 小二很快上了一壶上等龙井,几碟小菜。 茶楼内有几名清丽的纱面艺伎吹拉弹唱,拨弄着三弦琵琶和古筝,悠扬的丝弦声听得人心下清净。茶楼中还搭了一个台子,上面捧先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着民间故事,声音抑扬顿挫,饱赚众人眼球。 于是她便十分悠闲的品茶听书打发这无聊的下午时间,这说书人讲的是历代皇帝楚宣王的丰功伟绩和一些文人趣事,颇有一番宣传政治的派头,听着甚是无趣。她一边听一遍摆弄着小碟里的花生米,昏昏欲睡。 此时对面坐下一位男子,她抬头看他一眼,此人身着一身青衣绸缎,眉长入鬓,秀挺的鼻梁,看起来像世家子弟,许是茶楼爆满没位了,她倒是不介意她的位置多一个人,堪堪收回目光继续拨拉花生米,此时说书先生讲到楚宣王休兵息民的政策。 来人则是十分有兴致的看着她,他自是以为会驱逐于他,没想到他却还没有那碟花生米有吸引力,他看着她许久,见她也不出声,他亦不打扰,招收示意小二又上了一壶茶,多加了几碟小菜,两人的桌子被铺得满满的,两人继续听书。 “此楚宣王任人唯贤,十分器重人才,很多著名的成语典故皆是从那儿来,例如著名的狐假虎威……”说书先生执扇滔滔不绝。 “话说这楚宣王的典故是不少,这最著名的应是安陵之癖才是。”宁辛安扒拉着花生米,低头自言自语。 “安陵之癖?”对面的男子震惊,这安陵之癖可是断袖分桃之意,虽已不是楚宣王朝下,但对已逝之人出言不逊也是不妥的:“公子何出此言?” 宁辛安抬头看他一眼:“这楚宣王与安陵君可是有这么些情愫在里头的,”慢慢喝了一口茶:“这安陵君贵族出身,长相俊美,擅用权术,好以色待人,精于世道,善于用花言巧语来讨好君主,这楚宣王就很吃这一套。” “刚刚提到的狐假虎威是一位名叫江乙的人讽刺朝官的,这位江乙也是一位妙人,他就曾和安陵君说,君无咫尺之地,骨肉之亲,处尊位,受厚禄,一国之众,见君莫不敛衽而拜,抚委而服,何以也?于是说了一通关于你这样用美色是不能让一个男人永远对你好的巴拉巴拉,让他最好能够跟楚宣王表明自己生是你楚宣王的人,死是你楚宣王的鬼之类殉情的立场,给他支了不少招。” 宁辛安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她身边的人听见,于是附近好几桌的人纷纷静了下来扭头听她讲,宁辛安倒是不介意分享一些楚宣王的野史艳史,喝了口茶把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些,于是就成了茶楼的瞩目地。 白胡子的说书先生当然愿意听更多的野史了,他收扇停台,询问宁辛安可否记录,她摆手示意请便就继续说了下去。而这说书台就变成了他们这一桌,对面的男子哭笑不得,他竟然分毫未取就坐了听书的贵宾席。 “可这安陵君侍奉了楚宣王三年了,还是没有把那般恶心作态的誓言说给楚宣王听,一日这楚宣王游于云梦狩猎,许是当日天气甚好,收获众多臣子在旁,安陵君在身,非常高兴就说:‘今天我真高兴啊,万岁千秋之后,谁与我共乐呢?’这安陵君心想这机会来了,于是当即清泪两行,跪在地上就说:”‘大王万岁千秋之后,愿得以身试黄泉,’表明了自己就算是死也要和你在一起伺候你,这安陵君长相俊美,说得话又好听,这楚宣王也是一个血性方刚的男子,听了大为感动,于是封了他安陵王,更是宠爱在旁,无人企及了。” 众人听了唏嘘不已,这个朝代是有怜爱男宠的,但没有如此明目张胆,无论是法律上还是道德上,都没有多少人苟同这安陵之癖龙阳之好。 “大家表情真耐人寻味,”宁辛安抛起一颗花生米叼住:“男男**好,只是生不了嘛!” 众人在她的调侃下纷纷散了,这一桌恢复了清净,男子问她:“公子可真是位奇人,甚是很少有人在这市集之地讨论这男男之事的。”更别说是对这事推崇和给予肯定了。 “大家都不同意还相爱的男男,可比那些三妻四妾的男女之爱纯洁多了。” 男子不置可否,他身为世家子弟,很多旁门左道的东西不甚了解,对于这禁忌之事只知道是不被赞同的,但也说不出来除了伦理常道之外有什么不可以的地方。 “这安陵听起来像是不被世人接受,但关于他们的故事还是有些凄美动人的,阮籍还为他们作过诗。” “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男子听了更是讶异,亦是被她的博学给拜服了:“在下是京都户部郎之子苏亦清,敢问公子名讳?” “宁辛安。” “不知宁公子是哪家公子,以后去寻你也方便来往。” 宁辛安对这位苏亦清印象还不错,没想到三品大官之子还如此和善待人,倒也觉得是个能交之朋,想到年后就要离开林府,在外头也不好报出林府的名号,她开口:“不是什么府邸公子,我是襄州人士,居于襄州方州长家中。” 他倒是有所耳闻襄州州长清廉爱民的事迹,“原来如此,宁公子此行是来上香还是来寻姻缘的?” 宁辛安见他没有继续问她的身世,也舒了一口气:“自是过来上香的,这姻缘寻不得,最后还是要主动出击的。”他意会到她讲的是刚刚楚宣王与安陵君之间的事,他不禁被她逗笑了:“宁公子真是个奇人啊。” 宁辛安估摸着那三人也快完事了,她准备前往林家马车停放的地方与他们会合,起身告辞:“就此别过。” 苏亦清点头作揖:“宁公子,以后定去襄州寻你。” 宁辛安想到自己在襄州的酒楼,这位户部郎之子过来撑撑场面也是非常棒的,她笑眯眯的点头:“你来我定好生招待!” 两人分开之后,宁辛安去茶楼结账,店家小二告知那位青衣公子已经结过了,她不禁莞尔,没想到最后竟是她蹭 分卷阅读14 了他的桌子,出了茶楼她抬头向二楼临窗望去,还坐在楼上的苏亦清看见了她,宁辛安笑着给他做了一个多谢,挥手告别。 回头就看见林承辛和乔初荣站在她的身后,她被吓了一跳:“你们怎么来了?” “你在和谁打招呼?”林承辛望向茶楼,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他竟不知道她在城北亦有认识的人。 “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她心情不错,笑嘻嘻的回答:“是要回去了吗?”她看着身后的乔初荣,这小表妹甚是低落,不知是不是两人行不顺利。 “是啊,天色不早了,现在回去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府。你不是回马车休息了吗?”林承辛被她的好心情感染,边走边和她聊天。 “马车太闷了,刚好肚子饿了我就在茶楼吃了点东西。里面的说书人讲得……”她边走边手舞足蹈。 “你这一个下午过得还挺舒服。”林承辛喜欢和他在一起四处闲聊,听她讲她的事情:“不知道大哥到了没有。” “不到我们就不等他。”谁让他今天见色忘义。 “都听你的。” 三个人慢慢的从茶楼走远了,苏亦清从茶楼里出来,望着一路攀谈的两人表情甚是疑惑。 “少爷查到了,”旁边赶来一位侍卫,“那人确是京都林府林国正半年前寻回的嫡子,林子染。” 那三道背影终是消失在了尽头,他玩味一笑。 “竟是他。” 第9章误闯 平安回府,表妹乔初荣隔日就离开了林府回了乔家,临行前郁郁寡欢的模样,宁辛安还看见了她红红的眼眶,暗叹小萌辛辣手摧花。送行了乔初荣走后,老夫人就把林承辛叫进了房中问话。 不到一会儿林承辛就出来了,宁辛安和林子泽坐在堂前嘲笑他,定是被老夫人骂了,这老夫人能坐定林府主位可不是徒有虚名的,曾家中白衣时她靠着自己的一流利口才也是镇上说一不二的主。 “三弟定是你把小表妹惹得不高兴了,奶奶宠爱初荣得紧,被骂也要放宽心。”林子泽强忍笑意看着一脸菜色的林承辛,宽慰道。 宁辛安锤了他一拳,警告林子泽不要笑的太过分了,拍了拍林承辛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看着不安好心的两人林承辛内心猛翻一个白眼,“大哥,奶奶刚刚叫我唤你进去。好像是因为那位李姑娘。” 林子泽脸上的笑凝固了,如同行尸走肉般入了房内。 “那位李姑娘可是昨日那位李姑娘?”宁辛安问道。 “对,就是昨日他交与定情信物的李姑娘。” “”啧啧,谁叫他为了撩拨人家小姑娘还送佩玉呢,这下不得不负责了吧。 大年三十很快就来了,府上焕然一新处处张灯结彩,红联香烛等都已经准备妥当,往年的林府新年没有如此喜气洋洋,这一年里从小丢失的三少爷回家掌权,正是团聚和谐的一年,严肃端正的林国正今日都眉开眼笑的心情甚好。 林国正站在府口看着那对势气磅礴的红联对子,摸着那把胡子不由点头称赞,这子染的字真是名家手笔啊。 “你这字甚是好,每笔都气势如虹,宛若蛟龙。”林国正夸着站在自己旁边的儿子,这对子贴出去后附近人家都要过来驻足评上一番,让他觉得非常骄傲。 “多谢父亲夸奖。”林承辛应下。 “这字是你幼时宁恩公教的吧?想必她亦是书法大家,真是位奇人。” 林承辛望向那对红联,他的字体是受方州长所教,她的书画简直……一言难尽。想到宁辛安那犹如狗刨一样的字体,还是不要颠覆林国正的认知了。 “好啊,真好啊,”已经上了年纪的林国正难得愿意开口说如此多的话:“这才是我林府才对,儿子绕膝家业殷实,母亲尚在仆从成群,你流落在外十几年终于认祖归宗,我林某人此生也无憾了。” 林承辛看着比自己稍矮些的父亲,内心也有些感叹,这位白手起家的男子青年时亦是经历了不少艰辛,双鬓都已花白。他不是很懂表达情感,也从未和他说过什么贴己的话,想必自己不善言辞亦是传的他。 “父亲不必感怀,有我在必会护得林家周全。” 两人直视着那对红联,林国正没有侧头看他,他知道自己眼眶已经微湿了。 天泰地泰三阳泰,家和人和万事和。 午间单独用过午膳之后,府中小厮婢女就在劳碌于晚上那顿年夜饭,膳房里传来了各种切菜敲锅的声音。每个人各司其职,今日大家都领了年夜红,喜气洋洋的干活更卖力了。 在年夜饭前大家都需要沐浴更衣,然后再去祖祠里焚香祭祖,到时年夜饭就已准备好。 清荷伺候宁辛安净身,唤来小厮搬进半人高的浴桶,注入热水,将器具摆放整齐之后,就全部退下,清荷知道这位宁恩公没有别人伺候沐浴更衣的习惯。 宁辛安见人都撤了出去,迅速将门从里头锁了起来,确认扣紧之后,缓缓拨动浴桶里的水,试探水温正好。 解开发带一头长发倾泻下来,脱掉身上的衣物,一双修长的腿迈出来,挑开缠胸的布条露出一片雪白,布条徐徐落地散成一团。 低头看着被勒红的胸轻轻触碰一下,低声呼疼。跨腿迈进浴桶里,温热的水慢慢的包住了她,舒缓了束胸的疼痛。 如墨般的黑色长发飘散在水中,她坐在浴桶内神情放松,她捻了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感受着果汁的清甜。 等过了十五元宵,她就递上辞呈返襄,她分外想念襄州那一帮朋友和方州长,甚至连那一院子鸡都十分挂念。 这里也并不是有什么招待不当的地方,毕竟不是自己家中来往都不是很自在,更何况这小萌辛对自己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情愫,很不是滋味。 奶奶临走前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待他,帮他找到亲生父母,这十几年来照顾他,都忘了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她也渴望过上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今日飘了小雪,屋内的地龙也烧的暖烘烘的,果盘上的葡萄还是有点冰凉,她寻思着要不要把葡萄放进热水里泡温了吃,想到这是洗澡水又被自己给恶心了一把。 等回了襄州,方州长一定会再次收留她,她就继续经营她的酒楼,继续和那一群混混在一块耍,偶尔还可以去镇上木匠那里学一门雕花手艺,跟上医馆郎中去采采草药,兴致来了,还可以去云游一般,来到了这个朝代,她这前半生都为了生计而劳于拼命,这回得趁着这稀奇的一生去看看这古时的世界。 越想越觉得轻松自在,宁辛安泡在温热的水中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这一边林承辛辞了林国正,想 分卷阅读15 到小厮刚刚与他说今夜京都宵禁取消,由宫里在京都街上设立花灯节,大家皆可上街赏灯游玩,今夜必定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他往西厢走去,去约宁辛安一块赏灯。 来到西厢门外,园中空无一人,就连平日里守在门外的丫头小厮也不在,林承辛疑惑这年三十她能跑哪里去,他摈退了跟随的侍从,一人跨进了园内。 来到房前房门紧闭,看见门外没锁,伸手去推却又推不动,许是房门从里头锁住了,里屋定有人在。 他拍了拍门扉,唤道:“哥哥?哥哥可在里头?” 没人应答,他晃了一下门,里面也无反应。他自是疑惑,里面被反锁却无人响应是怎么回事。 他绕到屋旁的窗户上,轻易的将轻轻合上的木窗打开了,木窗被晃得哗啦作响,把泡澡泡睡着的宁辛安猛地吓醒,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承辛已经从窗外翻进来了。 她尖叫一声,迅速把桶外的衣裳挡住胸前,整个人没在水里只露出一颗头来。 翻窗进来的某人被她的尖叫吓得剑眉一紧,落地只看见一段白生生的臂藕迅速的拿起衣服遮住身子,只留一颗黑溜溜的脑袋在水面上。 “你进来干什么!给我出去!”宁辛安吓得魂都要飞出去了,握紧了挡在前胸的衣裳,紧张的瑟瑟发抖。 他怎么从窗外翻进来,被看到了身份可怎么办。 林承辛看着她清秀的小脸上水珠滚落,顺着她细长的脖颈滑下没入水中,黑长浓密的睫毛因为紧张而扑簌个不停,长发披于肩上被水沾湿,乖巧的蜿蜒而下一同随着主人没在了水里,灵动的眼睛写满惊慌,被他这个不速之客吓得红红的。 感觉继续看下去就会暴血身亡,他迅速撇开头背对她,努力平复一下乱跳的心脏,出口说话却沙哑低沉:“我叫了你你没听见,我怕你出了什么事就翻窗进来了。” “我现在没什么事你快点出去!”她恨不得掐死自己,怎么能泡澡泡到睡着,连叫声都没听见! 被下了逐客令,林承辛只好往门外走去,被宁辛安大声喊停,他睁开眼看着她,被她用水甩了一脸:“看什么看!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 从门出去不就经过浴桶了吗!这清澈见底的水里面一览无遗,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色胚! 林承辛默默的往窗户前进,虽他从翻窗进来是他不对,但是都是男子有什么好避嫌的,她有的他也有啊。 低着头想翻出窗外,见地上散着的纱布落在地上,他弯腰拾起,看清这是医用包扎伤口用,他翻转详勘也没看见上头有血迹,他迷惑不解:“哥哥可是受伤了?这纱布作何用处?” 宁辛安看见他弯腰捡起那团裹胸用的纱布时感觉天都要塌了,他还四处翻转认真打量,还询问作何用处,她要怎么告诉她?裹脚用的吗? 她掬起一瓢已经作凉的水拍拍发红的脸,处变不惊:“这是我用来裹肥肉用的,年纪大了肚子上全是赘肉,影响穿衣。” 话刚落伴着落地的还有那团纱布,林承辛想到刚刚那张出水芙蓉般清秀勾人的脸,在那他看不清的水下腹部一层又一层的赘肉,头皮一紧,他有点幻灭。 “哥哥如此懒怠自是会长肉了,以后早起和我一起练功强身健体吧。” 感觉到背后被人用东西砸了一下,他回过头看见在地上滚动的葡萄,望向宁辛安,后者迅速没在水下,拍打着水花让他滚。 他看着露出的那一片被一头青丝遮住的雪背,纤弱白皙,浓黑的长发披散着滴着水,他喉头一紧感觉到一股热流往身下流窜。 几乎落荒而逃般翻了出去,随后紧紧的扣住了窗户,站在窗外不远处静静地平复着,深怕哪个像他一样不长眼的误闯了进去。 隐隐听见水声还有穿衣声,想到了刚刚滚落的水珠和那一头青丝,他闭眼轻想,他这哥哥怎能让他不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这收藏和点击严重打击了我的自信心tat 难过的匿了 第1o章灯谜 待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林承辛不自在的看她一眼,见她面无表情仿若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他先开口:“哥哥,今晚宵禁取消,京都街会有十分盛大的花灯观赏会,我是来邀你前行的。”不是故意来看你沐浴的。 最后一句没敢说出口,林承辛不自在的看着她。 宁辛安应下,她亦听了小厮私底下讨论了此事,她也很想去观看一番。 两人确定晚饭之后在府门口约见,就陷入沉默的尴尬境地。 “今日之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日后不准再这样,听到没?”宁辛安恐吓道。 “以后定不会这样了。” 后有小厮唤两人去祠堂祭祖,两人结束这尴尬的相处,前去祠堂,这时林国正和老夫人正好到齐,祭祀大典就开始了。 林家祠堂上香火缭绕,上面摆了各位列祖列宗的牌位,林国正手持三炷香,庄重的参拜三下,又跪坐在蒲团上磕头三下,礼成。 这祭祖只需男丁参拜,女眷们就没有来参加,宁辛安作为外姓男子进来参拜本是不合礼数的,但因养育林子染的功劳巨大,也可上香承受林家列祖列宗的照拂。 等三位小辈也祭祖结束,祠堂内已经被新添的香火弄得香雾缭绕,林家儿郎还要经受族长的教诲和泼洒清水,宁辛安见没有自己的事情亦不想再待下去就先退下出了祠堂门口等待他们出来。 她想着刚刚身份差点被揭穿这一件事情心下十分不安,这女扮男装可是要落牢的,她就算是被发现也不得在这林府被发现,无故给人家惹了韬添麻烦。 看来回襄州得早日提上日程了。 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一行人从祠堂出来时,已有婢子过来传膳了,男丁们往大堂去。 宁辛安拦住跟在后面的林承辛:“我有话要与你讲。” “赏花灯时我们再谈。”林承辛仿佛知道她会说些什么,他头也不回的往大堂走去。 几人到大堂用膳,此时已经摆好晚膳,香木八仙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玉盘珍馐,琉璃酒樽上斟满了佳酿,看了就想大快朵颐一顿。 老夫人和林国正入座,大家才敢跟着坐下。连久病在床的三姨娘都到了,为了掩盖病色还稍加脂粉掩盖,亦是一位十分有韵味的女子。林国正坐在主位上,老夫人和二姨娘坐在两侧,顺下来的就是三姨娘林子泽林承辛和她了。 一家六口加上一位宁辛安,也把这八仙桌围坐得满满当当,老夫人脸上全是挡不住的笑意,没有比儿孙满堂更让她感到喜庆了,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好好好。 “有这光景,我就算是下黄泉见到列祖列宗也安心了。”老夫人泛 分卷阅读16 满皱纹的眼不禁红了,这林家的苗子终于平安的回来,真不枉她日日烧香拜佛求祖宗保佑。 “当年要不是我带你出门让你被贼人拐走,这十几年你也不会过得这么苦,可怜我的孙儿啊。”老夫人的旁边坐的是宁辛安,她握住这位小郎君的手:“感谢宁恩公,要不是你我孙儿或许早就夭折了。” 宁辛安被老夫人的情绪影响到,不禁有点感叹如果奶奶在世定也是这个年纪了:“老夫人不用谢我,都是我奶奶将承辛待亲孙儿般对待,我倒是没有做什么。” “如我先走一步定会去向你奶奶磕头道谢,真是好人啊!” 林国正看着母亲又要泪眼相对,他忙打住:“娘,这好日子就不要再讲这些了。” “是啊是啊,娘,我们把对宁家奶奶的恩情多多放在宁恩公身上,她黄泉之下也是会感林子泽在不好开口。 “你要的那支龙须狼毫给你,别跟着我。”林承辛拉着宁辛安就出府了,留下傻愣的林子泽。 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名家狼毫就这么简单的到手了,顿时也没了跟上去的心思,急急忙忙的就往他书房里跑去看宝贝了。 夜幕降临,京都街上的各种烛灯都亮了起来,世间仿佛是灯的天地,一盏一盏点燃起来的灯照亮了整条街道,似朵朵金花,流光溢彩的珍珠,在一片片密布在苍穹里的星斗互相辉映,夜色包围了全城,灯火包围了夜色。 两人并肩行走在这灯火如昼的街道上,街上来来往往都是出来赏灯的人家,携伴欢笑。月明星稀的夜晚,家家户户里射出来的灯光就像无数群星陨落人间。 宁辛安对于这新鲜热闹的夜市充满了好奇,时不时就被小摊上的小物品吸引,驻足许久,林承辛低头看她兴奋地红扑扑的小脸,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多,稍不注意就会走散,林承辛不知道第几次见到她被四处流动的人冲撞的左摇右晃,他皱眉,伸长了手臂将走在前头的人儿捞进怀里,左手顺势牵住了她的。 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林承辛牢牢握住了她的手动弹不得,宁辛安被他牵住感到心下一悸,感受到他手心里温热结实的触感,脸又红了一度,靠着街边的红灯遮住了她突如其来的悸动。 看着来往的人没人注意他们,她也反握住林承辛的手,后者的主人被她的主动怔楞了一下,随即更加紧的握住了她。 “馒头,你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人潮太汹涌嘈杂,她踮高了脚尖附在他的耳边说话。 耳边是她暖暖的气息,还有她不时被微风拂起来的发丝,他喉头一紧,尤其是听见她回头又说的那一声,心脏扑腾的都要跳出来了。 “跟一个男人一样了。” 林承辛被她牵着往前艰难的前进着,感觉这浓墨般的夜里万家灯火,每一盏都离他特别的遥远,突然间有这么一盏灯向他飘来只为他点亮,只为他发光。 内心有道声音再唤他,林承辛不要再犹豫了,再不告诉她她就要离开了。 “馒头你看!前面有卖手灯的!”她抓住他的手加快了步伐,艰难的挤开人群来到了卖小灯笼的小摊前。 宁辛安在摊前探索着,各式各样的手持小灯做成不同的款式,货栏上挂着一排排五彩缤纷千姿百态的花灯,跑马灯,兔子灯,莲花灯…… “老板这个多少钱?”宁辛安挑起一柄凤凰样式的花灯,小小的凤凰灯如涅火重生般展翅飞腾,活灵活现,她爱不释手。 “一两银子。” 正是这难得的宵禁解放时间这些小贩都想要出来捞一笔,平时只要四五十文的东西现在竟然卖到了一两的高价,她正要和老板讨价还价一番,后头伸来的手将一两银子放在了摊前,宁辛安回头看身后的林承辛。 林承辛俯身看着她,跟黑夜般深邃的眼眸仿佛浸染了一层清水,雾蒙蒙的印上了凤凰灯的烛火,唇角笑意盎然。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她看着他认真的眼睛一阵小鹿乱跳,要死了,她这是被自己养大的小奶狗撩了吗? 宁辛安被他看得脸颊羞红,她甩开他就往街里头跑,连凤凰灯都来不及拿了。 没过一会她回头的时候发现真的把林承辛给甩开了,回头看着满街欢笑的人心里一阵轻松又一阵失落,她甩甩脑袋,失落什么鬼。 走了没一段路就发现前头被堵得水泄不通,附近的人都往里头凑,她好奇的随波逐流,发现原来是一个类似于猜灯谜的小型灯会。 她驻足在人群外圈看了许久,才知道这是一个有奖竞猜的灯会,台下的人上台出灯谜,台下如有人猜出则台下人获得奖赏,反之则出灯谜的人抱得金银归,台下已有很多人跃跃欲试了。 这一关有点困难,出题的人是一位书生,看起来就是学富五车的样子,出的灯谜愣是台下的人思考了半柱香都没人上台解谜,再过半柱香还是无人能解这位书生就要获胜了。 “有哪位能人志士能够猜出这位的灯谜赏金三两啊。”台上的主持靠着先天的大嗓门笑嘻嘻的吆喝着,惹得台下的人每个都紧张不已。 这位书生出的谜面很简单,打一成语。台上主持人还在吆喝:“水中捞明月,有没有人能够猜出来。” 吆喝了半天还是没 分卷阅读17 人回答,三两银子增到了五两,惹得台下一片哗然,却还是没人能够想到。 “有影无踪。”一道清亮的男音传来,惹得台上的人一阵欣喜,书生模样的人也没想到竟然有人猜对了,正是好奇是哪位人才,就见人群将一位高挑素雅的男子推上了擂台。 本在人群外围觉得无趣要离开的宁辛安,就看见台上那抹熟悉的身影,身着一件鹅白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上好的佳玉雕刻而成,玲珑剔透,身如玉树,自是一般如画气质。 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脸,宁辛安站在人群中直直的凝视着他,看见他手上的凤凰灯心下又一番炽热。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想到他刚刚能够把她浸溺的眼神,她感觉她就要烧起来了。 台上的林承辛持着那一柄凤凰灯,色淡如水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笑意,他拒绝了主持递过来的封红,他走到了台上供写谜面的桌案前,用另一只手执起毛笔点沾了砚台上的黑墨,舞鹤游天般力透纸背。 主持将他写好的谜面挂在擂台中央,台下被这行云流水笔势雄奇的字体引起一阵哗然。 宁辛安抬头看着挂在中央的字,旁边的林承辛仍然无色无波的把玩着手上的凤凰灯,比起他的字他那俊美的容貌更是引得台下的姑娘们心花怒放。 红颜弃轩冕,落日燕归来。 宁辛安看着这一幅字瞳孔紧张微缩,还来不及反应一颗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想起奶奶刚刚病逝时,还在念私塾的林承辛因为穷迫而不得不辍学,她在上一世亦是上过高等教育的人于是就担负起了林承辛的教育问题,教他识字教他练字教他读书教他悟理,那时候她也会常常出谜语考他。 那时才九岁的林承辛总是嫌弃她的谜语幼稚。 “五个兄弟,住在一起,名字不同,高矮不齐。” “……手指。” “一个小姑娘,生在水中央,身穿粉红衫,坐在绿船上。” “……荷花。” “……” “哥哥的竟是些哄骗孩子的童谣,都不算是真正的谜语。”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挑剔的了吗?” “哥哥我考你一个吧。” 他将沙面上原先的字迹填平,执起草杆缓缓写下。 红颜弃轩冕,落日燕归来。 宁辛安猛地被身边的人撞倒,狼狈不堪的倒在了地上,双手擦过粗糙的泥地惹得一片火辣辣的疼。周边的人都被突然倒地的宁辛安吓了一跳,纷纷让出了一大块空地。 感觉到掌心破皮处一阵阵刺人的疼,宁辛安眼眶湿润,回忆里尽是与林承辛朝夕相处的每一幕,浮华十余年,回忆像棉线一般扯住她的每一条神经,每一朵暗夜的花盛开铺满了整个心房,她眼前被泪水糊的一片朦胧。 她感觉到前方破开了一道口子,就在刚才还哄闹的世界变得安静起来,她抬头拼命想要看清楚那道朝她走来的身影,泪水不受控制的掉落。 来人俯下身子,清澈若含着一汪清泉的眼睛里溢满了笑意,他凝视着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去她的泪,执起她的手,将那一柄凤凰灯放入她的手心握拢。 她看到了回忆中的自己,那时的她被小萌辛出的谜面给难住了,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猜谜。 “所以谜底是什么你倒是快点说啊。”十二岁的宁辛安恼羞成怒。 小小的林承辛将手里誊写谜面的草笔轻轻放在她的手心里握拢。 眼前的人和回忆中的人重叠,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安,宁辛安的安。” 来人笑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仍然是没有收藏没有评论的一天哼唧~ 猪头肥委屈的求收藏求评论啦~ 晚安 第11章禁吻 十里长街灯光辉煌,人声依旧鼎沸,宁辛安低着头默默的由林承辛牵着穿过人群,怕被人冲撞了凤凰灯而把它护在怀里。 他感受到身后的人乖巧温顺,心里柔软一片。 刚刚她像兔子一样钻进了人群中,他寻了许久都没找到,人潮汹涌鱼龙混杂,他只好上台站在擂台中央,站在了更高的地方就可以被她看见了吧? 两人穿过人潮,想要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谈他们约好的事情。 朝着城北城墙走去,那里人迹鲜至正是一个可以谈话的地方,城墙边筑着一个个瓦台,瓦台看起来有两米多高,像一个个小兵护卫者。 热闹的人声从旁边的京道上传来,瓦台这边却清净一片,这边没有灯火,如被世界里的热闹繁华所遗弃一般。 “你可以放开我了。”宁辛安想甩开他的手,发现他本能的紧紧拽着,黑暗中两人相握的地方温热的触感更加灼热了。 闻言,他就松开了她的手。 “…”两人沉默了一会,宁辛安扭捏了半天,最后清清喉咙开口:“馒头,我决定十五的时候就回襄州了。” 黑暗中瞟了一眼背对着她的林承辛,她沉默了一小会:“我回去之后你也知道我就会很忙,在这里闲了半年都懒散了不少,酒楼这段时间交给了小巴,他粗心大意的紧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回去之后你想回来我和方州长都会欢迎你的,如果在林府过得不好了,襄州永远是你一个家。” 自己说了一大堆,对方都没做出一个反应,真是让人头痛。 “馒头你没生气吧?” 她向他走前两步,想要看看他的表情试探试探。 没想到他竟然回头了,两人的距离瞬间离得很近,她都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息,和他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她不自在的后退两步,低着头等他说话。 “宁辛安你是不是还一直觉得我是那个跟着你缠着你的小弟弟?”他低着头看她。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像以前一样温润没有一丝害人之心?”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一直没变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孩?” “你是不是觉得把我送回了林府你就可以功成身退可以过上你自己的生活?” “宁辛安,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有多危险多自私。” “宁辛安,你是不是觉得可以撩了我想走就走?” 他抬起左手握住她低下的脸,强迫她直视着他。 她望向了他隐藏着魅惑的双眸,不复以往的色淡如水,此刻仿佛波涛汹涌般暗自发亮,她惊得猛地一缩。 却还是被他牢牢地固定着动弹不得。 “我喜欢你,宁辛安,”他的每一句话都填满了真心与情意:“就算世俗不同意,我还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你。” “或许在不久之前,或许在很久之前,我都很喜欢你。”林承辛轻轻将眼前人拥进怀里,生怕自己惊了心 分卷阅读18 上人。 当发现情意时他的愤怒,到情怯到控制不住的破茧而出。他无法将这段感情因为世俗的束缚而弃置,他感受到更大的压力,当他知道她竟然要离开他,而他却不能像以往一样追随着她。 感到无力从心的疲惫。 说出口之后,很多事情就会变化,变得他无法掌控。 他都知道。 宁辛安被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被他突如其来的一番真心震惊的无所适从,这什么情况? 感受到那片宽阔的胸膛下有力的心跳,她脸一红,想要推开他却动不得。 “宁辛安,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她听见上面传来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不甘,却又被世俗伦常给牵绊的痛苦模样,心下一缩。 ……她要不要告诉他实际上她是女儿身,不要他那么纠结? 想到最近林府跟官府走得挺近,自有一些看不惯林府的官家想要从中挑刺,万一说出身份之后给他们惹来祸事可如何是好? 现下不是女不女儿身的问题,是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小奶狗突然变成一匹狼要把自己扑倒叼回窝的一级警戒啊! 而且这小奶狗现在散发着浓浓的占有欲,大有把她生吃了的势头。 “……馒头,”宁辛安被捂在他胸前,说话的声音都是闷闷的,惹得林承辛喉头一紧。 连叫着他的小名都能心悸,他果真已经病入膏肓了。 “你喜欢我定不是那种终身大事的喜欢,只是对我太过于依赖了是不是?” 她话语刚落,就被林承辛拉出怀里,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地固定住她的脑袋,发亮的双眸紧紧地凝视着她,她感觉她就要化了。 “哥哥,我对你的喜欢,”他俯身贴近她,鼻尖对着鼻尖,好看的薄唇就要贴近她,她吓得往后退,却被他更加亲近的附过来。 “是这样子的喜欢。” 话落,温凉的薄唇贴上了她的,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她震惊的睁大双眸,看着他闭上的双眼,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扣住她的手又结实又有力,让她忘记了挣扎。 带着灼灼清意的吻如春雨,婉转而温存,感受到他扑面而来的气息,他轻撩起她的发尾,缠住自己的手,细软的发丝和他的手指缠绕,爱意更加浓烈。 是男子又如何呢。 轻轻的吸吮着她的红唇,怕是惊动她一般不敢造次,只敢浅浅的细细密密的吻住她。 夹杂着他身上温暖清新的气息,突如其来的吻让她不知所措,感受到他的轻柔,像是珍宝一样将她轻轻的护住。 她突然失去了推开他的力气。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感觉到自己要缺氧了,他才放开她。 他轻轻的吻了她紧闭的眼睛,感受到她脸上的热度勾唇一笑,他附身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吹一口气:“哥哥,告诉我,”他轻咬了一下她白润的脖颈,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你也喜欢男人。” 感受到脖子一阵轻疼,她感觉自己都要炸了,是羞炸了。 愣是她两世也没有与男子如此亲密过啊! “……馒头你别这样。”她用力推开他,深深呼了一口气,感受到凉风吹在脸上不但没有缓解反而刺激得更热了。 他看着眼前恨不得钻地洞的人儿笑得肆意,他的心上人儿也不是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馒头你是断袖吗?”她抬头认真的问。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你只是没有接触过女子,你不懂女子的好才会喜欢男人。” “女子有什么好?”他就喜欢他香香软软的哥哥。 “女子的好处当然有很多了,例如长相美艳,身段玲珑,而且……”她比划了两个圆:“还有胸大。” “我不喜欢长相美艳,身段玲珑还有胸大的女子。”他认真的看着她:“我喜欢哥哥这样长相清秀,身段瘦弱,胸口平实的男子。” “…”这到底是夸她还是损她? 她欲哭无泪,她怎么会想到自己竟然掰弯了一个小奶狗啊! “哥哥这样的就很好。”林承辛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调戏她,他低头看她:“如果哥哥能找到一位和你一般的男子,我就放过你。” 宁辛安头都大了,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本性就好男风啊! 她拉住他的衣袖,非常严肃的看着他:“你见过的世面还是太少了。”就算是喜欢男子也不会喜欢她这样半男不女的啊。 被说没见过世面,林承辛也不生气,他握住拉着他衣袖的手,发现她小手细嫩柔软,感叹他这个哥哥的弱不禁风:“那哥哥以后去哪都要带着我去见见世面。” 带着一脸的天真和严肃,扑闪着那双勾人的眼,满含笑意。 宁辛安感觉血液在逆流。 恶意卖萌可耻啊! “哥哥定要对我负责。”他来回摩挲着她的唇,感受到指腹下柔软的触感,想起刚刚吻下去的滋味,眼神又变得幽暗起来。 感受到满满的暗示,宁辛安慌忙捂住嘴,一双大眼睛瞪着他:“刚刚可是你亲的我!” 他偏头一笑,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带着温意的声音响起。 “那我一定对哥哥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失去了更新的动力 像条咸鱼一样的猪头肥求点击求收藏求评论 第12章偶遇 初一在接待各位来宾中,林府也算忙碌的过去了,不少达官贵人和商业合作者来访,林国正都不得不笑脸迎人,一整天下来也是累得慌,在这种刷脸的场合自是要带上林承辛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这个儿子在这人际交往方面做得还不错,圆滑老练而不失气度,很是给他长面子,林国正看着正在和陈记布庄主簿周旋的林承辛十分满意。 林家大业以后交给他,他放心。 让林国正十分放心的三少爷林承辛此时心里面却没有想着林家大业,满心想着那夜落荒而逃的人儿。 自打灯会那夜回来,他就再也没见过宁辛安了,中午去寻她被下人告知出门去了,郁闷着过年书肆又不营业,他猜想定是躲他了。 心不在焉的与陈记主簿恭维了几句,陈记主簿此时却是将算盘打得乒乓响。 看着眼前这位俊朗温润的少年郎,年岁已上五十的主簿内心十分欢喜,和这位少年郎打过一段时间交道,甚是才智过人聪慧能干,加上这颜如冠玉的面容,看上去连男人都垂涎几分,竟到现在还未婚娶。 陈主簿望向主位,林国正在悠悠的喝着茶,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林大人的这位儿子真是让陈某人心羡不已啊,子染公子已到弱冠之年,与其同年龄岁数的儿郎莫说是婚娶,为人父的也不在少数 分卷阅读19 了,林大人也要将此事上上心了。” 这话林国正早已听过无数个委婉的说辞了,凡是上门求见的见着这林家三少爷总不免要催婚一般,仿若他这儿子眼高于顶不愿挑选一般,他倒是没什么着急的,儿子刚回来就成家显得要用婚姻强扣住他似的,他林国正不愿做这儿女情长的小事。 不过这话多听几遍说不上心也是假的,他望了一眼静静坐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儿子,无欲无求寡淡得很,和大儿子林子泽完全不是一个个性,同样是大把姻缘送上门,林子泽全是上门讨债的烂桃花。 清理来清理去,大儿子早已婚娶之年也未娶亲,他倒是不担心林子泽,他有的是本事惹得姑娘喜欢,但这小儿子不近女色反而让他愁了。 见林国正也在低眉寻思着,陈主簿知道自己的话对方听进去了,他忙乘胜追击:“陈某膝下有一嫡出女儿,长相标致乖巧,性格也是温顺可人,此时正是烂漫之际,三少爷如果有这方面打算不如择个日子我将小女携来给您见见?” 愣是今日遇见的最直接的联亲请求了,林国正亦是皱眉,他甚是不欢喜这种上纲上线的。 林承辛倒是很安静的喝着茶,仿若谈论的不是他一般。 此时就陷入了非常微妙的气氛中,两个上了年岁的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看着那位少年郎君。 此时从堂前传过来一道声音洪亮的女音,一听就知道是林老夫人。 “老身倒是十分愿意见见令媛,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林府在初三时摆上宴席邀这京都所有适婚人家作宴,陈主簿到时千万要到席呀。” 仆人将老夫人扶下落座,老夫人脸上笑意浓郁,她早就想为两个孙儿办上一场想看席,年前总是太忙这会闲了下来,早已按捺不住了。 “还是老夫人明理。”陈主簿心下却不是滋味,这唤来全城适婚人家,他小女确是要与众多人家一块竞争,他心下不是很爽快,但这乘龙快婿要是搭上了别说是布庄以后的生意了,荣华富贵亦是够享受一生了。 送走了陈主簿,林承辛才发话:“奶奶不必为孙儿操劳这些,我自是心里有数的。” 他对那些娇羞作态的千金小姐甚是没有什么兴趣,更别说是他早已心有所属了。 “奶奶不为你操劳谁为你操劳?你娘走得早你爹又是个大老粗,谁能想到你的终身大事?靠你两个不是亲生的姨娘吗?这事你莫要忤逆我,后日你和你大哥都给我乖乖待在府内相看,不准出府!”老夫人说起话来又快又凌厉,带着不让人抗拒的气势。 “大哥未成家,我怎可越矩。”他甚是头疼与女子打交道。 “我们林家不是一开始就是名门大户,没有什么长先成家之说,你们两兄弟谁先相看好谁就先成家,事情就这样定了。国正可有什么异言吗?” 他能有什么想法,一切都听母亲的。 林国正随着林夫人进书房内挑选宾客名单,堂中仅留下林承辛。 他唤过随从问话:“宁公子可有回府?” “回公子,恩公今日辰时就离了府至今未归。” 他抿了口茶,又想到了后日的亲宴,望着屋檐有些出神。 若宁辛安是个女子,他娶回来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另一头在府外四处溜达的宁辛安也十分不好过,大年初一阖家团圆的日子,街上来往的人携家带侣,她孤零零的像游魂一样闲逛着,书肆关门进不去,林子泽神秘兮兮的出府去了,林承辛今日要留在府里招待来宾,她更是不敢回林府了。 在京都街上四处乱逛,茶馆今日也是不做生意了,街上来往的人皆是去后山赏桃花,她倒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街上游人也不多,商铺小贩更是不多了。 所以她一眼就看见了蹲在一袋果子旁摆摊的小儿郎,是那个上次偷她钱袋的小孩。 巧了这不是?她正无聊到发慌,这就送上门来消遣了。 她走过去立在他面前,小儿一时也怔楞了一下,看清来人之后也不理他,自顾自的用一块灰布擦拭着果子。 愣是放在平时宁辛安绝对没有这么受虐去贴人家冷屁股,今日许是无聊到发慌,她扯过旁边一条麻袋铺在地上就坐下了。 小儿倒是没想到林家三少爷竟然就这样不知体统的随街乱坐,但想到他曾经也在街边蹲着吃过面,他就释然了,这三少爷就是有这怪癖。 见他望着她,她无所谓的盘起腿,挑起麻袋里的一个红澄澄的果子:“你不吆喝两声哪里会有人来买。” 这果子看起来倒是挺新鲜的。 “需要的自然会来买。” 她用衣摆擦了擦那山果,嘎嘣就咬了一口:“听说过姜太公钓鱼么?” 不懂她突然扯个什么姜太公是什么意思,小儿摇摇头。 “他曾经就在一塘子里用没有鱼饵的鱼钩垂钓,别人问他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他就说愿者上钩。不就和你一样吗。”边说边嚼着这山果,虽然是新鲜的很但略微涩,不是什么入口之物。 他哑言,不就是在嘲笑他卖不出去吗。 “问我这个姜太公怎么样了。”她扬扬手示意他提问。 “…”他觉得这个三少爷毛病不轻,不情不愿的问:“后来他怎样了。” “后来他招来了一位皇帝,将他招来重用最后建立了皇朝。”她指着自己,“你招来了我。” “”这洋洋自得是什么鬼。他完全不觉得招来他有什么好处。 见他不说话,宁辛安今日格外却格外的想说话:“你怎么不来书肆找我?”害她在书肆还等了好几日。 “就算你不来也把书还给我吧?”害得她还给书肆补了六十文。 “我扔了。”少年不轻不淡的回答,专注着用灰帕子擦拭着山果。 “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诚实?”她又咬了一口涩涩的山果,这鬼玩意卖得出去才怪:“你把我书扔了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见她还在吃着山果,他尝过滋味涩得上颚发疼,定是没人喜欢的,这个三少爷吃得倒是很带劲:“其实没有扔,放在书肆墙角的洞里了。” 想了一会书肆墙角哪来的洞,她差点被果子噎死,那可是老鼠洞!书肆前段时间闹鼠患,宁辛安命人塞了一大把柴硬生生熏死了不少老鼠,饶是这样也没有铲除干净。 书落到老鼠洞里,怕是被老鼠泄愤啃没了。 赔给书肆的六十文怕是赎不回来了,她一口吃完剩下的果子,要不是这山果涩得很她定要吃回本来。 “你家人呢?”看着街上逐渐冷清的人,两个人傻坐着。 “就我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 “阿七。” 这年头多是没名没姓的可怜人,宁辛安倒也不觉得有什 分卷阅读20 么不妥,两人有问有答还挺和谐。 很快两个人又没有了话题。阿七想着这三少爷怎么这么无聊陪他在这里干坐着。 她又重复了一次:“你这样是卖不出去的。” “卖不出去就当晚饭。” “不行,你得负责我的,我可不想吃这个。” “我为什么要负责你的?”阿七心想,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请你吃阳春面了。” “”明明是他强行请的好吗?“我不知道怎样卖。” 她用胳膊怼怼他,指指远处新年也开张的肉铺:“你像他一样吼两声招揽展览生意啊。” “……” 威逼之下他开口吼了几嗓子,没想到竟然还真招来了一个穿着粗布衫打扮相当儒雅的老头子。 老头子挑了挑,竟要全部买下。 “两麻袋都要吗?”阿七似乎也被吓到了。只是他今日进山发现了这山果就摘了来,味道又涩又苦,许是没人愿意买。 没想到一买就要走两麻袋,他望了眼也在目瞪口呆的宁辛安,他或许真的招来了贵人? 来人点了点头,称是这果子是益母果,对女子妇人有暖宫润阴之效。 宁辛安和阿七两人都停住了啃着山果的嘴。 “没事没事,男子吃了也无妨。”老郎中倒是慈眉善目,付钱之后就离去了。 没想到两袋山果竟然换了二两银子,真是出乎了两人的预料,阿七握着手里的钱怔楞,他除了偷人钱袋从未自己赚过这么多钱。 他支支吾吾半天,“三少爷,作为答谢我请你去吃面吧。” 看着天色晚了,如果现在回去她还能翻墙躲过林承辛,晚了就又被他堵在门口,想到那种尴尬地碰面她决定现在就回去翻墙。 “不用了,我要回去了。”她掰开他的手,从里头拿出十文钱,“这个就是还给钱,面是我请的不用你还。” 她将钱收好,“我之前跟你说的书肆招工的事情现在还做效,等年后开业了考虑好了都可以过来。”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趁我还在京都,你要是想来了随时都可以,等我走了就不作数了。” “公子不留在林府是要去哪?”这三少爷是说走就能走的? “襄州。” 没想到会是这个地方,他微微一愣。 见他脸色不对,她问道:“怎么?” “没有,想到了一位故人。”他问她:“你什么时候走?” “没变数应该是十五吧。”那个变数还在府里等着逮她呢。她不愿意去想:“你问那么清楚做什么?” “你管我。” “”现在小孩那么难说话的吗?她也不继续和他纠缠:“成,我不管你,走吧走吧。” 话刚落,两人就跟约好似的转身就走,阿七握着手里的钱,脚步轻快。 新年第一天真是个好兆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 要出门采风拍摄几日就不更新啦~ 猪头肥求评论求收藏惹~ 第13章躲避 京都的傍晚冬季时分是银灰色的,没有夏季的晚霞,夜幕还没有完全铺开,即使是春节因为宵禁的缘故,人来人往的集市在这傍晚时分也变得落寞。 远远看见林府的宅邸伫立在黄昏之下,宁辛安绕到西厢的外墙,准备从比她高差不多一米的府墙外翻进去。 光溜溜的墙角没有一点可以借力的地方,她从旁边摸来几块砖头垫高了之后堪堪能望见西厢园子,艰难的撩起衣摆想跨过去。 “恩公可要在下帮您一把?”脚下传来一句男声,吓得她使力的脚一崴,砖头也掉得满地都是,她手疾扶住了墙也没摔得很难看。 回头见是经常跟在林承辛身边的贴身侍卫,她向他身后望去,没见着林承辛:“三少爷不在?” 阿福恭恭敬敬的回答:“少爷有事去了钱庄。” 知道他不在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怕自己翻墙这种蠢事被其他人知道,“你找我有事吗?” 阿福老实的摇摇头,他怎么能告诉她是三少爷怕这位恩公跑了来监视她的呢。 想了半天编不出来一个借口,他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他派你来监视我的吧?”宁辛安看着傻大个被她识穿冒细汗的模样,她开始怀疑是不是三少爷嫌他蠢随便寻得由头打发过来的。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阿福被看得不好意思,喏喏的问:“要不我帮你翻过去?” “我从前门进去。”林承辛都不在府上她为什么还要翻墙。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小恩公改变了主意,但他还是老实的应了,想到暗中保护宁辛安的任务,寻了一棵树躲在了后面。 宁辛安看着那棵小树苗遮不住的肥壮身子,她默了。 穿过开满月季的花园回了西厢,刚在案几前坐下,清荷就随了进来。取下木施上挂着的大麾给恩公披上,给她又斟了一杯热茶暖暖身子,顺了一个手炉给她握着。 宁辛安捧着手炉看清荷理地龙烧子,小丫头打从半年前她住进来就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半年下来养出的一身膘都是这小丫头的功劳。 “清荷过来坐坐。”宁辛安唤道,对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见自家俊秀的公子对自己笑得如沐春风,清荷猛地羞红了脸,这位小恩公比半年前更加俊逸无涛了。她顺从的走过去跪下伏地:“奴婢不敢坐。” 这林府出自布衣之家,但这规矩却不会比名门贵族少,奴婢不可与主子平起平坐这一规矩可是基本。 也不为难清荷,她拉起跪下的丫头,也是和林承辛一样十六七的年纪,宁辛安从怀里摸出一把果子放在清荷手上,笑眯眯的看着她:“今日我在街上看见有这益母果就顺了些,对女子有好处。” 果子显然已经熟透,泛着香甜的红光,清荷从未被人如此真心疼爱过,竟想落下泪来,看着小恩公好看的笑颜她心想就算是为他万死不辞也愿意了。 宁辛安又哄了一阵子千恩万谢的清荷,这丫头才算是消停了,她不习惯别人站着和她说话,于是也站立起来:“清荷,可有人家欢喜于你?” “恩公为何如此问?” “……这个,”宁辛安背对她:“我有一个朋友,她被一个公子求爱了,她很是苦恼于是找我开解,我也不懂这些所以来问问你。”宁辛安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我的朋友这一天。 清荷却没有多想,很是认真的回答了:“恩公的朋友可有喜爱之人?” “自是没有,”挠了挠脑袋:“哈哈,我的朋友我也不清楚应该是没有的。” “她不喜求爱的那位吗?” “这倒不会。” “既无欢喜之人又不厌憎于他,这样 分卷阅读21 应是喜爱多一些了。” 宁辛安四处踱步,视线正好落在屋内的藤椅上,藤椅是软竹编成柔韧有力,上面铺上了绒毯冬天时窝在上头,含着盐津梅子看着话本甚是舒服。 那是入冬时林承辛不知从哪搬过来的一对藤椅,藤椅做工十分别致,竹条椅背镂空雕花,底座坚实稳固,林承辛还生怕她从藤椅翻下来用竹桩加固了椅脚,刚搬进屋的时候新作的藤椅上还带着竹毛刺,他一点点的用砂纸给打磨光滑,还亲手上了一层胶蜡。 对于林承辛她当然是喜爱多一些了。 随着他长大变得越不容忽视,她对他的喜爱现在也有点笼统说不清了。 清荷见小恩公盯着藤椅发愣半晌都没有动静,许是在想着他朋友的事情,她轻轻的退出房内带上了门。 门扉轻轻扣上的声音将她拉出思绪,她甩甩脑袋,想把那道颀长的身影从脑子里甩出去,摆在那里的藤椅却死死拉住她的神经,让她总能想起林承辛蹲在藤椅前打磨的样子。 看着真心乱。 脱下披着的大麾撸起袖子,宁辛安拉着其中一张藤椅就往屋内最角落的地方拖去,这藤椅本轻巧便携,愣是被底座加固的四个结实桩子体重和体积乘了四倍,一张藤椅摆好就硬生生让她在严冬里冒了汗。 宁辛安气喘吁吁地扶着案几喝了口茶,这身子骨真是懒出病来了。 动手拖第二张的时候,屋外清荷敲了敲门扉,透着关闭的门不解的问道:“恩公,您在做什么?” “没什么,你别进来。”宁辛安高声喊道。 “是,”清荷退了一步,“恩公,三少爷回来了他在西厢外等着见您。” 拉住藤椅的手猛地一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承辛不敢直接进来应是怕再碰见她沐浴,她正好有了由头拒绝他,她对门外的清荷喊道:“告诉他我在沐浴,有事以后再说。” 明明还未给恩公准备澡汤,清荷疑惑的应下匆匆赶去厢外复话了。 终于移好了藤椅,她扯来一块桌布将角落给盖住,坐在案几旁喝茶顺气。 果真眼不见心不烦。 舒畅的抿了一口茶,她算了算日子,恐这月事也是这几日要来了,每次一到月事她就浑身乏力,倒不会像其他女子一般疼痛,但小腹酸麻也够她吃一壶了。 最重要的是她要自己去解决那些东西。 想着想着头又大了起来,起身去捞床底包袱裹着的棉布,里头只剩最后一两条,卷好塞进床底唤来清荷。 推门进来的清荷以为恩公是要洗漱了,正等他吩咐,却见宁辛安神神秘秘的唤她到跟前。“清荷啊,拜托你一件事情吧。” 清荷点点头,主子的事情哪里用的着拜托,直接吩咐就是了。 “你去帮我再买些棉布过来行不行?秘密的去。”她压低声音。 清荷领命而去,像之前一样从不过问,她貌似已经习惯了这个恩公一两个月买一次棉布的奇怪吩咐了。 已入夜的林府静谧一片,府中除了守夜的巡从和丫头,皆已入睡。林府房外有人把守护卫着,屋内林承辛坐在黄花梨草纹桌前,就着三盏明晃晃的烛火看着马场的公文,新进的这一批马是从关外带回的,里头有不少珍惜良品。 林府布业茶业钱庄等做得都十分出色,唯独马业做得不如京都曾家,这曾家掌簿的侄女是宫中受宠的端妃,不少城中宫内的权势显贵为了巴结这位皇帝的枕边人,纷纷献出金银去讨好曾家,哪怕这曾家的马匹质量并不如林府,甚至连价格都高了不止一倍。 林国正是不屑与这种攀附权势的人竞争的,这马业也就随之任之,每行每业都有所涉猎的林府唯独这马业是一块短板。 最近将好几家铺子交给林承辛打理,里头就包括了这短板。 他倒是对这马业很是看重,光运输方面上马的作用就非常的大,更别说是军需用马了。 这批珍品马亦是有很多爱马之人争相追求,价格也被炒得很高,就引来了曾家人的不快,背地里搞些小动作。 林承辛倒是不怕惹得人家不快,他不打算在数量上赢过曾家,质量上定是能够碾压的。 确认公文没什么问题之后签了字将事情交给马场的管事,管事领命离去后,林承辛唤来了一直在门外守着的阿福。 阿福老实的站立着,眼观鼻鼻观心。 林承辛揉揉眉心,今日从钱庄回来之后,守门侍卫汇报宁恩公已经回府,将从钱庄带回来的一票子内务管账撂下,他就前去了西厢,怕再误闯冒犯,他在自己府内见她还拖了奴婢传话,这着实憋屈的紧。 结果憋屈的等了半柱香时间,却被通知有事以后再谈,要不是奴婢在说她沐浴他就闯进去了。 整整一天没见到她了。 将狼毫搁在青瓷砚台上,抬眼问道:“今日他做什么去了。” 阿福行了军礼恭敬的回答:“回三少爷,今日宁恩公辰时出门整日在街上游逛,午后与一位小郎君一起摆摊卖山果,到了宵禁前两个时辰才回来。” “郎君?”眸子深沉如潭水,修长干净的手指轻敲桌面,“那是何人?” 饶是阿福大个子也心下一凛,这个三少爷武功高强,心机深沉,他是不敢惹的:“回三少爷,他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小郎君,手下打探过了,是一个四处流浪的小儿,没有伤害宁恩公的举动。” 见三少爷盯着烛火不说话,阿福感觉明明是寒冷的冬日他的背上惊出了一身汗,三少爷阴晴不定,内心想的也捉摸不透,对让他不高兴的人总能用千万种方法让对方也不高兴,或许是和宁恩公闹不愉快了,现正想办法整宁恩公呢。 阿福最难过的时刻就是每晚的报备了,他现在满心想着回宁恩公旁边去。 林承辛内心却是很复杂的,倒是没有阿福想得阴暗,大概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玩,你却躲着我和别的小朋友玩的心路历程。 “以后多注意一下这个人,一有什么举动立刻拿下。” “是。” 林承辛起身走向房门口,推开门一捧月光洒进来,带来一室清冷,仿似披上一层雪袍,英俊柔和的侧脸不似凡人,透着清冷。 看着自家少爷像是马上就羽化成仙而去,缺一根筋的阿福问他:“少爷您要往哪去?” 他好脾气的抬头看着天边那半弯明月,想着明天会是一个不飘雪的好天气,晚间的冬风凌冽吹得门扉作响,他只着一身云翔滚边雪袍,风将袍子吹起灌进衣内,被冬风吹得毫无睡意的林承辛现在只想却惹惹那有睡意的人儿。 今日找她几回都未见成,架子是越来越大了,他不禁怀疑谁是真正的少爷。 阿福也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只想钻暖烘烘的炕头去,被吹得蒙 分卷阅读22 头蒙脑时只见少爷离去的那一抹衣摆。 “我要亲自去收账。” 阿福吹灭了书房内的烛火,阖门打着呵欠往下房去,匀出一点心思想着。 不知道是哪一位可怜人儿晚上还被三少爷催账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继续求互动求评论求收藏~ 第14章夜潜 行动派林家三少爷出了书房门就直奔西厢,忙碌了一整日的林府如今安安静静的,凌冽的冬风在府中肆虐,开得甚好的月季瑟瑟发抖落了一地花瓣。 躲过了两趟林府巡卫,西厢的院门紧闭,林承辛运起轻功翻进了西厢的院墙,轻轻落在了园中,却刚好被守夜的清荷看到。 清荷看着一抹白色的人影轻飘飘的翻进来以为是撞了邪了,来不及尖叫就被人捂了嘴,慌慌张张的看向来人。 林家正牌小主子泛着清冷的眸子示意她不要慌张,看清来人是三少爷,清荷乖顺的点点头。 松开捂住的手,林承辛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擦干净,看着下午传话的丫头:“你在外头看着别进来。” 清荷点点头,看着林家高高在上的三少爷像宵小之徒一般迅速溜进了小恩公的房内,速度快到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屋内漆黑一片,只留了一扇小窗开着透气,外头吹来的冬风中和了地龙的闷热,房中没有点灯,他知道她休息不能有光亮。 窗外透着丝丝月光,林承辛靠着练武的绝佳视力夜里视物,漆黑一片也不妨碍他摸到了床边。小心翼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看见了躺在床上裹着小棉被睡得正熟的人儿。 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多像个采花大盗。 她拥着床锦织金线芙蓉被睡得正香,平日里束起的青丝如上好的蚕丝铺散开,眉眼敛去了精灵古怪,翘而长的睫毛随着轻巧的呼吸声上下起伏,他的目光划过她睡得红扑扑的脸儿,水嫩嫩的想掐上一把,他喉咙一紧,按下了内心的躁动。 他坐在她床边认真看着她的睡颜,打从方州长收留他们之后,他们就没有一起同屋睡过了。 视线不由自主的划过她红润润的唇,小嘴儿微微撅起,引人垂涎。 他这个哥哥真是好看的紧啊。 打从除夕那夜归来,脑海里都是这如点绛般的朱唇,他清楚贴上去的那一种绵软让人沉沦的悸动,和该死的美好触感。当夜无法好好入睡,到了深夜才入梦中,又是那抹萦绕心弦的身影走来,他发疯般抓住她压到她,狠狠地吻上她。 猛地惊醒是一场梦,面对一室黑暗感受到被子里的濡湿,他脸红着将被褥拆下塞进了床底。 这折磨着他的人儿如今却睡得正香,他心头有点不悦,人家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里。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他还是舍不得对她怎么样啊。 窗外透来的月光悄悄地移了一小寸,室内仍旧一片静谧。林承辛反复打量着让人魂牵梦萦的人儿,思绪也是万千。 他早知自己已经欢喜上宁辛安了,哪怕是禁断之恋他也毫不犹豫的欢喜上了她。 完全不害怕世俗的眼光,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他甚至想好了,如果林府不能接受他们,他就带上他的哥哥两个人私奔去,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快乐的生活,他会好好赚钱养她,让她一直逍遥自在一直快乐的生活着。 把她所有想要的都给她。 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 他轻轻拢着一缕青丝,如丝般缠绕着他的手指,痒痒的撩拨着,传来的香气让他眷恋的低头轻嗅,淡淡的花香混合着熟悉的她的味道笼罩着他,他喉咙一紧,一股热流在体内猛蹿。 俊脸伏在她雪白的脖颈处,微微细弱的呼吸声萦绕在他耳边,想到梦中她微弱的娇啼和轻柔的呼吸,他眼眸转深,漆黑一片的眸子深处一簇火光在跳动。 薄唇吻上她的脖颈,感受到温软的触感,甚至能感受到静脉处静静流淌的血液,她轻柔的呼吸在头顶有规律的起伏,好像感觉到不适嘤咛一声。 吓得在为非作歹的某人一动不敢动。 感受到身下的人没有动静,他的唇还贴在她细嫩的脖颈上,那一声嘤咛不愿的起身离开。 视线瞥到床底露出来的一角物什,脚尖轻勾,那黑玄白线的包袱露了出来,包裹里鼓鼓囊囊的塞满了涨成一大只,本就不悦的三少爷现在更是不悦了。 离十五还有十几天,这么迫不及待的收拾东西就要走了。 带着小生气一脚就把那个圆滚滚的大包袱踢进了床底最里头。 早晨醒来时是清荷唤醒的,昨天睡前嘱咐在辰时把她叫醒,她又要开始躲林承辛的一天,她头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 清荷端来了温水洗漱,小心翼翼的偷瞄宁恩公的神情,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松了一口气。 昨晚三少爷在宁恩公房内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她也没听出有什么动静,第一次觉得守夜那么刺激,虽然三少爷才是她的上头主子,但宁恩公瘦瘦弱弱的模样她还是很担心被欺负的。 压下满满的八卦心思,三少爷可是嘱咐过不可以说出去的。 宁辛安隔着屏风换好衣裳,寻思着今天要去哪打发时间,不经意间扫了一下床边,她昨晚记得在床下放了装棉布的包袱来着。 弯腰探了探也没摸着,她疑惑的问道屏风外的清荷:“清荷,你有没有见到我床下的那个包袱?” “没有。” 奇了怪了,这屋内除了清荷谁也不会进来,谁会去拿她要的棉布啊。 出门前又神神秘秘的让清荷再去买一些棉布过来,这回清荷是真的蒙了,这要的棉布都可以做床被子了。 林府此时已经开始活动开了,下人们做着活计,明日的宴会虽是匆忙下的决定,却容不得有半点疏忽,早早地起来准备各种宴会用品,上好的茶具椅凳,精美的摆具物什,样样都要齐整上品。 没有人通知过宁辛安明日家中会有宴会,她正奇怪着为何今日大家都起早忙碌的紧,穿过本该早晨无人的月季园,此时里面都有五六个丫鬟在修剪枝丫,热闹的很。 最热闹的是宁辛安正面撞上 分卷阅读23 了林承辛。 “哥哥这是要往哪儿去?”林承辛穿着一袭练功白袍,精壮的腰上束着玄黑武带,额头上冒着细细的汗,显然是刚练功回来。 林承辛刚练功回来就看见偷偷摸摸想溜出府的宁辛安,甚至还把钱袋装的满当当的,显然是要出去待一整天的模样,故意绕到她前头装作不经意的遇见,他都快两天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了。 “我……”宁辛安暗想撞鬼了,想着怎么糊弄过去。 “哥哥竟然无事可做,那就和我一块去锻炼吧。” 锻炼?不不不! “不了不了,我要去书肆呢。”她才不要去锻炼,这不是送人头上门吗!快点放她走吧! 林承辛却不如她的意,拦住要走的宁辛安:“书肆初五才营业。” “我要去卖东西,可忙了,有人等我我要早点去。”一副你再耽误我分分钟损失几百万的模样。 “你再说一次我就把那个郎君赶出京都。” 宁辛安惊讶的抬头看他:“你知道阿七?” 不悦的皱眉:“关系好到直呼小名?” 没有感受到他的不高兴,反正这位三少爷成天都阴晴不定,她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阿七就叫阿七啊,她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知道该叫他什么。 “你派人跟踪我!”宁辛安生气的质问他,想到昨日遇见的那个阿福,肯定是他告诉林承辛的! “我那是保护你。” “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保护!” 话刚说出口,林承辛就猛地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肩膀,一个利落的回旋,她的背就紧紧锁在了他有力的胸膛里,他的手环在她的肩膀上,扑面而来他的气息,带着刚刚练功完的汗意。 她使劲挣脱也未动摇一下,她怒着冲身后吼:“你干嘛!” “你一个大男人毫无戒备心还不需要保护?” 感觉到他的呼吸就在头顶,环着她的手孔武有力,背上坚硬的触感混着心跳声传过来,让她慌了神,脸颊都染上一层红。 不远处还有丫头们嬉笑着修剪花草,分分钟就会被看到的啊! 身后将心上人儿紧紧抱住的三少爷心情非常舒爽,夜里偷偷摸摸的哪里有大白天刺不愿了:“一定要骑?” 林承辛拍了拍马鞍:“上来。” 她仰头看着还高一些的马头,这老马都比她高真是伤自尊,老马仿佛通人性般把头低了低,无声的安慰让她默了。 好笑的看着一人一马的互动,林承辛嘴角微勾,一步一步的指导她:“先踏上脚蹬,另一只脚用力蹬起重心向前。” 仆从好心的递上一张小板凳垫高。 “…”感受到身高的硬伤,宁辛安踩上小板凳攀上脚蹬,老马仿佛整蛊她一般竟晃了一晃,吓得死死抱住马鞍不敢动了。 “别怕,马被牵着。”林承辛伸手握住她的腰,不盈一握纤瘦如柳,眉头一皱,她是没有好好用膳吗? 分卷阅读24 腰被有力的支撑着,宁辛安有了安全感,手脚并用非常滑稽的爬上了马背,坐稳之后牢牢地抱住马头,老马饶是觉得自己风度好也被她勒得阵阵低鸣。 身后的仆人忍俊不禁,又生怕被骂忍得非常辛苦。 林承辛强忍笑意,小时候方州长教她骑驴她都不敢,更别说是比驴高上许多的马了。 “……馒头,咱不骑了行不行?”她实在是害怕,坐在来回晃荡的高处十分没有安全感,万一摔下马丢脸不说,她这把骨头可折腾不起。 林承辛握住她的脚,让她踏稳脚踏:“男子不善御马会被人讥笑,我牵着你慢走几圈适应适应,”他抬头看着她:“我一定不会放手。” “我会护着你。” 他的眼眸平静如水波,话语轻柔似棉絮,清澈明亮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起来像燃烧的小火苗,要不是一脸单纯无害,宁辛安就要想歪了,啊,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宁辛安点点头。 摈退了下人,林承辛拽着缰绳走在马的侧边,老马慢悠悠的走着,系在脖子上的马铃随着步子清脆作响,宁辛安紧紧地握住另一条缰绳,慢慢的平静下来。 凉凉的风吹过来,远处有马匹散放着,悠闲自在的啃食着青草,发出缓慢低沉的嘶鸣声,仆从挥着马鞭在一旁看管着。 草地柔软潮湿,带着独特的软糯,天气正好,微风也正好。 “这整片马场都是你们的吗?”宁辛安被这广阔的马场折服,虽离京都中心有些远,但这马场占地面积还是令人惊讶。 “嗯。” “你家好有钱,你回去真是赚了。”感受到林家家业的庞大,穷鬼宁辛安啧啧称奇。 林承辛目视前方,不回答她。 他可不觉得回来有什么赚不赚的。 “你家产业还有什么?”宁辛安知道林家是京都首富,但并没有知道过多的信息。 “钱庄布庄酒楼饭庄客栈都有涉及。” 最赚钱的衣食住行全都囊括,京都首富真不是虚名,宁辛安握爪,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马场这块在京都并不是最好的。”林承辛想到了一直视他们为眼中钉的曾家,最近小动作不断,前几日在马场粮草仓抓到一个企图投毒的蒙面人,最后咬舌自尽死也没供出主谋,暗忖是曾家所为。 “这个还不是最好的?”这个马场占地面积和地理位置都是上佳的,她倒是没去马厩看看,但座下的老马哪怕就是年纪大了也是匹良驹,其他马应该也不差才是。 “京都有个曾家世代养马,曾家主簿的女儿是宫里受宠的端妃,城中的权臣贵胄都巴结讨好着,林家马场在收益上比不上他们。” 而且最近的这批良马被放出风声有马瘟,曾家真是处处打压着林家马场。 “啧啧,竟是裙带关系。”宁辛安望着大草场,倒是发现并没有多少外人光顾购马,零零散散都是林家马场仆从,这良驹这草场无人光顾真是暴殄天物。 上一世生在繁华发达的时代,寸土寸金都能发展马业,更别说是这大草场了。 “馒头你这就不对了,骑马并不是只有权臣贵胄的权利,中产阶级和平民百姓也能骑马。”宁辛安拽着缰绳,望向远处的草场:“既然对家的受众是那些权臣贵胄,对方有裙带关系你又比不赢何必硬碰硬。” “哥哥这是让我关了马场?”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林承辛驻了脚抬头望她。 林国正慢慢将很多铺子都交给他打理,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大铺,唯独这马场是最差的。 大铺再好都不是他打下的,马场能不能做起来靠的都是他自己的本事。 老马被勒停就地休息,悠闲地吃着脚下的青草。 停住了摇晃,宁辛安也缓了缓紧绷的神经,“关马场做什么,放着钱不赚是傻子吗?” “让你别去硬碰硬,不是说让你不跟人家碰了,换个方式碰死他。”宁辛安示意他要下马,林承辛扶着她下马,小心翼翼的护着。 “怎么碰死他?”林承辛笑道,曾家皇亲国戚碰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无论是哪个朝代,有钱人总是比较少的,相反多的就是不是那么有钱的那部分人,这部分人的钱要是到手了,可不会比从有钱人那里拿得少。所以我们斗不过有钱人,那就去欺负穷人嘛!” “欺负穷人又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我们的受众转向这群不怎么有钱的人,他们也想骑马也想体验骑马的生活,可是买不起怎么办买了也养不起怎么办?你这大草场就有用了,买不起马的可以租马啊,交了钱就可以骑还可以外租,买得起马养不起马的可以马场可以代为管理,收些粮草打理费,就不会让你的仆人,”她指指远处那些懒散放马的仆人:“这么闲了。” “哥哥说的很对,在这方面我倒是没有认真考虑过。”林承辛从未想过转向大众,一直想着以质量压制,总觉得马好总有伯乐,却没有在利益上想过,马场是有些入不敷出了。 “但是我们不能放过那些更穷的人,别人都说商人为奸,我们得对得起这个称号。”老马哼哧哼哧的吃草,宁辛安好奇的观察。 “更穷的人怎么会想着来马场,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温饱都解决不了怎么可能来马场遛马呢! “馒头啊馒头,小时候我们穷有什么愿望?” 林承辛摇摇头,虽然小时候是很穷,但是宁辛安总有办法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倒也不是很艰难。 “啧啧啧,馒头你当了半年有钱人就忘了穷时候的感受了。”宁辛安摇摇头:“穷人能有什么愿望?那就是变有钱啊!” “马这么多吃的也多花费的也多,总得让它们做点什么吧,开个赌马场,派十匹马添序号,开跑前押个注的钱总有的吧,规则什么的参照赌庄,穷人们出点钱赢了就赚不赢就会放弃,这不就赚钱了?” 林承辛感觉茅塞顿开,之前一直觉得养闲马特别耗资,如今这个法子将闲马也利用上了,别说能够赚上草料钱,不用从钱庄补贴马场,这利润也是十分可观的。 宁辛安蹲下身子喂老马吃草,老马乖顺的从她手里叼走草料,还轻轻舔了舔她的手指,惹得一阵笑声。 林承辛牵着缰绳防止马受惊误伤了她,看着她清秀的侧脸,星眸染着笑意闪烁着点点光亮,带着几分精灵古怪,浑身透着一股聪慧灵气,妖孽如斯。一头青丝束起冠以玉冠,气质温润出尘,纯净的仿若仍是未大的少年。 他喜欢她的模样,喜欢她的脾性,喜欢她的聪慧,喜欢她的笑容…… 喜欢她的全部。 并且随着相伴在旁的时间喜欢变得越来越浓烈。 宁辛安奇怪着身后的人太安静了,回头见他逆光站在她的身旁,温煦的阳光罩 分卷阅读25 着他只能看清轮廓,他低着头,额间的碎发遮住了眉目,肩上映着一圈儿亮眼的明光。 他走前一步,遮住了阳光,也为她挡住了那缕作乱的冬风。 她抬头,看清了阳光下的他。 宁辛安猛地想起上一世学得一篇文言文。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两人对视半晌,宁辛安老脸也是一红,站起身来拍拍落在身上的草灰,踏上马踏要靠自己一个人上马。 林承辛好笑的看着她手脚并用的攀,伸出一只手虚护在她身后,以防她落马。 “哥哥,很久之前就想问你哪里来这么多奇思妙想。”林承辛单手拽住缰绳,确保她不会摔下来。 宁辛安手脚并用的跨上马鞍,气喘吁吁地抱紧马头,勒得老马晃了晃,姿势十分滑稽。 淡定的竖直身子,她抬手指了指天,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他。 “天赋异禀吧。”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把大纲往远点写了总得让小安子有点作用啊~ 周更3 大家不爱我了吗不收藏不评论不和我玩了吗?? 第16章医女 从马场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林承辛送她回府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钱庄管事请走了。两人一早上的相处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不用费劲心思躲着他,宁辛安掂着装的满满的钱袋,寻思着回府睡觉。 园中月季开得正好,品相皆是极佳,一朵朵珍珠玲珑点缀着,竞相露出嫩黄小蕊儿。这个冬日特别奇怪,出太阳的日子要比下雪阴天来得多,正是花期的月季开得又久又长。 穿过月季园想到了林家另一号少爷,这两日躲着林承辛,一并将这林子泽也给忘了,毕竟是书肆大金主,看在那一幅青莲红蕊图上常去问候问候也是好的。 询问了修剪枝丫的小婢,得知大少爷已经两日未曾出过门。这桃花精竟然不在这年初悠闲之际招蜂引蝶,而是乖乖当起了宅男,宁辛安嗅到八卦的味道。 她决定去问候问候。 返回原路往东厢走去,一路上都是忙碌的丫鬟小厮,整个林府看起来十分热闹,作为外姓人宁辛安没有多事到停下来打探。 东厢是林家两位大少爷的居住地,紧邻着老夫人的紫祥阁,东厢又分为左厢与右厢,林子泽的寝屋就在左厢。 东厢倒是没有林府其他厢间华丽,倒是平实精致,佳木葱茏,曲折的游廊通达,阶下石子漫成小路,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中间有一假山流水,鹅卵石铺撒成圆,池中湖鲤金黄曼红,竞相游动。 宁辛安要找的人仰躺在假山旁正盯着一张绢纸发呆。 站在池水对面,宁辛安附身捡了块石子砸在林子泽跟前的水面上,受挫了,没想到这勤劳的采花小蜜蜂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 这货放金庸里就是活生生的韦小宝啊。 “是是是,福分福分。” “你好敷衍。”林大少爷不满了。 宁辛安坐在池边扯了几株草摘碎了喂鱼:“你还没跟我说谁家姑娘。” “不知道名字,是一个药铺姑娘。”想到佳人林子泽又少年怀春的凝视着手里的绢纸,睹物思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连姑娘是谁都不知道就为伊憔悴,宁辛安好笑的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五通庙那日。” “你还挺藏事儿啊,怎么遇见的?” 林子泽仰躺在假山上,长腿随意的搭在一块山石上,左手捻起写着药方名的绢纸,表情一会甜蜜欣喜一会苦涩难过,看得宁辛安鸡皮一地。 “那日与你们分开遇见的。” 她问一句,他答一句。 宁辛安拾起一块石子就击在他搭在山石上的右腿,对着呼疼的林子泽一脸善意的微笑:“能自己说完不?” 威逼没有利诱之下林子泽怀春般地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宁辛安听了啧啧称奇,看大少爷那茶不思饭不想的模样,是真上了心了。 在五通庙那日,见色轻友的抛弃她后,与一群清州女子游街玩耍,许是喝了点花酒人就犯浑,和那群清州女子在街上就有点放肆了。 虽林子泽再三表示自己没有摆阔,宁辛安看他一副为自己辩解词穷的模样,心下了然,肯定为了撩妹装十三了。 为了展示自己的迷人魅力,喝的醉醺醺的大少爷大笔一挥租下了一辆上好马车,几人上车要往酒庄去,结果就撞到人了。 倒地的是一位卖菜老叟,菜叶子从背篓里散了一地,老叟年纪大了被马车撞到腰骨,腿也折了,倒在地上痛的直□□。 林子泽当即酒吓醒了一半,他怎知马车途中会突然冒出一个老叟啊,下车慌忙查看情况,那群女子也被吓得花容失色,轻声啜泣起来,惹得林子泽烦躁不已。 “然后呢美人出现了?”宁辛安抬头望他。 林子泽把绢纸握在手里点点头。 老叟疼的动弹不得,林子泽想将他抱上马车去就医,却生怕碰着变得更严重,急的四下冒汗,周边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纷纷指责林子泽,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 “让开。”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白衣女子,背上背着一个大箩筐,里面塞满了不知名的植物,黑发如瀑垂至腰后,简单束之以木柄,双眸冷淡凌然,粉唇微微颤动,似乎带着一丝讥讽。 “这么危急的时刻你观察的倒是挺仔细。”宁辛安对他竖起大拇指。 “你别打断我!”林子泽羞怒大喊。 她取下背篓将老叟放平躺下,轻声安慰,揉穴舒缓疼痛,在背篓里翻出一棵细叶植物让老者服下,老者的呼痛声弱了一些。 白衣女子撩起袖子,两只手摁住老者的双腿,脸色很不善的吩咐林子泽:“按住他不要动。” 仿佛被她的气势给震慑,林子泽莫名的相信她,按住老叟的上身,白衣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听咯嘣一声响,老叟折断错位的腿被接了回去。 林子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白衣女子,他是听过有人接骨疗伤,但是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手法,而且还是出自 分卷阅读26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大美人手上。 他才知道美人不是只有乖巧的,端庄的,贤淑的,还能有这种暴力款的。新的物种颠覆了他对美人的认知,让他的少男心蠢蠢欲动。 背篓里仿佛是百宝箱般,只见白衣少女又拾出一株药草,拔下发中的木钗,长发散落垂在腰间曳在地上,拿出一个药罐用木钗将药草捣碎。 林子泽才发现那木钗竟是一把小巧的药舂,亲眼见着白衣女子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干净利落的划下下摆的裙角,包裹住舂烂的药草,敷在老叟的关节处,细细包扎整齐。 老者简单医治结束之后,林子泽派人用马车送老叟回家,并把身上所带银两全部作为赔偿。 那群青州女子依附过来娇嗔抱怨,他只觉得心烦,撇下若干人,林子泽追上那位背起箩筐走远的白衣女子。 身后的箩筐被人拽住,女子回头见是刚刚那位肇事者,不悦的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在下京都林府林子泽,十分感激姑娘搭救,敢问姑娘芳名,好隔日上门拜谢。” “不用谢。”女子打掉他拽住背篓的手,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 林子泽厚脸皮的追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姑娘援助了我自是要道谢的。” 冷漠的声音传来,仿佛嫌他碍事般敷衍:“我救得不是你,你不用谢我。” “那位老叟因我之失才被姑娘搭救,我怎能不谢呢?” “姑娘你就告诉我府邸让我聊表心意。” “姑娘实在不行名字也可以啊。” “姑娘姑娘……” 追了差不多一条街,白衣女子终是烦了,回头怒瞪他一眼,这个男子追着她纠缠不放,她怎会不知他的用意! 醉酒驾车,撞人不及时救治,身边莺燕成群,一看就是纨绔子弟,她一介医家之女不愿与这类人纠缠,他却追她一条街缠她要她的名字! “五两银子。”她摊出手心向着他。 林子泽见她突然停下,看着她白皙小巧的手没反应过来,愣愣的问道:“什么?” “公子不是要向我道谢?医费五两。”她手心微晃,催促道。 “哦。”领会过来,林子泽急急忙忙的去摸身上的钱袋,发现身上空空如也,猛地想起刚刚将所有银两作为赔偿给了老叟,一时尴尬地愣在原地。 白衣女子见他摸半天也没摸出什么来,收回了手。她是亲眼看见他将所有钱赔偿给那位老者的,若不是觉得他心眼并不是那么坏,她肯定话都不和他多说一句。 “没有的话,就不要打扰我了,小女告辞。”白衣女子回头转身就走,林子泽下意识的又拽住了她的背篓,这回白衣女子是真的怒了,寒意满满的瞪着林子泽。 她从腰间拔出刚刚划袍的匕首,匕首在阳光下泛着白光。 林子泽像烫手山芋般松了手,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美人是美,但是太凶了啊! “不要再跟着我。”一字一顿的警告着,甩下话白衣女子背着大背篓走远,渐渐隐没在人群里,直到消失不见。 林子泽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回过神时眼前的人拐过了街角消失了,他苦笑一声,许是自己太唐突了,吓着人家姑娘了。 他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拂袖离开,见脚下一方绢纸随风隐隐飘动,他俯身拾起。 川穹三两,郁金二钱,姜黄若干,五灵脂四两,枫香脂五钱。 映目之处,字迹利落清隽,字里行间皆是别致的勾划,清秀小楷硬是有一抹草书的风范。 许是刚刚掏匕首时掉落的。 想到刚刚接骨的干脆,林子泽嘴角微勾,字如其人,倒也是像极了她的作风。 宁辛安看着跟宝贝似的将绢纸小心翼翼的折叠,轻轻一吻,妥善的放在胸口处的林子泽,只想将他按在池子里,不要出来恶心人。 “没想到你好这口。”看不出林子泽人模人样还有受虐倾向,宁辛安暗叹抖不分朝代。 “你不懂我!” “行行行,你连哪家药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谁懂你!”中午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宁辛安决定回房用膳,然后美滋滋的睡个午觉。 “唉。”林子泽长长叹了一口气。 宁辛安也不想理他,留他一个人伤春悲秋,拍拍身上的草灰,她站起身:“走了!” “哎!等一下!”林子泽鲤鱼打挺的坐起来,“明日府中办春宴,我和你跑出去玩吧!” 宁辛安不解:“什么春宴?” “打着宴会名号行谋婚之事呗,奶奶想让我和子染早日成家,明日城里有名头的姑娘都会来相看,甚是无趣,”林子泽向她抛出橄榄枝:“我们出去玩吧!” 宁辛安总算明白了今日府中忙碌的原因,相亲宴是为了给林家择孙媳,宴会自然是不能怠慢的,作为主人公的两位少爷自是不能缺席。 林子泽走了就只剩林承辛了。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橄榄枝:“不行。” “为何?”往日她可是最不爱在府中待着的,这回生人多了她更是不耐才对。 宁辛安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如此果断,她不自在的摸摸脖子:“你跑出去干什么?” 瞬间恢复成伤春悲秋的垂死模样,他捂住那方绢纸埋在心口。 “我已心有所属,自是不会去耽误其他姑娘家。” 宁辛安讥笑。 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快来和我玩呀 肥肥打滚求评论求点击求收藏求宠爱~ 第17章开宴 京都新春天气逐渐转暖,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冬天显得特别短,大年初三那日出了些太阳,倒是一个十分适合宾宴的日子。 宁辛安一大早就被林承辛吵醒,迷迷糊糊的穿戴整齐任由他牵着上了马车,等到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在通往马场的马车上了,车辙滚动的声音有规律的轴转着,提醒宁辛安这不是梦。 掀开车帘,林承辛在御马,她钻出车厢坐在马车另一侧,看着是通往马场的路,她转头问他:“我们去马场做什么?” 林承辛身着晨练的武装,束起的发被早晨略凉的冬风吹得扬起,他歪头看她一眼:“学马。” 没想到昨天说教她学马这事竟是真的,宁辛安气结:“我不学!” 天知道他为何执意要她学马,而且非要挑天蒙蒙亮的时候。 林承辛无视身边人的火苗:“多学一技傍身。” 侧头看了一眼满脸睡意的宁辛安,明明是男子却瘦弱的仿佛风吹就倒,真不知道这小身板是怎么挺过那段艰辛的岁月的。 攻击和防御都不行,教她学马还能危急之时四条腿跑得快一些。 很快就到了马场,仆从早已牵来马匹候着了,还是昨日那匹 分卷阅读27 瘦弱的老马,宁辛安虽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乖乖上马了。 林承辛倒是没有对她多做训练,指导她熟练上马下马,宁辛安蹦腾几回后累得气喘吁吁,闹腾着不干了,无奈下又牵着她走了几圈就结束了晨练。 他暗忖着自己对她是不是太心软了。 宁辛安呼哧呼哧的爬上马车,累的四仰八叉没了动静。林承辛想着时间不早了,家中今日开宴,不方便再逗留,于是两人驾车往林府赶。 驱车往林府去,早晨略带温度的阳光斜照在马车顶端,车轮碾过整洁平稳的车道,行驶速度很慢,慢的仿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 林承辛直视着前方,车轮滚动的这条路是官道,沿着一直走就到京都街,穿过京都街就与昌道汇合,昌道通往襄州。 真希望能够一直走到头,踏上真正的归程,沿着昌道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林府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 单手掀起车帘,窥见里头的人儿倚靠在车壁上,双目轻闭,头随着马车的前进而摇晃。 林承辛叹息一声。 离林府大门还有一些距离,在西厢外墙林承辛拽停了马车,掀开车帘见里头的人还在熟睡,轻闭的双目下是一圈淡青色,他勾起她垂下的一撮碎发别好,修长有力的双手把她环住搂进怀里,轻轻地将她抱出马车。 外头的光线照得怀中人有些不适,微微眯眼往他胸膛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 林承辛双手有力的抱着她,感受到怀中细润的呼吸隔着一层布料渗透进去,盯着毫无意识的人儿真想狠狠欺负一番。 那纤瘦的手搭在他的左臂上满满的都是信任,林承辛今日第二次叹气。 轻轻在她的发顶落下一吻,抬头猛地看见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马车的窗帘被掀了起来,一位妆容艳丽的女子直直看着他。 下意识将怀中人往怀里藏了藏,他目光不善的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有没有看清宁辛安的模样。 马车窗帘被放下,这女子他从未见过,避免生事不多停留,他运功翻过外墙落在了西厢院里。 过了许久,确认刚刚两个人走了之后,一个婢子装扮的丫头从马车上跳下,随后搀扶着那位艳丽女子从马车上下来,女子望着还停在外墙的马车,颇有意思的笑了。 “那位真是林府嫡子林子染?”染了红丹蔻的玉指轻轻捏着一方巾帕,低声询问身旁的婢女。 “是。” 她轻笑一声,抬手将帕子捂了捂嘴。虽未看清怀中人的模样,但看那一身白青墨纹袍就知是男子打扮。 林家嫡子竟是断袖,这让她感到很有意思。 片刻沉思,她侧头缓缓说道:“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马夫和小婢恭顺应下。 抬眸再看了一眼林府外墙,片刻又钻进马车里坐下,冷声吩咐:“去赴宴。” 林府此时宾客纷纭,气派庄重的大堂宾客落座,厅堂宽大通明,陈设古雅高贵,珠帘纱织随风摇曳,两侧黄花梨木红桌摆满银质雕花酒杯和配套器皿,瓜果甜饼样样俱全,打扮美艳可人的舞姬在堂中飞舞生姿。 席间全是京都有头有脸的商户,其中有不少官职在身的朝中人。 林子泽和林承辛此时就陪着林国正,三位林家大头在大堂招待着来宾,这些收到请柬的客人在京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不得怠慢。 “林大人从不设宴,此番设宴邀请真是让我等受宠若惊。”一位主簿起身恭敬敬酒,林家在京都是首富,虽未有官职但大家都明了不少官员等着攀上这棵摇钱树,便也尊称为大人。 “黄主簿客气了,皆是京都商户,有所往来都是人情,以往是林某怠慢,还望各位不要往心里去。”林国正起身回敬,仰头饮干杯中酒。 林子泽和林承辛亦起身回敬。 大堂里气氛还算融洽,虽是普通春宴,但都知道是林老夫人为了择孙媳而设立,如是被看上则为首富亲家,两位少爷都是人中龙凤,简直就是有女之家的佳婿啊。 再说这京都大商户很难得聚在一块,不少人想着在里头攀上个一两户人家,发展发展一下关系。 有人却是存心找不痛快,吴记米铺大主簿是京都出了名的山村暴发户,举止粗俗且不知分寸,与马场对手曾家有些血缘关系,不免仗势欺人。 礼貌性的发帖给了京都有名的商铺,曾家也包括在内。林承辛听侍卫告知,出席宾客中没有曾家暗忖对方是故意摆谱了。 这吴记米铺主簿是个三十出头的大胖子吴金,私底下大家都叫他吴三胖,吴三胖家中十几房姨太,坊间还听说他豢养娈童。 林承辛皱眉,老夫人怎将这种人也招进来了。 吴三胖腆着个大肚子举起酒杯猛地干了,略带酒意的大声嚷嚷:“好一个京都首富,我曾家不过几年就可坐稳这个位子!” 此话一出,席间一片静默,曾家与林家在马场这块生意地盘上是死对头,之前林家三公子没接手之时,马场这一块一直是曾家一家独大,如今杀出个林子染,林家曾家竟不相上下。 曾家还暗地里宣扬林家马场闹马瘟,下了许多令人不齿的招数,但人家背后有端妃作靠山,谁敢得罪啊。 林国正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是从不愿得罪任何一方商户的,但并不代表着他林府可任人辱骂欺凌。 “吴主簿许是喝多了,来人送他回去。”林国正挥手招进几位侍卫,吩咐带走。 吴三胖喝醉了酒几下蛮力就要挣脱,大闹不准碰他,他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在地上:“我姨母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端妃,你敢动我?” 席间静默一片,大气也不敢出,一边是权势一边是首富,两方都不敢得罪啊。 “有我曾家在,你们林家算什么东西!还给曾家下帖请宴,真是癞□□……” 一个手刀劈下,吴三胖倒地不起昏了过去,林承辛用手帕擦了擦手,冷脸吩咐侍卫将他带下去。 席间沉默一阵,林国正缓和了气氛,宴会照常开始。 林国正将两人唤到面前:“子泽子染去老夫人那头罢。” 偏厅旁的气氛倒是没有正堂剑气跋扈,各位商户女眷齐聚一堂,各位夫人都带上了自家小女出来见见世面,林府女眷稀少,林老夫人见眼前如此多娇俏可人的闺阁姑娘欢喜得直笑,她盼小女娃儿可是盼了好多年了。 各位夫人自是知道此次前来的目的,使尽浑身解数将女儿往林老夫人面前推,若是被相中坐上了林府孙媳的位置,这可就是飞黄腾达了呀。 “林老夫人,怎不见两位少爷?”一位梳着商髻的夫人谈笑中问道。 林老夫人心里也暗骂儿子迟迟不放孙儿来偏厅,她开宴席可不是让他们 分卷阅读28 谈生意去的! 身旁一直安静坐着的二姨娘竹娴此时过来打圆场:“夫人莫要怪罪,两位少爷此时在正厅和老爷们会客呢,晚些就会过来。” 一直抱恙的三姨娘思静此时也有些受不了闹哄哄的场面,扬言:“本是女眷宴请无需管男儿之事,现下席间氛浓,可有哪位姑娘给在座的献曲一首助助兴子?” 林老夫人喜滋滋的点头,这些闺阁姑娘长相是一个比一个水灵,若是多才多艺就更是满意了。 “小女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这古筝勉强拿得出手。”育才私塾的夫人谦虚一笑,像商品一般将女儿推出,她可没忘了此行的目的。 在座皆知育才私塾之女文诗从小抚琴,名声早已流传于城内,不少夫人都想亲耳听听是有多风华绝代,好让自家女儿也能模得一二。 林老夫人连连叫好,唤婢女摆上紫檀楠木琴,身穿鹅黄色锦衣亭亭玉立的娇弱小娘子文诗娇羞站起,向座上羞涩欠身:“小女文诗献丑了。” 缓缓滑动下细细的琴弦,信手拨弹,优美的曲调一个个轻快跳出,勾勒出靡靡之音,从容典雅。 众人皆惊奇不已,早知这育才之女琴技超绝,果真名不虚传,纷纷私下打听授琴师。 林老夫人也对这文诗十分满意:“不愧是书香世家,这琴音可比宫中琴师!”林老夫人笑着称赞,惹得私塾夫人心下欢喜有望。 拍拍右侧的三姨娘思静,老夫人询问道:“这姑娘许与子泽你看如何?” 思静姨娘对于文诗也是很满意的,她自知子泽不是嫡子,但寻觅一门当户对的人家倒也不难,她打量了一下席中抚琴的女子,她点头:“听娘的。” 老夫人很是欢喜,只要询问了子泽的意思,若是同意就立即上门提亲。 一曲作罢,老夫人笑眯眯的将文诗唤到跟前,赠了一支宝蓝朱玉钗作为小礼。 席间夫人心下复杂,这头彩就如此被人夺得了。 “众人好兴致,小女来晚了。” 从门外一位妖艳女子款步姗姗的迈入厅内,红衣罩体流苏曳地,梳着惊鸿髻,步子平稳带着英气张扬,几步来到了厅中,向老夫人行了礼。 “小女苏亦晴来迟,还望各位夫人莫要怪罪。”微微欠身,苏亦晴笑道。 众人皆是欠身行礼,没想到林家竟然还请动了户部侍郎的千金赴宴。 林老夫人站起身来迎她,商贾之家对于官家之女还是要行礼数的,被苏亦晴拦下:“老夫人莫要折煞了我,您还是我的长辈呢,这些礼数无需再来。” “苏小姐前来老身却未去相迎,是老身的失误。”忙慌唤小婢摆上主位请苏亦晴坐下。 苏亦晴染着红色丹蔻的玉指捏着一方巾帕,四处打量了一圈在座的夫人女眷,她笑了:“亦晴打扰各位兴致自是要罚的,刚闻古筝琴声,想来技痒难耐便为在座抚上一曲,望各位不要嫌弃。” 自顾自的落座在琴旁,染满红丹蔻的指尖轻撩琴弦,眸子低敛,一阵弦音腾空而起,直冲房顶,如狂瀑直泄,如万马狂奔,热血沸腾。 急雨敲阶,雷声宏动。 不似私塾之女文诗琴声悠扬含蓄,里头尽是潇洒飘逸,放荡不羁。 林承辛和林子泽跨门进入这满堂女眷的偏厅时,正听到这曲调深厚的摘下又别上一朵:“这个呢?” 林承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糟蹋月季,脚下已经落了不少残花,跌进土里等待**。他眼角微勾,眸子尽是冷漠:“你想做什么?” 轻笑着把玩着手里的月季,艳红的月季中央鹅黄的心蕊微微颤动,透出一缕花香,轻轻捻下一片花瓣,苏亦晴举起对着阳光,片刻又笑出声。 分卷阅读29 林承辛觉得这人莫不是精神有问题。 “自古鲜花配美人,林公子却无动于衷,”苏亦晴玩味一笑:“是为何?” “苏小姐莫不是太自信了些。”他反讽。 觉得甚是有趣,苏亦晴笑道:“小女自认不是风华绝代,但也不会对容貌毫无自信,至少与男子相比。” “什么意思?” “林公子明知我的意思何必再和我打哑谜?” 直直看着她,眸子里凌冽深邃暗藏汹涌,这个苏亦晴想用今早的事要挟他。 “不要这么凶狠的看着我,只是感觉好奇罢了,”又扯下一片花瓣,眼里都是捉摸不透的笑:“就是不知是哪位公子竟能将京都冷面郎君给收服了。” “你不需要知道。”林承辛冷言。虽不惧怕他对宁辛安的感情被公之于众,但在他没有能够承担所有后果的能力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更不会让人有机会拿他的感情要挟他。 “爱上不该爱的人,”苏亦晴笑着看着阳光下还只剩几片花瓣的残花,眼眸深不见底:“这种禁忌不好受吧?” 林承辛越发觉得这个女的有病,他不想和她过多周旋,转身就走。 “林子染,若断袖之事宣扬出去你会如何?” 他前进的步子顿住,面上煞气萦绕,他回头不善的看着她:“你威胁我?”“哪有,互相帮助罢了。” “你想做什么?” “我要你上苏府提亲。” 睡了两个时辰已过正午,清荷隔帐唤醒了睡得昏昏沉沉的宁辛安,她扶了扶腰,感觉又酸又累,学马真不是人干事。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宁辛安坐起身,隔着纱帘问。 “已经正午了,恩公可是饿了?清荷这就去为你准备膳食。”清荷偷偷看了眼帐内的宁辛安,这恩公和三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竟是让三少爷抱回来的,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结果宁恩公只是睡着了。 三少爷和宁恩公的感情是真好啊。 宁辛安摸了摸肚子,感觉到一阵剧烈疼痛,这才刚开始学马就颠得她腹痛,明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去了。她挥挥手示意清荷不用备膳,面色惨白的想要站起换衣,突然间腹部又一阵剧烈收缩,宁辛安疼得踉跄倒地。 在帐外的清荷恭恭敬敬候着,被宁辛安突然倒地吓了一大跳,掀起纱帐慌忙去搀扶她,见宁恩公面色发白没有一丝唇色,额间不断的冒细汗。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清荷六神无主:“我我我去叫郎中来!” 宁辛安无力的抓住清荷的手,虚弱的看着她:“不要去。” 唤来郎中她的身份就要曝光了。 清荷急的快哭出来了,这不叫郎中该怎么办啊:“公子!” “扶我躺床上。”宁辛安双唇发抖,腹部的阵痛一阵比一阵强烈,眼前发黑,她感觉要昏过去了。 “好!”清荷用力搀扶住她,宁辛安双腿发软,重心全都放在了清荷身上。清荷一步步架住她往床上走去,扶着她坐下,掀开被子发现床褥里一大片血迹,尖叫出声,清荷眼泪哗啦啦的掉,搀住宁辛安不住的颤抖。 “公子!” 虚弱的看着被褥里那一滩血迹,宁辛安用尽所有力气牢牢抓住想要冲出门叫郎中的清荷,没想到大姨妈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不要叫郎中,不要害怕,我真的没事。”宁辛安难受的安抚着比自己更慌张的丫头,她无力的看着她:“扶我靠着。” 清荷强忍眼泪点点头,将宁辛安扶靠着床沿,跪下磕头央求着:“宁恩公您受伤了让清荷去寻郎中吧!您千万不能出事啊!” “你过来,”宁辛安无力的垂下眸子,冰凉的手搭在清荷手上慢慢拍着安慰她:“清荷莫慌,我没有受伤……” 她抬眼望向关紧的大门,确认房中只有她们两人,腹间又一阵疼痛,这次学马训练真是让她有得好受的,深吸一口气,她以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道。 “我是女子。” 眼泪还在眼眶中晃荡着被这一句话吓得啪嗒砸在了被褥上,清荷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这个不是受伤的血,”宁辛安握紧她的手,“这是月事血。” 这回震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宁辛安将食指放在嘴边,虚弱的看着她:“这个秘密只有你我知道,你千万不可以说出去。” 清荷额间开始冒冷汗,她仔细的看着眼前虚弱的宁辛安,两弯清秀眼眉似蹙非蹙,脸色苍白如雪,额间还冒着细汗,平日里灵动的大眸现在盛满虚弱,以为无双公子温润如玉,竟是明眸皓齿的女娇娥。 “公公公子为何要如此?”若被发现可是入牢死罪啊! 宁辛安捂住还在作疼的腹部,清荷慌张的去扶她躺下被她拦住,强撑着昏过去的念头她咬紧牙关:“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清荷答应我定不要说出去!” 含泪点头,她知若宁恩公不以男装示人,在前些灾荒之年带着小三少爷怎能平安到现在。冒着杀头的死罪女扮男装,若是捅出去整个林家都会受到牵连。她抹了一把泪:“宁恩公您放心,清荷死都不会说出去的!” 得到清荷的保证,宁辛安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片漆黑,捂住小腹疼得晕了过去。 约莫午后三四时辰,林承辛在书房内审阅马场修建公文,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执笔写批注头也不抬的应下:“进来。” 进来的人是阿福,阿福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少爷。” 林承辛顿笔从账本里抬起头来:“怎样了?” “回少爷,吴金马车是往曾府去了。” 低眸用笔头轻敲青花瓷纸镇,修长的指尖摩挲着纸面。这吴金在中了他的手刀之后既没有去医馆也没有回吴宅,却是绕道去了曾府,这就很有意思了。 “少爷,这吴金欺人太甚敢在宴席上出言不逊,定是那曾家指使给林府难堪!”大块头阿福也气愤难当,林府给曾家下了帖不登门就罢了,还让暴发户来羞辱林家,他受不了这个气! 林承辛拂拂手示意阿福停住,阿福想要继续抱不平还是住了嘴,他落下签名合上公文:“这事我自有打算。” “宁辛安那边怎样了?” “宁公子自今早回来之后就没有出过房门。” 他皱眉,从马场回来已经过了五个多时辰了还未醒来,午膳也没用,林承辛放下手中的狼毫起身往门外去。 想到另外一件事情,林承辛顿住了脚步,唤来门外的两位贴身侍卫。 “少爷有何吩咐?” “你们去秘密打探一下户部侍郎之女苏亦晴。”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2 求收藏求点击求评论呀~ 大家的评论我都会认真看 分卷阅读30 的爱你们 第19章喝药 从书房绕出来,刚出右厢的大门就见亭台旁的流水假山上躺着一个人,走前发现林子泽仰躺着吹凉风,举高一方绢纸出神。 四顾无人,林承辛纳闷,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兄长在这里做什么?”抬头望向高处的林子泽,对方侧头看了他一眼,翻身背对着他:“你别管我。” 神经兮兮。 林承辛迈步离开,暗道今日怎么老遇见莫名其妙的人。 “我要你上苏府提亲。”“你以为凭这个就能威胁我?”“……你不害怕?你这可是扰□□常的禁忌!”“不怕。” 他不耐烦地甩甩头,将今日花园内的谈话抛去,素未相识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谈婚论嫁实在是荒谬,他可不认为一个女流之辈能威胁他强娶强嫁。 跨进西厢的院门,里头空无一人,就连守卫小厮都不知踪影。房门紧闭一片安静,林承辛皱眉,就连在门口候着的那个小婢也不知去向。 快步上前推开房门,里头也一片安静,屋内有风轻轻撩起纱帐,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林承辛走向纱帐深处,细软的薄纱将他纳入,骨节分明的手撩开纱帐辟出一条路来,里头是宁辛安的床榻。 梦中的宁辛安在迷雾里奔跑,无论哪个方向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身上不知那一处地方受了伤,隐隐作疼,无休无止的奔跑,筋疲力尽也寻不到出口,无边无际都是迷霾。 “宁辛安。” 有人在轻唤她的名字,她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是谁? 又是无休止的奔跑,耳边的呼唤声却已经没了,她着急的去挣扎,是谁?是谁再喊她? 额头突然一片温热,她猛地停住,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额头轻轻的摩挲,眼前突然绽开了一道白光,她被刺得睁不开眼睛,她寻着那掌心的温度跑向白光。 她向出口跑去。 林承辛坐在宁辛安床边,慢慢收回附在她额头的手舒口气,看着她宁静的睡颜,原来没有生病。 轻轻将被子给她盖好,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林承辛掀开纱帐走出去。 清荷端着还在冒热气的红糖水瞪大眼睛看着从纱帐内走出来的林承辛,三少爷怎么会在这!慌张的将端盘放在案几上,伏地跪下。 “三三三少爷,你怎么来来来了?”清荷以头点地不敢抬头看他,生怕他发现了宁恩公的秘密勃然大怒。 在案几旁坐下,他看着伏地跪下瑟瑟发抖的小婢:“怎么不在门外守着?”园中空无一人,只留着宁辛安在屋内,他面色阴郁语气不善:“其他人都去哪了竟敢玩忽职守!” 不带一丝温度的话语砸来,清荷脚下一软差点跪不住,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三少爷本就冷面凉薄这动起怒来更是让人害怕。一炷香前宁恩公晕厥,害怕下人进屋撞破身份寻了个由头撤掉了守卫,不过是眯眼功夫去给宁恩公熬碗红糖水暖身补血,这三少爷就过来了! “我我去给宁恩公熬熬……”清荷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泪汗珠一块掉:“汤药。” 低头看了一眼案几上还在冒热气的药汁,林承辛问:“这汤药有什么用?” 没有生病的人喝什么药? 清荷这回真编不下去了,再说下去可就暴露了,急得直冒冷汗。他轻敲桌面眼神凌厉,不悦的重复了一遍:“我问你,这汤药有什么用?” “壮阳。” 一道声音从帐内传来,林承辛快步向前,宁辛安倚靠在床头不悦的瞪着他:“你也要来一碗吗?” 被噎得无话可说,他看了一眼面色不好的宁辛安,他明知她是男子,男子服用这类补药再正常不过了,下意识瞄了眼她平坦的胸前,内心复杂。 见三少爷坐在恩公床前,清荷怎么看怎么不妥。若是以前她觉得再正常不过,但现在知道宁恩公是女子之后,这寝榻怎么可以让男子随意就坐啊,而且她还来不及将那带血的床褥撤掉! 见他不说话,宁辛安忍住腹部传来的痛感:“你找我做什么?” “你从早晨开始就没有用膳,我来看看你。”林承辛讨好般为她塞好被子。 她不领他的情,拍开他的手:“你又派人跟踪我!是不是那个阿福!” “我是为了保护你。”“你是为了监视我!” 宁辛安瞪着他:“林承辛林子染!我说了我十五走就是十五走,我不会提前跑掉你担心什么?” 话刚落下,腹部一阵痉挛,宁辛安捂住腹部疼得叫了出来,林承辛惊慌失措的去查看情况,被宁辛安按住缓了一阵。 宁辛安不爽的瞪着他,要不是他拉着她去学马,她至于受这个苦吗! “我撤掉阿福就是了。”生怕宁辛安气得腹痛难忍,他无奈点头迅速应下。 她没好气的看着他:“去把我的壮阳药拿来!” 林承辛听见这药名心头复杂,哥哥已经比他强势还要在身体上强势过他吗?小萌辛不高兴,却还是乖乖地从案几端来药汁,企图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我喂你喝吧。”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刚还在冒热气的药汁现在温度刚刚好,他递到她的唇边。 看!他也是可以做主导地位的! “喂什么喂!”宁辛安一把端过药碗,红糖水而已又不是什么苦药,一口闷尽凑头将林承辛手里的汤匙也喝光,把空碗塞到他手上:“你快点走,我要换衣服!” 一脸阴郁的看着手上的空碗,怎么连喝药都这么强势,说没几句话就要把他赶出去,他可是专门来看她的啊! “我不要走,我要看你换衣服。”林承辛不满的看着她:“从小你换衣服都要躲着我。” 她抓紧胸口的被子牢牢护住自己,一脸不爽:“我为什么要给你看?” “小时候念私塾,同窗们都可以互相宽衣解带,镇子上的汉子经常打赤膊四处游荡,男子何必拘谨?” “打赤膊?”宁辛安掐他一把,引得他眉头一皱:“男子长得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你快出去!” “我今日就是想看,男子都一样你怕什么?”林承辛坚持,内心深处隐隐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他也说不出来。他不自在的握紧自己的手,难道他对哥哥的感情已经从爱慕变成肉谷欠了吗? 他偷偷瞄了眼处在发怒边缘的宁辛安,她虚弱的靠着床头,发怒的红晕满颊拥着锦被清秀可人,哥哥实在是太好看了,让他不自觉变得像个心里黑暗的小人。 宁辛安肯定不会让他看了,心里暗忖这家伙是出什么毛病,害怕他发现身份,她下意识拉紧被子,着急的想着办法赶他出去。 看着她拉紧被子的动作,激得林承辛脑子瞬间清醒,他在做什么?在逼着一个男子宽衣解带?这个人还是他的 分卷阅读31 哥哥! 跪在帐外的清荷也着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万一少爷强扒宁恩公的衣服可怎么办呀! “三三少爷!恩公不舒服您就让她歇下吧!” 宁辛安啄米一般点头,她推了一把愣神的林承辛:“我要歇息,不换衣服了下次再给你看,你快走吧。” 滑进被褥里,拉高被子蒙住头,翻身背对他装睡。 林承辛看着被褥里隆起来的一团,眸子里满是复杂,起身拂袖而去:“你休息吧。” 过了一会儿,清荷起身探头在门外四处张望,确认三少爷已经走远之后,她退回屋内锁上门。 “宁恩公,三少爷他走了。” 宁辛安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轻舒一口气,掀开被子起身退下污脏的衣物,换上干净的衣裳,她将衣物和被子团起来包好:“清荷,麻烦你找个地方把它处理了吧。” 户部侍郎府邸,苏宅。 苏亦晴从马车下来,摈退了下人往房内走去,穿过曲折的园中小径,在房前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人。 是她的哥哥,苏亦清。 倚靠在柱梁旁等待许久的苏亦清见她回来,收起了手上的诗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关你什么事?”抓紧手上的巾帕,红丹蔻的指甲陷入掌心带来轻微刺痛,头也不回的从他面前走过。 “我是你哥哥。” 苏亦晴顿住了脚,她一脸煞气的回头质问他:“如何?腿长在我身上关你何事?” “亦晴,你别这样。” 苏亦晴走向他,满眼决绝狠辣,脸上却带着一抹妖艳的笑:“我怎样?哥哥不是一直嫌弃我这个妹妹?不是一直希望我早日嫁出去吗?我去赴林府亲宴你该高兴才是。” 距离越来越近,苏亦清后退一步,阻止她的靠近,惹来她自嘲一笑。 “你不该这样作践自己。” “什么叫作践自己?林府可是京都城首富之家,论财富我们苏府还比不上他们三分,怎么就是作践了?是我们苏府攀不上才是!” 苏亦清无言。 “你怎么不说话?”苏亦晴一双美艳的眸子满是凄厉,“你说话啊!” 女子一身红衣,百花裙摆曳地,妖媚如骨入木三分,发中血玉短凤钗晃荡,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不入眼底的笑意眸中泛着泪光,她转身决绝离去。 “苏亦清,你果真只顾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3 专心码字求收藏哟求评论哟 第2o章角落 皓月当空,夜色朦胧,已是宵禁过后两三个时辰了,宁辛安在屋内就着一盏烛灯看话本,白天睡太多晚上却睡不着了。 忙碌了一天,让清荷回去休息,宁辛安无聊的翻着话本,这是一个落魄书生与富家小姐的狗血故事,若是放在以前看没两页她就昏昏欲睡了。 外头的凉风吹得门窗轻微作响,没有月光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入寐之时皆是寂静。 用灯挑撩拨着摇晃的烛苗,宁辛安发呆出神。 远处传来一阵奔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清晰,那声音越来越近,宁辛安回神竖起耳朵,那是一群官兵。 “督守!那个人不见了!” 宁辛安听见院外有骚动,她轻轻打开门透出一点小缝查看情况,园内漆黑无人,西厢外墙一片火把的光亮,有许多人聚在外头。 她听见林府的收门护卫询问的声音,是巡城军在抓宵禁客。 “请各位官差大人移步去其他地方,莫要惊扰到我家主子们。” 巡城军督守沉思一会,京都林府他可不敢得罪,谅这宵禁客也不敢闯进林府。 “你们沿这条路追,其他的跟我来!”两拨官兵分路而去,火把的光亮撤离,外墙又陷入了夜静。 院内寂静无人,连门外本该亮着的红灯笼都被风吹灭了,宁辛安折返屋内端来那盏烛灯走出房门,想要去看看情况。 风吹得烛火不住摇动,她用手护住,用堪堪小火照亮脚下的路。 真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仿佛踩到了什么,她拿起烛火照看,竟然是一个人的脚! 她吓得尖叫出声,手上的烛火掉落在地熄灭了,宁辛安瞬间被黑暗包围,一只有力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感受到来人的禁锢,宁辛安挣扎扭动,被后面的人用另一只手牢牢地环住了腰,死死地圈在了他的怀里。宁辛安动弹不得,伸脚死死踩住他。 “别动。” 身后的人开口,声音沙哑又颓靡,牢牢环住她的腰狠狠带进怀里,任怀里的人挣扎扭动都无动于衷。 “是我。” 捂住嘴的手慢慢放下,改环在了她的肩上,宁辛安感觉到脖子一重,身后的人将头钻进了她的颈窝,她只着一身单衣,隔着薄薄的布料感觉到粗重的呼吸打在她肩颈里。 “林承辛?”宁辛安认出了来人的声音,同时闻到了他的一身酒气。她皱眉挣扎却还是被锢得死死的,宁辛安用脚后跟狠狠地踩他的脚面,他都像个巨人一般无关痛痒。 “你发什么神经?快点放开我!”宁辛安低声斥责,刚刚巡城军追的宵禁客不会就是他吧! “不要。”像是孩子气一般把她搂得更紧了,头埋在她清瘦的颈肩,一股属于她的熟悉香气诱得他头昏脑胀。 宁辛安不适的想躲开他钻过来的头,环住她的手像铜墙铁壁,逃无可逃。 听到宁辛安尖叫声的西厢护卫带着火把进来查看情况,脚步声越来越近,看到那束火光宁辛安威胁道:“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过来了!” 林承辛抬头醉眼惺忪的越来越近的模糊光亮,用力将怀里人一提,宁辛安被压在了漆黑的角落里,背后是冰凉的墙砖,身上是带着一身酒气火热的他。 “你做什么!”宁辛安被酒气包围锁在角落里,眼前的人高大有力,胸膛坚实的压着她,在他的怀里快呼吸不了了。 “喊人吧,”头顶传来的声音又鬼魅又沙哑,林承辛轻吻她的发顶,眼眸漆黑深不见底,“我不害怕。” 喊人吧,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对她宁辛安的喜欢。 宁辛安挣扎着要逃,腰上的手箍紧身体结结实实的相碰,她的每一分扭动都摩擦着他,头顶的人传来不耐的呼吸声,将怀里不听话的小人儿提高,嗷呜一口咬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 右侧脖子火辣辣的疼,宁辛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火热的呼吸粗重的打在她的耳边,挠得她面红耳赤,脖子上温热湿黏的触感,他的牙齿陷在她的脖子上毫不留情的一口,搭在他手臂的手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宁恩公,宁恩公你没事吧?”西厢外头的护卫开口询问,屋内还有烛火亮着,许是还未入睡。 听到护卫的声音,宁辛安紧张的要推 分卷阅读32 开他,以为他会有所收敛,捶打着他的前胸,林承辛轻轻啃咬着她的脖颈不舍得下重手,薄唇贴在牙印上,轻轻舔吻着,不满她的小动作,伸手将她乱动的双手握紧反握在身后,将怀中人紧紧抵在墙上。 “有人!”宁辛安脸红透了,仿佛偷情被抓的小情妇,她动弹不得,要是被看见了怎么办! 吻沿着她的脖颈流连,在每一寸留下火热的触感,林承辛哑言不满的诱惑她:“打发他。” 一口含住了她如青玉般的耳垂,宁辛安一个让小婢来做就好。”清荷隐隐感觉不对劲,一大清早的收拾什么东西。 宁辛安终于从柜底翻出她的锦盒,她拍拍盒面从衣柜里爬出来,打开里头全是大票额的银票还有一些珍稀翡翠,清荷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一大盒钱财,不知道恩公为何将这些私财拿出来。 清点数目确认无误后,宁辛安从里头抽出一个翠玉镯子,拉过清荷的手放在掌心:“清荷,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 这镯子是从林子泽那里挖来的,成色上好晶莹剔透,虽不至于价值连城,但也能够当个五十两,够一个平民女子嫁妆了。 这个丫头跟了她半年了,衣食住行都有她打点,如今知道她的身份也没有透露出去,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姑娘,也不知道和林府签了多久的工约,只望期满出府时能够寻门好人家。 清荷连忙拒绝,宁辛安不高兴了:“怎么?是看不起我吗?”她转身将锦盒塞进大包袱里系好:“女子戴着好看,又不是什么好玉,你不要就拿去卖了。” “恩公我受不了这个大礼,您还是收回去吧!”从来没有收过这么贵重的物品,清荷慌张的看她:“您也是女……您可以自己戴啊!” “嘘!”宁辛安捂住她的嘴:“不要把这个事情挂在嘴边,”清荷点点头,她松了手凶神恶煞地:“这个就是封口费!你收了吧!” 握着手里的玉镯,恩公为何突然间要赠物给她?见她收拾着物品,连衣柜都清空了,她惴惴不安的问;“恩公这是要去哪?” “回襄州。” “为何?为何突然之间就要回襄州去?”清荷惊慌的问,眼泪扑闪扑闪,“可是因为被小婢知道……之事?恩公小婢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宁辛安见清荷又 分卷阅读33 慌得要哭了,她在床边坐下:“你干嘛又要哭了?”递了一块帕子给她:“我不是你真正的主子,只是暂住林府,迟早都要走的。” “可是为何突然之间……” 宁辛安想起昨晚林承辛带着酒气的吻,纤细的秀眉皱起,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 对他的感情现在变得十分微妙,无论是身形上还是行动上,她都已经无法把他当成那个单纯无害的弟弟了!感情突然转变让她慌得一匹,她想静静。 回襄州不见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清荷好好保重。” 清荷退出房内急急忙忙就往东厢跑,这件事情一定要告诉三少爷! 慌张的跑到武堂,发现往常这个时辰都在练功的三少爷此时却不在,往书房跑去时撞见了刚好出门的阿福。 “三三少爷在哪儿?” “你一个西厢小婢找少爷做什么?”阿福看了一眼跑得气喘吁吁地清荷,心下一紧:“不会是宁恩公出什么事了吧?” 昨天三少爷将他撤离,今日就出事那还得了? “快去转告三少爷宁恩公要回襄州去了!” 阿福听了暗叫不好,昨夜三少爷带着一身酒气失魂落魄的回屋,这会该是晨起练功的时候,一向自律的三少爷竟然破天荒的没起来,现在还在昏睡,两人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快去寻大少爷过来!” 林子泽推开右厢的门,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他捂住鼻子,他从未进过林承辛的寝屋,他巡视一圈,只有简单的几件收纳简柜,果然是林承辛式风格。 整个房间和他的左厢一样宽阔,但是对比于他琳琅满目的物件,这个弟弟的房间却是一览无遗,简单得让人怀疑这真的是京都富可敌国的首富嫡子的寝屋吗? 想到自己屋内铺陈的金碧辉煌,林子泽心虚的摸摸鼻头。 不过这酒气也太重了些。他打开窗通风换气,洒进来的光线照醒了床上昏睡的林承辛。 “醒了?”林子泽在实木大椅上坐下:“身体不适?” 林承辛从床上坐起,宿醉让他脑子犯疼,神经一阵阵刺痛,他缓缓神从床上下来坐到另一侧椅子上:“找我有什么事?” “听说你昨晚喝酒了,怎么喝这么多?”林子泽想倒杯茶喝,茶壶内什么也没有:“喝酒也不叫我。” “找我有什么事?”林承辛重复道,喉咙一片沙哑火辣,疼得很。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林子泽侧头看他一眼。 “你从来没找过我。” 他轻笑一声:“你这是在怪我这个兄长做得不好了?” 不想和他继续扯皮,林承辛仰靠在椅背上十分颓废,昨晚的事情让他提不起做任何事的兴致。 林子染,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仰头苦笑,她几乎不叫他这个名字,她是真的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他昨晚野兽般的行为像极了他所不齿的花楼寻欢客。 见林承辛不愿意搭理他,林子泽也颓废的仰靠在椅背上,也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想到来找他的目的才漫不经心的开口:“啊对了,辛安正在收拾包袱要回襄州去。” 迅速坐起望着他,声音沙哑:“现在?” “一炷香之前。” 话还没说完,林承辛站起来就往门口去,还没跨出门又顿住了脚,林子泽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林承辛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折回来坐下。 “她不愿意再见我了。” 林子泽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老弟啧啧称奇,一向自律刚正的冷面郎君衣衫不整的颓丧样子真是难得一见。 自幼流落在外,十几年来艰苦日子定是不好过,宁辛安这个兄长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比他还要高的。 回了林府两人也没有说过什么兄弟贴己的话,同父异母的血脉却是生疏的很,他这个弟弟倒是非常聪明有能力,把家里的大小事务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这一点他这个做哥哥的自愧不如。 像是补偿,父亲和家里人都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迁就宠爱,也不知是弟弟生性淡漠还是成熟世故,一家人隔着一座山般的亲疏。 耸耸肩,林子泽起身:“罢了罢了,我去留她几日。” 他一个在林府混吃混喝的空头庶子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兄长,”后方声音传来,他顿步背对着他,隔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多谢。” 他摆摆手往前走,有什么好谢的,跟不是一家人一样。 收拾好东西物件,塞成了满满一大个包袱,宁辛安惆怅的备了一个布包装上了月事布,大包小包的就不像是一个跑路的。 将贵重的东西放在包袱最底层,拿衣物盖住包好,最后还忘不了卷上那一幅青莲红蕊图。 收的她一肚子火。 罪魁祸首就是脑子里时不时涌出来的某人的脸。 不知道是第几次想起昨夜的吻,袭来的酒气和禁锢她的铁臂,宁辛安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又羞又怒的狠狠揍了包袱两下出气。 “怎么脾气这么大,”听见说话声,宁辛安猛地回头看向身后,林子泽笑眯眯的打招呼:“是我。” 宁辛安迅速用被褥把月事布包给盖住,然而来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包袱上,他伸手拿过那卷青莲红蕊图:“准备拿着我的宝贝跑路?” 一把抢过小心翼翼的放好:“我是回襄州,不是跑路。” “为何这么突然?”他在床边坐下翘着二郎腿看她宝贝一样包好:“你和子染吵架了?” 听见这个名字浑身不对劲,宁辛安脑子里又不受控制的乱想,恼火的又一拳打在了圆滚滚的包袱上。 林子泽笑嘻嘻的看她对包袱的暴行,不怕事大的看热闹:“真吵架了?” “你很闲?”一大清早的来给她添堵。 二郎腿一翘一翘的,林子泽撩拨着纱帐百无聊赖:“是很闲,书肆初七才开业,你走了我怎么办?” “本来就是打发时间做的小生意,无所谓。” “你这样说我真伤心。” 宁辛安冷眼看着林子泽痛心捂胸状,一个枕头砸了过去:“伤心可以把钱兑给我。” “不了,一点也不伤心。”林子泽打掉她的枕头,不经意的说道:“走吧走吧,我还以为你会等到他定亲了再走。” “定亲?”诧异的看着他,林承辛要定亲了? “是啊,昨日春宴上户部侍郎千金好像有这心思。” 心下一紧,系绳的手顿了顿,她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内心复杂有点胸闷,他都要定亲了昨夜还来招惹她?何况她现在是男儿身! 而且还说什么喜欢她的混账话! 林子泽偏头看她脸色不善, 分卷阅读34 他一脸严肃:“你!” 猛地被他吓到生怕戳穿她的心事,她不安的抓住枕头,神经绷紧,她保证只要他看出来就砸死他。 “你也觉得他能娶上户部侍郎的千金是走大运了对不对!”林子泽一脸扼腕:“那苏府小姐出名的美艳绝伦,真是可惜了。” 宁辛安心里翻了个白眼。说好的心有所属,说好的不祸害其他姑娘呢。 “我不可惜,到时候我那书肆分红你全给他作贺礼。” 不想说这个定亲话题,林子泽起身四处打量她的房间,也是清寡得很,物件呈设都很简陋,角落里还用布匹盖着不知道是什么器具,让外人见了还以为他林府亏待客人。 “什么时候走?”他拿起案几上摊开的话本问道。 “明天,和你家长辈们辞行就走。” “这么着急,”随意翻了两页觉得无趣:“初七书肆开业,你还是多待几日吧,新年开业作为掌事之一还是要到场的。” “上次你说的印书法子年前就准备好了,初七时第一次出售印书你不去看看?这事虽然秘密进行但突然出了一堆成书也会遭来非议,到时候有人拿书肆质疑林家我就只能把你供出来了。” “啊对了,庆祝开业我进了一批新字画,里面好像有上次你提过的叫什么浮萍红鲤图,和青莲红蕊图合称慈翁双壁来着。” “可惜了,你走吧走吧,让慈翁老人家的旷世绝作永远不能合壁……” 话没说完,手臂被人狠狠抓住,宁辛安双眼放光:“浮萍红鲤?” 林子泽一脸遗憾:“可惜了,你都决定要走了哪怕是□□图你也看不了了。” 宁辛安死死瞪着他。 得意目的达到他也不逗她了,这个宁公子最爱就是收藏这些名家字画,嗜画如痴,为了留住她还真是下了不小的血本。 林子泽心想,和那支狼毫算是扯平了。 “不就是不想见他嘛?”林子泽放下手上里的话本,给她台阶:“我给你找消遣打发打发时间,初八再走可以了吧?” 不容宁辛安回答,他擅自为她做了决定:“你那么聪明没事干帮我个忙吧。” “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绢纸,笑嘻嘻的。 “帮我寻我的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5 大家多多评论收藏呀~ 爱你 第22章幼时 开始回暖的冬末未到正午的景色很好,阳光温和不似盛夏毒辣,偶尔吹来一阵凉意的东风,院里月季正值花季,一簇一簇开得玲珑小巧,花色娇嫩绿叶光亮,柔和的暖阳光辉撒向人间万象,还处于传统春节欢庆中的林府悬挂的灯笼挂件还在,一派悠闲自得。 林子泽去右厢寻林承辛时人早已不在,出了亭台正巧遇上练功回来的林承辛,眼前的小郎君一袭无纹无理的武衣,暗灰锦带扎在腰处,墨发束之以冠,色淡如水,即使此刻面无表情的走来也给人一种□□独超的清冷感。 仿若今早那萎靡不振的人是个错觉。 恭敬的向他点头行礼,总是不知道该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今早的失态让他有点不自在:“兄长。” 相处了半年也知道些脾性,林子泽一向爽朗倒也没想太多:“我刚从西厢过来,辛安留到初七书肆开业完再走。” “多谢兄长。”林承辛点头致谢。 他早已知道她会离开林府,离开是必定的事情,总想能拖再拖,他嘴角含着一抹苦笑,不知道这算不算执念,就算是要走也不能是以两人决裂的方式让她离开。 “你做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 本以为是什么小打小闹,现在看来还真是可大可小,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会惹得她突然间要回襄州,瞥了一眼无言的林承辛,他无奈摇头,这张淡然冷漠的俊脸光是存在就让人很生气。 真是不懂他们。 “她初八才走,你看着办吧。”林子泽不想搅和他两的事,毕竟对比于血亲,他们相处了十几年关系要浓厚于他。 林承辛点头应下。 “不过,”林子泽拍拍他的肩:“辛安毕竟不是林府的人,她要走谁也拦不住,你既然已经归了林府自然是不能再离开了,初八时她要走你也别强留。” 一片静默,林子泽见他如剑刃般的利眉紧皱,仿若陷入沉思,身边骤起低迷的气场,林承辛不高兴时表面上无风无波,但总有一股煞气震慑住周围的人,哪怕是在外受苦十几年这天生的主导气场还是令人生畏。 不经意望见林承辛脖子上那一处泛着血丝的红痕,细细一看,情场老手的林子泽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吻痕,一圈朱红上还有深深的牙印,战况很是激烈。 一向自律桀骜的冷面郎君竟然春痕累累,林子泽惊讶不已,他这个弟弟从未近过女色,就连奶奶塞的通房丫头都被他赶了出来,宁愿在院里吹风一整夜也不进房,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俘获京都第一冷面郎君的佳人会是谁呢。 “为弟知道,多谢兄长相助。”不动声色的移开搭在肩上的手,没注意兄长打探的目光,他辞行大跨步离开,如墨星眸微冷。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把宁辛安禁锢在身边,让她一辈子哪里都去不了。 京都城是整个皇朝的政治中心,五年前除了京都城周围几个大城之外全国皆受饥荒,首当其冲的是徽州、汲县、襄州和甲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关外边界骚动,加之皇朝太子被细作行刺,整朝都颓败不堪。 那段饥荒的流离失所记忆犹新,襄州山高皇帝远,不少土匪乡绅发着国难财,各乡长里长为虎作伥狼狈为奸,迫害流民征收苛税,男子被抓去当壮丁去边关打仗,面色姣好的女子被强行押作妾甚至沦落青楼,襄州已是人间炼狱。 林承辛从小就知道财富和权势有多重要。 有钱的地主乡绅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民女压榨劳工,有权的官职势力可以无所顾忌的征收税务逼良为娼。 小小年纪流落在外无父无母,析骨而炊颠沛流离,趴伏在街头奄奄一息之时,宁阿婆将他抱回了那个勉强遮风挡雨的草棚里,用家中最后的碎米熬成稀汤救回了他,免了他风雨免了他流离。 那个宁阿婆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耳顺之年还要依靠为乡绅小姐们缝制衣服鞋袜赚取那一点点微薄的铜板,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小孙子。 宁阿婆的孙子很奇怪,是一个比他大三岁的瘦弱小儿,唤作宁辛安。她总是一副叹世道骂朝廷斥乱贼之类乱七八糟他听不懂的话,思考着他不懂的事。他觉得她很神,总像个小大人一样,他喜欢跟在她身后粘着她,哪怕宁阿婆的孙子好像并不怎么喜欢他。 她总是骂他是个乞儿,不高 分卷阅读35 兴他霸占着宁阿婆,每次被她骂得哇哇大哭,又可害怕宁阿婆会来教训她,于是变本加厉的威胁他不准哭,他总是活在她的掌控之下。 馒头是他被方州长收留之前唯一的名字,宁阿婆取的,寓意就是天天都能有馒头吃。在饥荒之年哪怕是吃馒头这个小小的愿望都难如登天。 宁阿婆的孙子嘲笑了他好久,指着比她矮上半截的豆丁,笑得龇牙咧嘴:“在捡你的那天阿婆梦见了一条金龙,于是你就叫做馒头。” ……最后才知道原来他是昏倒在了一家馒头铺子旁。 她坏虽坏,但是对他还是蛮好的。 家里穷的揭不开锅,阿婆没日没夜的赶着纳鞋垫,那些乡绅小姐还各种挑毛病拖工钱,气得阿婆直咳嗽。她就会带着他去找那些姑娘算账,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算账,就觉得跟着她做一定是对的。后来被阿婆抓着打手板他才知道男孩子是不可以去掀姑娘家的裙子的。 去偷馒头,去摘野菜,去抓野鸡,为了生计为了活下去,她教了他不少生存技巧,还告诉他这个世道做好人是没有用的,不要妄图去跟坏人讲道理。 她特别厉害,在别的小孩子还在哭唧唧的求家里庇护的时候,宁辛安已经征服了一些地痞流氓,组成一个小队专门抢些作恶的乡绅小官,抢回来不少金银和粮食分给流民。后来被阿婆知道了关了她好几天反省,表面上乖巧顺从,背地里只有他知道变本加厉,那个图生存的小队越发壮大。 最后壮大到引起了方州长的注意。方州长是个好官,为人老实廉洁,爱民如子,自从知道宁辛安是“打家劫舍”的背后老大,就从每天巡视巡街变成了骑着那一头小破驴成天在街头堵她。 于是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帮宁辛安拦住方州长。 一来二去他们三个莫名其妙的熟络了起来,表面上方州长派官兵去抓这群地痞流氓,暗地里却悄悄地为他们通风报信。她也好说话,只要能让宁阿婆过上好日子,很快就将方州长也纳入了打家劫舍小队的背地老大之一。 后来宁阿婆去世,他又染了水痘,那些乡绅对他们打压逼迫,家里重新一贫如洗。 宁辛安用小分队的最高军师职位换来了方州长的收留。 他就有了自己的名字,宁承辛。承,奉也,寓意责任的承接奉遂,融了宁辛安的辛,顺了宁阿婆的姓入了衙门的户籍。 在方州长那清廉的府邸上住了一年多,在一个盛夏时期,他们两被押在书房里做功课,方州长边看公文边监督他们,练字是宁辛安最痛苦的事情,已成翩翩少年的她抓耳挠腮烦躁欲死,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猛地发现她的坐垫下满是鲜血,他吓得六神无主恐惧笼罩着他,血液仿佛出闸的猛虎一般肆意冲撞,他的不对劲引起方州长和她的注意,方州长面色铁青随即唤来大夫,倒是她呆愣了一会却很是镇定。 大夫来了查看,与方州长在外头谈话的时候,他扑在她床边豆大的泪珠落了一脸,大声哭嚷着求她不要死,哭得酣畅淋漓。 结果她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脑门上。 之后方州长就再也不让他们在一个房间睡了,也不再让她和他一起和武艺师傅学武了。方州长私底下偷偷和他说,她太懒了,所以他这个做弟弟的要学武保护她。 小萌辛点头欢快的答应了。 后来他才知道,哪怕是宁辛安没有学武他也打不过她,还是被她欺负着不敢还手。 很多事情过去了很久,现在想想感觉也就是前几日的事情,倒是回林府前的那段日子想不清了,不想去想也不想去揭过,那是他们的生活分割的变章。 小时候懵懵懂懂,到了长大接触外界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对哥哥的崇拜已经变成了依赖,变成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爱慕。 离经叛道,伤化薄俗,大逆不道。 纠结过震惊过厌憎过,最后还是投降于她的一颦一笑中,投降于对她喷薄而出如潮水涌来的欢喜中,陷入黑暗的道德沼泽中牢牢束缚,不做任何挣扎。 他是疯了吧。 他能接受一切的流言蜚语,可是不能让她也陷入这离经叛道里,这畸形的感情不能够曝于青天之下,他只能选择一个人承受一切。 在这段感情里病态的偏执,不让她走,不放她离开。 未来的路荆棘满布困难重重,举步维艰。 思往事,惜流光,易成伤。 未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1 收到了几位小天使的鼓励好感动~ 成就感满满 求评论求收藏求和我互动呀~ 第23章对峙 撇开满载的回忆,林承辛往马场去,最近来马场的次数越来越多,决心将林氏马场靠自己的力量做起来,最近对家小动作不断,甚至到了恶意传谣的地步,昨日宴会还让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暴发户肆意羞辱林家,卑鄙无耻。 对付这种有靠山的赖皮是最头疼的,不屑于像他们一样使见不得人的手段,却犹如苍蝇蚊虫一般让人烦躁。 御马到了马场口,已有修缮工头等着了,上次听宁辛安建议建造一个马场休闲区域,修缮工事昨日已经开始动工,他过来巡视监察。 交代了注意事项,林承辛皱眉的望向空无一人的马场,今日生意颇是冷清,虽林府马场屈于第二但也不至于无人上门。“今日是怎么回事?” 跟在他身后的马工上前:“回三少爷,今日马场被户部侍郎家公子给包下来了。” 抬眼望向行马场内那一抹悠闲御马的人影,不动声色的轻扬下眉,薄唇微抿。 “牵匹马过来。” 像是等人一般,苏亦清扯着缰绳不急不缓的御马前进,□□是一匹棕红千里马,毛皮光滑瞳眸晶亮,甚是不好驾驭的烈性骏马却乖巧的任他主宰,是一个善于马术的郎君。 感受到后头清脆的马蹄声,他勒停骏马原地不动,回头看着林承辛御马朝他过来,嘴角轻勾。 马蹄声靠近,两位年纪相仿的郎君高坐在马上互相望着,两匹上等的好马停在原地互不干扰的吃草,四周除了青草被撕扯的声音外一片静默。 苏亦清意味不明的看向了来人,此人正是京都首富林府嫡子林子染,玄云暗纹的锦衣掩不住天生的强大气息,俊美的脸庞上无纹无波看不透他想着什么,倒是这面相姣好,翩翩俊逸少年郎,眸里一派清明,染着淡淡的薄霜一副生人莫近。 不愧是京都冷面郎君,让他高傲的小妹看中的儿郎自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苏公子。”林承辛点头作礼,率先打破了莫名的沉静。 苏亦清点头回礼:“久闻林公子大名,今日一见如传闻般不同凡响。” 未等 分卷阅读36 他开口,苏亦清拽着缰绳原地踱了几步,嘴边带笑凝视他:“昨日林府作宴我家小妹去你府上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林公子海涵。” 暂不知对方此行目的,林承辛脸上轻描淡写,林府求自保一向不与官家作友,苏府平日里本无往来,若非有交集就是昨日那莫名其妙的苏亦晴了。 “是林府招待不周,无言海涵。” “小妹是家中唯一的千金,被宠坏了性格骄纵,家中还生怕她一人赴宴会闯出什么篓子,”苏亦清眼神锐利,黑眸里闪过一丝复杂,脸上却挂着伪善的笑:“第一次见面说这些倒很是失礼,林公子对小妹可有定亲的心思?” 果真是因为这事来了,林承辛看着前方与他年纪相仿的郎君,那俊秀的脸倒是让他颇觉眼熟,或许是与苏亦晴相似的缘故。“恕在下冒犯,我对令妹并无婚娶之意,想必苏姑娘对我也是这样。” 苏亦清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说出这种话,扬眉一笑眺望着远处,眸子里却没有笑意触及:“甚好,我亦不想与林府有任何牵连。” 在这一点上两个素未相识的郎君却是达成一致,听出话中的挑衅贬低,他不悦皱眉。 苏家人真是奇怪,第一次见面就带着莫名的敌意。 “林府亦不想与官家沾亲,”林承辛调转马头:“苏公子无需杞人忧天。” 轻扯缰绳,□□骏马抬蹄欲发,身后传来苏亦清不带感情的清冷声音:“不愧是林家嫡子真是处处为林家着想,半年前才认祖归宗从流浪乞儿一朝跃为富家嫡子,比话本说书还要精彩万分。” 两人背对而御,苏亦清眼眸透着寒霜,却还是带着抹笑,像是一张掩盖的面具:“林府这么轻易就将大业传了你,不知你那位大哥如何作想?啊也是,”他轻笑出声,满满的都是讽刺:“能怎么想,虽然是长子但毕竟嫡庶有分,以后还要看你脸色过活,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声张吧。” 林承辛脸色阴沉,周遭静谧的空气瞬间冰凉:“你想做什么?” 苏亦清调转马头,驱着走到他的面前与他并肩:“你虽生母已逝,但胜在林老夫人保你,这林府掌事之位你坐得倒也稳当。”状似真心感叹:“真好啊。” 林承辛冷冷一笑:“果真,苏公子今日前来就是来寻我的吧?包下整个马场只为了和我说这些?商贾之家无意与官家对立,林府与苏府从未纠缠。” 他偏头一笑:“很多旧账谁说得清。” “苏公子无需在这里打哑谜,今日之事我就当做旁风,若以后苏公子还在挑拨林府关系,我定不客气。”不管苏亦清与林府有过什么渊源,林承辛都无心插足私事,驾马欲走。 “林府在你心中如此重要?亦是,乞儿归宗家财万贯富可敌国,金钱果真至上。” “重不重要也是我林府的事,与你一外人无关。” 林承辛头也不回御马而去。 看着越跑越远的身影,苏亦清收回视线望向远处,一直挂着的那抹笑渐渐消失,如伪善的面具被摘下,眼眸里竟是冰寒。 远处朦胧的云雾悄声无息,风雨欲来。 京都是整个皇朝的政治中心,京都街就是这个中心的最繁华热闹的街区了。满目望去都是人,独具特色的京都街也展现出整个皇朝的气派,宽阔的街道,两边整齐的商铺房屋,来往的行人小贩吆喝声叫卖声齐飞,一派热闹景象。 两个大海捞针的人漫无目的的闲逛,穿梭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满目都是人,这就是皇朝复兴之后大力鼓励生育的实质成果。 宁辛安在腿就要走断之前拦住了还是兴致勃勃的林子泽。“你到底靠不靠谱?你在城北遇见的姑娘你来京都街找?” 林子泽也是走得一头虚汗,状态却比她好得多:“万一人家就在京都街呢?” 翻了一个白眼,果真跟着他出来就是一个错误。“你在逗我吗?那医女背着背篓采药,是京都街的怎么会采药采到城北去!” 而且采药采到你这个采花贼也是倒了血霉了。 这个采花贼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说的有道理。” 累到无力吐槽了,她喘着气寻了一个店铺台阶没有形象的盘腿坐下,惹来大少爷一脸嫌弃,恶狠狠的瞟他一眼:“你有本事你别坐。” 林子泽也是走得腿软,也是不顾形象的随街坐下擦汗,她白了他一眼,两人原地休息一会。街上人来人往,任谁也不相信这随街而坐动作粗俗随意的会是林府的公子。 宁辛安拍了他一下:“把那张纸给我看看。” “你要干嘛?”满满的都是对宁辛安的不信任,生怕她抢了就不还了。 “不看怎么找!”“里面没有落款,只有药方,你看了也没用。” 这样大海捞针般找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姑娘,真是难于登天,而且一点线索都没有。凉风吹来散了一些燥热,宁辛安舒爽的伸直了腿。 “写了什么?” 林子泽脱口而出:“川穹三两,郁金二钱,姜黄若干,五灵脂四两,枫香脂五钱。”背完还一脸得意狗腿的问:“你懂药方吗?” “不懂。”“那你问什么问!”“……” 尽力压住额头直冒的青筋,宁辛安面带微笑:“你别告诉我你发春那么多天都没有去查过这个药方治的什么病作何用处?!” “怎么查?”林子泽一脸纯真无辜。 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去药铺!” 就近寻了一家药堂,两人揪来郎中掌柜,林子泽重新复述了一遍药名,那上了年纪的老郎中摩挲着花白的胡子寻思。 “这药方是活血止痛,治跌打损伤的良方。” 不通药理的两人一脸蒙,宁辛安倚靠在药柜旁一脸认真:“你确定看上的是医女而不是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郎中?” “当然不是了!” 知道了药方的用处还是毫无头绪,这类治伤口创伤的药方常见的很,只要是大夫都会用,又回到了大海捞针的死局,林子泽灰心挫败的垂头丧气,宁辛安一脸同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谁知道这花花公子这次真的走心了呢。 那花白胡子的老郎中将这味药方誊写了下来,摸着胡子感觉到不对:“这药方很常见,但要是想要疗效好还少了一味苦参。但是苦参这味药经过前些年的饥荒已经很少见了。” “那这苦参在哪可以得到?”宁辛安问,她是知道前些年的饥荒流民是见什么吃什么,有些直接就吃绝了种,那苦参不会就是其中一样吧。 “城中艾山。” 一听见具体的地名林子泽就像咸鱼翻身一样扑腾开,总算不用海底捞针的寻人了。宁辛安一把抓住就要冲出门去巡山的大少爷:“你不会真打算去那劳什子山去碰运气吧 分卷阅读37 ?” 林子泽点点头:“当然了,免得等她找上门吗?” “大少爷!那可是年前的事!这么久了人家姑娘早都去采了!”就算范围缩小到只有一座山,也不会比满城找容易,药铺又不会建在山里,人家姑娘也不会天天都去采苦参。 可是在这件事情上林子泽却格外的执着,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眸里蕴着一抹认真,十分坚定:“大夫说了这味药很难得,就算她采过了也会再去采,一定会遇见的!” 宁辛安心里小小的震撼了一把,赞叹爱情果真是让人失去理智让人冲动的东西。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俊脸,那双失去理智的星眸,还有火热冲动的碰触。 我是你的,你也要是我的,我永远不松手。 小萌辛已经不是以前追着她跑的软萌小奶狗了,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变成了嗷呜生吃她的大野狼! 脸上一片燥热,宁辛安甩甩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真是美色误人啊。 “我们安营扎寨去吧!”林子泽热血沸腾的拽着她往门口冲。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2 这个是慢热的故事但是绝对不会拖噢~ 感谢支持的每一位小伙伴你们真是太可爱了 第24章和好 天色不早了,现在出发去艾山,晚上还要安营扎寨真的就是去喂猛兽了,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一头热的林大少爷丢回了林府,不管什么事都第二天再说。 送走了林子泽,宁辛安转身回西厢时,却意外的碰见了林府正主林国正,那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对她和蔼一笑,显然是等了许久了。 宁辛安虽疑惑着此行的目的,但也大方的前去拜见:“林大人。” “小公子,”老人和颜悦色,没有一点传闻中在商场上的凌厉气势:“老夫在此等候已久了。” 果不其然,宁辛安处变不惊:“不知林大人找我有何事?” 林国正双手背后,常年看尽商场风云的锐利双眼落在她身上,他倒是很惊讶这小公子从容不迫的气度,仿佛早有准备,在这奸诈的商场里混的久了,看谁都带着心计,毕竟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林国正找上门来定没有什么好事。 “听子泽说,小公子准备回襄州了?” “是。”真是小看了林子泽这个大嘴巴,宁辛安回道:“本想明日向您和老夫人辞行,是我失礼了。” 林国正对这个小郎君还是很满意的,有着同辈二郎们没有的灵气聪慧,在府中也从未仗着恩公这个身份肆意妄行,对下人也是彬彬有礼,与他的两个儿子也是玩的甚好,是一位品行上佳的青年才俊。 “几时出发?”“决定初八那日辞行。” “既然小公子已经下定决心,老夫也不好留你,届时定会备上薄礼为公子送行。”林国正笑道。 宁辛安礼数却没有这么多讲究,也不忸怩作态,笑眯眯的应下:“那就麻烦林大人备多一点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林国正被她不做作的话语逗乐,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仿似一对寻常父子在交谈家常。从未有过的贴心归属感让林国正惘然,年轻时未参与过孩子的成长,没体验过为人父的喜悦,孩子长大了隔着淡淡的亲疏,这种寻常人家的聊天真的是久违了。 “老夫许久未与年轻郎君如此轻松交谈过了,”眼里含笑:“商场如战场,奸诈心计四横,每个人变着法子来谋财,不露声色的背地下手,小公子这种爽朗倒是难得一见。” 宁辛安毫不谦虚的接下夸奖,第一次跟人要钱还被夸的,她也很高兴:“有可能是环境使然,京都虽好但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得不虚伪,襄州那个地方虽然是个穷乡僻壤,但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街坊近邻都是老实人家,倒是没有什么尔虞我诈心计四横。” 见眼前的老人家对她所说的颇感兴趣,宁辛安也滔滔不绝:“襄州许是经历了饥荒,那些年来饿殍遍地,所以现在活下来的人都活在当下,对幸存的人也多有包容,国家太平人民安乐,襄州只是盛世的一角缩影。” “襄州方州长爱民如子也是一个善谈的儒子,若是你们相见了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林国正和蔼的笑着看她:“听小公子说的,这襄州倒是个好地方,以后有机会定会前去拜访一下方州长。” “甚好!”宁辛安笑眯眯的:“我在襄州经营了一座酒楼,到时京都首富一定要给我坐镇呀!” 林国正大笑着应下,许是笑的猛了还咳嗽了好一会,宁辛安内心复杂的看着眼前已经呈现衰老迹象的中年男子,流水般无情的岁月在他那枯瘦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浅浅的皱纹,头发梳的很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夹杂在黑发中清晰可见,这个曾叱咤商场的男子终是抵不过岁月无情的蹉跎。 没有安慰也没有同情,宁辛安就在一旁静静地等老人咳嗽完毕平静喘息,偶尔从外墙传来几声狗叫,气氛变得安静下来。 平静了许久,林国正抬头看向赏月的少年,他鲜少在人前露出沧桑脆弱的模样,此时也不介意了。 “小公子,”宁辛安闻声回头看他,黑夜里男子的白发格外刺眼:“宁母可有告诉过你第一次遇见子染时的情形?” 惊讶于他提及往事,宁辛安点点头:“十三年前在包子铺前遇见的。” 老人踌躇着,一向严厉的眼神里悲伤浅然蔓延,仿若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当时,”林国正缓慢开口:“只有他一个人吗?” “是。” 眼前的人陷入了无言,过了许久才像是回神一般,言语间强装镇定却透着一股悲凉:“原来是这样,多谢小公子。” 十三年前林承辛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奶声奶气连跑都跑不稳,乌溜溜的眼睛转啊转,记忆中那个小孩单纯干净,如此招人疼爱的团子在遇到宁阿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林大人,为何馒头会从京都流失到襄州?” “十三年前,老夫人带着孩子探亲回来返京,途中遇了贼人,慌乱中孩子被抱走了。” 三言两语交代了改变一代人命运的转折故事,宁辛安注视着抬头望月的林国正,里头是否有隐瞒她也不好问,再三揭人伤疤的事她做不来。 静默一会,林国正告辞离去,宁辛安望着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拉长,显得孤独又心酸,她开口。 “林承辛面冷心热,慢慢来,会好起来的。” 前人离去的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跨步向前,带着商人说一不二的凌厉做派。 初春临近今夜月光格外的亮,宁辛安转身往西厢去,她知道这位老人家听见了。 冬末的月光温和的照在 分卷阅读38 大地上,凭添一份静谧之美,远山凝重,暮霭低垂,一两颗星银辉点点,混杂在天光云影中。 刚踏进内屋的门就感觉到不对劲,宁辛安皱眉看着本在角落里积灰的藤椅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藤椅上还铺好了几层绒毯,她探手去摸,绒毯里还有一个热烫的汤婆子,捂得藤椅又暖和又舒适。 唇角微勾,她好笑的看着用好几根实木定住的藤椅脚,这回是怎么使力也挪不走了。 案几上还有一个雕花什锦盒,她拿起打开,里头是一粒粒饱满乌黑的盐津梅子,上头细盐晶莹剔透,果子满满的堆了一盒。 除了那个家伙还有谁。 宁辛安询问一脸心虚的清荷:“三少爷来过了?”清荷点点头,宁辛安把盒子放下:“什么时候?” 清荷小小声的生怕被别人听见:“就刚刚。” 宁辛安皱眉:“我怎么没撞见他?”她从院门进来时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清荷心虚的望向四周,确定无人之后小小声说道:“翻墙出去的。”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许是因为这句话才不敢见她。宁辛安看着案几上那一方锦盒,小时候最喜欢吃盐津梅子的是林承辛,她想要林承辛去干坏事背黑锅的时候就会用盐津梅子去哄骗他,到后来慢慢的就变成宁辛安喜欢吃,每当宁辛安不高兴的时候他就会用这个来哄她。 盐津梅子就变成了他两和好妥协的信号。 走出房门来到园内,外面一片寂静,月亮高高悬挂着,幽幽的清辉照亮了草木郁葱的堂前,皎洁而明亮。四下无人,宁辛安望着西厢的隔墙,隔墙另一侧通向林府的其他院落,高高的隔墙有三四米高,红墙绿瓦墙角下还堆着等待春天发芽的盆栽。 一道墙划分了西厢的一小片天地,宁辛安望着在墙那头的月亮,试探的喊道:“林子染?” 墙的那头没人回应,宁辛安隐隐感觉他就在附近,又轻声喊道:“林子染你在不在?再不应我就走了。” 还没等转身离开,那一头就传来低沉暗哑的声音,仔细一听还带着一点点不满:“你以前从来不叫我这个名字。” 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应,宁辛安又气又好笑,另一头的人略带委屈的不满意外的让她心情好了起来,向上翘着的嘴角收不住:“那我走了。”说完还故意重重踏了两步。 “别,”那头的人着急得出口阻拦,小小声的屈服:“叫我子染也行,只要是你叫的我都喜欢。” 看不见对方,宁辛安挂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唇角愉悦的勾起,俊秀的眉毛和灵气的眼眸都含着笑,这软萌乖巧的才是从小在她身边的林承辛。 另一头的林承辛感受到她的回应,薄唇轻轻勾起试探的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被一盒盐津梅子轻易收买的宁辛安早都不生气了,就着院前台阶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初升的弯月傲娇的回道:“当然。” 仿佛感受到她的愉悦,林承辛紧绷的身体也舒缓下来,难得两人开口相处的时光,不想因为之前的事情存留着芥蒂,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静谧的只听得见一些早春的虫鸣声。 “……你为什么还生气?”林承辛认真的凝视着那一道墙,仿若能够透过隔墙看清楚她的神态和表情,怕她听不清,缓慢而又坚定的开口:“昨晚是我喝多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宁辛安拨弄着脚下的盆栽,听着墙那头传过来的低沉声音,昨晚也是如今般清朗的月夜,想到带着淳淳酒气的吻还有坚实有力的臂弯,忙把头埋进臂弯用手遮住已经冒着热气的脸。 那一头的人还充满诚恳:“你能不生气吗?” 突然间陷入静默,隔墙那头没了声音,坐在台阶上的宁辛安疑惑地从臂弯里抬起头,眼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月光明亮的园景,来人弯腰半俯在她身前,清冷的银辉柔柔的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天上的黑云慢慢散开,月光渐渐透彻起来,光照在大地上一片银白,屋内的点点灯火映出的光线与月色相接,他们都被笼罩在这片银辉之下。 半俯的郎君认真的看着她,嘴边含笑染得漆黑如墨的双眸都泛起柔柔的涟漪,神情专注的凝视着坐在台阶上抬头看他的清秀人儿,认真看她的每一处神情,还有那因他而染上的绯红。 “你能不生气吗?”他轻轻按下她半遮着脸的手,表情认真含情。 “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哥哥。” 宁辛安感觉到整个人砰地燃了起来,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脸上,热辣辣的仿佛熟了一样。 两人目光接触,在月光下将对方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林承辛意外的看见宁辛安一片仿若樱花盛放般的红晕,惊慌的长睫如受惊的蝴蝶翩翩颤动,他唇角的笑漾得更亮了。 她抬头一掌盖住他笑得好看的唇,脸上火辣辣的:“…你别说了,我原谅你。” 看她快要冒烟的红脸,林承辛也不逗她了,在她旁边的台阶坐下:“那你别走了行不行?” “不行,”拍开又想牵上她的手:“我已经和林大人说过了,初八启程。” 林承辛强势的抓住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里:“那好,我也和你一起走。” 想把手从他的手心里拽出来,却被他固执的牢牢抓住动弹不得,脸上的红晕染得耳尖都带着透明的粉,宁辛安任由他牵着:“不行,你不能走,林府才是你的家。” “你不在的地方不是家。”林承辛恨不得把她狠狠地握紧,却又生怕弄疼了她,轻轻地圈着她的手闷闷不乐:“你要撇下我一个人回襄州……” 看着旁边坐着的高大郎君,仿似一个被抛弃的大型猫科动物,委屈可怜的模样让宁辛安也不忍心,从小一块长大的两人以后都不能经常在一起了她也有点不舍,想到林国正寂寥的模样,她不能这么自私。 “你和我回襄州,林府你不要了?”“离开了林府我也能够养活你。” 看着小奶狗认真的神情老阿姨心:“你是林家人,你要担起责任,林大人年纪大了,他很看重你。” 见他沉默不说话,知道这话他听进去了,想起昨日的宴会宁辛安皱眉隐隐的不高兴:“何况你都要和苏小姐定亲了。” 感受到话里隐隐的不悦,没想到她竟然在意这件莫须有的事情,他低低的笑,邪魅又致命,笑意直达眼底,唇角控制不住的扬起:“宁辛安,”严肃的:“我没有要定亲。” 能感觉到她对他不一样的在意,林承辛笑得耀眼,在这段禁忌的感情里他一直不奢求她给予回应,他只想永远待在她身边远远地看着就能够轻易满足。 他们中间有着世俗 分卷阅读39 那一道门,足够让他清楚明白道路的荆棘困难。 但是今天,猛然发现,她好像打开了那扇门,甚至还朝着他走了一步,哪怕是小小的一步,哪怕是永远停滞在那一步,他就感觉到了走向她的希望,欢喜得只想向她跑去,变得更强变得更厉害,足够破釜沉舟足够披荆斩棘。 宁辛安偏开头不去看他满含深意的眼,亲耳听见他的否认袭平了内心的糟乱,偏头克制住笑意,轻咳一声:“不管怎样我都要走了,以后我会来常看你,你也可以回去常看我。” “如果可以,初八那天你送我回襄州吧,我们好久没回去了,一起去看看阿婆和方州长。” “好。” “方州长也一定很想我们了。” “嗯。” 她转过头眼眸里扑出来的笑意挡也挡不住:“一起努力,与君共勉。” 看着她弯成轮月的双眼,他笑。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3 周二周四都不更哟 六级没过的我很焦躁哼唧 第25章医馆 昨夜一夜未眠的宁辛安今夜终于睡上了踏实的觉,本想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在天刚放亮的时候,清荷揉着同样困意重重的青眼叫醒了呼呼大睡的宁辛安,怎么这几日每天都有人一大早的找宁恩公啊! 这次来的不是林承辛,是思春的林子泽。 宁辛安带着重重的怨气起床穿衣,睡眠不足又勾起了她低血糖的毛病,全身乏力步履翩跹,肿着两只黑青的眼宁辛安一身怒气的推开院门。 最好这个林子泽是有天大的事! 在西厢院里的亭子里又是揪花又是拔草坐立难耐的林子泽,终于等到宁辛安出门笑得像个二百五,他今天可是早早地就起身梳洗打扮,心早都飞到艾山去了。 一脸怨念的看着笑呵呵的林子泽,这家伙头上还带着一顶嵌宝紫金冠,外罩一件莨绸面料锦纹长袍,脚上踏着白狐皮靴,宁辛安强迫自己睁大睡意朦胧的双眼,这笑得像极二愣子的脸上竟然还像姑娘家般抹了粉! 宁辛安怀疑她在做噩梦。 “大哥您这是要去唱戏吗?” 完全没被调侃到,还高兴的当做夸奖:“怎样怎样好看吗?” “” 两人就这样出发去了艾山,一个随从也没带,驾着马车奔赴好几千里去寻一个不知道在不在的姑娘。 京都城中的艾山是一座荒山,四周人烟稀少,偶尔有着一两个小型村落,年轻力壮的儿郎们都去了外乡,留下了一些老弱妇孺驻守,远离喧嚣漫长的日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得过着。 艾山倒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到达的时候已快正午,残剩的薄雾缕缕缠绕在山间,山浪峰涛层层叠叠,倒是美不胜收。 宁辛安在颠晃的马车中胃都要翻腾出来了,脑袋昏昏沉沉浑身乏力,撩开车帘在驾车的林子泽身边坐下,此时的他们正入了山口,映眼而来是一片片绵延不断的绿,漫山遍野开着的嫩黄色的野花,呼吸着混着泥土清甜的空气,心情也飞扬起来。 “真好看!”发自心底的称赞,科技发达的上一世里每一寸土地都染上了一层层利欲,没想到如人间仙境般世外桃源真的存在! 两人渐渐的驶进了村落,来往的人并不多,朴实平凡温良无害,见着生人驾着马车投来隐隐的打探目光。林子泽将马车停在了一处空地上,两人下车寻人。 自认今天格外光彩照人的林子泽自动承担起了打探的角色,拦住一个挖泥巴玩耍的小儿询问:“小孩,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医?” 孩子见到笑起来很诡异的林子泽直接就哭了起来,后者还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宁辛安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你吓到人家小儿了!” “我又没有欺负他!”“你这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个怪蜀黍好吗?” “什么是怪蜀黍?”林子泽一脸单纯。 “” 没想到这个小孩越哭越大声,颇有引来全村人的架势,两人拿他没辙,想趁着没人的时候跑路,从身后传来一道冷傲女声斥道:“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回头望去,还没等宁辛安将人家姑娘看仔细,身旁的人形大狗像是见到骨头一般兴奋地就差嗷叫了,宁辛安暗叹丢人。 想必来人就是他千里来寻的医女了。 一袭素色棉裙的姑娘背着满是草药的背篓充满敌意的看着他们,盈盈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已是一个清雅冷静的美人,衣裙上沾上了些微泥土,一双大眼盯着他们,手按在腰间的镰刀上,仿佛他们乱来就夺了他们的命。 刚刚还在哭的小孩几下就扑腾到了她面前,满是泥巴的手就牵上了姑娘的衣摆:“长歌姐姐,他们欺负我!”唤长歌的姑娘一把将腰上用来割药草的长镰抽出来指着他们,锋利的刀刃闪着白光。 看这镰刀一刀一个真不是问题,宁辛安想着怎么跟人家姑娘解释,林子泽笑得满面桃花:“原来姑娘你的名字叫长歌!” 长歌姑娘此时才算认出了林子泽:“竟然是你!” 宁辛安舒了一口气,原来还有印象,那把镰刀怕不会乱来了。 还没等她心定下来,姑娘的长镰直接就指向林子泽笑盈盈的脸:“你怎么在这里!”偏头看了一眼停留的马车冷凝着他:“说!” 林子泽小心翼翼退开两步避开长镰,饶是美色当前也不敢造次:“我我……我是来找你看病的!” 宁辛安默默为这个借口鼓掌。 “看什么病?”长歌护住背后的小儿,长镰指着他:“你一个京都林府的少爷来艾山看什么病!” 话音刚落,林子泽就嗤笑出声,笑得春风拂面,长歌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个人怕不会真是个傻子吧? “长歌,”他笑得蔫坏:“你竟然还记得我是哪家公子。” 只是见过两面的人如此轻挑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长歌握着刀柄的手气得都有点颤抖,本以为两人再无交集,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竟然如此阴魂不散! 看见姑娘气得不轻,宁辛安及时出来拦住蠢蠢欲动的镰刀:“姑娘别生气,我们没有恶意。” 长歌这才注意到宁辛安,这位公子倒是看起来羸弱纤细,不像是个坏人,她犹豫的看着她,和这个纨绔子弟在一块的能是什么好人! “我们这次来的确是来找你的,但是绝对没有恶意,你先放下刀我们好好说行吗?”宁辛安暗骂林子泽一百遍,她怎么会脑子一热来这个地方找一个不认识的姑娘! 没用早膳加上舟车劳顿的原因,宁辛安强忍住胃翻滚的不适,月事的酸麻感让她额上冒着细细的汗:“如有冒犯请见谅,我们这就走。” 看她步履翩跹要离开,如 分卷阅读40 歌收起了刀:“这位公子可是身体不舒服?” 宁辛安摆摆手:“无妨。”拉着林子泽往马车去,林子泽对好不容易找到的佳人依依不舍,但看到宁辛安头上的冷汗,内心歉疚乖乖地跟着离开。 “公子若是感到不舒服就不宜舟车劳顿,不如随我去医馆给你把把脉吧。”看着她漂浮的脚步,医者仁心,长歌不忍的开口。 宁辛安当即摇头拒绝,问医把脉身份轻易就暴露了。听到可以留下来,林子泽拽住了要上车的宁辛安:“辛安,听到大夫说没?你身体不适还是不要走了。” 还来不及拒绝,长歌哄走了小儿,走在前方给他们带路:“你们跟我来吧。” 长歌姑娘的医馆坐落在山脚下一个小村落里,若不是门口挂着的牌匾标示着医馆二字,愣是让他们两翻遍了整个艾山他们也不敢相信这个堪比茅草屋好一些的小平房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两人表情很是微妙的跟着长歌进入医馆,里头呈设十分简单有两个大博古架上摆满了各种药箱,还有几张用帘子隔断开的床铺,屋内没有点灯还是十分明亮,宁辛安抬头望着破了一个大洞的房顶,夏可盛水冬可赏雪,简直妙哉。 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从未见过如此破旧的房子,林府的柴房都要比这个坚固上百倍,更别提房顶还破了一个大洞了。林子泽不可置信的看着视若无睹的长歌:“这就是你的医馆?” 长歌放下背篓整理草药,把长镰拍在了柜台上:“你有什么意见?” 林子泽指着房顶透风的大洞:“这能住人吗?”长歌拿来晒筛将草药铺陈开,语气满不在乎:“我又不住这里。” 不再理会咋咋呼呼的林子泽,长歌坐到宁辛安旁边:“手伸出来。”宁辛安把手缩进袖管:“干什么?”长歌一脸公事公办:“把脉。” 宁辛安摇头拒绝:“感谢姑娘,我现在好多了不需要问诊。” 长歌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位俊秀的公子,挑眉间英气凝聚,明眸皓齿身如玉树,脸上略带些苍白倒没有刚才那般难看了。长歌没有逼迫就医的爱好,看了眼东摸西摸的林子泽不悦道:“如若两位公子没事的话在此休息片刻便离开吧。” 面对冷若冰霜的长歌,林子泽耐心出奇的好:“长歌姑娘,已过正午时分了,我两还未用膳。”他摸摸了同样未进早膳的肚子:“这附近可有酒家饭馆?” 宁辛安点点头,她也饿得不行了。 “这里是山村哪来的酒家饭馆,”长歌起身整理草药:“你们饿了的话就现在走吧,出了艾山就会有饭馆了。” 饶是耐心再好被喜欢的姑娘一次次的驱逐也会消耗殆尽的,大少爷的小脾气就上来了:“你这大夫怎么如此凉血薄情!我从城南千里迢迢来这里寻你,你就这样打发我?” 若是其他姑娘早就感动的痛哭流涕投怀送抱了! 长歌可不是其他温软的姑娘:“我可没有要你来。”一句话噎得他死死的,他哼唧半天一屁股坐在长歌旁边,女人缘一直很好的林子泽撞到铁板不高兴了,索性耍起赖来:“我是病人!我是来求医的!” “你什么病?”“你是大夫你问我什么病?”“” 宁辛安觉得两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两人被轰了出去。 医馆内清净下来,好不容易赶走那个事多的瘟神,长歌舒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何一个男子能够像只雀儿一样聒噪。将草药晾晒起来过段时间碾磨成粉,正好可以缓轻频发的痢疾。 “长歌姑娘。”门外一个三四十岁的村妇敲门进来:“我来抓药了。” 放下手上的物什长歌应下:“大娘请坐,”转身从柜台下拿出早准备好的药包轻轻递给村妇,细细嘱咐道:“还是老规矩,饭后煎水服食,再吃上两贴病就好了。” 村妇忙点头连连感谢塞给她几个铜板,长歌连忙拒绝:“大娘不用了!这钱您留着回去给孩子买些吃的吧。”从柜子里拿出一小包果脯:“这药味苦孩子怕是不愿意吃,这个甜口去苦。” “长歌姑娘你真是我们村的大救星啊!”村妇就要磕头拜谢被她拦住,村妇抬头望见了房顶的大洞:“长歌姑娘,你这房顶自从上次下雪雹子砸坏了就一直没修,看这天气今夜像是要下雨,你来我家躲躲吧!” “不用了大娘,我拿几个缸子接水就可以了。” 送别了大娘,长歌抬头看着这大洞,山里的天气阴晴不定,久居山里的村民说要下雨八成就是要下了,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采草药研究痢疾症,都没有抽空去镇上请人帮忙补一下房顶,这一堂的药草今夜都要被雨泡坏,长歌皱眉苦恼。 “嘿嘿,”身后传来欠揍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穿得光鲜亮丽的林子泽:“长歌姑娘。” 宁辛安在身后狠狠掐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犯二,林子泽笑嘻嘻的:“我会修房顶我帮你。” 医馆外是一个小院子,摆了还几个木架子上头晒满了各类药草,还专门辟出了一处种了一些不知名的花草,开着淡淡的小花。 宁辛安坐在院子中的小板凳上神情惬意,坐在这群山环绕的小村落中,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置身在大自然中全身舒畅,除了偶尔传来的某人的大呼小叫声。 “这里有虫子!” 她抬头望忙着铺稻草盖瓦片的房顶上的林子泽,光鲜亮丽的锦袍沾满了瓦碎,骚包抹了粉的脸现在全是灰,她轻尝一口山茶,暗叹自作孽。 被淡淡的山风吹得昏昏欲睡,长歌端来一壶新茶在她身边坐下,举壶在她的茶碗里添上热茶:“公子怎么称呼?” “宁辛安。”她点头致谢轻抿一口,是另一种入喉化开的清甜,摸着刚吃饱的肚子满足的叹慰道。 “宁公子身体可还有不适?”“已经好了,多谢姑娘。” 长歌偏头看她一眼:“我看公子身体有点纤弱,不如让我给你号号脉,防止落下什么病根瘾疾。” “不用。” 第三次遭到客气拒绝,她压下内心的疑惑,她捧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望向屋顶上的那道身影开口道:“宁公子怎会与他结交?” “我是林府的借宿客,和他的弟弟关系甚好。”宁辛安端着茶碗,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医,真是一个独具风情的姑娘:“看姑娘并不像山中人,姑娘为何在这开医馆?”山村封闭僻壤,每家每户应是自给自足,货币无法流通,怎么会有钱去看病。 “艾山这里有好几处村落都是些老弱妇孺,近两年出了痢疾难愈,我便来了。”几句话轻描淡写,长歌摇晃着粗碗里的茶水,出神地望着几片茶叶浮浮沉沉。 虽然性子辣了些,倒是一个慈悲心肠的姑娘, 分卷阅读41 宁辛安由衷敬佩她,一个姑娘家深居山林也是不容易:“姑娘一人在这住着也不害怕?” 长歌一口闷干茶碗,重重的放在托盘上:“有什么好害怕的?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不请自来。” 说到这个就生气,千里迢迢的找上门不说,还厚脸皮的蹭吃蹭喝,她转头望向气定神闲的宁辛安:“公子为何与他过来胡闹?” “胡闹吗?”宁辛安悠哉的抿了一口茶,茶香扑鼻而来润得喉头一阵甘甜:“你或许对他有些误解。”她望向屋顶埋头苦干的身影,长歌顺着她的目光也望过去,林子泽正一块块的将瓦片叠在稻草横梁上挥汗如雨。 内心复杂,没想到这富家公子哥还真的会修房顶。 长歌将茶盘放在地上,她没有在背后说人闲话的爱好,哪怕是再不喜他:“如果真是误解,他要是生病了京都商贾不愁请不到好大夫,何必来寻我一个乡村医女。” “谁知道呢,城南离城中有着三四个时辰的路途,千里迢迢寻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见到的人,”宁辛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而且这个人见到了也未必想见他,”她捧着茶碗认真道:“细细想来,他真的有病。” 长歌有些动容,这个林家大少爷倒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只是初见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好,莺燕环绕酩酊大醉,而且这样贸然的找来真是唐突冒犯。长歌抬头看房顶上的人,他正小心翼翼的在房梁上铺稻草,原本俊秀英气的男子弄得全身污脏,做着本不该是他做的活。 感受到视线,林子泽抬头站在屋顶上冲他们挥挥手,头上沾满了稻草杆子,笑得像个大傻子。 两人不约而同的扭开头嫌弃,宁辛安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她指着那个傻大个严肃的看着长歌。 “大夫,你觉得这种傻子还有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4 溜了溜了~ 求收藏求评论啦~ 第26章雨夜 自打上次春宴,吴金就将林府恨到了骨子里。 坊间都说林府家大业大,稳坐京都首富之位,亲自前往之后才发现青砖玉瓦亭台楼阁远超他的表父曾家,到场宾客无不诚服恭敬。羡嫉之下喝上了头,当众羞辱了林家被林府三少爷打晕丢出了府,气急攻心的去了表父家告状。 结果去的不是时候,曾家此时正为了端妃即将临盆的事发愁。先太子被细作刺杀之后,新立了淑贵妃的皇子为太子,这太子君子做派品行端正,就是太过于优柔寡断,皇上一直不太满意,有意想要栽培其他皇子。 宠妃端妃即将临盆,若是生了皇子加以用心辅导,取代太子势在必得。届时曾家贵为皇亲国戚还有皇子撑腰,在京都就可以一手遮天称霸一方了。 曾卫华发愁着端妃临盆胎象不稳,这成天惹事的吴金竟然还在这节骨眼上给他惹事寻不快,训斥一通之后赶走了他。 吴金脖子被林承辛打得在家休了一两日,越想越气愤。 今日难得上街逛逛放放风,吴三胖腆着个大肚子带着几个家丁招摇撞市,结果没想到那日被林家三少爷打晕丢出府的丢人事竟然传的坊间人尽皆知,气得吴三胖挺着个大肚子差点气昏过去。 一路丢人的想回吴宅,经过林家钱庄附近远远看见林府的金字招牌气得发蒙,刚好的脖子隐隐作痛,这口窝囊气他可不咽下去! 见主子一脸气愤,跟在他身后的家丁顺子给他扇风:“主子再伤了身体多不划算,”满肚子坏水阴险道:“不如寻个法子整整这个林府!” 看着日光下闪闪发亮的钱庄招牌,吴三胖奸诈的拍手笑起来,脸上肥肉褶子一层层的:“你有什么主意?” 贼眉鼠眼的眼滴溜一转,顺子附耳低声道:“小人听说这林家三少爷半年前回府时将他的非亲兄长带了回来,那个小公子长得星眸俊目面如冠玉,小人偶然一次在街上见过一面,长得跟个姑娘一般俊俏呢!” 看见吴金绿豆般的眼睛瞪大放光,顺子獐头鼠目得猥琐一笑,吴三胖出了名的爱财爱美人,家中小妾姨娘已经添了十三房,尽是抢来的民女。他不仅爱美人连长得清秀的公子也染指,亵玩娈童圈养小倌都是常事。 “不如哪日去抓他来……”两人猥琐的对视笑得y荡。吴三胖摸着粗短的脖子笑得尖牙不见眼:“那小公子真有这么好看?” “当真!” 吴三胖看着林府钱庄的金字招牌吞吞口水:“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事成了那小公子说出去就给林府丢人,不说出去……嘿嘿嘿,不就便宜了主子你吗?” 两人鬼鬼祟祟的缩在巷口猥琐的笑了。 林承辛带着阿福两人从钱庄出来,这趟来钱庄为宁辛安回襄州准备了不少银票,虽然在襄州她经营了一家生意红火的酒楼,但银子还是有备无患。 “三少爷,”跟在他身后的阿福一眼望见了不远处巷口鬼鬼祟祟的吴三胖:“那个吴金在那儿。” 林承辛顺着方向看去,吴金带着家丁不知在那里密谋什么,笑得奸诈猥琐。阿福看见他就不高兴:“这个吴三胖真不是什么好人,又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他对吴金这个人也没什么好感,林承辛想到上次宴会的事,怕这种流氓癞子寻思报复惹得一身腥,他侧头吩咐阿福:“最近在林府加多些防卫。” “是。”阿福领命。 林承辛移开目光,抬头看了一眼风雨欲来的天边,墨色的浓云密布刮起了风,街上的行人脚步加快,今夜怕是要下一场大暴雨了。 “宁辛安在哪?”“宁恩公今日大早和大少爷一同去了艾山。” 林承辛皱眉,她倒是和兄长玩得甚好,这种天气跑到城中去也不知安不安全:“去那里做什么?” 阿福挠挠头:“大少爷说去看病。” “” 看病的结果是两人在艾山住下了。 修完屋顶已经是傍晚,瓢泼的大雨说来就来,道路变得泞泥不堪,雨帘大得看不清前路。艾山附近都是村民人家,没有可以投宿的客栈,长歌看着两人无辜可怜的脸,点头同意两人在医馆住下。 医馆点起了灯堪堪照亮了整个柜台,堂中薄布间隔遮辟了用简单木板搭建的几张病床,隔着粗布床单都能感受到木板的毛刺,没有枕头也没有暖炉,这就是他两今晚过夜的窝。 长歌抱着被子扔在了两张床上,嘱咐两人半夜不要出门早点歇息,指明了茅厕在院子外侧的方位,留下一把伞就进了内屋死死地把门锁住了。 忙了一下午的林子泽早已累得浑身瘫软,也不知道睡硬板床和睡地板有什么不同,一屁股坐在了硬邦邦的床板上,硌得他腰酸背痛呼哧呼哧的喊 分卷阅读42 疼。 宁辛安表情一言难尽,小时候睡过草棚睡过大街,但从未和成人男子睡在一起过啊!而且看这条件别说是洗澡了,就算是如厕也难。 最重要的是她需要更换那个啊! 出来的太过匆忙什么也没有带,不能沐浴不能更换月事布让她总感觉全身黏腻不舒服。宁辛安坐立不安,看了眼躺在床上前一秒还哼哧哼哧后一秒已经呼呼大睡的林子泽,无力的帮他拉上了帘子。 望了一眼内屋紧紧关闭的门,宁辛安轻手轻脚的往柜台摸去,借着微弱的烛光翻找着一个又一个的药箱,外面的雨砸在木框窗户上哗哗作响,天气阴沉的可怕,烛火被风吹得摇晃个不停,窗外的树在墙上形成张牙舞爪的狰狞黑影。 从一个药箱里找到了一大卷医用纱布,宁辛安心喜,从腰间摸出二两银子放进药箱,把纱布拿了出来。回头望了一眼安静的大堂,确定无人注意,她把纱布塞进了袖口里,轻轻拿起伞小心翼翼的推开医馆的大门,冒雨往外头走去。 医馆内本牢牢关紧的内屋门被打开,长歌走了出来,她望了一眼窗外还在下的大雨,外头大雨倾盆黑灯瞎火的,这个小公子要做什么去。 虽百般不愿意,可人已经在这歇下了,她就得负起责任来,艾山常有野兽出没,他一个瘦弱小公子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怎么担待得起。 长歌从屋内拿出长镰撑伞跟着走了出去,滂沱大雨在夜里疯狂的肆虐,雨柱漫天飞舞,雨点砸在瓦片上噼里啪啦作响,一把伞根本不能完全避雨。 牢牢地握住伞在夜里穿行,长歌四下搜寻她的身影。黑夜里视物困难,加上滂沱的大雨几乎看不清路,雨湿了半个肩膀,她艰难的前进着,寻思着要不要返回把林子泽叫醒一起去找,她抓紧濡湿的裙摆抬头就看见了从茅厕里出来的宁辛安。 雨势太大,宁辛安没有发现跟在身后的长歌,黑夜浓浓,长歌走上前要领她回医馆,远远见到她好像拿着什么东西,竟没有往医馆来,径直的从院子后门往外头的野草丛去。 长歌握紧长镰,宁辛安半夜三更的要冒雨去哪? 细细想来这个宁辛安有点奇怪,明明身体不舒服还三次拒绝她的问诊,本该好好在医馆休息的人冒雨跑出来,解决了生理情况之后不回去休息还往院外跑。 越想越蹊跷,长歌小步尾随着宁辛安,大雨还在下,宁辛安走到灌木丛内就停了下来,长歌躲在了一棵松树后面藏了起来。 宁辛安撑着伞,大雨已经湿了鞋袜和衣摆,四下张望确定无人之后,她蹲腰用脚拨拉开一个小坑,把月事布埋好,确认没有露出来,宁辛安不放心又把湿泥踩紧实。 这才借着一点点的亮光摸索着往医馆返回,长歌躲了起来,见她走远了之后才从树后面出来,长歌皱眉看着医馆的方向,诡异的举动令人生疑,她刚刚在草丛里做什么? 她握紧长镰给自己壮胆,撑着伞走到刚刚宁辛安待过的地方,那一片草丛被拨乱,脚印深深浅浅,长歌用长镰撩开被雨水冲击得只剩薄薄一层的土堆,露出了一团布。 借着微亮的光,清楚地看见了那是一团和着泥土的布包,还带着血。 身为女子的长歌不会不清楚这个物什是什么。 这个宁辛安竟是一个女子! 回到医馆,宁辛安小心翼翼的脱去被沾湿的外袍,林子泽睡得不省人事,她滤了一把裤脚的雨水心下略感不安。 内屋的门是开着的。 半夜时分冒雨出门,宁辛安指尖发凉,长歌出门时必定看见自己不在,会不会是出去寻她了。 心想着长歌会不会跟着她,医馆大门被推开,长歌执着一把伞走了进来,半个肩膀都湿透了,腰间别着那一把长镰,眼神里都是戒备和揣测。 两人沉默对望,各怀心事。 以不变应万变,宁辛安礼貌起身:“长歌姑娘半夜去哪了?”长歌按住腰间的长镰,暂不知她假扮男子的意图之前,她按耐住:“我倒是想要问问你去哪了。” 眉间皱起,宁辛安猜测到几分,这长歌果真是跟踪她了,不知她看见多少,她指指脚上湿漉漉的鞋:“去了趟茅厕。” 长歌一步步走近:“不知道宁”顿了顿抬眸看她:“公子,之后又去了哪里?” 如她猜测的最坏结果一般,宁辛安手心冒汗,这十几年来隐藏滴水不漏的女儿家身份,自认扮男子也得心应手,没想到竟被一个女医轻松发现了。脚边的水渍漾成了一圈,宁辛安皱眉想着如何应对。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见她不回话,长歌心下了然,本已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更是确信了,萍水相逢的公子身份秘密她不干涉,与她无关。但说不好奇那是假的:“宁公子为何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宁辛安回避:“长歌姑娘明知这是危险,你为何还要问?” 长歌哑然,她自是知道知情不报者同罪,看了眼睡得如死猪一般的林子泽,她无声的道:“他知道吗?” 宁辛安摇摇头,单膝跪地抱拳:“虽与长歌姑娘今日是初次见面,却知姑娘心地善良,我从小就扮作男子模样,按律法定是死罪,若长歌姑娘执意要去告发请不要将林府牵扯进来,他们无一人知情,还望姑娘手下留情放过他们。” 长歌内心复杂,她对告发谋功毫无兴趣。虽未深入交流,凭着最真诚的感觉也能感受到宁辛安不会是什么极恶之徒,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冒如此风险。 若是此事被发现,林府上下都会有难,轻则发配充军,重则举家株连。看了一眼沉睡的林子泽,虽是不讨喜但也不至于非要让他家破人亡。 萍水相逢一场不必将人逼上绝路,她叹口气走上前,扶起宁辛安:“宁公子,今日之事我会忘怀。” 宁辛安连声称谢,长歌摆手:“希望贵府也不要再与我有过多联系,我本是一个乡村医女并不想引火烧身。” 宁辛安歉意的看了一眼床上的林子泽,在林府生命安全上,只能对不起他了。 以后若有机会定会好好补偿他。 两人陷入沉默,外头的雨势逐渐转小,却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还是无法接受眼前的公子和她一样是一个女郎,长歌撇开头从腰间卸下长镰放在柜台上,从柜子里掏出一味药丸递给她:“这是生姜红糖丸,吃了会暖和一些。” 宁辛安接过,内心暖融融的,这个姑娘果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呀。 就在两人无话要各自歇息的时候,安静的医馆内响起敲门声,扣在门扉上的声响又急又促。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烛火中微弱照亮的大门。 宁辛安看着长歌,这个点了外头雨势还在继续,会有谁敲 分卷阅读43 门?敲门声还在继续,两人对视一眼,宁辛安掏出护身用的小匕首,长歌拿起搁在柜台上的长镰,强迫镇定的对着门外喊道:“是谁?” 敲门的声音停下,外头的雨哗啦作响,砸在窗户上沙沙的。长歌执长镰一步步靠近大门,宁辛安走到床边要推醒林子泽。 门外的人低沉又带着焦躁的声音响起。 “在下名唤林承辛,不知姑娘可有见过两个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45 走剧情真难,还是开车刺之人,但他这份冰冷从未正面给过她。 看他身上沾染的泥,一向英俊翩翩的公子,如今弄得狼狈不堪,眼泪控制不住扑簌簌的落下。 外头的雨还在哗啦啦的下,斜雨打在了他的背后,刺骨麻木。办完一日事务的他回了府中,一直到宵禁都未将人等回来,又惊慌又害怕,冒着被巡城军逮捕的危险,驾马疾奔往城中艾山去,雨势又猛又大,饶是视力再好也被雨帘遮住看不清。在路上几次因为马蹄打滑,连马带人的滚了好远,背上伤痕累累,被短茬的灌木刺中的肩膀汩汩冒血,雨水打在伤口上,刺骨锐疼。 不知道她在哪,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不知道她有没有遇见危险,不知道她会不会在这么大的雨夜里害怕。 费尽千辛,他来到了艾山,村庄漆黑一片路上空无一人,他下马挨家挨户的敲门,遭受白眼和戒备,走遍了整个村落仍旧毫无消息。 在他绝望的时刻他敲开了一家医馆门,当那暖黄的烛光照在他身上的时候,紧绷了一路的神经颓然放松,强装的镇定被顷刻瓦解,她还好好地,好好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听见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狠狠地砸落平地,他终究是败给了她。 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儿眼珠不断落下,染湿了她秀气的小脸,鼻子红通通的,担心的任由他牵着:“你怎么来的?你一个人来的?”宁辛安左右看着他检查他有没有受伤,眼泪急的哗哗掉,她用没被抓住的手握住,企图暖和他冰凉颤抖的手,泪光闪闪哭得抽噎:“对对不起,我不该让让你担担心……” 半晌,他轻轻叹口气,把眼前哭得抽噎的人儿摁在了怀里,大手搭在她的背上抚顺她,感受到怀里人儿的温度,他搂得更紧了。 宁辛安哭噎着,伸手环住了他的腰,摸到了一手的雨水和泥土,心疼的抱紧他。 他竟真的来寻他们了。 “你真的,吓坏我了。”林承辛感受到她的体温,心里的不安被抚平,只要她没事,就好。 两人就在医馆门口紧紧相拥着,外头刮来的风吹得堂内冷嗖嗖的。屋内有人轻咳一声,长歌不自在的对着外头两个紧紧相拥的人:“进来说吧。” 宁辛安猛地回过神来,脸上臊红一片急忙从他怀里跳开,林承辛苍白的唇勾起了一抹弧度,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开,挣脱不下,她羞得就着牵手的姿势把他拉了进来。 两人进屋,林承辛望了一眼堪堪用烛光照亮的简陋医馆,这里除了应门的这位姑娘之外,就只有躺在床板上呼呼大睡的林子泽了。 他不悦的皱眉,就是他带着宁辛安乱跑。 长歌一脸玩味,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若是一炷香之前她定会觉得这两位公子有断袖之癖,但知道宁辛安是女子之后,脸上促狭的神色染上一层八卦,不知道这位郎君知不知道这个秘密呢。 见长歌打探的目光,宁辛安尴尬地红了脸:“这个是林子泽的弟弟,林承辛。” 林承辛点头致意:“也是宁辛安的弟弟。”长歌脸上一副了然的样子,宁辛安尴尬地撇开眼。 这一撇眼就看见了林承辛背后被刮烂的衣袍,鲜血成痂还混着血和尘土,肩上那一处是最严重的,有半个拳头大的创面,像是什么尖锐物戳伤的。 宁辛安愧疚问:“疼吗?” “不疼。” 长歌从药柜里拿出跌打药箱递给宁辛安:“我去给你们熬姜汤。” 识相的迅速撤退,临走前嫌弃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跟死猪一样的林子泽,屋里迅速安静下来。 宁辛安挣开紧握的手,神色不自然的:“你快坐下,我给你上药。” 很满意她此时的害羞和拘束,林承辛笑着看她,却意外发现她的衣摆也在滴水,眉头一皱,略带苍白的唇不悦的撇下:“你的衣摆为何是湿的?” 宁辛安将湿漉漉的鞋子穿好:“刚刚出去了一趟。” “你快把衣服脱了,免得着凉。”林承辛不悦的按住拿着药箱围着转的宁辛安,后者像泥鳅一样挣脱:“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林 分卷阅读44 承辛意外的固执,他把手伸向她的衣领:“你不脱我帮你!” 凉凉的指尖摸上她的脖颈,宁辛安按住:“脱脱脱,我脱!”放下怀里的药箱:“你先转过去!” 林承辛听话的转过身,两人仅隔着几步远,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把她看个完全,他强压下那股邪气,眼观鼻鼻观心。宁辛安迅速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最后只剩一身薄薄雪缎面料的单衣,堪堪遮住她的身段,呲溜一下坐在床上。 “我……我好了。”林承辛转头看着她,烛光下那薄薄一层显得特别透,仿若能看清她的肌肤一样,林承辛喉头一动,拉起床上的被子就把她罩住。 等宁辛安手忙脚乱的把被子扯下来的时候,林承辛把药箱摆在了她的面前,背对她就开始脱衣服。 “你你你干嘛?” “不脱衣服怎么上药?” “哦哦。” 林承辛大大方方的把身上带水的衣裳褪下,一层层的衣服脱下来被他随手搭在床角,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身上的肌肉不是大块头类型,但一股一股的跳动着,迸发着活力。微微滑落的雨水淌在他的背上,弱弱的折射着亮光,宁辛安拥着被子眨也不眨的看着那滴水,呲溜一下滑进了他的裤头里消失不见了。 没想到小萌辛的身材竟然如此之好,宁辛安捂住鼻子生怕鼻血四溅血液逆流。 背上的伤势比她想象的要更加严重,数不清的划痕和刮擦,那最严重的肩伤混着泥土显得狰狞,宁辛安心下一软红了眼,看起来真是太疼了! 林承辛转身看她,小人儿拥着被子眨着一双红通通的眼,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小兔子,毛乎乎酥软软的,那白净的脸掐起来手感一定非常棒。 眼神变得幽暗起来,控制住自己想要将这只小兔子揉搓掐扁的念头,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勾唇轻笑。 某只兔子就炸毛了:“笑什么笑!坐过来!” 乖顺的背对她坐下,宁辛安红着脸,拿起润湿的毛巾将他的背擦拭干净,指尖下喷张的肌肉线条催化她冒烟燃烧,看归看,但上手摸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啊! 感受到温热的毛巾附上,他舒适的眯了眯眼,偶尔擦过他的温润指尖让他脊柱紧绷,擦拭的手越往越下,不一会就来到了他的腰上,轻轻地避开伤口打着圈。 林承辛强迫自己背诵道德经来定住心神。 好不容易擦干净雨水和尘土,宁辛安顶着冒烟的脑袋:“我我上药了啊。” “嗯。”林承辛轻哼一声。 将木管里的金创药粉轻轻地洒在他的伤口处,还残留着鲜血的伤口粉色的肉向外翻起,宁辛安下不去手:“我去叫长歌姑娘过来帮你。” “不用,你来就好。”林承辛抓住要下床去的她,宁辛安乖乖坐回去,下手前她轻声说:“疼你要告诉我。” “不疼。” 看肩膀伤势就很疼,宁辛安将药粉均匀撒上,用食指轻轻将它推抹开,手下的人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疼吗?”宁辛安又问一遍。 “不疼。”林承辛咬唇,不仅不疼,被她的手指拂过的地方像火星燎原一般蔓延着,麻酥酥的。 宁辛安看着他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背,边上药边心疼:“你来做什么?”林承辛声音囫囵囫囵的:“来找你。” 心下一暖,宁辛安嘴角微扬:“我和子泽一起来,你不用担心。” 林承辛背对她暗自不高兴,撇撇嘴,就是因为和他来才不安心。撇头看一眼睡在隔壁床上如死猪一般的林子泽,默默握紧双拳,真想打他一顿。 这床和床的距离这么近,不足两步远,他长大了都没和她睡在一起过,他竟然敢? “我不放心你。” 宁辛安老脸一红,感动得就差涕泪横流,暗叹年纪大了果真受不起撩了。 林承辛转过身来看她,她脸上红得仿若要熟了一般,拥着被子像一只羞答答的绒兔,一个男子竟有如此风情,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 宁辛安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某种不知名的潮涌蕴藏,恢复血色的唇勾着一抹熟悉的笑,挺鼻浓眉,肩宽窄腰,那一身平日掩藏在长袍里的喷张肌肉,她真实抚触过的坚硬质感,感觉血液逆流,她要爆炸了。 林承辛一把将她和被子一同拥入怀中,把怀中占得满满当当,舒适得喟叹。 宁辛安一把推开他,却又被他捞回了怀中箍的死死的:“你干嘛!”他们现在关系这么暧-昧了吗?她还是个男子啊! “我冷。”林承辛软软的抱怨。 “被子给你!”“不要。”“床也给你!”“不要。” 两人腻腻歪歪的时候,端着热腾腾姜汤的长歌尴尬地清咳一声,她的医馆今晚真是热闹啊。放下药碗从里屋搬出一床被子放在空着的一张床板上静悄悄的离开了。 真是非礼勿视。 两人闷头将姜汤喝尽了,全身都暖融融的。 堂内一共三张木板搭建起来的临时床铺,宁辛安是靠墙的一张,林子泽睡在中间,林承辛只能选择离宁辛安最远的那张,林承辛不高兴的看着饶是这么大动静都没醒的林子泽,坏心的掀开林子泽身上的被子。 “你干嘛?”宁辛安阻止他推林子泽下床的举动。 林承辛不高兴,望了一眼隔着林子泽的那张床:“那我要和你一起睡。” “不要不要,太挤了!”竟然要和她睡一张床,疯了才会同意他。 “你要补偿我!我都受伤了!”可耻的卖惨博取同情。 “是你要来的!”“” 林承辛撇撇嘴轻轻拽住她怀里的被子,又可怜又软萌:“哥哥,我好冷。” 裸着上身肌肉喷发的男子用讨好的语气跟你说话,是很具有冲击性的。 趁宁辛安没缓过神来,林承辛呲溜一下滑进了她的床上,被子一人一半:“我不打扰你!” “你想睡这里,我去那张床。”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承辛拽住躺平,身后上了药,他侧身躺着撑起一只手臂托头看着她:“你过去了我就和你一起过去。” 宁辛安又羞又臊,撇开头不去看他,但这并不影响林承辛看她,他轻轻勾着她散落的几缕头发缠在他食指上,慢慢的打圈缠绕。 “你能别看着我吗?”宁辛安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发。 “不行,背好疼不能仰躺着。”他又缠上新的一缕认真的把玩。 “你刚刚还说不疼!”“现在疼了。” 生怕被他气死,她隔他远远的,紧贴着墙闭上眼假寐。结果身旁的郎君并没有打算放她一个人睡,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哥哥,你睡觉也这么好看的吗?”听到夸奖,假寐的宁辛安哼唧一声聊表同意。 “哥哥,你睡觉把头发束起 分卷阅读45 来不舒服吗?”“” “哥哥,你睡太边上了,墙冷你过来点。”见对方没反应,林承辛一把捞过她搂在怀里,满满当当搂了一怀。 被锁在他结实的胸膛前,刚消下去的红霞又腾的热了起来,头被按在怀里,她手脚并用的推开他,被他长腿一勾,深深嵌在他的身体里。 “你放开我。”怀里声音闷闷的抗拒着。 他紧紧贴着她,声音暗哑:“别动。” 感觉到身下抵住的陌生触感,宁辛安热得像煮熟的虾子一般红通通的,害怕被他发现自己没带把,她伸手挡住他的腿,不可避免的隔着布料碰到了他的,上边传来一阵暗哑轻笑,他低头伏在她的脖颈,呼吸包围着她:“哥哥,我喜欢你。” 某处更加恶劣的磨蹭她:“我是男人有反应很正常,哥哥你为什么没有反应?”他不高兴的对着她的耳朵吹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废话!就算喜欢你也不能像你一样这么大反应啊! 说着说着,林承辛竟然还伸手去试探她的反应。 羞愤的用尽力气推开他,慌乱中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见林承辛眉头一皱,宁辛安紧张的问:“疼吗?” “不疼。”报以安抚一笑,将她又捞回了怀里,这回宁辛安可不敢乱动了,老老实实的让他抱着。林承辛非常满意她的乖顺模样,轻抚她的背:“哥哥在怎么都不疼。” 打从他进门之后她的脸就没有消停过,红得发烫,脑袋上是他坚实有力的大手,宁辛安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身边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又安心又悸动。 在堕入梦乡前她想,改天找个机会告诉他,其实她也有点喜欢他吧。 听见怀里的人儿有规律的呼吸起伏声,林承辛低头看着她,眼皮轻阖遮住了平日里灵动的大眼,呼吸时红润的唇轻启,浓密的睫毛打在眼下如一只停歇的蝴蝶。 林承辛轻轻放开她,将她束发的玉冠摘了下来,解开发绳小心翼翼的拨散开,如墨的发丝散在他的手边,衬得唇红齿白,林承辛喉咙滚动,某处又在隐隐骚动着。 轻叹一声,决定还是离她远点,起身给她留出床位,平整呼吸,为她拉上被子。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看向了她的脖颈,白皙纤细,又平坦无痕。 他皱眉,喉结是成年男子的象征,他轻轻伸手抚上去,滑嫩细腻,就是没有那一处凸起。 许是平躺的缘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1 e对不起不是你们要的玛莎拉蒂 这段时间的状态十分不好,会尽力调整回来 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支持 真诚感谢每一位小天使 第28章请辞 这个世界很魔幻,你完全不知道你睡醒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林子泽在床上呆呆的望着,杀死了所有脑细胞也不明白,为什么林子染会在宁辛安的床上! 而且这是什么鬼睡觉姿势?有那么冷吗需要抱在一块取暖? 就在三个人都醒来简单洗漱坐在饭桌上用早膳之前,林子泽都处于做梦状态。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看着悠闲舀着小米粥的林承辛,林子泽问。 没想到一直礼貌相待的弟弟今日却不搭理他,他疑惑地把目光投向宁辛安,宁辛安掰下一块红薯:“昨天晚上。” “我怎么不知道?”林子泽一派天真无邪的面孔,真诚的发问。 “……”三人皆无言,长歌暗自发了个白眼,睡得跟头猪一样还好意思说。 在非常诡异的早膳之后,三人准备启程回林府,林承辛将昨夜骑来的马和马车组成了双马车,林子泽恋恋不舍,抓着长歌:“长歌姑娘,让我留在这里吧。” 回应他的是长歌砰地一声关门声,林子泽对着门内吼道:“长歌姑娘,我是京都林府的林子泽,我等着你来找我!” 宁辛安和林承辛麻溜的钻进马车。 真是丢不起这个人哪! “你们都上车了谁来驾马?”等恋恋不舍完,林子泽回头就见两人已经钻进了马车,他真诚发问。 回应他的是车帘被放下,把他隔绝在了车厢外头。 “???”他做错啥了? 车夫林子泽辛劳驾马,紧赶慢赶也快正午了才到了京都城口,昨夜还倾盆大雨的天气今日却太阳明媚得很,林子泽在外头无遮无挡的晒了两三个时辰,好赖不愿意驾车了。 于是和车厢里的两位少爷公子换了差事,躲进车厢内偷懒了。 林承辛一脸不高兴,要不是林子泽带着她乱跑,他会落到这个田地?拽着缰绳把马驾得颠簸不断,惹得车厢里头的林子泽直撞车壁。 宁辛安倒是很愿意出来透透气,此时行驶到京都街头,街上一如既往地热闹,地上的雨水也蒸腾消散,仿若昨日的磅礴大雨是一场幻觉。 她甚是新奇的左顾右盼,这京都街哪怕是走过好几回,每一次经过都会有着不一样的心情,大雨过后洗刷了空气,带来泥土和绿叶的清香。 林承辛虚虚伸出一只手护住了坐在另一侧的她,生怕她摔下去,把马驾得又稳又平,真是便宜了林子泽了。 双马车驶离了京都街,某个巷口冒出了几个人影。 “真的是个俊俏郎君啊!”吴金笑得脸上褶子一层一层,绿豆大小的眼睛色眯眯的望着远去的马车,刚刚坐在马车右侧的小郎君,星眸皓齿,灵动清秀,那一笑落入他的眼里撞得他的心一颤一颤的。 见主子喜欢,顺子狗腿的凑上前:“小的今日就将他抓来,送到主子你的房里。” 想到那个俊俏小郎君今夜在他的帐中任他为非作歹,吴金贼眉鼠眼的呵呵大笑。 林府。 三人从马车上下来,林子泽唤人请来了大夫为林承辛看背上的伤。 担惊受怕了一夜的林老夫人和林国正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结果林承辛伤痕累累,林老夫人又是哭又是骂,一群女眷小厮将右厢围得水泄不通。 大夫满头虚汗的看着这个大阵仗,颤颤巍巍的查看林承辛的伤势,好在只是皮外伤,而且上药处理得很好,除了肩胛一处稍微严重之外,并无大碍。 得知林承辛无事之后,林国正唤人随大夫去抓药,林老夫人对着林子泽就开骂:“你做什么跑到艾山那处去?惹得你三弟担心你千里迢迢冒雨去寻你!怎么做大哥的!” 老夫人虽以花甲之年,但骂人的气势实在是有增无减。 林子泽一阵点头哈腰的致歉,内心也是十分愧疚。林承辛拦住了林老夫人第二波攻势:“奶奶,这不怪他。” 林子泽感动的望着仰靠在床上的他,眼眸里都是数不尽的浓情蜜意,林承辛一阵恶寒,他只是想去找宁辛安而已 分卷阅读46 。 林老夫人又数落几句之后叮嘱了林承辛几声,就颤巍巍的让人扶着去念佛了,还不忘把林子泽也押过去抄佛经反思。 屋内很快就只剩下毫无存在感的宁辛安了。 “你要不要喝水?”宁辛安问,林承辛乖乖点头,刚刚吵得他头疼,果真他只想和她在一块。 她斟了一杯热水端到他床边,水还在冒着热气,轻轻的吹几口等着它温些再给他。 林承辛侧头,她正小心翼翼的吹凉热水,白皙微透的手指握着那樽青瓷茶杯,额间的发垂落散在两颊边轻轻曳着。 心里都是暖暖的。 待水温热之后递给他,看他一口闷干,宁辛安看着他上过药的背,徐徐说道:“你受伤了,后日回襄州的时候不用去送我了。” 林承辛将茶杯放回她手里,顺势拉住了她:“并无大碍,我会送你。” 他其实很想问,他受伤了可以不可以为他留下来。偏头闭眸想起林子泽说的话,他不能一辈子都拦着她留着她。 宁辛安将杯子放回桌上,给他拿了桌上的公文,她虽然不满意他生病了还要管这些事,但还是随了他。 她就随意从他的书架里抽了一本诗集,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他床边,两人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会。 林承辛很享受她静静待在身边的时光,此时的她又乖顺又安静,不会想跑不会排斥他,只静静地陪着他,像极了小时候方州长让他练字,她在身旁不打扰认真看书的模样。 有她在身边心里满满的踏实,效率也特别高,马场的公文不一会就看完了,林承辛偏头看了一眼埋头看书的宁辛安,仿若无法理解诗句的意思,两条秀眉微皱着,不自觉的啃着拇指的指甲。 他覆住又要往嘴里塞的手,宁辛安抬头看他,林承辛抽掉摊在她腿上的柜第二层屉子里有一个小锦盒,你帮我拿过来。” 宁辛安起身去拿,打开了屉子里头除了几册书账就只有一个盒子,她拿起来,沉甸甸的,个头怎么看也不是小锦盒吧? 捧着盒子去到床边递给他,林承辛推手将锦盒放到她手里:“给你的。” 宁辛安好奇的看着他,打开锦盒,惊讶得瞪大了眼睛,里头是一大叠的银票,看起来最少也有几百两,下层铺满了珍珠翡翠和黄金,这哪是小锦盒啊这简直是大宝箱! 惊讶的看着他:“做什么的?” “你可以把它当成我送你的书肆开业礼,也可以当做是回襄州的盘缠。” 宁辛安笑,他看着她,眼睛里仿若有着天上最亮的星辰,闪闪发亮。“好啊,我收下了!” 林承辛被她染得一层笑意,唇角微勾,看她笑嘻嘻的点着银票:“本想初八那日宫中办马球赛把你带去,可是你却要走。” 宁辛安笑眯眯的:“无妨,你去就可以了我说过不用送我。”她小心翼翼合上大宝箱,拍了拍:“银票就已经是最好的陪伴了。” 真是一个爱钱的家伙。 宫里的请帖他不好推脱,他拉住她很认真的说道:“哥哥,初八那日你过了正午再启程成吗?等我从宫中回来就去送你。” 宁辛安抱着她的大宝箱,越看林承辛越顺眼,现在他说啥都行:“好呀!” 林承辛轻轻敲了她一记。 宁辛安从林承辛房里出来,就碰见了从佛堂里挨罚出来的林子泽,两人讨论了几下明日书肆开业的事情,奔波了半日的两人累得只想回屋躺着。 走之前林子泽拦住了宁辛安:“今天早上你为何会和子染同睡一张床?” 想到昨晚两人腻腻歪歪了半夜,只要面对的不是林承辛,她的脸皮一向坚不可摧:“他怕冷。” 两人分开,林子泽往左厢走,出于内疚,还不忘唤来小厮多抬两鼎暖炉送去了林承辛的屋里。 宁辛安回了西厢,刚跨进院门,清荷就红着眼睛盼着她,宁辛安抚慰了她几句,再三确认自己毫发无伤什么事也没有,清荷才乖乖收回了在眼眶里晃荡的泪水。 待清荷准备好了澡汤,宁辛安迫不及待的洗漱完毕,一身清爽的换上干净的衣裳。想到初八那日回襄州,她已经向林大人请辞过了,还剩下林老夫人和两位姨娘,借住了这么长时间定是要正式辞行的。 她在自己的珍藏里挑了几幅字画和几块上好的翡翠玛瑙,就往林老夫人厢内去。 林老夫人正拜完佛回来,两位姨太太伴在她身旁陪她说说话,听闻宁辛安求见就允了她进来。 宁辛安跨进堂门,向三位女眷请安:“林老夫人安,二姨娘三姨娘安。” 林老夫人将她请起指座,唤来小婢端上茶水:“宁恩公可是有什么事?” 看着坐在一侧的宁辛安,林老夫人心里也是复杂,这位小公子长得真是眉清目秀,星眸皓齿的,本是男儿身却一副女相。品行德操都是不错,就这股灵气深得她喜欢。 小儿辈中不乏将才,但机灵古怪的这倒是第一个。 “林老夫人,我是来向您请辞的。”宁辛安道,“初八那日我启程回襄州,特意前来告知一声,多谢这半年来的照顾,宁某感不愿。 宁辛安促狭的看着眼前站定,局促不安的小君,和阿七有过摆摊的交情,也算是半个生意伙伴,她挑眉问:“你紧张什么? 阿七也就是十几出头的郎君,还带着些孩子气,想说些什么说不出口的样子,身体不由自主的扭捏着,宁辛安看不得他墨迹,轻推他一把:“有什么就说,扭扭捏捏啥?” 低头看着脚下淡淡 分卷阅读47 的影子,小郎君嘟嘟囔囔的开口说了一句什么,宁辛安没听清:“说什么呢你?” 阿七拂不过面子,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要走,被宁辛安一把拉住:“你这是咋了?” “我说!之前你说的书肆招工还作不作数!”阿七红着脸对她吼道,双手紧巴的攥着。 宁辛安噗嗤一声乐了,小小年纪还挺爱面子:“当然作数了,你回心转意了?” 阿七点点头,她倒是大大方方的:“明日书肆开业,到时你过来我给你安排。”宁辛安对他笑道:“你倒是很会挑时间,过了明日就不作数了。” “为什么?”阿七想了想:“你是要去襄州了么?” “嗯,初八那日启程。”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宁辛安点点头。 今日的阳光照得有点冒汗,阿七低头看脚下的影子,他的破布鞋又被刮烂了,他撇头看了一眼她的鞋子,干净缎面靴还缀着些许的兔绒,就是码数大得有点夸张,总觉得和她的身形不成比例。 “不回来了吗?”抬头问她,宁辛安若有所思:“应该吧。” 阿七很疑惑,为何林家三少爷可以说走就走,而且还一去不回。阿七抬头看她,这三少爷长得眉清目秀甚是好看,却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冷面郎君,行事随意也没有少爷派头。重要的是还愿意搭理他这个流浪小儿。 正想着,远远看见几个人朝他们走来,阿七仔细一看,竟是米铺吴金的家丁顺子,这主仆两作恶多端人见人嫌,看这势头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怎么了?”手被阿七抓住,看他的神色不好,宁辛安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一方带着迷药的帕子捂上了她的口鼻,她昏了过去。 阿七还没来得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她昏迷过去被其中一个壮汉扛上肩,顺子笑得一脸猥琐:“撤!” 眼看着人就要大摇大摆的离开,阿七急红了眼冲上前去拦:“你们干什么!” 大汉的胳膊都比他的身杆粗,阿七狠狠地抱着他不让他走,大汉恼怒得一胳膊肘锤在他脑袋上,鼻梁被打得青紫血汩汩外流,双眼发黑,抱着他的手还是死死不放。 “放开她!”如同幼兽一般死死咬住壮汉的胳膊,鲜血淋漓,看这情况顺子气得一脚踹在了他的脊柱上,阿七痛得大叫。 其他几位壮汉把他拽了下来,狠狠摔在了地上,阿七挣扎着扒住壮汉的腿,死死不肯放。有不少人探头看他们,本想安静出手深怕碰到林家人的顺子火冒三丈,吩咐壮汉带人回府:“你快点带她走!其他人给我往死里打!” 一脚踹翻鼻青脸肿的阿七,狠狠猝了一口:“杂-碎东西!” 带着宁辛安扬长而去,他挣扎着爬上去追被剩下的几位壮汉拦住,一顿拳打脚踢。见阿七奄奄一息趴在路上,肋骨都被踢断了几根,嘴角流血鼻青脸肿,生怕闹出人命,几个壮汉慌忙撤退。 泪水混杂着血从颊边留下,刺得他肿起的眼疼得锥心,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前一片发黑。在神志不清之前,阿七挣扎着爬起,咬牙拖着折了的腿往林府爬去。 林府三少爷被抓了! 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爬到了林府,阿七仅剩最后一丝清明。 挣扎着爬上林府大门,守在林府的门侍见是身上邋遢肮脏,浑身流血青紫的流浪儿,门前地板上都染了不少血,看起来很严重,驱赶道:“这是林府不是医馆!快走快走!” 阿七挣扎着跪在门前,血沿着额头不住的往下流,糊的脸上一片狰狞:“林府三少爷被吴金抓走了!” 门侍听他说完大笑起来:“你个小儿胡说什么!我家少爷负伤正在府中休息,怎么会被抓去!”看眼前的小郎君就要昏倒在门前,赶紧喝道:“你莫要再此逗留,快走!免得别怪我不客气!” 阿七肿胀的眼糊着血只看得清一点点亮光,心下死灰一般,如果真正的林家三少爷在府中,那被吴金抓去的三少爷是谁? 那位公子有恩于他,吴金好男风,被他抓去凶多吉少。阿七嚎啕大哭,也只不过是十三四的儿郎,他不住得像两位门侍磕头,额头上又磕出一个血坑,鲜血印在地上一滩又一滩。 “求求你们,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神志不清机械般重重的磕在门前,“求求你们,救救他!” 门侍看着这个身负重伤的小郎君不要命一样磕头,甚有其事的模样,深怕他就毙在门前,其中一位看不下去了:“我去告知三少爷。” 阿福守在右厢门口,林老夫人不许林承辛出门管生意,要他安心疗伤,林承辛无奈的待在屋里,将公文全部拿来房内批阅。 难得清闲的阿福正享受着这片刻的偷懒,一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原来是门侍,阿福拦住他:“干嘛呢干嘛呢,慌慌张张的,三少爷在养伤,别冲撞了他!” 门侍听阿福一说,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三少爷好好地在府里呢,怎会被什么劳什子吴金给抓去了,他摆摆手:“没事没事,三少爷没被抓就好。” “三少爷当然在府里了,在这里瞎说什么呢?”阿福瞥他一眼。 想到门外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儿郎,门侍不忍心悄悄地跟阿福商量:“门外来了一个小郎君,浑身被打得没有一处好的,他说咱三少爷被吴金抓了,求着我们去救他。” “三少爷根本就没出门,真是来消遣我们的。”门侍愤愤道。 和阿福说了两句离开了,屋内的林承辛听见门外的说话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阿福想想还是觉得蹊跷,如实回答:“回三少爷,府外有一个小乞儿谎报您被吴金抓走了,小的已经让人驱赶了。” 林承辛皱眉,他一直好好待在屋内没有出府,怎么可能被吴金抓去。置之不理,继续埋头看公文,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莫名的心悸,仿佛被人抓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 他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是吴金? 放下公文推门往府外走去,阿福紧跟在他身后局促不安的道:“三少爷,老夫人不让您出门。” 心里隐隐不安的林承辛加快了步伐:“我就去看看。” 离府门还有一段距离,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儿郎跪在门外不住的磕头,浑身是血弄得门前一片污脏,两个门侍试图将他拖走,他边挣扎边磕头,嚎啕大哭。 见林承辛过来,门侍住手请示,林承辛低头看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快断气的小儿郎,他皱眉喝道:“你们下的手?” 门侍忙下跪:“回三少爷,我们没有动手,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林承辛不忍得看着他,这小儿郎身上真是无一处完好,伤痕累累鼻青脸肿,额头和嘴角都在汩汩冒血:“你 分卷阅读48 没事吧?” 阿七肿着眼看着眼前这位气质出众的男子,眉眼里都是凌冽,阿七心灰意冷,这位怕就是真正的林家三少爷了吧。像是抽空了所有力气,他奔溃大哭,那位被抓走的小公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死定了。 阿福杵在林承辛身后也在打量着这个满脸是血的小郎君,总觉得有点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有事吗?”林承辛俯身查看他的伤势,失血过多换做其他人早已昏厥休克,没想到他却死死撑着:“我去为你请郎中。” 阿七抓住他的衣摆不让他走,血泪不住的流:“三少爷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林承辛皱眉的看着他:“救谁?” 奄奄一息的阿七六神无主,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位小公子是谁,他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救救他,救救他。” 这时阿福猛地想起,他惊得上前一手抹开阿七脸上的血,看清了之后大声喝道:“你说的那位是不是瘦瘦弱弱,长得清秀好看的小公子?” 阿七挣扎着点点头。阿福扑通一声跪下:“三三少爷,这个小儿是和宁恩公一起摆摊那位郎君!” “被吴金抓走的,可能是宁恩公!” 林承辛面目阴沉,墨色的瞳仁可怕的收缩着,双手紧握每一根血管都变得像怒狮一般暴立,两颊瞬间苍白如纸,声音低沉夹杂着滔天的火焰,他一把抓住阿七。 “被抓走的,是不是书肆掌事?” 阿七哭着点头,小公子有救了! 胸中无名的怒火喷涌着,太阳穴暴起了青筋,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一般,狠狠地揪着他的心,眸子里是嗜血的猩红。 吴金,好男风,亵-玩男子。 见三少爷飞也似的冲了出去,阿福心下狠狠一紧,吩咐将昏过去的阿七照顾好,嘱咐不许声张,执剑跟上林承辛。 如被激怒的猛兽,林承辛血红着眼。 宁辛安!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3 姐姐要上线了 第3o章暴露 申时,离宵禁还有两个时辰。 吴金一路风风火火的往府里跑,身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想到屋里有个俊生生的小公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刚进府就急不可耐的朝里屋去,远远看见顺子在屋外候着,大声嚷嚷:“人呢人呢!” 见主子一副急-色相,顺子掐媚狗腿:“在屋里呢!”吴金笑得猥-琐下-流,顺子笑眯眯的:“小的还给那小公子灌了药,就是您上回抢十八姨娘用的乖乖水。” 两人对视笑得卑鄙,这乖乖水乃春坊青楼里常用来床笫助兴之用,服用之后浑身发烫身体酥软,毫无抵抗之力。他们已经用这个药水得逞过无数次了。 吴金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爷的好事!”话一说完就急不可耐的往里屋奔去,那俊俏小公子打从见她第一面就想染-指得不行了。 顺子点点头,心想着事成之后奖赏肯定丰厚,乐呵呵的带着侍卫撤到院外。 推开卧房门,吴金跨进屋内,果不其然见到他心心念念的小公子,宁辛安倒在床榻上昏了过去,脸上一片绯红,额头冒着细细的汗,无知无觉。 吴金坐在床边色眯眯的看着她,这小公子是长得真俊俏啊,眉目如画,面色俊秀,一双红唇因为体内喷薄的热气而微微轻启着,诱人采摘。 蜡黄短肥的手摸上她的脸,犹如凝脂,真是比女人还要好看! 细细的呻-吟声由她粉嫩的唇间溢了出来,吴金听得火气直往下窜,急不可耐的将腰间锦带摘了下来,抓过宁辛安的两只手牢牢捆住绑在床头。 吴金拿来一杯凉水将床上的人泼醒,宁辛安被冷水刺激得恢复神智,扭头甩开脸上的水珠,还未看清身处何方,就发现自己被牢牢捆在床上动弹不得。 脑袋混沌,只知道刚刚在街上被人打晕了,宁辛安皱眉,体内一股燥热燃烧着,和她的神智在斗争,感觉到体内有着陌生的感受在体内爆发出来。 她被下-药了!而且下得明目张胆!在青天白日之下就掳走了她! 宁辛安死死得凝住眼前这个肥胖不堪一脸色-相的男人,眼里冒出火花:“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欣赏着小公子愤怒挣扎的模样,发间被水润湿显得娇弱纤细,吴金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色眯眯的抚上她的脸:“小郎君,我将是你的男人。” 宁辛安扭头避开他,被他肥腻的手掰了回来:“小郎君不听话,待会吃苦头的可是你!” 感觉一抹热气从体内泛开,让她觉得好热,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畜-生!你给我下-药了!” “那是让你快乐的东西!”吴金笑呵呵的摩挲着她的脸,手指往她的脖颈滑动。 宁辛安怒吼,可声音却绵软无力,腹部的热焰越烧越旺,额头冒着汗,她甩头强迫自己扬起一丝清醒:“你要做什么!我可是男子!” 吴金眯起眼,看着像一只小野猫一般的人儿迅速起了强大的征服欲,大手毫不客气的就去扯她的衣领:“男子如何?照样可以让我爽快!” 那只蜡黄肥腻的手摸上了衣领,宁辛安眼眶含泪,瞪着一双恨意的眼死死地盯着他,一口咬住了他作乱的手,死死不放活生生要扯下他一块肉来,血腥味在嘴里蔓延,顺着嘴角流下来可不肯松口。 吴金吃痛的掰开她的下巴,用力抽回鲜血淋漓的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的脸上,宁辛安右脸迅速一片怖红,眼冒金星。 “你竟然敢咬我!”吴金火冒三丈,将血珠甩开几步从桌上拿起剩下的春-药,大力按住她的下巴,捏起她的唇硬灌了进去。 宁辛安扭头不从,却被他死死固定住,牙关死也不肯张开,眼睛充血的瞪着他,药从嘴边流下,吴金气得又一巴掌甩过去。 神智渐渐昏沉,眼前一片漆黑,宁辛安无力的望着门外,泪水从眼角滑落,昏过去之前脑海里萦绕着那一道身影。 林承辛,快来救我! 见昏迷过去变得无力反抗的人儿,吴金邪笑着,掐起她的嘴强行将剩下的药水灌了进去,看着躺在床上毫无反手之力的人笑得狰狞。 吴金上前淫-邪得打量着她,迫不及待的伸手将已经敞开的领口摸去。 林承辛执剑闯进吴府,几步轻跨步就入了府内,门侍反应过来去擒,林承辛眼眸一片嗜血的猩红,英俊的脸庞冰霜般,视他们如无物。 被他的气势震慑住,门侍犹豫不定的扑上前,剑光一闪,随即是冷兵剑碰撞的声音,门侍倒了一地。 如冷面阎王般的郎君眼色发寒,抓住一个倒地的门侍,一字一句都带着偿命的刺骨:“吴金在哪里?” 门侍被 分卷阅读49 吓得瑟瑟发抖,指着吴金内屋的方向,林承辛一个手刀将他劈晕了过去。 他往那个风向疾奔而去,面色铁青冰寒刺骨。 若是宁辛安出了什么事,他定血洗吴府! 在院外守着主子好事的顺子正清闲着和几个小厮唠嗑,远远看见一个人影迅速窜过来,定睛一看,竟是林家三少爷林子染!他慌忙戒备的唤人拦住他。 “滚开!”林承辛执剑一步不停留,吓得顺子一阵哆嗦。 脸色冰寒的看向那道紧闭的屋门,不敢想象推开门之后里头的情形,林承辛握紧了剑柄。 “愣着干什么!快上!”后头的侍卫瑟缩着前进拦他,被林承辛几刀打趴,倒在地上叫唤不停,林承辛没有一分停留,直冲那道紧闭的屋门。 顺子见人已经攻入院内,吓得慌忙往府外跑,被随后跟上的阿福一剑拦下,面色十分不好看,顺子吓得扑通跪下磕头:“大爷大爷饶了我饶了我,都是吴金干的!不是我不是我!” 更加确定宁恩公被吴金抓去了,阿福气得抡臂抓起他狠狠往院里的砖墙砸去,人滚在地上昏了过去,阿福望向那扇可怕的门。 你们完了! 吴金被欲-望昏了头,扒她的衣服越来越快,身下的人额间冒着细汗,两条纤细的柳眉因体内的药力而紧紧皱着,小脸潮红,唇边冒出的呻-吟婉转,身体就算已经昏过去了,还在不由自主的扭动着。 越看越觉得生得美,吴金淫-邪的吞了吞口水。 被撩拨起来,吴金红着眼扯开了她的外衣,没想到里头还有一件中衣,吴金不耐烦地骂骂咧咧:“怎么穿这么多!” 一掌撕开了中衣,一层又一层,他解开她的腰带,衣服全部敞开,玲珑有致的身段慢慢的呈现出来,吴金眼都红了,迅速扑上去,将自己的衣物三下五除二的去了大半。 扯她最后一层里衣,袭来的清凉让昏厥过去的宁辛安恢复了神智,低头看着身上已经散开的衣物,那令人作呕的身躯紧紧压着她,她悲愤的一头狠狠地磕在他的脑门上,鲜血从额间流了下来。 “你敢动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宁辛安怒吼,恐惧和愤怒涌上来,她瞪着血红的眼,泪水控制不住的落下,身体起得莫名的骚动让她羞愤得想自尽。 吴金被她这猛地一磕停住了手,皮糙肉厚也没有多大痛感,他笑眯眯的望着她迷蒙的眼:“那就先让爷欲生欲死吧!” 在他手里的里衣一把被扯碎,宁辛安绝望的哭喊出声,没想到里头还有一层层纱布,吴金看着眼前一片白花花的雪肌狰狞的露出一口牙,伸手摸向那个小结:“真麻烦!” 宁辛安不停扭动着,神智早已不清醒,恐惧和欲-火同时折磨着她,她的清白!就要毁在这个畜生手里了! 泪水顺着脸颊落在脖颈上,惹得吴金一阵燥热,他解开那个小结,一层层的剥下圈圈纱布,宁辛安哭喊着挣扎。 “小公子,从了我吧。”吴金将那令人作呕的唇贴上她的肩胛,嗅着她的香气。 感觉身上的纱布只剩几层,岌岌可危就要散落,宁辛安绝望的闭上了眼。 门突然被暴力的推开,整个门扉狠狠地倒地,林承辛进门就看见床上那令人发狂的一幕,宁辛安衣衫不整眼眸空洞,被绑在床头绝望的模样,他面色铁青,一把拽过伏在宁辛安身上的吴金,狠狠甩在地上,一记狠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打得吴金眼冒金星连连求饶,林承辛冷眼凝视匍匐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吴金,执起冰凉的长剑,挑断了他的手筋,吴金咆哮着痛呼。 眯眼看着在床榻上显然被下-药身体不住扭动,轻喘的宁辛安,潮红的小脸,迷蒙的眼神,衣衫凌乱,还有肌肤上点点的青痕。 漆黑的眸子盛满暴怒,他挑眉看着吴金惊恐的模样,执剑狠狠往他命-根子划去。 吴金暴吼一声,鲜血从下-体喷洒而出,痛得昏厥过去。 林承辛面无表情,执剑将他的颈脉割开,吴金痛苦的断了气。 听见细碎的娇吟,林承辛疾步走到床前,宁辛安被牢牢地捆在床头,身上衣衫褪尽只剩薄薄的布料堪堪遮住,她轻泣着,眸里都是浓浓的情-欲在折磨着她。 心疼的解开捆住她的带子,双手被解开的宁辛安嘤嘤哭着,浑身火热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白皙的肌肤上染上一丝绯红,林承辛眼里都是恐惧和后怕。 若他再来晚一点,她就被凌-辱了! 此地不宜久留,林承辛将她轻轻搂进怀里将她从床铺抱起,怀中的人不住的嘤咛着,身上仅留的纱布落了下来,轻轻飘在他的脚边,他嗜血猩红的眸子这一瞬间猛地瞪大。 随着那一圈圈布料落下,他眼里的错愕随即加深。 看到眼前那对饱满的,因为情动染上一层绯红的酥-胸,林承辛惊愕的没了动作。 将视线移向神志不清的小脸,已被扯乱的长发显得小巧的脸更加清秀,红潮布满了小脸,眼睫轻颤,红润的唇轻启,娇弱的呻-吟声溢出。 宁辛安竟是一个姑娘! 被情-欲折磨的宁辛安挣开迷蒙的眼,朦朦胧胧的看见眼前熟悉的轮廓,包围她的是熟悉的气息,莫名让她心安,她环上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的脸上,一双红唇贴上他的。 作乱的人儿青涩的轻吻着他,在他唇上辗转,轻舔他的唇角,林承辛眼眸如墨,深不可测。那小巧的舌尖轻转挑弄,娇躯不断扭动,传达着一阵阵火热。 林承辛强迫着自己脱离开,望着怀中人儿不满的眼,红润的小嘴儿嘟着,喉头一紧,真想就把她压在身下逞凶。 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验证。 “冒犯了。”林承辛扯过她的衣领将她包裹好,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身体探了下去,滑动的指尖惹得她一阵颤栗,林承辛另一只手牢牢地锢住她,以防她从怀里掉下去。 触及到那一处,如墨眼眸里闪过惊愕,呼吸停止,内心悸动久久无法平息。 温热,平坦,与他不同。 怀中作乱的小手不受控制的在他腰间流连,想凑上去亲他又亲不到,双眼迷蒙眼泪不住打转,要触不触的蹭着他。 林承辛死死按住被折磨哭了的人儿,眼眸里暗藏滔天汹涌,掰住她的下巴逼她正视他:“哥哥?” “嗯?”尾音上扬,带着入骨的娇媚。 林承辛不受控制的喉咙滚动:“宁辛安,看清楚我是谁!” 炙热的无名火一直折磨着她,让她忍不住低泣出声,她抓紧他的衣领,努力辨识眼前的人,嘤嘤软软的道:“林承辛,我好难受……” 一口吻上他,时而青涩时而挑弄,他再也控制不住反客为主。 林承辛扯过一床锦布,将她严严 分卷阅读50 实实的包裹起来,遮住了各种引人遐思的身段,他将她打横抱起。 望着躺在地上已无人息的尸-体,林承辛眸里冰寒肆虐,搂住怀里的手紧了紧,低头却温柔的亲亲她的发。 “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4 五一连更3天时间定在晚上两点 晚安 【睡前看见米脂三中的惨案,愿逝者安息,凶手绳之以法】 第31章照顾 宵禁前半小时,夜幕。 街上的人群已经散尽,林承辛抱着宁辛安疾步往林府赶去,怀里的人十分不配合,全身火烫难受得直哼哼,时不时凑上他,林承辛脚步踉跄,强稳住心神。 一段半柱香的路硬生生走了一炷半。 阿福跑在前,默默地清路,不敢回头看。 挑了无人的巷道穿梭着,林承辛带人绕到了西厢外墙,对着前方的阿福吩咐道:“你在院外守着,谁也不准放他进来。” 怀中人又娇软的轻哼,阿福无意瞥了一眼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宁辛安,林承辛不悦的将她的脸扣进胸膛,保护欲十足。 “是。” 轻巧地跃进西厢,守在院外的清荷见到面色铁青的三少爷吓得扑通跪下,抬头只见他怀中人的一抹深蓝色衣摆,清荷瞪大了眼,那是宁恩公。 林承辛一脚踹开了门,将宁辛安抱了进去,清荷急急忙忙跟上。 小心翼翼将怀中人放落床上,扯来被子将她盖好,林承辛看着一直呓语不断地宁辛安,眉头紧皱吩咐清荷:“你快去准备澡汤,要冷水。” 见床榻中宁恩公一直在冒细汗,清荷着急地领命而去。 林承辛坐在床边看着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和震惊中缓过来,看着她毫发无伤的在他面前,后怕感铺天盖地的要将他淹没。 若他真的来晚一步,她的清白…… 一想到那可怕的后果,林承辛眼里泛起冰冷的杀意。 陷入锦被中的人儿微拧着眉,身体内翻滚着一股热气,难受地呼吸着,轻吐着热气,不受控制得伸手去扯身上的衣服,林承辛一把抓住她脱衣服的手。 盘旋在心头的疑问越来越浓烈,哪怕他已经亲眼见过了还是不敢相信,非要得到她的答案不可,林承辛看着她潮红的脸,表情严肃:“哥哥,你是女子吗?” 宁辛安又热又燥,喉咙如火烧一般,感觉有人在唤她,朦朦胧胧的听不清,不高兴的撇头不理他。 像是耍起了小脾气,林承辛乐了,掰正她的小脸,指下一片滑腻,他敛敛眸循循善诱她说出来:“哥哥,你是女子对不对?” 她是,她是,她是的。 林承辛内心里呐喊着,兴奋和惊喜冲昏了头脑,他没有龙阳之癖,不是断袖,他是正常的男子,他喜爱的心上人一直都是姑娘家。 仿佛回应他内心的狂喜,宁辛安重重的点了头,不满他冰凉的手指停留在她下巴上没了动作,她胡乱的扭动起来,红润的唇重重的亲着他的手指,妄图减轻她的燥热。 林承辛黑眸凝着一抹狂肆,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身上本就散乱的衣裳在她的磨蹭下轻轻散开,他望着那一片雪白的脖颈,还有斜露的左肩,细汗从他额前渗出。 强迫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林承辛按住她作乱的手,无意间瞥见肩胛上那一抹红紫,他眼里噌的仿若冒出冰锥,面色铁青。 那道红紫,还带着浅浅的印记。他握紧了她的手,太阳穴上青筋暴突。 他定要回去多砍那畜-生两刀。 用手狠狠地擦上她的肩,不一会儿就染上了一层红色,宁辛安疼得呜咽起来,林承辛望着她,小心翼翼松开她的手,附身轻轻吻上了被他搓红的肩。 满满怜惜和心疼。 “三少爷,我唤人抬水了。”清荷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林承辛拉拢过她的衣服仔细为她穿好,扯过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的遮住,起身将束起的纱帐放了下来。 “进来吧。” 清荷吩咐两位小厮将半米深的木澡桶搬了进来,将冷水灌了七成撇退了他们,自己却犹犹豫豫的不肯退下。 望着那纱帐内朦朦胧胧的倒影,清荷心都揪起来了,宁恩公定是出事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三少爷唤她准备澡汤,这样宁恩公女儿身就要被揭穿了! 清荷紧张的试探:“三少爷,宁恩公她怎么了?”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低沉着嗓音:“没什么,你退下吧。” 清荷急的跺脚,三少爷唤她退下是要亲自为宁恩公更衣沐浴吗?这怎么可以!慌张得问:“三少爷您用冷水做什么?”她月事在身可不能碰冷水啊! 林承辛将又一次作乱的小手塞进被褥里,将心思分了一些到那个丫头身上,平日里从不多事今日为何如此聒噪:“给她降温去热。” 清荷慌得脱口而出:“不可以!” 他皱眉,果真这个小丫头是知道什么的,他起身撩帐走出去:“为何?” “因为……因为恩公她有旧疾!不可以碰凉水。”林承辛见她吞吞吐吐,面色凝重:“怎么回事!” 被他吓得眼泪啪嗒掉了下来,清荷伏地跪下支支吾吾,林承辛明上几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清荷伏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林承辛严肃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清荷震惊的抬起头:“三少爷你……” 果真。 林承辛在案几前坐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几日前。”“这就是她急忙要回襄州的原因?” 清荷不知道,那日宁恩公一夜未眠收拾行囊,后来慌慌张张告诉她理由,清荷老实回答:“好像是为了躲一个人。” 林承辛皱眉,是醉酒那夜他轻薄她之后才起得这个心思的吧,俊脸上浮上一层红。 ……他怎么会知道她是个姑娘啊! 完全不觉得自己轻薄一个男子又有何不妥,林承辛轻咳一声:“她有什么旧疾?” 被问及如此私密之事,清荷结结巴巴半天:“是……月事。” “那是什么?” 清荷红着脸解释了一通,林承辛不由脸红了,他在外长大回府时已是弱冠之年,根本没人跟他讲这些常识。 他又清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窘迫,端起少爷派头一本正经的重复:“不能碰凉水,不能吃辛辣,不能着凉。” 清荷懵懵的退下了。 端着一盆冷水来到床边,床上的人儿呓语不断,额头的汗细细密密,清秀的小脸上绯红一片,两条秀眉紧紧皱着。 将毛巾泡进冷水里浸湿,拧干,林承辛捻起袖子轻轻将湿毛巾擦拭她的额头,片刻的冰凉让她舒服的喟叹出声,迷迷糊糊得喊热。 林承辛抓起她又乱动的手,轻轻捻起她的 分卷阅读51 袖子,深蓝云袖寸寸上撵,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手臂,用湿毛巾轻轻擦干净,褪去些许热气,床上的人儿乖巧了不少。 “唔,”宁辛安嘤咛一声,短暂的清醒她手舞足蹈抗拒他的触碰:“别碰我!救命!” 林承辛眼里蕴满了心疼,他细细安抚一字一句的哄她,宁辛安睁开迷蒙的眼,努力的看清藏在迷雾中的人,那道熟悉的轮廓和温柔的话语,温热的泪从眼角落下。 “馒头,救我。”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热度渡给她,林承辛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如诉情肠。 “我来了。” 体内的火焰汹涌般的情潮仿若顷刻褪去,她闭上双眼,泪水打湿了脸。 她得救了。 意识又遁回混沌中,她昏了过去。 反复用湿毛巾给她擦拭,她终于不再难受得呻-吟,沉沉的昏睡过去,林承辛细细为她盖好被子。 林承辛坐在床边,内心复杂的看着沉睡的她,谜底揭穿之后,谜面一层层褪去,很多事情得以昭然。 宁阿婆还在世的时候,家里是一个又小又破的草棚,逼仄窄小的小棚里硬生生摆下了两张木板床,连转身都很困难。小小年纪的他特别喜欢她,就连睡觉都要闹着和她一起,却总是被她打哭撵走。 宁阿婆每次都会搂着他睡,他也会问,宁阿婆就安抚他,说宁辛安长虱子,和她一起睡会虱子会爬啊爬啊爬到他身上去,吓得他再也不敢吵着和她睡了。 她长虱子一直长到宁阿婆去世都还在长。 林承辛捏捏鼻梁,轻笑。 后来被方州长收留,他如愿以偿的和宁辛安住在了一个屋。方州长最喜欢逼迫他们两练字,小小年纪的林承辛非常喜欢书法,但她就不是了,每回都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也是一个练字的午后,她突然流了好多血,连坐垫都染红了,哭着喊方州长救她。方州长一脸阴沉,再后来他又像以前一样,再也没有和宁辛安睡一起过了。 没有喉结,个子纤瘦,早已到适婚年岁却从不近女色,不喜他的触碰,不喜他的接近…… 因为她是一名姑娘啊。 林承辛靠在床尾静静看着她,思绪万千。 深夜,宁辛安体内的药-性又在发作,全身火烫起来,细细密密的汗浸湿了她的衣裳,额前的发湿漉漉的,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了出来,比前夜都要严重。 林承辛担心的去探她的额头,掌心触及一片火烫,他着急得轻唤她的名,完全没有任何的回应,林承辛掀开被子,连被窝里都是一片湿润。 “来人!”林承辛大吼,守在屋外的清荷慌忙推门而出,见三少爷连被子将宁恩公抱起要往门口去,她着急拦住他,林承辛眸里暴虐:“快备马看大夫!” “三少爷!不可以!”清荷死死拦住他:“会暴露身份的!这可是死罪啊!” 林承辛低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人儿,眉头紧皱担忧萦绕不散,若是被发现了定会以图谋不轨罪定夺,他搂紧她,黑眸如墨:“你快去取一套女装过来!” 清荷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退下找来一身湖蓝色高腰襦裙,林承辛将人放下,任由丫头为她换好衣裳,寻来一块轻纱蒙面,披上大麾将她抱起,消失在夜色中。 京都医馆门口。 急促的拍门声萦绕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突兀刺耳,惊得附近的狗附和着叫,拍门声一直不停,有要将门拆下的势头。 老大夫披着衣服起身,疑惑是谁深夜来看医,门还未打开,医馆门就已经被门外人一脚踹倒在地。 颤栗的望向来人,老大夫瑟瑟发抖,透着微弱的灯笼光看清了那高大的人影,竟是林府家的三少爷! 坊间流传的临危不乱的冷面郎君此时面色铁青,慌乱不安写在脸上,老大夫走上前,他怀中竟还抱着一个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看不清身段,轻纱蒙面,露出一角湖蓝色裙裾,是一位小娘子。 林承辛冰冷的开口:“快!” 老大夫是知道这位小郎君的威名的,看怀里的姑娘情况着实不好。救人为先,老大夫手脚麻利的指着看病的床,林承辛迅速将她放平。 拿来一方帕子轻覆在姑娘手腕上,老大夫坐下把脉,眉头紧皱,姑娘脉象虚浮,体内却有明火在窜动,高烧不退体冒冷汗,老大夫起身恭敬询问一言不发的林承辛:“林少爷,小夫人可是中媚-药了?” “是。”林承辛将她露在衣外的手细细盖好,一脸严肃不安:“大夫,她情况如何?” “小夫人如今状况实在算不上好,这药性猛烈沾上一些就已经承受不住,看情况小夫人是服用了不少。”老大夫抬头看了他一眼,寻常姑娘家怎会去碰这类禁-药。况且他可从未听说过林家三少爷已经娶妻了啊! “大夫这如何是好?”紧握拳头生生克制住喷发的怒气,眸里满是冰寒焦躁。 仔细再查看了一下姑娘的情况,老大夫不敢去瞧轻纱下她的模样,旁边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老大夫虚擦了一下额间冒出的冷汗,颤颤巍巍道:“老夫开一方药您回去将其化于澡汤中浸泡出汗,可降温去热,再开一方药每日服用可去病根。” 林承辛点头,看着昏睡的宁辛安出了神:“大夫,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少则两日,多则半月余。” 老大夫为他配好药,他从腰间摸出五十两放下,林承辛点头致谢:“深夜叨扰深感歉意,还望大夫见谅。” “无妨,明日午时带小夫人过来为她扎上一针,可防落下病根。”“多谢大夫。” 将大麾严严实实把宁辛安裹住牢牢抱起,林承辛面上的冰寒总算去了一些:“过几日我再来寻您,还望今夜之事大夫您不要传出去。” 老大夫点点头将他们送出门,望着越走越远的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轻轻摸摸胡子赞赏的点点头。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冷面郎君如是。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5 我们的目标是奔着成亲! e,兴起开了一本随笔 大家可以去看看 第32章闹剧 书肆定在初八那日新年开业,琐碎的事情都在前一日大致铺张完毕,只需第二日主事出面开门剪彩,就算开业仪式。 书肆大主事林子泽一大早就洗漱妥当,前来催小主事宁辛安。 结果进了西厢没遇见要找的人,反而看见了这个时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林承辛。看着他眼下一片黑影,衣裳还是昨日那件,林子泽表情复杂,定是一整晚都在西厢住下的。 就算关系再好也要避避嫌啊!传出去还以为林府小得要两个成年男子同挤一屋呢! 林承辛精 分卷阅读52 神不太好,昨夜从医馆回来之后给她沐浴又折腾了许久,天蒙蒙亮才安稳下来。 情况好转,服药之后高烧退了下来,只是还在昏睡。林承辛推门想要出去透透气,就见自家兄长驾轻就熟的闯进西厢来了。 他皱眉,以往他两关系亲近他只是隐隐不高兴,知道宁辛安身份之后,他就更不高兴了。他阴郁的扫了一眼给林子泽带路的西厢小厮,姑娘家院落岂是能让男子说闯就闯的? 小厮一头雾水。 林子泽隐隐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咕嘟咽了一口唾沫,从艾山就感觉林承辛的不爽,惴惴不安的打招呼:“我……我来找辛安。” 辛安。林承辛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眉,他的姐姐怎么能让男子亲昵的直呼其名,不高兴的板起了脸。 “你找她做什么?”你老找她干什么?弥漫着酸气的小萌辛不高兴的腹诽。 林子泽莫名其妙:“今天是初八啊。” “初八怎么了?”初八就是你找我姐姐的理由了? “……”林子泽瞪大眼睛看着他,要不是眼前的郎君还是以前臭屁的样子,他都怀疑是不是认错人了:“初八……是书肆开业的日子啊!” “……”林承辛默了,经历了昨日那一出谁还把那赔钱小生意记在心上啊,他清咳一声:“她今日身体不适,兄长自己去吧。” 听闻她生病,林子泽担忧起来:“身体如何不适?” “高烧了一夜,刚才睡下。” 二话不说要去推门亲自看看,被林承辛一把拦下:“兄长还是别去叨扰她了。” 看着林承辛眼下的阴影,林子泽默默唾弃自己一下,明明他照顾生病的兄长一夜,还谴责他们有伤风化,真是不该。怕吵到屋内休息的人,林子泽低声问道:“怎么突然间就生病了?” 想着给宁辛安准备一些细软流食,林承辛心思早就不在他身上了,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漫不经心的:“艾山那夜着凉了。” 林子泽又是内疚又是愧意的走了。 这追姑娘的成本也太高了吧! 趁着宁辛安熟睡的空当,林承辛去了趟书房,阿福已经在里头等他了。 林承辛在桌案前坐下,一身的疲惫纾解,轻捏鼻梁问道:“事情怎样了?” “回三少爷,吴金当场断气了,知情的几位都被劝降遣乡了。”阿福回禀,心里还是惴惴不安:“少爷,这动静有点大,恐怕会被曾家盯上。” 吴金是曾家的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定会去追查,倒时查到林府也是必然。 林承辛闭眸浅栖:“曾家何时没有盯上我过?” 阿福闭了嘴,三少爷一向做事滴水不漏,怎会让对方捉了把柄,况且就算被盯上,也是吴金咎由自取。阿福恨恨的想,死了都是便宜他了。 “那位小郎君现在怎样了?”林承辛问及。 “回三少爷,阿七他伤势严重,已经寻大夫为他瞧过了,看样子需要躺个月半。”阿福试探的问道:“要赏些银子遣他走吗?” 林承辛摆摆手:“不用,留着他自有用处。” 阿福应下。 清荷此时死死守在西厢门口,生怕有人闯进来,时刻留意着院外的动静。 她很震惊三少爷发现了宁恩公的身份,三少爷绝口不提昨日发生的事情。本好好出门散步闲逛的宁恩公,回来之后仿若遭了一趟鬼门关,高烧到天明。 午时三少爷又带着宁恩公翻墙去医馆了,都过了一个时辰还没有回来。清荷着急得直冒汗,这大白天的,三少爷就这样抱着穿女装的宁恩公出门真的好吗? 先不说身份暴露,传出去谁还敢娶宁恩公啊! 清荷在屋外急的直踱步,这午歇时分,林老夫人竟然来了! 林老夫人由二姨娘竹娴搀着,后面跟着几个丫鬟,慢悠悠的走进来。 午膳时听子泽说宁辛安身体抱恙,连书肆开业都没去,特意前来西厢看看。还没走到西厢,就见院外近十人执刀把守,隐隐觉得不对,贴身服伺的婢女守在院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林老夫人脸色不善。 “老夫人!二姨太!”清荷见来人立即伏地跪下,从未踏足西厢的两位女眷今日怎么突然前来,清荷慌张道:“您们怎么来了?” 二姨娘竹娴见林老夫人不太高兴,便发话道:“得知宁恩公身体抱恙在床,老夫人来看看他。” 林老夫人雷厉风行,不悦道:“在这做什么?快开门!” 清荷慌慌张张,屋内空无一人,里头还有换下的脏污女衣,进去了怎么得了? 见她跪着不动,二姨娘急忙安抚了动气的林老夫人,声音也染上一层强势:“把门打开!” 就在清荷骑虎难下的当头,林承辛抱着宁辛安翻墙跃进了院内,一大票女眷目目相觑,大眼瞪小眼。 从不近女色的三少爷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女子! 就连林老夫人和二姨娘都怔楞在原地。 林承辛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迅速反应将怀中人的脸扣进胸膛,挡住众人打探的视线。 这什么情况? “子染,这是谁?”林老夫人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去,林承辛将大麾拉紧把她牢牢遮掩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表面上端着一脸长辈气势,实际上内心欢喜得不行,她的孙儿终于开窍了! 原以为孙儿不近女色,搞不好还是一个断袖,急得林老夫人伤神了好久,跪在佛堂里祈求,只要不是男的,哪家姑娘都可以啊! 还未反应过来,林老夫人又着急得重复问了一遍,林承辛将怀中的人牢牢抱紧不让别人看,他装作镇定,但脸上浮现的一层红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思:“……是我的心上人。” 二姨娘竹娴倒是乐了,林承辛的婚事一直是她放心不下的一块心病,老夫人曾经往他房中塞过不少俊俏丫头,都被他一一拒绝了,还头疼他不近女色,这下明了,原是有了中意的姑娘。 清荷跪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这是上的哪一出啊? 林老夫人高兴得脸上都洋溢着笑,不住的喃喃叫好,林承辛见这局面无奈的叹息一声:“祖母,您来这儿有何事?” “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林老夫人早就忘了此行目的,只想看看被他孙儿宝贝般护在怀里的姑娘长什么模样,乐呵呵的问:“哪家姑娘让祖母见见,和你心意我们立即上门提亲……” “……”饶是一脸镇定也被提亲二字戳的破了功,林承辛俊脸上的轻红更加明显,林老夫人笑得更乐了,炮弹般不断地发问,被一旁的竹娴拉住了才攻势稍缓。 “祖母,二姨娘,”林承辛告辞:“我先走了。” 还没等一院子女眷反应过来,逃难似的抱着怀里的姑娘疾步出 分卷阅读53 了院门。 众人的心思早就不在西厢里了,清荷将女眷们迎出门,双腿还在打颤。 这都什么事啊? 穿过月季园,林承辛抱着她一路疾走来到右厢,结果没想到竟然又遇见了一个瘟神。 瘟神林子泽刚从左厢用膳出来,一口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差点把自己噎死,如果不是他瞎了的话,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姑娘吧! “你你你你!”的重要性,眉头紧皱着,林子泽想着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寻思着说些什么补救补救。 林承辛抬头语气严肃认真,眸里那一抹柔情似春水:“我定会娶她。” 心里被小小震撼到,林子泽不自在的清咳一声,他们两兄弟一直以礼相待,突然间掏心掏肺的有点诡异的尴尬,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自己竟然可耻的心动了! 林子泽暗啐一口。 忙转移话题:“你不去看看辛安?”林承辛还沉溺在思绪中没听清,他又提醒道:“她可是生病了!” “我知道。”她不仅生病了,还在他的屋里躺着呢。 “你不能有了姑娘就忘了你的哥哥。”林子泽为宁辛安感到心痛,看啊,你的好弟弟有了姑娘连你身体抱恙都不闻不问了! “你真没良心。”林子泽摇摇头。 “???”林承辛一脸无奈,只想打发他走:“你快去书肆忙吧!” 林子泽不高兴:“我刚从书肆回来。我决定牺牲我的午歇时间,去看看可怜的,身体抱恙的,没人疼的辛安。” “不行!”林承辛拽住他,他疑惑:“为什么?” 不善于撒谎的林承辛支支吾吾了半天没回答上来,最后搬出最蹩脚的理由:“她生病了,兄长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好不容易打发了林子泽,林承辛无奈的扶额。 一直守在右厢的阿福也是百爪挠心,经过昨日那一桩闹心事,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宁恩公如今情况怎样了,结果还没来得及查探,自家主子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带了一个姑娘回府了! ……这个姑娘不会是吴金的某房姨太吧? “你也有想问的?” “没有没有,”阿福急忙道,他就是有也不敢问啊! 林承辛留心着屋内的动静,沉思片刻吩咐道:“你去西厢里屋待着不要出来。” 阿福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喏喏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6 暂停两天休息 求一波收藏呀 第33章入宫 闹剧般的一日终于过去,夜幕悄无声息的降临了。 林承辛坐在右厢远山亭内,出神地望着一池湖鲤,月光微弱轻轻洒在堂前,已经一整日没有休息过了,脑袋沉重,眸子里也充了血丝。 屋内清荷服伺宁辛安泡药澡,情况已经稳定不少了,却还在昏睡中。林承辛不好在旁,又不放心离她太远,遂在屋外等候。 林国正此时却来了。 刚从商铺里回来的林国正还未来得及好好用膳,就听闻他的三郎竟带一姑娘留宿右厢了,看着亲娘和夫人欢欣雀跃,恨不得明日就摆亲酒的模样,林国正扰得饭都没吃好,就被赶来刺探情况。 “父亲。”林承辛欲起身作礼,林国正摆手示免,在他身旁坐下,两人就坐在亭里看着游动的湖鲤,气氛微妙。 林国正内心是复杂的,两父子关系生疏,都不是善谈之人。人已过而立之年,就格外想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十几年的空缺是一道鸿沟,相处起来都是小心翼翼。 “父亲找我有何事?”林承辛先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林国正轻咳一声,用了自我感觉最亲和的语气缓缓地:“也无重要之事,就过来看看。” 看着林国正支支吾吾的模样,林承辛心下了然,果真是为了宁辛安来的,一脸无奈:“可是来问我房里姑娘的?” 想着回去要和亲娘交待,被看穿的林国正窘迫地点头,林承辛靠在石椅上:“父亲有要问的就问吧。”反正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说的就是真话。 入夜的晚风吹来有些凉,林国正不露痕迹的瑟缩了一下,随即又端上公事公办的模样:“那位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林承辛思考片刻:“……名字之后再告诉您,是襄州人。” “襄州人?是在回府之前认识的姑娘?”林国正对他的婚事倒不是很上心,但他的三郎有了意中人定是要为他谋划的,家中门第一向不是婚娶的门槛。 对于林承辛,林府总是愧歉更多的,对他的要求便宽泛不少。 “是。”想起在襄州的时光,林承辛点头。 “青梅竹马亦好,”林国正喟叹一声:“毕竟是姑娘家你把人家留在府里,这样终是不妥当。” “是,她……没有亲人,生病无人看顾才带来府中的。” “原来如此,”林国正抚着胡子,寻思着亲娘交代的事,他侧头望着他:“在没婚嫁前也莫毁了姑娘清誉,子染若是欢喜人家姑娘,便让你祖母为你择个良道吉日,早日成婚吧。” 林国正一番话震得林承辛哑口,既然知晓了她的身份定会将她迎娶进门,而且……想到昨日无意间窥看到她的胴-体,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月 分卷阅读54 色掩盖住脸上的红,他定是要负责的:“全凭父亲祖母做主。” 林国正满意的点点头:“姑娘住你右厢也不是好法子,我辟出一座厢房,寻几位大夫好生照顾她,也总比让你个大男人糙手糙脚来的细致。” “多谢父亲,我去和兄长挤一挤,她住右厢就好。”林承辛内心起了一丝涟漪,在连人都没见的情况下就已经为她着想了,说不感动也不是的:“父亲你们不介意我……娶一个你们不认识的姑娘吗?” 林国正望着一池的湖鲤:“你选的,定是好的。” 两人又谈了一会,林国正嘱咐他好好照顾那个姑娘,临走前提醒道:“明日宫中的马球会,太子点名宴请了你们几位京都公子,我们林家商贾之家亦无需冒风险去引上官家,到时见机行事,不需要太苛刻自己。” 林承辛应下,一向不管家务事的林国正难得啰嗦,还不忘提醒他另一件事:“明日宁公子启程,你也莫要耽搁了。” “知道了。” 两父子结束了气氛微妙的谈话,林承辛对着池面又出了一会神,等到屋内动静轻下来之后,清荷推门唤他,他才回过神来。 摈退了清荷,林承辛进屋将门带好,轻手轻脚的吹去烛灯,只留下一盏微弱的摇曳着,林承辛来到床边,床上的人儿还在昏沉,身上的潮红已经退去,露出白皙干净的小脸。 他搬来一张美人榻紧挨在床边,八尺男儿缩腿缩脚的侧躺着,仿若岌岌可危,林承辛一瞬不瞬地看着床上心爱的姑娘,眼里的疲惫都化为了柔情。 她平躺在他熟悉的肃蓝锦被里,枕着属于他的锦枕,刚刚药浴完毕,一头乌发如墨倾泻,还带着淡淡的药香,沉睡的她比平日里的她更加乖巧文静,阖起来的眼敛住了她的生动灵气。 他的目光划过她随着呼吸浅浅颤动的睫毛,红润的唇,哪怕是已经浅尝过却仍然有着勾噬他的魅力,他眸子暗了暗,赶忙转移视线,落在了她的白皙脖颈上,现下她换上了绸衣,雪白的料子显得她更加白皙透明,仿若他轻轻一碰就会落了一身的印子。 这细皮嫩肉娇滴滴的姐姐,他怎么会才发现? 细细想来十多年,她总是最怕苦最怕累的,被太阳晒得猛了还会发红发烫一阵子,尤其是对他呼来喝去,小小年纪的林承辛就被压榨的像个小奴隶一般,跑腿的挨骂的抗揍的,都是他。 小萌辛被她欺负之后就会闹着哭,宁阿婆就会训斥宁辛安一顿,然后捻几粒盐津梅子把他抱在怀里哄,哄得他终于不再掉金豆豆了,一脸慈祥的捏他的脸:“馒头要快点长大,就不会被人欺负啦。” 小萌辛捏拳点点头,宁阿婆就又奖赏了一粒,摸摸他的头:“长大之后要好好保护小安啊。” 哭得眼睛肿汪汪的小萌辛一脸委屈:“为什么,哥哥要保护弟弟才对啊。” 宁阿婆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乐呵呵的道:“因为她只敢欺负你啊,不出几年馒头就会长得比小安高,到时候弟弟就要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别人欺负她啊。” 宁阿婆捏捏他的肉乎乎的小手,问道:“你想小安被别人欺负吗?” 林承辛轻轻将手探进带着她体温的被窝,握住她的手轻轻圈进掌中,深怕弄疼了她,眼眸里都是认真。 “不想。”答案和十几年前一样。 他不想宁辛安被别人欺负。 “所以你要强大起来,才能够保护她。”记忆中慈祥的脸轻哄着,笑眯眯的道。 林承辛在她的身边,轻声低喃。 “一定会好起来的。” 早晨刚过辰时,正是练武回来的郎君们稍作歇息用膳的时刻,林老夫人从佛堂里诵经结束,忙吩咐婢女们张罗吃食,一会儿早膳就铺了桌。 一家人只有用膳时才会齐聚在一块,林承辛十分艰难的忽视他们意味不明的眼神,企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林老夫人和二姨娘竹娴笑眯眯的看着他,这个林府已经没有谁不知道,昨夜林家三少爷与那位姑娘同屋而寝了。就连林子泽摆着看好戏的八卦脸。 林老夫人摆手让侍女端上一盅汤来,直直摆在了他的面前,笑眯眯的道:“这是祖母一大早就让下人炖的汤,你尝尝。” 说完连汤勺都摆了上来,林承辛无法拒绝,在众人的注视下喝了几口,味道虽甘甜却有点油腻,他实在不适应早晨吃这么油腻的食物,迫于视线又不得不一勺接一勺。 味道实在是怪得很,林承辛皱眉捞着盅内棕黑色的汤汁,翻着翻着就不对劲了,林承辛夹起汤内的弯弯折折的不明物体问道:“这是什么?” 林老夫人脸上的笑就没听停过:“是鹿角。” 林子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勺子都砸在了桌上,惹得三姨娘瞪了一眼,桌上的人面色各异,林承辛皱眉不明所以。 就在林老夫人继续哄骗他喝完的时候,门外小厮来报:“老爷夫人,外头官家来请了。” 林国正起身去迎,全部人停下了手中的事,来人是太子殿下的仆从,恭恭敬敬的朝林国正行礼:“林大人,我是奉太子之命来接少爷去赴宴的。” 林承辛皱眉,宁辛安还未醒来,他不想离开她身边,林子泽拦住他,低声道:“你别告诉我你不去。” 林承辛点点头,林子泽哀求道:“不行不行,我们府上必须出一个,今日书肆要从隔壁州来一批学堂学子,我脱不开身。” 看他那明摆着不想靠近官家的表情,林承辛默了,那头林国正与来人客气了一番,便催着人驾马进宫,林承辛硬着头皮跟人走了。 一路驾马到了宫门,已经有不少公子聚集在一起,宫门每逢一炷香开一次,庄严的宫门口众人皆不敢大声喧哗。 领着林承辛的随从到了宫门交与他太子名下令牌就退下了,林承辛坐在林国正精挑的红棕马上,和众多兴致勃勃势要大展拳脚的公子们相比,浑身透着轻疏。 他一心只想回宁辛安身边去。 没想到还没等宫门开,就遇见了一个熟人,林承辛注意到御马而来的苏亦清,一身雍容的锦服,显得贵气逼人。毫不意外他的出现,户部侍郎三品正官之子,前途无量,出席宫宴再正常不过了。 苏亦清也注意到他,调转了马头朝他过来,在他面前停定:“林公子。” “苏公子。”林承辛点头行礼。 “我竟不知林公子也会前来,真是令人意外,”苏亦清望着他,嘴边擒着一抹笑:“不知林公子是受哪位皇子的邀请呢?” 听出了话里有话,林承辛皱眉。这次设立宫宴远远没有比马球单纯,宫里朝臣都有各自站队,势力最大的自是□□,但也有不少人将宝押在皇帝几位手足身上,甚至还有人 分卷阅读55 默默等待时机,想等端妃生了皇子再做定夺。 这一切都是归于太子宅心仁厚,太过善良无害的结果。 林府从未想过要与官家为伍,平平商贾,足够一家温饱安乐就行,林承辛打从入府就清楚,自是没有要与官家搭上线的念头。 苏亦清这番话明里无波,实则是刺探林府打算归顺与谁。 “苏公子真是有意思,加上今次我们也就见过两回,却处处想我难堪,不知是林府得罪了你,还是说,”林承辛眼里毫无畏惧:“我得罪了你?” 苏亦清倒是没想到他会直接摆上桌面来说,那抹伪善的笑还在:“哪里哪里,官财互不为立,哪有得罪之说?” “若是如此那就甚好,”林城西调转马头不愿与他继续纠缠,宫门已经缓缓打开,有官兵在检查各位身上的物品和牌令,林承辛下马牵行。 苏亦清御马走在他前头,生生插了他的队,林承辛觉得这位郎君真是幼稚得要命,大方的让了他。 佩刀伫立在宫门的宫卫有上百个,穿着厚厚的盔甲不苟言笑的站在两侧,让人望而生畏,公子们正出示自己的宴请帖等官军查验,缴获了尖锐兵器之后方准入行。 官军一个个仔细检查,到了苏亦清走前,士兵们纷纷作军礼单膝下跪:“苏公子。” 苏亦清从怀里掏出户部侍郎府的令牌,很快就被放行了。 进了宫门还不忘回头看林承辛一眼,含笑的眸子里竟是不可言说的深意。 林承辛叹了一口气,真的是很幼稚。 查验的军官拦住林承辛,林承辛配合的任他搜身,确认安全之后军官面无表情的望着这个面色冷漠的儿郎,和眼前那些兴致勃勃的少年郎君真是一个分庭。 “请出示您的宴请帖。” “我没有。”林承辛回答,他从没有收过什么帖。 已经走了几步远的苏亦清听了,眼角微勾,连宴请帖都没有,商贾之家怎能入宫,苏亦清转身想从他冷漠的脸上看出一丝窘迫,可惜什么也没有。 苏亦清看不惯他不露任何破绽心思的脸,心里不悦的想,小郎君若是向他求助,他可以勉强帮他解解围。 可惜没有。 军官们不耐烦时,林承辛从腰间掏出一块纯金令牌,为首的军官看了慌忙下跪,带着所有的士兵们,慌慌张张的:“臣不知公子竟是太子殿下的人,是臣有眼无珠,冒犯了公子。” “起来吧。”林承辛道,牵着他的马:“我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请请请。”军官亲自送他入了宫门上百米,返回的时候额头都冒着汗,这些小公子真是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啊。 苏亦清望着牵马走在他前方的人,轻笑一声,低声轻喃道。 “真是妙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1 调整状态的我回来啦 预估快三十万字完结 阿肥爱你们 第34章马球 庄严的宫殿内,通往马球场的大道上官兵把守,饶是身家再高品在皇宫内也是不敢造次,受邀的京都公子们纷纷下地牵行,不敢惊扰了官家。 前头自顾自的走着两位郎君,一位是户部侍郎之子,一位是京都首富之子,而且皆是为太子所用,□□虽在皇帝面前不太看好,但也没有比他风头更盛的跟队了,众人皆不敢上前搭讪,唯恐惊扰了他们。 于是就形成了前头有人,后头有人,中间隔着一大段距离,仅仅走着两人两马的局面。 林承辛倒是很满意无人打扰,就是旁边走着的苏亦清有点碍眼。 被嫌弃的苏亦清脸上标致的笑容一直没停,林承辛撇他一眼,真是给人制造出一种很好相处的谦谦君子形象。 苏亦清笑着问他:“没想到林公子竟然是太子殿下的人,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心思完全不在宫里的林承辛只想早点回府去,午时宁辛安就要启程回襄州,还在昏迷的人此时躺在右厢,怎么上车启程? 届时就暴露了。 礼貌性的嗯了一声,苏亦清得到回应更是刨根问底:“你和太子怎会相识?” 真是蹬鼻子上脸了,他是不是忘了两次见面都是他先争锋相对的?林承辛决定不理他。 苏亦清料到会是这样,也不继续厚着脸皮,专心的走着自己的路。 其实对官家这回举行的马球赛是知道些内情的,倒是没想到林承辛竟然与太子有关系,苏亦清噙着笑,这么说来,他们也算是同盟。 走了没一会,太子乘着步撵到临,众人跪下行礼,太子唤抬夫停在两人面前,护在身边的锦衣卫将周围的马都牵走了,以防冲撞了太子。 太子下了步撵,摆手示意道:“平身。” 众人谢过太子,又继续前进着,时不时经过的都要偷偷瞄一眼,三位俊俏郎君面面而立,每个都是人中龙凤,性格一目了然。 林承辛和苏亦清欠身行礼,太子笑道:“两位郎君不必多礼,都是自己人。” 被太子称作自己人还真不知道幸还是不幸,苏亦清笑着应下,林承辛礼貌性的点点头。 太子看着眼前两位郎君,心下也是震撼,两人并排而立,皆是貌相俊秀的儿郎,一个温润,一个凉薄,才识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站在一块竟颇有些相似之处。 “亦清马术精湛,京都城中无人能及,就连本宫都自愧不如。”太子今日看来心情甚好,他笑道:“待会你做本宫的左臂,定能将淮南王的马队击败。” 苏亦清恭敬作揖,内心则是复杂的,太子说得好听些是单纯无害,说得不好听些就是胸无城府,在这吃人的官朝中,这样口无遮拦必会招惹祸端,他在心里叹口气,作为臣子他又不能直言直谏。 一旁林承辛发话了:“太子这样说不妥当,恐遭别人诟病。” 苏亦清抬头看他一眼,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还未上场就败了士气,怕是要惹得太子不高兴了,小小同情了林承辛一把。 没想到太子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亦清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激荡了一下,太子毫不在意道:“子染说的是,本宫以后多加注意。” 林承辛鞠躬行礼,和官家来往真是麻烦,条条框框太多了。 太子又和两人商量了一下赛事,阳光有些猛烈,护在身边的仆从请示上步撵,太子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他们。 步撵在前面走着,林承辛和苏亦清两人早已被离去的队伍抛弃,只能默默地在步撵十几步远的地方跟行着。 对于林承辛,总是能给他很大的冲击,苏亦清勾唇笑问:“林公子与太子如何相识的?” “你刚刚问过了。”“……可是你没答我啊。” 林承辛向来话少,所以从小愿意和他说话的人也不多,他直视前方,只是这半年 分卷阅读56 来,身边突然多了好多聒噪之人,惹得他不得不多说话,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去年中秋,太子微服来林府马场选马,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林承辛望着前面不远处步撵上身着黄袍的男子,哪怕是在路上都要捧着书卷,他也没想到如此平易近人的挑马人会是太子啊。 两人也会一起御马,以为是哪位家境不错的富人家公子,直到林家马场被锦衣卫牢牢包围,他才知道一直与他兄弟相称的郎君,竟是官家太子。 林承辛叹气,活着真是不容易。 宫里的马匹都是曾家进贡的,太子挑马挑到林家,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苏亦清微勾的唇角渐渐放下,要牢固自己的位置,财上面也要握有一条线。 “林府马匹是不错,完全碾压曾家。”苏亦清想到上回在马场见到的马,匹匹健壮有力,血统优良,他有点坏心的调侃:“却还是被曾家碾压。” 林承辛充耳不闻,竟可怕的适应了苏亦清时不时的嘲讽。 不多会儿就入了赛场,太子下了步撵,众人见了皆行礼下跪,林承辛和苏亦清两人此时也赶到了。 此次马球赛,是□□对淮南王党,淮南王是皇帝的七弟,亦是太子的七叔,不看好太子的人都会站队淮南王,虽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反对太子,但阵势也颇大,足以显见太子在朝中的地位。 也算是官家开春第一次举办阶层宴,所以连皇上和朝中重臣都来了,在马场高位上坐着,重兵把守。显然皇上也很高兴各家聪慧儿郎都聚在一起,众人皆摩拳擦掌,想要留下一个好印象。 太子带好护具前去向皇帝请安,走近才发现淮南王早已在跟前了,他行礼:“父皇,七叔。” 淮南王轻点头以作回礼,皇上难得今日痛快,对这个懦弱的儿子态度也缓和一些,谈了两句之后就不再与他说话了。身旁就坐的各位大臣纷纷看在眼里,早知太子不受皇帝喜爱,真眼看着还是心生诧异。 站了淮南王党的自是沾沾自喜,站了□□的内心酸楚一片,颇显凄凉。 马球赛还没开始,两支队伍的二郎们纷纷换上了护具,林承辛和苏亦清早已妥当,在牵马处等着太子。 苏亦清看了一眼心思完全不在马场上的林承辛,这人真是怪,其他郎君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只想在圣上面前博得垂怜,他却倒好,望着马场发呆。 “你对今日这场赛事有何看法?”苏亦清问。 林承辛将目光收回,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京都马术第一吗?有你了太子队稳赢。” “……”这个人真是有气死他的本事。 太子朝他们走过来了,给队伍里的众郎君们谋划了部署,队中也有不少年轻朝臣和重臣之子,不论是世家还是商贾,都是将自己的命脉与太子牢牢地绑在了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林承辛抬眼看了太子一眼,他是正前锋,系上了红带,护具齐全完备,身份高贵不容有差错,就是看起来笨重了些。 见左膀右臂两人好像关系微妙的模样,太子笑道:“你们就在我身旁,左右前锋,攻就可。” 看了一眼从马场另一头出来的队伍,太子气势满满:“就算是七叔我们也不要手下留情。” 苏亦清快要被太子的口无遮拦打败了。 果不其然这话就被有心人听了去,国师在不远处大笑一声,眼里都透着明目张胆的鄙夷,说的话却一层裹着一层:“太子真是狼子野心,志气尤嘉啊。” 太子仿若没听出来话里的嘲讽,笑道:“谢国师称赞。” 林承辛皱眉,这太子的仇人还真是不少。苏亦清则心里复杂,国师堪比宰相,是皇帝的得力助手,在皇帝的身边时间最长,可以说是朝中大臣的风向标。国师站队不定,不知是亲哪一位皇子,苏亦清抿唇,站哪一队他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 小插曲落下,太子队上了阵,红蓝相接,每队十位郎君,一炷香内进球对方球门多者胜,队伍内落马队员淘汰。 林承辛在太子右侧,手执米长球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判官举起旗帜,狠狠划下,球官将手中藤条编制的蹴鞠抛起,扔向场中。 竟朝淮南王那侧偏了两米远。 众人倒吸口气,在皇帝面前也敢做这不干净的手脚,纷纷去窥看皇帝的反应,没想到皇帝根本就没有把心思放在马场上,正在和身怀六甲的端妃谈笑。 短短两米,就失了开场的好局势。 饶是苏亦清一向好说话温润的人都被气了一把,太子安慰众人:“莫要慌张,看我等力挽狂澜。” 在太子安慰下,红队又起了斗志,两队争锋相对,林承辛苏亦清直指进攻,后方守备严密,在失了几个开局球之后,红队大刀阔斧,竟硬生生扳回了评分。 太子在前方气势磅礴,林承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苏亦清执仗将对方的抛球传向太子,御马而奔的太子捞腰将球一举打入了淮南王的球门。 比分太子多得一分。 淮南王常年征战沙场,队伍里的郎君皆是将士儿郎,看着对方一群执笔书生夺得小胜,士气被刺激起来,改变了只攻不守的策略,淮南王御马直上,球又被控住在了蓝方。 红队儿郎们皆惊了一把,如今球更是难以突破对方防守了。 在淮南王几个突围中,蓝方拉回一分,比分又被扳平了。 林承辛望了一眼仅剩三分之一的香,若不乘胜追击,定就败了。 球现在落到了自己手里,林承辛冲苏亦清使了个眼神,苏亦清意会单人御马往左边攻去,蓝方被擅马术的儿郎惊扰了原来的布阵,纷纷上前拦截,林承辛与太子并马齐驱,往上抛球,林承辛奔向右边,中间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太子从马上跃起,在空中用球杖打入球网,最后稳稳落在疾驰而来的骏马上。 香灰落尽,比赛结束,太子队胜。 众人皆是惊讶了一把,随即全场响起了掌声,太子停马站在场中,挥手向他们致意,尽是少年得意神色。 擦了擦流下的汗,林承辛抬头看了一眼,球场对面的苏亦清卸下了自始至终都伪善的笑容,换上了儿郎们畅意的大笑,他勾唇,亦是酣畅淋漓,明明这样才是真正的笑。 两人慢慢御马由两侧往场中去,太子此时正坐在马上笑得欢畅。 林承辛想,或许和他们交识也无甚不妥。 突然,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银光,还未看清,场中乖顺的骏马突然嘶鸣长叫,前蹄高高举起,在马背上毫无防备的太子从马背上滚落,骏马痛苦的长嘶,有力的前蹄就要落在身下的太子身上! 所有的人都惊叫起来,场中一片混乱,离得近的只有林承辛和苏亦清。 分卷阅读57 两人御马急冲冲赶上去,林承辛从马上跃起,在马鞍上用力一蹬,在马蹄就要落在太子身上千钧一发之时,他一掌推开了他。 被惊怒的马蹄狠狠地踏在了林承辛的背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林承辛倒地。 马被赶来的苏亦清制服,太子惊魂未定,赶来的侍卫纷纷护驾,太子上前去查看林承辛的伤势:“快去传御医!” 林承辛的鲜血不断地从嘴边留下来,感觉到肋骨一阵刺骨的疼,饶是护具围住了也受了很大的冲击。他无力地望着苏亦清牵着的马,马已经被打晕倒地。 苏亦清也看见了那一闪而过的银光,确认林承辛还有着一口气,他皱眉蹲下查看那匹马,马蹄处在汩汩冒血,他探手将伤口处那一片闪着银光的物件拔了出来。 竟是一枚锋利的刀片。 果不其然,林承辛垂下眼,肋骨传来的疼痛让他嘴唇发白,额头冒着冷汗,他稳住心神。 太子盛怒,竟有人要暗算他,场内早已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 太医赶来救治,服用了各类保心丸,将受伤的腰骨用石膏围了起来。 太子唤人将林承辛抬去太医院,林承辛拦住了他。 忍着从背后传来的蚀骨的痛感,午时刚过,给宁辛安启程送行的马车应该已经停在府门了! “太子,我要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2 求收藏求勾搭嘿嘿 第35章受伤 林府。 早已过了午时,清荷着急的团团转,林老夫人已经第二次派丫头过来催了,再晚就赶不及天黑之前出京都了。 备妥的马车在府外候着,清荷守在西厢欲哭无泪,宁恩公如今在右厢昏迷着,她要怎么上车回襄州啊。 在西厢里屋待了一整晚的阿福也在着急,三少爷派遣他过来,难道是让他和清荷两个人跟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吗。屋里宁恩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一整宿没有回来。 林老夫人的丫头又过来了:“宁恩公还没有好吗?再不出发宵禁前就出不了京都了。” 清荷赶在阿福之前打断他,打岔道:“再给半个时辰,宁恩公说想要再等等三少爷。” 丫头回话去了,清荷舒了一口气,阿福不明所以:“宁恩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前日少爷不是将她救出来了吗?” 感觉到奇怪,清荷问:“救什么?”阿福掩饰道;“没有没有。” 清荷没有细想,在着急的等三少爷回来,迟迟没有动静。阿福感觉不对,前日从吴金府上救出宁恩公,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三少爷整夜没有回右厢。之后第二日早上,三少爷就带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姑娘回府了。 阿福吞吞口水,一个惊悚的想法控制不住的扑腾开来。结结巴巴的连嘴都合不上了:“宁恩公该不会是……” 清荷心里咯噔一声,不会被看出来了吧,阿福一脸严肃的问:“宁恩公男扮女装现在在右厢躺着吧!”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清荷愣住了,阿福越想越有可能:“宁恩公竟然扮作女子?为什么?” “……”清荷默了,却被他一言点醒:“对!男扮女装!” 阿福得到肯定,更加惊悚了,清荷高兴地手舞足蹈,她一把将他推进里屋,把门关上,阿福一个大糙汉子硬生生脸红了:“你要做什么?” “你扮作宁恩公去上马车!”清荷麻利的将衣柜里宁辛安的衣服摆在他面前。 “我不要!这种以下犯上的事情我不做!”阿福抗拒,而且宁恩公如此纤瘦的体型,他怎么可能穿得进去她的衣服。 清荷还在劝说着,外头又来人催了,两人急得冒汗。 在这危急当头,阿福猛地想起昨天三少爷跟他说话的语气,带着邪魅的、哄骗的语气。 你去西厢里屋待着不要出来。 阿福恍然大悟,看着眼前宁辛安常穿的衣物,眼前发黑。 少爷坑他! 等穿戴整齐,清荷拿来大麾掩盖住阿福壮实的身躯,带上斗笠遮住半张脸,清荷在前面引路,两人往府外去。 还没到府门,就远远看见林老夫人和林国正带着一票女眷小厮等着了,清荷握紧了拳头,手心都在冒汗。 总算等来了人,大家都朝他们看过来,感觉一日未见宁恩公肥壮许多,戴着一顶斗笠看不清模样。 林国正还来不及跟宁辛安说上两句,阿福就急匆匆的钻进了马车,把车帘子放了下来。速度快得让人咂舌。 众人皆是惊愕,清荷伏地跪下:“老爷、老夫人、大少爷,恩公从昨日起就身体不适,传了郎中看过是会传染的隐疾,此病来势汹汹,一时不好和您们多加停留,恐传染给你们,恩公托我给您们陪个不是。” 一言所出,众人皆是理解,林国正命人在路上好好伺候着,又将不少备好的物件搬上车,马夫扬鞭就要启程。 林子泽还是不舍得的,没想到两人还没好好辞行一番就要分道扬镳了,他有点难过的敲敲车厢:“若不是你非要走,也不需要赶在今日就启程,三弟还未回来,此次你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见面,多加保重,记得书信往来。” 阿福只想快点走,他敲敲车厢以作回应,马夫启程了。 众人看着马车扬尘而去,对于这个平易近人的小公子,大家都是十分欢喜的,此次一别见面真是遥遥无期,心里不免感伤。 外头有凉风,林国正牵扶着林老夫人进府,还未踏进府门,一队装兵戴甲的护卫朝这边来,林国正远远看见后头金色绒缎马车,属于皇家标记的龙首赫赫立于顶端,心下猛地形不像是得罪了太子而受了刑啊。 太子倒是歉疚的讲述了一遍,身边的宦官把来龙去脉细细说了,林国正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没有与官家起冲突就好。 林国正将太子迎入府,太子欣然前往,打量着林府的建设铺陈,亭台楼阁富丽堂皇,不愧是京都首富。 他谢绝了林国正吃茶的邀 分卷阅读58 请:“林先生无需多礼,本宫此次来是送子染回府,子染因救本宫而受伤,是本宫的失误,特备了薄礼致歉,还望林先生莫要怪罪于本宫。” 林国正哪敢怪罪于太子,太子也没有游逛整个林府的打算,唤人将林承辛搀进他的院落。 在右厢屋外,仆从要推开里屋的门,被林承辛阻止:“不要打开!” 跟在后面的太子也被吓了一跳,林承辛用自己的力量直起身体,太子不忍的搀着他,问道:“为何?你现在急需躺下。” 林承辛咬牙忍着剧痛,冷汗濡湿了他的背:“……不太方便。” 太子挥手让人下去,林国正皱眉,也看不出太子是否不悦,屋内住的是三郎的意中人,若是因为这个冲撞了太子,林府可就遭殃了。 仿若完全不在意林承辛的拒绝一般,太子笑问:“里头可是有些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林承辛点头,略带一些窘迫,太子心下诧异,还以为他真如坊间传言一般是个冷面郎君呢,这一丝不自在倒是让他添了些人间烟火味。 在太子的追问下,林承辛无奈道:“是我的夫人。” 众人都惊呆了,可从未听过林家三少爷有过婚约,林国正皱眉,若是被发现了,就是欺君之罪,况且他连那个姑娘姓甚名谁长得如何都不知道,匆忙的就许下婚约,真是草率了,林老夫人倒是乐呵呵的。 同样惊讶的还有太子:“你何时成了婚?” 林承辛摇头:“还未成婚。”太子乐了:“没成婚哪来的夫人?” 望着那一扇门,林承辛眉眼里都是柔情,又乖巧又温顺:“……是我私定终身,还未征得她的同意。” 要不是他身上还有石膏,太子都怀疑眼前这个脸透潮红的少年郎君是不是本人了,对里头的人儿充满了兴趣,不知道是怎样传奇的姑娘才能将他一个寡情之人拉下了神坛。 改日一定要会会。 “罢了,今日行刺之事你救驾有功,可有什么想要赏赐的?” 林承辛脸色苍白的摇摇头,太子开口道:“你无须这么快答复,等你想好了再跟本宫说,本宫定允了你。” 他无奈点头。 见他伤势颇为严重,太子留下几位御医,叮嘱好生照顾着,便离开回宫里去了。 林国正陪同太子入宫门,林老夫人本要留下照顾他,被他婉拒了:“祖母,等我处理一下再请您来。” 林老夫人不太放心的去佛堂祈祷念经去了。 一直候在右厢等三少爷回来禀报的清荷推门扶他进去,林承辛坐下,肋骨疼痛如麻,咬紧了牙关,他侧身看了一眼还在床上沉睡的宁辛安,舒了一口气。 好在她没有被发现。 “事情怎样了?”他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清荷伏地:“回三少爷,清荷自作主张让阿福扮作宁恩公上了马车。” 林承辛点点头,一切都按着他的想法施行着,他摈退了清荷,关好了房门,步履翩跹得朝床内走去。 床上的宁辛安还在熟睡,气色却比早晨的时候好上很多,林承辛在她身边的美人榻上躺下,侧身看着她,老大夫说了,不出两日就会醒来。 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呢。 看着她宁静的侧颜,林承辛眼皮不住打颤,伸手探进被窝里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温热,握起来柔弱无骨,眼神划过她的眉、她的睫、她的鼻尖、她的唇角,林承辛笑。 连续几日没有休息,受了伤加速了他体力的消耗,林承辛握着她的手,平复了内心的糟乱,变得安定平稳,仿若只要她在,就什么也无从畏惧。 就像小时候的他们一样。 林承辛堕入梦乡。 朦胧中,他做了一个梦,四周都是红色的纱幔,燃烧的红烛,精致的喜花,他顺着洒满花瓣的小路走去,撩开一层层的红纱,床头有一个人在等他。 那个人身上是大红金线锦绣嫁衣,握着红纱球的手白皙小巧,听见他的脚步声紧张的端坐着,头上盖着一方金红巾帕,屋外喧哗声被隔绝,只听见成对的红烛刺啦刺啦的燃烧声。 不知为何手心也出了汗,感觉干涸口渴,他握紧了喜称,紧张的望着前方的人。 他鼓足勇气挑起盖头的一角,呼吸都仿若停止了。 没看清,一切变得朦胧起来,红烛的光也慢慢变弱,四周一片安静。 林承辛一把抓住眼前的人,把她紧紧捞进怀里。 他的新嫁娘笑嘻嘻的声音从金线盖头下传出来,调皮的小手先他一步掀开了盖头,清秀的脸冲他盈盈一笑。 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朦胧间,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 那道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在唤他的名。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3 日常鼓励自己快点完结 但绝对没有应付的意思哼唧 第36章苏醒 林承辛是被饿醒的,睁眼时屋内一片漆黑,连睡前点得那一盏烛火也灭了。 脑海里那一片红色的梦境还在,林承辛不太愿意醒来。 右手还探在被窝里,却早已没有了温热,他从美人榻上怔坐起来,靠着良好的视物能力,本该躺在床上的人儿不知去向。 他猛地反应过来,从美人榻上起身,屋内一片漆黑,他点亮烛火,暖黄的光将室内照亮。 没有,都没有。 心脏猛地被抓紧,林承辛腰上的伤疼得麻木,他踉跄着往门口去。 脑子里走马灯般闪过上千种可能发生的结果,林承辛头脑昏沉。 手还没碰上门栓,门被人从屋外打开,外头的灯火扑过来,照亮了脚下那一隅之地。 林承辛抬头,望进了那一双清澈的眼。 “你……”林承辛开口,声音竟低沉沙哑。 宁辛安没想到他竟然醒了,受了些惊吓,端着托盘的手都抖了抖。不知怎的,仿若好久没见过他了,宁辛安发现自己竟然格外的想念他。 醒来的时候,林承辛在她身边睡着了,高大的个子缩在那一张小小的美人榻上,眉间轻皱,不知是梦见了什么。腰上明显的一圈厚厚的石膏,宁辛安凝视着,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伤。 感觉手被一股温热覆住,她掀开被子,林承辛的手牢牢地握住她的,哪怕是熟睡中也未曾移动分毫。宁辛安还没来得及触动,发现身上仅穿着薄薄的一层里衣,里面不见寸缕。 一直束着的发也被散下,宁辛安瞪大了眼睛,微弱的烛火下,她看见了木施上挂着的衣裳,湖蓝色金线裙裾,内心复杂的望着那熟睡的侧颜。 他定是发现了。 宁辛安端着盘托,抬头瞪了傻愣的林承辛一眼,一步跨进了屋内,将盘托放下,是两大碗热腾腾冒汽的面,上面还摊着煎得两面金黄的蛋, 分卷阅读59 飘着几根绿油油的菜叶子。 那是专属于宁辛安的,荷包蛋面。 林承辛低头看她拿起竹筷开动了,好像是真的饿了,吃得大快朵颐,一点也不顾及形象。 见他还站在她旁边,宁辛安头也不抬的挑起一筷子面,轻吹走热气,哧溜哧溜的吸入口中。 她拿起另一双筷子递给他,口齿不清道:“只有面,你吃不吃?” 林承辛点点头,接过她的筷子,在桌子另一侧坐下,扯动了腰间的伤,忽略那刺骨的疼痛,他执筷挑起碗里的面,热气熏得他竟动容的想落泪。 真是久违了。 两人安静的吃起面来,宁辛安捧起大瓷碗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热汤,烫的整个身体舒服的一片:“是我的意中人。” 林承辛唇角微勾,心里坏坏的想道,不仅林府,连太子都知道了。 被他看着心里莫名的悸动着,宁辛安撇开视线,见鬼了,这小鬼眼神勾人得紧啊。 “你走了我交代不了。” “等等,”宁辛安打断:“他们都知道我是……了吗?” 他摇头,宁辛安舒了一口气,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越快,就更危险:“既然如此,你换一个姑娘把我替出去。” 林承辛不高兴,一把握住宁辛安的手,眸里蕴着深情:“姐姐,你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忘了你轻薄过我的事情了吧?” 感觉整个人都火辣辣的,宁辛安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出那些春色的画面,他着急的模样,环住她的手,还有亲起来薄凉的唇。 想到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抓住,望进他含笑的眼,弱弱的:“我……哪有。” 林承辛看着她,满意她羞赧不自在的小动作,喜欢她的小反应,拿起她的筷子握紧她的手里,催促她吃。 吃着吃着,宁辛安又听见他说。 “留下来,在我身边,我保护你。” 感觉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宁辛安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模糊的倒影,纤细的两条眉皱起。 铜镜中,一头如瀑布般的黑发披散于腰际,脸上略施粉黛,清荷给她画了远山眉,看起来清秀灵气。粉腮微晕,唇间抹了层红,一身及地鹅黄襦裙,缀以乳白兔肩,衬得齿白唇红。 清荷还在给她捯饬着发髻,未出阁的姑娘不挽发,简单的梳了一个麻花髻斜斜地侧在一边,绕以鹅黄的丝带,看起来乖巧灵动。 这一觉醒来,她已经变不成男的宁辛安了。 宁辛安皱眉的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物件,无比心累,这一世从未梳妆打扮过,看着这些仿佛隔她许久的妆品,莫名的违和。 这些胭脂水粉,衣裳绸缎,只要是寻常姑娘有的东西,林承辛都给她网了过来,别人有的她定是最好的,别人没有的她也是最好的,她瞟了一眼梳妆台,和这个清寡的内屋格格不入,也是他唤人打造的。 宁辛安望着摆满了的桌面出神,清荷瞥见了练武归来的三少爷,默默地退下了。 林承辛轻轻地走上前,握住了她垂下的发,宁辛安惊愕的回头,不高兴的扯走他手心里的发:“干嘛不敲门?” 发丝划过掌心引来一阵阵酥麻,林承辛笑道:“这是我的寝屋。” “我要回西厢。”看向铜镜里笑得明朗的脸,宁承辛道。 “你竟然想住我哥哥住过的屋子?”林承辛笑着:“我不同意。” 没想到他竟然不留痕迹的挖苦了她一把,她瞪他一眼,伸手去扯发髻上的丝带,林承辛拦住她的手,护住了岌岌可危打开的结。 “很好看。”指尖细细帮她绑上,动作虽生涩但也灵巧。 宁辛安没了脾气:“你最好一辈子把我关在这里。” 整整三日没有踏出过右厢的门,外头还有侍卫把守,美名其曰为了保护她,实则是在禁锢她。 “你很快就能出去。”林承辛无奈的牵起她,被他牵着走,宁辛安问道:“你要干嘛?” 将她牵到桌前坐下,桌子上摆了好几本书,他笑道:“怕你闷,我给你带了话本。” 又是话本,她已经待在这里看了十几本话本了。抬头看他一眼,总感觉他近日十分疲惫,或许是带伤的缘故。 她相信他能够处理好一切的事情,她默默地翻开了话本看起来,在这段时间里她还是省心些吧。 林承辛坐在她身旁,看起了密函,密函上报着又抓了三名探子,他皱眉,这已经是这三日来第四批了。 从前日起,京都街上多了一批巡兵,包围了整个吴府。后来被放出消息,吴金在府内被刺杀身亡,死相极其难看,还有坊间流传,他被剁掉了命根子。 知道吴金作恶多端,被他欺压许久的人们都十分高兴。林承辛也挺听闻了,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就算是怀疑也毫不会查到他头上。 安排了几位信得过的侍卫乔装成附近百姓,大肆宣传吴金死的那夜抓了一个男子回府,俊俏潇洒一看就是有权有势的公子,坊间难听的话就被传开,吴金好男风,强抢妇女儿郎的恶事就被抖露了出来,还有越闹越大的形势。 分卷阅读60 甚至此事上升到了曾家,在端妃就要生产之时闹出这个丑闻,不少朝中大臣都引以为耻。 曾家本大张旗鼓的要为吴金报仇寻凶,此时都灰溜溜的撤了。 本想此事翻篇,林府附近最近却一而再抓到不少埋伏的探子,抓到时纷纷服毒自尽,是死士。 本以为歇手的曾家,小动作不断。 宁辛安从书中抬起头来,看见林承辛皱着眉头沉浸在思绪里,因为出不去,所以很多外面的事情她都不知道。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真不好,什么也不知道反而更让人放心不下。 林承辛从思绪中回过神,侧头看向她,竟对上她的眸子,隐隐的不安透露出来,他问道:“怎么了?” 她撇过头,一副淡然:“饿了。” 他笑道:“我去给你备膳。” 推门出去,林承辛关好门,唤守卫严密看守,才放心的离开。 从膳房里端了精致的饭食,细细的放进了食盒里,他拎着回屋,哪怕是小小的一件事情,关于她的,他都要亲力亲为。 结果就遇见了大包小包从左厢里出来的林子泽,两兄弟相遇在厢外都十分尴尬,都有被抓包的窘迫感。 “兄长是要往哪里去?”林承辛问道,这包袱鼓鼓囊囊的,这么大的人了不会是要离家出走吧。 林子泽把包袱往身后藏,大得根本藏不住,他哀求着:“你别告诉祖母和父亲,还有我娘,免得我就完了。” “你实话实说,我就考虑考虑。” “我要去趟艾山。”林子泽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生怕被人听了去。 “为了那个姑娘?”林子泽幸福地点点头。 林承辛觉得他这个兄长真是没救了,挥手离去,却被他拦住了。 “你不会打算让人家姑娘在里头陪你过一辈子吧?”林子泽指指右厢的位置。 已经连续好几日,堂堂林府三少爷像丫头一样跑前跑后的添置摆设,送汤送饭了,偶尔经过还能听见女子的声音。 林子泽好奇的不得了:“带出来让我见见好不好?” “不好。” 果不其然,林子泽抱怨:“你也真是的,人家姑娘跟了你真委屈,无名无份的。” 林承辛不语,不再搭理他,转身离去。 却把他最后那句话记在了心里。 他朝那扇门走去,拎着食盒的手握紧。 不会很久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4 祝大家过个愉快的周末啦 第37章抹药 一日又很快过去,马场的修建已经进入尾声,林承辛每日都变得很忙,林府的铺子几乎都由他接了手,林国正休隐,渐渐地大家都把他当做了大东家,少了他已经无法运转了。 今日马场的事情有点多,回府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林承辛提着顺路带回来的小糕饼,这家老字号出来的糕饼以醇香出名,自从上次带回来给宁辛安尝了之后,就变成了他每日回府必带。 刚从马上下来,门守就告知林老夫人有找,让他回府之后就去佛堂寻他。 穿过羊肠小道,林承辛循着一路郁郁葱葱的菩提树,来到位于林府清净之处的佛堂,还未跨进去就听见规律的木鱼声,萦绕在菩提树围绕下的小佛堂旁。 在合拢的门扉上敲了几下,林承辛唤道:“祖母。” 里头的木鱼声停了下来,里头有人应道,允他进屋。 林承辛推开门,一阵檀香扑鼻而来,他不适应的皱皱鼻子,佛堂内只有林老夫人和二姨娘竹娴。 在竹娴的搀扶下,林老夫人从蒲团上起身,手里还转着佛珠,显然是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了,林承辛行礼:“祖母,二姨娘。” 林老夫人笑道:“好儿郎,好儿郎。” 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应是刚从外头回来,竹娴搀扶着林老夫人,体贴道:“坐着说话吧。” 三人移步到内堂的小礼桌旁坐下,林老夫人见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儿越看越喜欢,她拉过他的手,关切道:“最近腰伤可有好些?有没有好好吃药?郎中有在看吗?” 林承辛一脸耐心:“腰伤已经好了,让祖母担心了。” “姨娘还是不放心,明日再请位郎中为你看看。”竹娴为他们添茶,十分担心。 “谢姨娘,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 林老夫人心疼,这个孙儿格外的懂事,打从林国正罢手之后,家中大小事务都由他管理得井井有条,她那个不孝的大孙儿,成日嬉皮笑脸不着家,心思不在林府家业上,近几日又不知去哪里晃荡了,家里抓主意的就只有林承辛了。 对他的亏欠仿若剩下的寿命都还不完,林老夫人生怕惊了他,语气缓和的和他商量:“你的心上人,祖母是不是可以见见了?” 竹娴是知道林老夫人心思的,府里多了一个姑娘,约摸与他同住了五六日了,连正面都没见过,被保护得滴水不漏,心下也是着急,也劝说了几句。 感觉到手背上枯糙的手,林承辛点头看了一眼,瘦如枯骨的手上还有着褐色的斑点,还有着年轻时做工留下的伤痕,林承辛心下感触,年岁已高,本不应再操劳的老人家,却还用着讨他欢心的口吻,尊重着他的意见,说毫无感觉也是不可能的。 “等……再多等一段时日吧,以后一定会见的。”林承辛道,那一日也不知要等多久,他有点难过。 “祖母怕时日无多,等不到那一日啦。”林老夫人道,手竟然微微抽搐,他竟无地自容,竹娴安慰道:“娘您别说这些丧气话,听子染的,他定是有主意的。” 林老夫人叹息一声:“若不是十三年前你被贼人抢了去,这个年岁早已为你定了亲事了,真是作孽啊。” “姐姐定在天上保佑着我们林家,才会让子染认祖归宗,一切都过去了,莫要再想了。”说是这样,竹娴也忍不住红了眼。 林承辛叹气,他真是最头疼这些事情了,家中人丁稀少,在他回府之前,所有希望都压在林子泽身上,以至于林子泽现在使劲浑身解数要把这个担子卸下。 半年前,他刚回府就立即对外承认了他嫡子的身份,虽前头还有一个兄长,他算是幺子,理应是二少爷,却独独空开一个,对于这事他也听过一二。 林府是有个二少爷的。 仿若是个禁忌般,绝口不提。 林老夫人一时难过,以往的事情就像抖豆子一样抖露开:“你五岁那年,中秋时带着你回了运县娘家住了几日,谁曾想在路上遭了贼人,跟随的侍卫全部被杀,银财被夺,”说到这还动容了:“连你也被抱走了。” 竹娴为她添茶润喉,林老夫人叹道:“家门不幸啊,打从那时你娘恹恹离世,你爹也郁郁寡欢,三姨娘又得病常年卧床不起,整 分卷阅读61 个家都要塌了。” 大致的事情起末,林承辛都听过,他抿了一口茶,直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也不好细问。 又谈许久,问及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才恋恋不舍的将他放走,林承辛起身告退。 拎着已经凉了的糕点,林承辛从佛堂出来天渐渐黑了。 转身回右厢,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人,只有外头侍卫把守着,穿过厢前的假山流水,里屋的门紧合着,他扣了扣门扉:“姐姐。” 里头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你先别进来!”然后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连带着撞倒了盆子般乒乓作响。 听见熟悉的沐浴水声,林承辛乖乖地离开,在远山亭坐下,池里的鲤鱼以为他要喂食竞相扑腾着。 他叹口气,在这里坐半个时辰已经变成了他必做的功课。 不出一会,宁辛安偷偷开了一道小缝,确认外头没人之后,她才把门开大,望着亭内可怜兮兮的林承辛,她喊道:“我好了!” 林承辛回头,见她只穿着一身薄衣,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他腾的站起快步走向她,不容分毫的将她推进门,落上锁。 “干嘛?外面又没有人。”宁辛安嘟囔。 林承辛扫了一眼侧屋里同样湿漉漉的地板,从木施里取下干净的毛巾覆在她头上:“外头风大,小心着凉。” 被小小的撩了一下,宁辛安轻轻擦起头发来,眼尖的瞥见他手上的纸袋,高兴道:“给我带的?” 林承辛将纸袋放下:“已经凉了。” 宁辛安乐呵呵的坐下,在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生活里,每天等他回来就成了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打开纸袋,里头的糕点果真已经凉了,宁辛安心疼的捏起一块咬了一口,味道还是没减分毫,林承辛见她一脸满足,勾唇一笑,拿过毛巾给她擦起头发来。 发丝黑密湿润,毛巾一寸寸的擦过,吸走发丝的水分,林承辛无比细致认真,像呵护宝物一般,小心翼翼着。 被人小心对待着,宁辛安低头仔细慢咽,垂下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神色。 “姐姐,”林承辛唤道,手下的动作轻柔。 宁辛安闷闷地应了一声,从她醒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喊过她哥哥,又乖又顺的姐姐姐姐的叫,听了再多次还是不习惯,惹得她脸红脖子粗的。 “你好香。”林承辛勾起她一缕头发,毛巾轻拭。 “你闭嘴。” 待宁辛安把糕点解决干净,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宁辛安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林承辛清洗毛巾,拧干,挂好,看着他忙里忙外,竟觉得久违的温馨,仿若宁阿婆还在世的时候。 真好啊。 “你的腰伤怎样了?”这几日两人同住一屋,他把大床让给她,自己窝在美人榻上,也没见他看过大夫,药倒是按时吃的,也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林承辛将毛巾挂好,转身看着她:“已经好了。” 向他招招手,林承辛乖顺的走过去,宁辛安将他转过去,指尖稍微用力碰了一下他的腰,林承辛闷哼一声。 “姐姐,你轻些。” 嗓音像是疼痛又像是舒服,宁辛安脸一红,恨不得掐死他算了。 一把推开他,宁辛安强装镇定:“还疼?” 林承辛想到刚刚指尖的触感,他有点留恋的点点头。怕他还留了内伤,宁辛安指着床:“你躺着,我给你看看。” 他转身看着她,明亮亮的眸子满含笑意,宁辛安被看得脸红:“干嘛?” 没想到林承辛乖乖地往床上走去,像只大型犬一样趴躺在床上,等着主人宠-幸一般,侧头一脸笑意:“好,都依姐姐的。” 宁辛安握拳,干脆掐死他算了。 咬牙在床边坐下,林承辛还不断催促着,宁辛安掐了他手臂一把,他才老实下来。宁辛安伸手将侧边的腰带解开,生怕碰着他的伤,脱个衣服仿若用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衣物一寸寸的褪下,露出一块块细腻紧实的肌理,宁辛安不自在的清咳一声,打从小时候分开住就再也没见过,上次见他也是伤痕累累,这回亦是。 上回留下的伤痕都已经淡化,只有肩头还残着浅浅的痕迹,宁辛安将他衣服褪下,腰间一片青青紫紫,上面还有淡淡的药膏残留。 宁辛安起身在柜子里拿出跌打药酒,坐到床边挽起袖子:“还有不少淤青,摁开了就好得快,你忍着些。” 林承辛侧着脸,熟悉的味道将他紧紧包围。床榻这几日都是姐姐在睡,染上的都是属于她的香气,他欢喜的点点头,现在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应的。 将药油倒在手上,搓至发热,宁辛安把手贴在他的淤青处,手指微微使力揉着,力道偏重,摁在他腰上却也不疼,麻麻地全是酥痒。 爱慕着姐姐的小萌辛幸福得哼哼了一声。 腰上突然一使劲,淤青处火辣辣的疼,宁辛安没好气的喝道:“别出声!” 林承辛老老实实的闭嘴,宁辛安自己都能感觉到脸在发烫,她甩甩手,又倒了一些药油搓热,细细的摁开。 好好地马球赛,怎得就被马踏了呢,她不高兴的道:“你是傻子吗?为了保护别人自己上赶着受伤?” “那是太子。”林承辛闷闷道。 “那又如何,太子也不能让你受伤,每个人生而平等,任何人都没有义务去保护别人,”虽在说教着,但手下的动作却轻柔:“场上人这么多,就你跑得快。” 林承辛小小声的反抗:“别说了,传出去不好。” “说得自私些,我不想你受伤。太子在他们眼里是个宝,你在我眼里也是个宝啊。”宁辛安脱口而出,立刻反应过来,不自在的掩饰:“你在林府也是个宝,林大人眼里也是,老夫人眼里也是。” 林承辛把头埋在她的枕头里,鼻间都是她的发香,心里的迷雾散去,勾唇轻笑。 指尖下是健壮的肌理,宁辛安暗叹时光匆匆,奶声奶气的小萌辛都长大了。 而且还长得这么勾人。 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事情早已脱离她的控制,她本以为这一世都要在颠沛流离中过活,只想用着那些另世的知识好好生存,顾好此世唯一的亲人宁阿婆。 在这一世,为一口吃的打过架,为保护自己的领地出过血,为宁阿婆辛苦劳作却被赖工钱而鼻青脸肿过,她这一世走得都是拼命的日子。 在遇见方州长教化她之前,命对她来说,都是不重要的。 本以为这一世都会这样过去,可谁知轻狂自傲的宁辛安竟遇上了此世孤独无依的他。 相遇,相知,他们现在来到了第三关。她从不是看人脸色过活的人,她喜欢他,便会一直护着他,容不得别人伤害分毫。 现在暴露的 分卷阅读62 她,却成了他最致命的软肋。 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气氛静谧,仿若聊家常一般,宁辛安轻缓道:“馒头,让我回襄州去吧。” 林承辛不说话,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叹道:“方州长会护着我。” 他的头缓缓动了动,沉默许久,他开口:“想好了吗?” “嗯。” “好,我们一起回去。” 我们,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1 又是新的一周 第38章返襄 曾府。 屋内一片春光,曾卫华伏在年轻貌美的四姨太身上,气喘吁吁地动作着,惹得身下的女子嘤嘤娇-喘,最后扛不住她的柔媚攻势,提前缴械投降。 上了年纪也就力不从心了,曾卫华满足的翻身从四姨太身上下来,喘息未定浑身都是汗。 年轻貌美的四姨太也不敢埋怨他,起身拿来毛巾为他擦干身上的汗,服侍他穿衣,曾卫华任她摆弄着,脸上毫无的推门离去,外头已经有人候着了,他往书房迈去,身后的人跟着他进了书房。 曾卫华拢好身上的衣服,鬓角上生出一根白发,他皱眉拔去,看着眼前的心腹:“查到没有?” 单云摇头,曾卫华沉默不语。 自幼跟在他身边的单云见状,心里忐忑,惴惴不安的看着阴晴不定的曾卫华。 因正处于端妃临盆的紧要关头,一切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局势,吴金一事被强压了下来,仿若真是得罪了人,暗地里有只手在煽动,引得坊间舆论全都指责于他,连带着牵连了曾府。 本算是朝廷之外无关痛痒的小事,却被对立派故意做起文章,称曾氏一族狡猾奸佞狐假虎 威,任由其侄子作尽伤天害理之事,恐其之后会对端妃的子嗣多加干涉,要为之除害。 曾卫华为此不少大发脾气,派了一批批探子去查是谁陷害于他,势要将人抓出来。 朝堂之事他能做的也就微薄,他就把气撒在了杀死吴金的凶手身上。 单云试探道:“老爷,您觉得是林家人所为?” 先前吴金在林府春宴上羞辱了林家,被林家三少爷打晕赶出府,是他欺辱在先,却也不能成为杀吴金的理由。单云查看他的脸色,果不其然提及林家曾卫华脸都黑了,主要是这林府三少爷与曾家是生意上的死对头,不排除是商场杀-戮。 单云道:“属下虽也怀疑,但苦于没证据,不好轻举妄动。林子染年少气盛,却也是不能忽视的强敌。” 曾卫华听道,面上不悦,单云察色不再开口,曾卫华冷哼:“区区小虎,不成气候。” 望着桌上摆着的青玉砚台,上头隐隐刻着龙爪,他眯眼,他的野心,从未放在这些不足挂齿的人身上。 “吴金掳去的公子,可有打听到是谁?” 单云道:“没有,仿若凭空消失了。”他也奇怪,调转了出城记录,也没有奇怪之人出城,坊间也没有类似公子,官家富贵人家的郎君暗地里去查,也没有发现对应的人。 竟比想象中难以施展,曾卫华皱眉:“林府有什么动静?” “派出去的探子都被发现了,死了一批死士,查出了太子近日有去过林府,是特意送林子染回府的,关系看起来挺亲密。” 曾卫华讥笑:“林府可是从不愿与官家接近,如今看起来是已经傍上太子这棵大树了。” 单云没有应下,曾卫华问道:“没了?” 单云回忆道:“林府看起来挺正常,林国正已经不再管事了,全权林子染接手,林子泽这个甩手掌柜去了艾山至今未回,在林府小住半年的宁姓公子前几日也回襄州去了。”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曾卫华捏捏眉心:“别管这些无关痛痒的人。”真是养了一群饭桶,烦躁的挥手:“继续查,秘密行事。” 风口浪尖上,他不敢冒险,一切都等端妃诞下龙子再说。 宁辛安没有想到,昨晚才跟他说的事情,隔日还不到午时,林承辛从府外回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催促她收拾行囊,与他一起离开。 呆愣的宁辛安光是消化这个事实就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等确定这不是梦的时候,她已经任由清荷摆布,发髻妆容都整理妥当。 林承辛一直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的容颜从清秀怡人一寸寸变成美艳娇柔,不变的还是眸子里那一抹灵气,他托着腮,认认真真的,将她每一处的变化都印在心里。 没有一处不迷人好看。 宁辛安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撇过头不去看他,心里却欢喜得不得了,想到就要回到襄州,她就全身舒畅就要飘起来。 看着她神采飞扬的神情,他勾唇笑。 林承辛早晨惯行练武回来,早早地就请示了林国正和林老夫人,虽此趟决定匆忙,但也允了。商铺大小事宜也安排妥当,一整个上午林承辛跑里跑外,却也忙的井井有条。 一切都为了她此刻的欢颜。 “我要怎么出去?”前一刻还在欢喜的宁辛安愁道。 林承辛起身打开柜子,这个柜子本是林承辛的衣帽柜,在宁辛安住进来之前就沦陷了,里头全是他为她添置的各种款式的襦裙,他喜欢宁辛安穿裙子,喜欢她穿他添置的衣裳。 拿出一件浅粉繁花缀底丝裙,缀着朵朵淡粉色栀子花,他拿到她面前:“姐姐穿这个定是最好看的。” 语气一本正经,清荷轻笑一声,宁辛安囧得就要冒烟了,林承辛玩味一笑,让清荷下去整理包袱,屋内仅剩他们两人了。 突然间气氛变得很微妙,衣裳被他握在掌间,林承辛伸着的手还未收回来,笑意浓浓。 接过那件衣裳,她眼神飘忽不定,深怕和他小鹿一样的清澈眼睛对上:“我我知道了,你出去回避一下!” “我背对着你,绝对不会偷看。”林承辛保证道,语气还有些小可怜:“明明这是我的寝屋,姐姐总是要赶我走。” “……”宁辛安无语:“你在这我不方便。” 饶是思想开放的前一世,女子换衣服也要回避的好吗? “小时候你带我去河边洗澡,换衣服的时候都不让我跑远。”林承辛耍赖。 宁辛安心里翻了个大白眼,熊孩子跑远了出意外怎么整,小时候是小时候,这能一样吗! 林承辛调侃:“你一个人会穿吗?”她囧得发火,他见好就收:“不逗你了,我出去唤清荷进来。” 她刚舒了一口气,林承辛欺近她,撑在梳妆台上将她虚虚的揽在怀里,看着铜镜中施了胭脂的红润小 分卷阅读63 嘴,艳得他喉头滚了滚,心神被扰乱捉弄心起,指腹轻轻抚上她的唇,慢慢的摩挲着。 扑面而来都是他的味道,宁辛安警惕的向后缩着,却更贴近他的胸膛,隔着布料感受到他的心跳,失序的有力。唇间作乱的手指一点点的蹭着她的口脂,艳红色慢慢的磨成了桃粉,她不自在的挣扎扭动:“你干嘛?” 斥责的话都染上了一层娇意,林承辛真想一口含住她的唇,忍住四处叫嚣的念头,轻轻蹭淡了她的唇色,敛了那抹勾人的艳丽,他望着铜镜里跟绒兔一样受惊的人儿,笑道:“姐姐,待会出门不可避免会遇上我家人,你紧张吗?” 打从知道要回襄州之后,这隐隐的紧张一直存在,被他这一激,就更紧张了,她使坏的咬了一口他的指,装作淡定:“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是没见过。” 内心不由为自己羞耻,这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既视感是怎么肥四! 她也曾疑惑自己活生生一个人住在林府竟无人探究,清荷跟她解释过,三少爷跟老爷老夫人宣称,右厢的姑娘是他的意中人。 三个字打退了所有人的异议和非论。 收回被她咬了一口的指,指腹上还有淡淡的一层红,眸里幽深,笑意浮现:“姐姐莫怕,郎君定会护着你。” “……”林承辛被赶出了门,宁辛安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满面飞霞的女子,手脚发软。 日哦,郎君也太勾人了吧! 出门时,外头已有马车备好,这次出行匆忙,并没有备上过多的物资,却也足够两日路程的消耗,一切从简,就连仆从都没带,只唤了阿福全程护佑。 林承辛牵着宁辛安一步步朝门外走去,在众人打探的目光下,宁辛安脸上覆着的薄纱感觉都要烧起来了,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不敢直视众人,生怕被认出来,宁辛安一直低头走路。 牵着她的手轻轻的捏了她的手心,宁辛安抬头看他,林承辛报以一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嗓音,低低说道:“莫慌。”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着,宁辛安感到一阵安定,抬头看去,林老夫人和二姨太竹娴已经在堂前望着他们了。 林承辛牵着她,两人来到堂前,林老夫人此时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了,连连说好,宁辛安微微欠身行礼。 “祖母,姨娘,这就是我跟您们提过的。”林承辛松开她的手,恭敬道。 “好好好,什么都好。”林老夫人高兴道,虽看不清面貌,但光是这一双灵动的眼,就知道这姑娘必定是上佳的容貌。 只要是子染挑的,必定是最好的。 宁辛安紧张的吞吞口水,低头问好:“小女在府中多有打扰,还望长辈们见谅。” 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竹娴内心安慰,早晨林承辛匆匆辞行,说要送她回襄州,终于说服了老夫人之后,还别扭的恳求到时候不要太过于难为她。 竹娴拉过她的手,给她戴上一个翠玉镯子,虽不是什么名家手笔,却也是为逝去的子染亲母表的心意,竹娴笑道:“此行一去定要顺风顺水,到时机成熟,你考虑周祥,我和老夫人便上门去提亲。” 宁辛安被说得脸上一阵燥热,她只好点点头,惹得老夫人高兴地恨不得不让她离开,林承辛低头看她,眼里也是欢欣。 怕吓着人家姑娘,林老夫人也不再多多询问,便匆匆放行了,宁辛安轻舒一口气,林承辛领着她出府,路上还不忘调侃她一下。 “姐姐可要考虑周详,我林府说话一向作数的。” 宁辛安瞪了他一眼,偏过头不再看他。 安排好的马车已经在外等候许久了,阿福守在马车旁,看着颦颦走来的粉裙姑娘,薄纱下看不清的面庞,只露出的那双眼睛,不细看还真没看出来是宁恩公,这一打扮,又柔又眉,他心里抗拒着。 好好一个男子却要扮成女子模样,真是作孽啊! 宁辛安被搀扶着就要上车,眼尖的瞟见缩在角落里看着她默默掉眼泪的清荷,她心下一软。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林承辛做得滴水不漏,出门前就吩咐了清荷不许靠近她,小丫头也是乖顺的点头。 人心都是肉长的,相处了半年时间就要离去,这一别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又不敢暴露她的身份,只敢偷偷地躲着哭。 感受到马车那头的视线,清荷抬头看去,宁辛安一脸严肃的瞪着她,想起以往每次她都会这样训她,她擦干眼泪。 以后一定会见面的,她说。 宁辛安欣慰的钻进车厢。 林承辛向林国正辞行:“爹,我尽量早点回来。”林子泽去了艾山至今未回,本已不再管事的林国正摆手:“无妨,回去代我问候一下方州长和宁小公子。” 林承辛应下。 随即跟上马车,阿福扬鞭启程,三个踏上回襄州的路。 此次一去,回来不知何时。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2 今天下雨了~ 第39章昌路 马车晃晃荡荡的行驶了许久,已经离开林府一个时辰了。正值春日,沿途的桃花开得正茂,粉艳艳的诱人观赏,有不少人家驱车赏花,沿途还算热闹。 阿福认认真真的赶着车,偶尔听见车厢传出来的嬉笑声,阿福无奈,明明是男子怎能说话声越听越柔媚似水呢。 暖暖的春日驱散了冬季的严寒,大家纷纷换上了春衫,在桃林里穿梭。 马车沿着官道前行,约摸两个时辰就能入了昌道,到时就出了京都城,向南直上,就到了襄州口。 宁辛安盘腿坐在马车内,皱眉咬着笔杆,纸上扭扭歪歪的画了整张的线,上头即将连成五子的图标横亘在纸的边缘,她皱眉。 在路上两人百般聊赖,宁辛安提议下棋,纸上五子棋,规矩简单易懂。 大局已定,林承辛匀出一分心思看着她,刚上车就嫌热得将面纱揭去,露出了略施粉黛的小脸,眉间轻皱的看着纸盘,狼毫笔杆已经被她咬得不成样子。 林承辛漫不经心:“这就是上回你和兄长在花园里下的棋子?” 他可没忘记两人头上戴满月季的模样,看起来亲密无间,他旋着手上的狼毫,看着她发间的小漩涡问道。 宁辛安放弃必输的局,实在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快就上道了,她放下笔:“您记性可真好。” 林承辛掀开新的一页,先行下了一子:“下这个棋子有技巧,你没发现吗?” 宁辛安瞪大了眼,真诚地摇摇头,林承辛用笔敲着小桌台,轻轻说道:“先手要攻,后手要守。” 敲着刚刚画下的圆:“你下。” 宁辛安犹犹豫豫的挨着他画下,他轻笑:“八卦易守,成角易攻。” “初盘抢二,局终争三。” “ 分卷阅读64 ” 稀里糊涂的,宁辛安被他绕得晕乎乎,林承辛最后在双三子的两条棋线上划上一子,成了两条必赢棋。 此方加,则彼方胜。 信了林承辛的胡说八道,宁辛安稳稳的输了,撂笔不干了。 前进的马车停了下来,阿福在车外唤道:“少爷,到城门了。” 林承辛应道,收住了脸上的笑意,他拿来面纱为她蒙上:“城门有人查,你不要说话,让我来。” 她点点头,林承辛掀起车帘下车,宁辛安绑好面纱,听着车外的动静。 外头林承辛在和守城官交际,她不安的端坐着,只要过了这一关,她就可以恢复男装,堂堂正正的用宁辛安这个名字行走了。 林承辛撩起车厢,探过头来,眼里都是鼓舞的镇定:“姐姐,官家要查车厢,”他伸出手搀她下车,在她耳边轻轻道:“莫慌。” 随着他下了车,林承辛牢牢地将她护在身后,挡住守城官打探的目光。 露在面纱外的眸子不住的打量着,她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官兵守城门,将近三百人的阵势,个个披甲戴盔,严严实实的守在城门,过路出城的百姓们都被这阵势吓得哆嗦。 一名巡卫上车确认无误,守城官低声摈退了小兵,抬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林承辛,正如传言所般的冷面郎君,身后藏着的姑娘虽看不清容貌,却也能透过那双灵气的眸子识得是美人坯子。 林府他还是不敢多有怠慢的,守城官赔笑作礼:“多谢林少爷配合行公差,最近城中不□□定,小的们不敢耽误了,如有冒犯,还请林少爷多多担待。” 冷眼瞥视着巡城官似有若无的目光,仿若对宁辛安颇加注意,他不悦皱眉,望见不远处同被巡查的过路人家,过路男子皆被拦下细审。 表面上看不出来这大张旗鼓是为哪般。 林承辛点头告辞,搀着宁辛安上了马车,阿福扬鞭立即出了城门。 耳边的人群嘈杂声渐渐远去,林承辛低头看着刚刚的纸盘出神,这次门城守卫比平日多了近三倍,实在不清楚是曾府派的人,还是太子派的人。 宁辛安到没有想那么多,她舒了一口气,伸手将面纱揭掉,对刚刚的阵势还是吓了一跳:“平日里出京都城也要这么严查吗?” “近几日许是城中出事了,查得严些。”林承辛安抚道,修长的手指敲敲纸面,恢复之前的笑意:“继续?” 宁辛安摇头,和他下棋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她盘腿缩在车厢角落,撩起窗帘,出了京都城远离了繁华,就到了昌道,相邻的城郡郊外也没有多少过路人,显得冷冷清清。 倒是一路桃花正茂,孤芳自赏亦是有趣。 “我们几时才能到达?”宁辛安问道,林承辛看了一眼窗外,些许桃花瓣顺着风飘进来,落在她的衣裙上,淡粉的栀子花图案和桃花相交辉映,好看的紧。 “明日午时之前,我们得寻个客栈留宿一夜。”前方就是冀州,落日之前可歇在那处,第二日早起赶路,穿过冀州,就达襄州了。 冀州城占地比京都城还要大上许多,由许多山脉构成,地势崎岖地广人稀,鞭长莫及流寇四横,宁辛安敛敛眸子,克制自己不去想,那被追杀的场面还是控制不住的涌进脑里。 半年前他们被林国正派人接回林府,途径冀州歇脚留宿,深夜来了一批黑衣刺客,直奔他们而去,林国正的人为护他们被杀,在逃命途中,宁辛安为他挡了背后一刀,粗布棉衣上绽开了一朵朵带血的棉花。 林承辛伸手将窗帘放下,隔开了她望着出神地路面,他笑道:“在想什么?” 回过神来,宁辛安打起精神笑道:“在想肚子饿了要吃什么。”说着就从旁侧拿来一个大布包,献宝一样拎出来包底下有濡湿的油渍。 她一把放在小桌板上解开,里头有好几个小布包,挑出一个解开,里头是腌渍好的酱肉,一片片码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十分诱人垂涎。 林承辛见她又打开一个小布包,里头是白白圆形的面皮,像是变戏法一般,她又打开了其他两三个小布包,有切成细细的青瓜丝,还有不少看起来清爽润口的蔬菜,切成细丝或小丁。 宁辛安用水壶将手清洗干净,“你要做什么?”林承辛看着她拿过一片薄薄的面皮,里面铺上酱肉,撒上菜丝,在一个竹筒模样的小罐里浇上一层酱汁,粗略卷了卷,满当当的要把面皮撑破的势头。 她笑眯眯地:“张开嘴。”他老老实实听话,乖顺的张开口,宁辛安催促道:“再大点!” 林承辛正要说这样姿势不雅,嘴里就被满满当当的塞进了一个大团子,撑得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困难的咀嚼着。 眼前的人迫不及待:“怎样怎样,好吃吗?” 吃饭一直崇尚细嚼慢咽的林承辛,被满口的食物堵得说不出话,口中散开了浓浓的肉香和软糯的米香,还有爽口的青瓜丝,拌上调好的酱汁,油而不腻清脆爽口。 嘴巴忙着说不出话,林承辛只好点点头,宁辛安又拿过一块面皮,打开了另一个大布包,里头是润红色的嫩肉,撒上一层芝麻杏仁,从第二个竹筒罐子里浇上一层蜂蜜,甘甜四溢。 林承辛好不容易咽下,宁辛安体贴的递过水,他饮了一口,生怕宁辛安又把另一个面饼直接塞进嘴里,他拦住她的手:“我来就好。” 她挣开:“你没洗手,”示意他张嘴:“尝尝这个甜口的。” 在有心理准备下,这一口吃得也没有那么艰难,嘴里漫开的是和刚刚那个不一样的味道,甜腻的蜂蜜加上酱肉,还有芝麻的香气,甜香适中。 “哪个好吃?” 林承辛指指咸的,腮帮子鼓鼓的像只鹦鹉,宁辛安乐呵呵的又包了一个咸口的,唤车外的阿福,林承辛伸手把车帘挂起来。 “阿福,你试试。”宁辛安笑道,把一大个面饼递到他嘴边。 饶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阿福,回头就望见了略施粉黛灵气逼人的宁辛安,脸上的薄纱揭去,那张和宁恩公一模一样的脸,让他有点接受无能。 男女通行,真是作孽哦。 宁辛安催促着,赶车赶了一个下午的阿福望着那香喷喷还在滴油的面饼,馋的正要张嘴叼去,林承辛一掌盖在了他脑袋上,吓得他咬了个空,牙齿狠狠地磕在了一起。 阿福一脸委屈,宁辛安回头不高兴的瞪着那个大掌的主人,他嘴里还未咽下,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生平第一次不顾及形象的囫囵着:“他自己拿着吃。” 他才享受了宁辛安的喂食,怎么阿福还能分一半。 两人注视着不讲道理的林承辛,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阿福一脸新奇,最后妥协的拿过自己吃起来 分卷阅读65 。 宁辛安好笑的看着争食的林承辛,她又包了一个甜口的给阿福,看他吃得喜滋滋的就知道,吃货不分朝代:“你觉得甜口好吃还是咸口好吃?” 从未吃过这种新奇吃法的阿福,胃被完全折服,笑得跟头公猪似的哼哧哼哧:“都好吃!” 宁辛安乐了,这材料易得,成本也不昂贵,回了襄州可以作为酒楼的新品,到时甜咸皆可,受众广泛。 又是一笔小赚。 乐此不彼的包好一个又一个,享受到养猪人喂食的乐趣,酱肉全部被消灭干净,宁辛安自己也吃得肚皮滚圆,出了京都城,饭都吃得香甜没负担。 吃饱之后困意就上来了,宁辛安靠坐着浅寐,马车有规律的晃荡,车辙滚动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微风吹来一阵桃花香。 真适合睡觉啊。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有多久,马车已经停下不再摇晃,四周有些喧哗,她迷蒙的睁开眼,眼前是车厢顶部锦花图腾。 “醒了?”林承辛低头看她,两人四目相对,宁辛安后知后觉到正枕在他的腿上,妾意的你不去撮合撮合?” 她个外人都看出来两人的猫腻,从入门起那个俊朗小后生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小娘子,生怕贼人将她抢了去的模样,方在眼前就已如此偏护,这长夜漫漫怎会放心让她一人居住? 阿福摇摇头,一脸严肃的去喂马了。 他怎能撮合自家少爷去断袖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3 天气又变成了夏天~ 希望这个夏天每个妹妹都能漂漂亮亮的 第4o章桃花 简单的洗浴之后,宁辛安坐在窗前擦头发,窗外的街景甚是好看,不同于京都城的繁华,冀州小县城的热闹带着淳朴的风气,引人心之向往。 好奇的探头朝楼下望去,黑夜笼罩的街上人来人往,街的另一头格外热闹,好似有什么活动。 等头发干透了,没有清荷在身边,这一头长发还真是难打理,从包袱里拿出一根丝带,将头发高高竖起。换上一身简单的湖蓝色高腰绸裙,套上一件白色刺绣小坎肩,看起来干净舒爽,满意的宁辛安下楼用膳。 从客栈上房下来,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的紧,客栈大堂内用膳饮茶的人却并不多,宁辛安穿过桃花盛开的间道,一眼就望见了林承辛和阿福。 两人闲情逸致的望着街景,桌上仅有一壶热茶和几碟点心,还未正式上菜,都在等宁辛安。 宁辛安走上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这里好生奇怪,外头热闹得很,这堂内却如此清净。” “我们好似赶上了一个热闹的时候。”林承辛唤来女掌柜,问他两:“想吃些什么?” 阿福当然不敢挑了,宁辛安中午吃太多了现在没多大胃口,林承辛随意道:“那就上几个招牌菜,再上一壶热茶来。” 女掌柜吩咐小二去准备,眼神一直在三人中打转,她热情道:“三位客官不是冀州本地人吧?” 宁辛安点点头,女掌柜倒是一脸和气:“那真是赶巧了,最近正是桃花赏,冀州桃花享誉全朝,每年盛产的桃花酿都是呈宫贡品,春初前半旬都是祭桃花神的时节,不少年轻郎君小姐趁此祭拜寻良配呢。” 听起来总觉得似曾相识,宁辛安拾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怎么个祭拜法?” “街头有棵大榕树,长得又粗又壮,三人合抱着才勉强围住,有情人都会写上意中人的红绢条挂在枝头上,祈求桃花神的庇佑。流传的久了,也就成了一个习俗,街头就变得十分热闹,摊贩走鬼都会卖一些稀奇小玩意。” 宁辛安用手指敲敲桌面,她问阿福:“你觉得怎样?” 阿福懵懵的摇头,他一个大老粗光棍了快三十年,问这个真的好吗? 林承辛一脸兴味的望着她,她的长发随意的高束着,是他从未见过的发髻,不过也灵动的好看,他问:“姐姐觉得怎么样?” 宁辛安抬头看着女掌柜:“既然是拜桃花神,为何要在榕树上挂绢条?” “”女掌柜也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怔楞许久都没想出来怎么回答。 气氛微妙,宁辛安清咳一声:“我总算知道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未婚嫁的原因了。” 实力单身。 林承辛被逗乐了:“姐姐想婚谁?又想嫁谁?” 宁辛安一脸淡定的抿了一口茶:“ 分卷阅读66 这得去求求桃花神了。” 女掌柜啧啧离开,阿福内心复杂。 作孽哦。 没有宵禁的冀州城,黑夜笼罩的街上人流窜动,劳作了一日的人们纷纷从家中出来,在街上纳凉闲谈,没有繁灯点缀,只有每家每户门前挂着两盏灯笼照亮屋前,格外的温馨。 白日里睡了一路的宁辛安此时精神头不错,走在路上神采飞扬,林承辛走在她的身旁,虚虚的伸出一只手护住她,挡住拥挤的人群,黑眸里隐隐染上了她的欢乐。 她穿着湖蓝色的绸面花裙,裙边上的金丝芙蓉花样,是他吩咐自家布庄用最好的绣娘赶制出来的,随风晃荡着像极了开了一地的芙蓉,面上未施粉黛,乌黑长发用以细细的发带高高竖起,看起来清秀干净。 他笑着将她护在前方,女装的她看起来又灵动又聪慧,男儿打扮时就已是好看至极,如今俏皮机灵,真似桃花仙子落地,眉宇间透着一抹灵气,都染上一层欢欣的笑意。 林承辛注意到路过儿郎的目光,都会有意无意的朝这边打探,眼前的人儿沉迷在街景里无所察觉,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将她牵在手中,占有性的护住。 宁辛安没有觉得什么不妥,默默跟在身后的阿福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暗暗地安慰自己他们只是兄弟情深,绝对不是他想的那般。 两人本就长相俊美,并肩走在一块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儿郎们惊艳扼腕,姑娘们艳羡憧憬。 穿过人头攒动的夜街,远远望去果真有一棵高大的榕树伫立着,树下皆是密密麻麻的人,离地面较近的树枝挂满了绢布,压得枝条都往下垂,绢布随风飘荡,倒也形成独特的风景。 宁辛安牵着林承辛钻进去,里头有不少年轻男女在挂绢布,密密麻麻的都要挂不下了,她抬头望去绢布上全是大胆的思慕,甚至还将意中人的大名都写了上去。 啧啧称奇,颠覆了含蓄内敛的古人形象。 林承辛牵着她的手,生怕被人群挤散将她拉了出来,望见不远处有小摊贩在卖红绢布,四周声音太嘈杂,他俯在她耳边说:“姐姐也为我写一个吧。” 她没听清,林承辛牵着她到小摊贩前,摊主是一个老人家,林承辛挑了两条绢布买下,来到一张小桌前,上头铺了笔墨。 “你要做什么?”宁辛安见他把绢布塞进她手里,望着空白的红绢布,她不解的问。 林承辛笑道:“我思慕与你,定要为你挂上红绢的。”执起桌上的笔,沾墨苍劲有力的挥毫写下。 宁辛安凑头去看,借着桌面上的烛光,她看清了红绢上奇险率意的黑字。 朝云暮雨心去来,千里相思共明月。 宁辛安红了脸,林承辛收笔笑道:“姐姐你也为我写一个。”语气染上一层孩子气,乖巧的像要讨糖吃的小孩。 不忍看他落空的表情,宁辛安窘迫道:“我不知道写什么。” 林承辛为她沾墨,笑道:“只要是你想的,我都喜欢。” 想了好久,笔尖上的墨汁都要凝固了,宁辛安咬牙在绢布上写下。 承安,知平乐。 两名分取一字,知晓人生百味,唯有平安喜乐。 林承辛一脸兴味:“姐姐,承安是谁。” “”宁辛安脸烧的通红,瞪他一眼,落在他眼里却是软绵绵的娇嗔,他心下欢欣,感受到来自她的回应。 林承辛将两条绢布串在一起递给她,宁辛安心悸着接过,牢牢握在掌心,他拉着她挤进人群,来到大榕树下。 宁辛安抬头望着挂满了红绢布的枝头,稍高于地面的树枝上都被挂上了,她认真的寻着一处空隙,却又不舍得让两人的绢布隐没在众多枝头上。 绕着走了一圈都没有寻着空余的枝头,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两条相连的绢布,神情失落。 林承辛护在她身后,见她情绪低谷,他伸出一只手牢牢地锢在她腰上,把她搂紧怀里,吓得她睁着一双灵动的大眼呆呆看着他,他另一只手捏捏她的下巴:“姐姐,你定要好好绑牢哦。” 还没反应过来,林承辛运起轻功,猛地跳上了枝头,宁辛安吓得伸出双臂牢牢搂住他的脖颈,引来上头一阵轻笑,几个使力,林承辛翻到了大榕树的顶端。 众人一片哗然,俊朗潇洒的小公子抱着清秀灵动的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了榕树最顶端,牢牢地踏在了枝干上,几下消失在了茂密的树叶中,只剩一截衣摆证明他们的存在。 阿福被挤在人群中,和众人一起目瞪狗呆。 姑娘们纷纷春心悸动,少年郎君们跃跃欲试,没想到还可以这样祭拜桃花神的呢! 不知树下的人有多热烈的反应,宁辛安还牢牢地挂在他脖子上,双眸紧闭,生怕一睁眼就从树上掉下去,头顶传来漫着笑意的声音:“我喜欢姐姐投怀送抱。” 宁辛安睁开眼,对上他清澈的眸,红了脸,心口荡起涟漪,粉嫩透明的耳尖发烫,却又不敢松手:“你怎么突然吓我!” 林承辛将她轻轻放下,让她脚尖踩在粗壮的枝干上,有力的手牢牢护在她的腰际:“承安,自然是要挂在最高的地方。” 掌心的绢布仿若在燃烧,宁辛安热得要蒸发了,他竟然明了她的意思,不自在的撇开眼,松开他的脖颈,她一只手攀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去够枝头。 一只手无法绑好,宁辛安焦急,紧紧握着绢布深怕它掉下去。 身后伸来一只有力修长的大手,捏住绢布一头的绳子,与她一起,配合着系上枝头。 手指互相触碰着,红绳绕在指尖缠在树枝上,被系上一个牢固的结,两片红绢布随着夜风飘荡,在夜色里不断翻转。 朝云暮雨心去来,千里相思共明月。 承安,知平乐。 远处点点闪缀着繁星,近到仿似伸手就能触碰到,喧闹声似有若无,身边是被夜幕笼罩的青绿,茂密的枝头上叶子勃勃生机,夜风吹来传来沙沙的轻响。 他的眸子与这夜色一般,浓似墨,深情的化不开。 宁辛安勾住他的脖颈,唇轻轻地印在他的嘴角。 他惊讶的望着她,那一触既离的温热绽放在唇角,似梦境一般。 这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主动亲他。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宁辛安撇开头不去看他,却被他的笑意惹得冒火,她嗔道:“笑什么笑!” 林承辛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连眸里都染上欢欣,宁辛安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娇俏羞赧的模样,却嘴角勾起,喜眉笑眼。 离开京都时,二姨娘要上门向她提亲。 林承辛那时说,姐姐可要考虑周详,我林府说话一向作数的。 她望进他的眸,一脸认真:“你林府的话可还作数?” 分卷阅读67 林承辛笑着看她,一脸无辜:“什么话?” 宁辛安不高兴的嘟唇,气得要挣开他,差点失足掉下去,林承辛将她牢牢带进怀里,怀里的人儿受惊的乖乖不动,林承辛握紧她的手,对着她气鼓鼓的脸颊重重的亲了一口。 她听见他的声音附在她耳边:“娶你,一定作数。” 回去的路上,阿福再一次受到了来自灵魂的拷问。 前方毫不避讳十指紧扣,牵手前行的两人,旁若无人的谈笑风生,阿福默默跟在他们身后,恨不得绕路回去。 饶是再心理自我安慰,他都还是目瞪狗呆。 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自家三少爷可千万别断袖啊!就算是和女子一样好看的宁恩公也不可以! 阿福默默的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大榕树,下面围着的人更多了。 看着不少年轻郎君上蹿下跳的翻树,远远看去像是跳蚤一样蹦跶。 他扭回头看着前头甜甜蜜蜜的两人。 作孽哦。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4 周六是躺尸的一天 求评论求勾搭哼唧 第41章州府 冀州的夜宁静下来,伴随着清爽的凉风,今夜正好半月,柔和的月光直缓的洒下,罩在院落中,一片清凉。 两间上方相邻,宁辛安的屋前是一棵梧桐,推窗而去引入眼帘的绿叶,屋子不大却布置的雅致,足够短暂歇脚用了。 旁边就是林承辛和阿福的上房,出门仅仅五六步的距离。 哪怕就是这样,林承辛都坚持要将她送进屋里才肯离开。 抱得姐姐归的林承辛心情不错,连眼眉里都染上一层和煦的笑意。 饶是脸皮再厚的宁辛安也感觉到姑娘家的羞意,她不自在的就要躲回屋内,匆匆道别之后就要合上房门。 林承辛却一个闪身抢先进了屋内,四处打量,宁辛安生怕被别人看见,催促他快走,没想到他在桌前一坐就不动了,宁辛安急道:“你要做什么?” “一个人住你不害怕吗?”林承辛起了捉弄之意:“我可以留下来陪姐姐。” 宁辛安控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不用,你快走吧!” 心情愉悦的拉住她的手,顺着她的力气站起来,林承辛笑道:“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大声的叫我,我就在隔壁。” 宁辛安敷衍的点点头,林承辛反手将房门紧锁,隔绝了外头的声音,宁辛安咕嘟吞了吞口水,昏暗的房间内林承辛高大的存在让她莫名的慌张。 夜黑风高的,孤男寡女的,郎情妾意的。 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宁辛安反射性的向后退,被桌子堵得严严实实,他的气息包围了她,宁辛安紧张的闭上眼,说话都支支吾吾的:“我……我们还没成亲,这样是不是太快了?” 周围一片安静,静到她都能听见自己失序的心跳声,头顶传来轻笑声:“起来。” 宁辛安傻愣着,被他拉到一旁,见他将沉重的实木桌推到门前,把门严严实实的堵住,还不放心的将几张椅子也摞上。 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周全,他不允许之前的意外再发生。 “”宁辛安看他有把柜子也移过去的势头,一把拦住,门被堵得严严实实,别人进不来的同时,她也出不去! 她指着他的杰作:“你要怎么出去?” 林承辛不高兴:“你就这么想我出去?”语气盛满可怜:“我们都私定终身了。” 仿若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脸上,宁辛安瞪他,耳朵脖子都变红了。 林承辛喜极了她娇羞似水的模样,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她总能轻易撩动他的心弦,一道娇嗔,一记眼神,都能紧紧扣住他。 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宁辛安不自在的挠挠头:“你看什么看?” 林承辛倚在桌前:“明日回了襄州,就见不到女子打扮的你了,我现在要好好看看。” 女子打扮的她看起来又娇柔又灵动,别有一番令人驻足的美。 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流氓?” “那是因为我一直都在忍耐,”林承辛勾唇笑得邪魅,昏暗中像一头苏醒的野兽:“现在不想忍了。” “你快走吧。” 再说下去她要爆肝而亡了。 林承辛捏捏她的下巴,一脸宠溺:“明日还要赶路,早点歇息。” 她点头应下,林承辛打开窗,回首看了她一眼,直直跳了下去。宁辛安瞪大了眼,客栈上房可是在二楼,她攀在窗台探头去查看。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稳稳的立在窗下,抬头朝她笑得俊朗,清澈的眸里盛满月光,又亮又黑。 宁辛安舒了一口气,林承辛指指旁边的窗子,他笑道:“我在你旁边,莫慌。” 窗台前探身的姑娘一袭湖蓝色裙裾,晶莹如玉,眉眼如画,缓缓笑起的眼睛弯弯。 “嗯!” 离襄州还有三个时辰的路,有一整日充足的时间,三人起来时刚过早市,大家都开始耕作了。 换上男装的宁辛安走路带风,还在冀州镜内就已经按耐不住好几次撩窗帘往外探了。 林承辛见她高兴地眼角弯弯的模样,返乡的期待渐渐翻涌上来。 路途漫长,马车驶离昌道,进入襄州境内,沿路是条奔腾的大河,由襄州起源奔至东海,虽河水湍急,却灌溉了沿路的庄田。 出了官道,进入的就是襄州县路,宁辛安钻出车厢在阿福旁边坐下,由她指路,阿福驾车顺利的来到了襄镇上。 街巷纵横,房肆林立,正是初春,高矮错落的房屋一排排的错落在刚插了一半秧的稻田里。 车辙滚动着,轧着青石板硁硁作响,声音萦绕在街上,惹得不少正在用午饭的镇民捧着陶碗,探头查看。 远远看见了那户颇为寒酸的府邸,红楹墨褪,外墙斑驳脱落的墙皮掉了一地,青瓦砾上满是残枝落叶,若不是那块脱漆的府匾上刻着州府二字,阿福不敢相信这跟荒庙一样的破宅子,竟是一州之长的府邸。 阿福将马车停在了门口,府邸门打开着,望去里头空无一人,宁辛安两步下了马车,林承辛跟在身后,看着大开的府门,宁辛安摇头:“老头子又忘了关门了。” 这次回襄匆忙,还未来得及书信告知,府前一片冷清,无人前来迎他们,之前的门卫小厮都不知所踪。 三人跨进州府,除了南面是厢房,另外两面一侧养鸡,一侧养驴,每当南风吹过,堂前的花园总会飘着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 州府唯一的空地就是那一片花园,无论是回房,还是去喂鸡牵驴,都要穿过那一片花园。在京都派人来接林承辛之前,花园里种着 分卷阅读68 一簇簇长势甚好的三角瑾,都是宁辛安细心呵护长大的。 踩了一脚的湿泥,宁辛安黑着脸,望着种了一片绿油油大葱的花园,宝贝的三角瑾被铲除殆尽,宁辛安太阳穴咕嘟冒着青筋,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暴动。 一阵南风吹来,带来又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阿福捂住鼻子,这鸡屎驴粪混在一块的味道,真是悠久四溢。 宁辛安被呛个半死,林承辛早已屏住呼吸。 “大哥二哥!”门口传来一阵洪亮的喊声,宁辛安回头,七八岁的小孩抱着一小筐白菜,泪汪汪的朝他们扑过来,她嫌弃的躲开,来人停刹不住和硬邦邦的阿福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块,压倒了一片葱,小鞋子都飞了。 白菜散了一地,还有一颗滚到了她的脚边:“四喜!” 四喜摸摸头挣扎的站起来,沾了一身泥,泪眼汪汪:“大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说着要往她怀里钻,林承辛伸手拦住还没他裤腰高的小儿,一把提到了一边:“脏兮兮的,立好!” 还在念私塾的学童四喜泪汪汪的站好,小手贴在腿上,腰杆崩的紧紧的,林承辛满意的附身给他拍干净身上的泥:“老爹不在府里?” “不在,”四喜抽噎着:“二哥也跟大哥一样变得好凶……” 在捡白菜的宁辛安瞟了他一眼,四喜乖乖地闭了嘴,林承辛笑着给他穿好鞋:“老爹去哪里了?” “年初三刚过,镇头糖画铺子旁边的打水阿叔就被官兵抓去当兵了,好可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好多人都说他不会再回来了,他的老阿母天天在家哭……” 刚念私塾的四喜非常喜欢说话,表现欲特别旺盛,常常一说起话来就突突突跟弹弓一样不停,宁辛安一筐白菜捡好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捏上四喜肉呼呼的脸,宁辛安装凶:“重新回答。” “老爹给老阿母种地去了。” 若不是知道老阿母已经七十高龄了,宁辛安还真想偏了。林承辛一把将四喜抱起,扎着两个学童揪的四喜看起来就招人疼,嫩汪汪的笑:“要不要我去镇口叫老爹回来?” 林承辛掂掂他,发现重了不少,看来半年有好好吃饭:“不用了,二哥给四喜带了好吃的糕饼,要不要?” 四喜高兴的点点头,林承辛抱着孩子进了堂前,宁辛安踩在大葱地上,拎着一筐白菜,满脚湿泥。 阿福却被怔得一愣一愣的。 少爷流浪在外,回府时已过了舞象之年,同龄男儿成家立业,开枝散叶的不在少数,莫非…… 阿福错愣的看着笑得一脸父爱慈祥的林承辛越走越远,他回头问宁辛安,脑洞窟窿巨大:“他是三少爷的女儿吗?” 宁辛安赞许的点点头。 “少年好眼力。”她把那一筐白菜放他手里:“四喜是男孩子。” 不想做厨子的马夫不是好侍卫。 阿福端上一桌的饭菜,暗叹生活不容易。 四人围在一张擦得褪了色的桌上吃饭,林承辛将碗摆上,只是轻轻一碰,年久未修的桌子晃了晃,三人捧着碗怔愣着。 看着那盆菜汤都有顺着倾斜的桌面滑下来的趋势。 显然见过大世面的四喜继续扒饭,口齿不清的说道:“老爹说,谁碰坏了谁修。” 三人:“” 宁辛安问四喜:“老爹忙的连午歇都不回来吗?” 四喜吸溜了一片菜叶点点头,林承辛给他舀了一碗汤:“最近正是春耕时分,许是热心得帮镇民插秧去了。” “这都多大岁数了,真能折腾。” “一回来就说我坏话?”身后传来声音,扒饭的四人闻声回头看,一位华发苍颜的老人家慢慢朝他们走来,已过花甲之年精神头儿还挺好,身后跟着一匹羸弱不堪上了岁数的老驴。 “老爹!”四喜放下碗扑向他,方州长笑着牵他,面向林承辛和宁辛安的时候,脸色又不好了:“知道回来了?大半年的连信都没一封!” 宁辛安每日心心念念的回襄州,早已盼望着见老爹,被他这样一训又忍不住回怼:“寄了你也不会回,走这形式做什么。” 林承辛起身为他添了一双碗筷,方青山坐下用帕子擦干净手,一脚踢了踢宁辛安椅腿:“给我盛汤。” 宁辛安把还未动过的汤碗推过去:“架子真是一朝比一朝大了。” 方青山接过,看了眼林承辛:“还是馒头孝顺,每月都会书信回来,真是没看错你。”拍拍他健壮的肩:“好好好,壮实不少。” 搂过没位置坐的四喜抱在腿上,林承辛问道:“我父亲十分想见您,有很多话想当面传达。” 方青山脾气却是倔得很,摆摆手:“不见不见,又不是什么老友。” 在书信中都会提及将他接去京都,可方青山从没回过信,还以为襄州出了什么事,派人来探皆报平安。估摸着脾性,应是不愿来,往后的书信再也没提及邀他来京,方青山才回函。 林承辛决定过段时间再和他谈谈。 “怎么不继续在林府厚脸皮待着,回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方州长敲敲宁辛安托脸的手:“像什么样子,把手放好!” 果真一回来就会管这管那,宁辛安端正坐好,瞄了一眼林承辛,后者勾唇笑着看她,眸里都是浓浓深意,宁辛安撇开脸,这莫名的偷-情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宁辛安标准坐姿,极其不自在:“我想四喜了行不行。” 时间匆匆过了五六年,东流逝水,叶落纷纷,四季交替了无数个周期,原以为最不留痕迹的是时间,弹指之间,那些真挚的东西还是未变。 当初这个孩子可是混世大魔头,拉帮结派怂恿流混,拦官道,偷乡绅,打地皮,凡是有钱有势的都被狠狠欺压了一顿。 虽是行迹恶劣,却也是无奈之举。 在她就要误入歧途的时候,他拉了她一把。 这么多年过去了,脾性没变,有些东西还是保留着最初的模样。 “老了老了,我真是老了。”虽是这样说着,眉眼里都是笑,畅意的抚着胡子。 宁辛安不耐烦地叨叨:“知道一把老骨头了就别天天瞎折腾,种地耕作是你个老头儿去做的吗?安生过你的太平日子,衙门的事你也别再……” 林承辛笑,两人自他幼时起就水火不对盘,同在屋檐下仿若仇人冤家,可心里都护短护得要命。 方青山一脸不耐烦,一口喝下碗里的汤,重重放在桌上。 “你就别再叨叨了……” 年久失修的朽木桌轰然倒塌,桌上的空碗空碟应声落下,碎了一地。 众人:“” 四喜乐呵呵的拍着手,两小揪揪一晃一晃的。 分卷阅读69 “老爹修,老爹修,老爹修……” 作者有话要说: 老爹:“这就很狗了” 周更5 求评论求勾搭呀 第42章襄州 襄州是一个偏远穷僻的州郡,加上十年前的饥荒打压,流民失所流寇肆行。朝廷对这种蛮地也是头疼,做不出政绩不说,还拖周边乡镇的后腿。 于是便在当年的几位举人中挑一个,扔去蛮荒治理,没成效便永不回京。 这个官职可不是美差,穷乡僻壤之处,一去不复还。当时好不容易考上的几个青年举人更是愁白了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哪能还没崭露头角就去了那旮旯地当个州长呢! 方青山当时是太子的文论先生,三大名太傅之首,与当朝国师是同位,放弃了稳当的官职,自行前去了襄州。 安顿流民,解决饥荒,建避难所,铲除匪徒。 这就用了他十年光阴,那时他已五十有余了。 在这段一心钻在治理襄州的岁月里,他意外的收留了两个半大孩子,十年光阴又过,孩子已是弱冠之年。 又吵又闹又不省事。 方青山发现,怕什么来什么。 村尾寡-妇投河,留下还奶声奶气的孩子跪在河边大哭,闻者泣泪听者断肠。 于是家里又多了一个倒霉孩子。 更吵更闹更不省事了。 回襄已经三四天了,宁辛安每日要做的就是四件事就是:早晨送四喜去私塾,午歇接四喜回州府,下午送四喜去私塾,傍晚接四喜回州府。 几日下来,宁辛安感觉自己苍老了不少。 这日宁辛安把那小祖宗送去之后,绕道去了趟醉仙居。 醉仙居是宁辛安几年前开的酒楼,在襄州饥荒缓解的时间开业,引来不少关注。在饥荒还未完全解决之前,开酒楼饭馆是最不明智的,在温饱的情况下,没人会有银子去消花在酒楼上。 可是醉仙居却很特别。酒楼三层,一层名字为五味轩,别名:饭堂。客流为平民百姓,十文一餐管饱,两荤一素米饭自添,不以盈利为目的,刚开业的时候甚至吸引了州外的流民,宁辛安往里头贴了不少钱。 方青山最后挪了官府赈灾款项大力扶持。 后来日子慢慢好过起来,大家对膳食就要求高了,二层便开了自助堂,食物摆放着,自行去取,可炭火可捞涮,价格中等,老少适宜。 第三层专为贪官乡绅所设,摆设餐具样样上件,餐食也是独具一格,喜好摆款排场的土财主们十分吃这一套,一餐下来净赚几十两,足够支撑一二层的原料成本。 醉仙居的名声渐渐远扬,甚至成了襄州独特的地标。 远远地就见方青山题字的牌匾闪闪作亮,已过午歇不是饭点时间,酒楼倒是挺冷清。 门前摆着张长凳,严浩美滋滋的晒着太阳,宁辛安走去一掌呼在他的后脑上,吓得翻倒在地,宁辛安挑眉:“光明正大偷懒?” 大老粗严浩笑嘻嘻的:“这不是没人来嘛,大哥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闲着逛逛,”宁辛安在长板凳上坐下,拍着另一边:“坐!” 严浩也不是什么拘束的人,一屁股坐下:“大哥你这次回来真不走了?” 晒太阳果真很舒服,宁辛安舒了一口气:“不走了不走了,你要问几遍。” “那真是太好了,这个酒楼我还给你,我不干了。”帮管了半年的酒楼,像是进了衙门地牢一样,哪都去不成。 “你不干要做什么去?”宁辛安侧头睨他一眼:“去抢过路的还是去偷官府的?” 严浩抑郁哼气,想当年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日子,过得多潇洒肆意,提心吊胆时渴望过着安生日子,等安生下来,又想着以往的一腔热血,不惧生死的时光了。 “怎得?醉仙居给你六成都留不住你个大佛,非要打家劫舍去?”宁辛安拍了拍他粗壮的大腿:“大哥我现在就在方青山府上,官家眼皮下乱来,我敬你是条汉子。” 严浩个大老粗委委屈屈的:“大哥,酒楼你都给了我了,那你做什么?” 宁辛安闭眼晒太阳,这趟回襄州事出有因,再待下去身份会曝光,最近林府惹了不少人,怕这事给人留了把柄做文章。回了襄州之后没有眼线,怎么舒服怎么来。 “啥也不干,等着醉仙居四成养活我。” 太阳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街上人稀稀疏疏,皆忙春种耕田去了,两人闲的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宁辛安随口提道:“其他兄弟做什么去了?许久未见了。” 严浩也像蔫了一般:“以前的兄弟现在大多成家了,方州长安排了很多差位给他们,都能吃饱饭养家糊口。” “挺好,都干正事了。”宁辛安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之前的弟兄各个都是混混,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做,后跟着她劫富济贫,却也是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想了想生存艰难的那几年,把这些散装的混混按斤称,成了有牌有标有流程的正货,她还用了不少精力。 虽然最后被方青山一窝端了。 “也没有全部干正事了,”严浩挠挠头:“安分下来的兄弟们当了好几个娃子的爹,火头不愿过这种日子,好几次劝我们一起做回以前的买卖,那哪成啊,我们都答应方州长了,他就和我们兄弟决裂了。” “火头?”宁辛安想了想:“那是谁?” 严浩摇摇头:“如果我是火头我能气死,想尽办法和你斗,结果你压根不记得他谁。” “当年想跟我斗的多了去了,”宁辛安翘起二郎脚,想到林承辛不让,又乖乖放好:“他也算是我们的弟兄?” “他是几个混混的老大,后来也跟我们一块干,那次截黄米商家的货,他也有在。” 宁辛安想了想,饥荒时除了天灾,最惨的还是**,很多米铺肆意涨价,布衣百姓都买不起米,只好为奴为隶去抵债买米。以黄记米铺为首的米铺甚至低价去抢农家的好米,运到州外去卖,襄州一时无米可寻。 截过他们好几次米,都算有惊无险的成功了,严浩说的那一次,他们却失败了,埋伏了不少镖头伤了不少兄弟。 “也算半个弟兄,”宁辛安晒得有点热:“他做什么去了?” 严浩想了想:“决裂之后,他就去了边关,不是被征兵的抓去的,是他自己主动跟着去的,”他摇摇头:“边关最近不太平,怕是要起战乱,这不是去送死吗?” 宁辛安睁开眼,坐起身:“边关不太平?怎么说?” “你在京都竟然不知道边事吗?”严浩道:“淮南王最近在征兵,都征到襄州来了,大家都说他要起兵造反,在练军队呢!” “这话可别乱说!”宁辛安皱眉,若是传到有心人耳里就糟了。 分卷阅读70 “这有什么怕的,我严浩不怕!”他拍拍大腿气愤道:“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就要引兵打仗?有些家里还有奶娃子的弟兄,前阵子都被抓去当了壮丁,这一去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问题!” 宁辛安皱着眉头,征兵是真那起兵必也是真,京都一派平和,完全没有消息流传,歌舞升平,没有一点风声。 像是有人专门封杀紧锁了一般。 “这事我去问问方青山。”宁辛安自知自己还没有能力到阻止事态,在战争面前,谁人都是蝼蚁。 她站起身来拍拍衣摆的灰,严浩见她要走,抓了好几个大桃塞她手里,像个农民一样搓搓手:“大哥这回真不走了吧?” 宁辛安抱着大桃:“你想我走啊?” “当然不了!你在这我们放心,若是打起仗来,到时候你肯定有办法保全我们,我们带上方州长跑吧!换个地方干老本行!” 宁辛安空出一只手呼在他后脑勺上:“你这野性子老老实实给我顾好醉仙居吧!” 这几日林承辛都跟着方青山管理州事。 襄州的事务并不多,两人落得清闲,方州长拉着林承辛去种地。 这回种的地却不是镇民的地,林承辛被方青山领回了州府,在那一大片种满了大葱的菜地里,新播一片菜籽。 握着锄头,林承辛暗叹身价起伏太快。 方青山撸起袖子,往林承辛锄的小坑里撒菜籽。 “这些事您无需亲力亲为。”方青山已是七十高龄,这些体力活实在不太方便。 “无妨,”方青山笑眯眯的:“我这把骨头硬朗着呢,那片三角瑾都是我砍完的。” 林承辛默了,这话还是不要被宁辛安听到才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无外乎是政事商场。 这几日帮方青山整理州文,对襄州的情况大致了解,几年前的饥荒早已过去,水利工程挖渠造田,福祉百姓,虽不至于变成如临边郡县般繁华,却也不再流寇肆行。许是经历了那一场饥荒浩劫,大家格外珍惜当前,布衣百姓安居乐业。 襄州离京都有着好几座大山的距离,山高皇帝远,无人问津,意识里襄州还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蛮地。 “早几年宫内还会有几个刺史,来襄考核功绩,到后面就无人前来了。”方青山撒了一把菜籽:“随意拨了一批赈灾款银打发了我。银子一层层剥下来,到手还不足四成,奏折就如石沉大海,襄州就被抛了一边,无人管辖。” 经历过那段艰难的时期,终日野草果腹,尸殍遍野,都是常态了。林承辛喟叹,襄州地广,百姓也多,投赈灾款银就跟无底洞般,人人躲之不及。 方青山闲云淡水,仿若在讲述一些不关他的事情般。林承辛有些不忍,在一隅受之以难时,官家不作为,一方百姓全靠他撑了下来。 “如今亦是这般?” 方青山点点头,白发在阳光下刺眼发亮:“襄州早已是孤城。” 不想再谈这些,方青山播完最后一把菜籽,拍拍手上的土:“你回京后如何打算?虽你不愿涉足官场,如今却容不得你愿不愿了。” 林承辛无言,他与太子关系并不交深,经过马球宫宴这一出,谁人都以为他是太子这边的人,他在还没来得及防备之时,就已经深陷权力旋涡。 “老爹,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林承辛轻叹:“如今我已是□□派,官家沉迷后宫,不问政事,对太子也多加打压,一直想寻个由头将太子扯下储君之位。淮南王与太子对立,也不知是怎样的意头。太子本尊虽德良皆备却优柔寡断,胸无城府,想要顺利登位,路途坎坷。” 被迫站队,太子一党若是败,林家定受牵连。 方青山知他处境,许久不干朝事,不知里头纠葛。太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知他心善莽撞冲动,若有人加以辅佐,亦是明君。 “事已至此,以不变应万变,如今同荣同辱,尽心辅佐便是。” 方青山拿过他手里的锄头,认真打量他:“你和小安最近可好?” 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林承辛清咳一声:“一向挺好,老爹为何如此问?” 方青山气定神闲,盯了他片刻之后,抚了一把胡子,转身慢悠悠的朝堂前去。 “我怕你着了她的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1 今天是42章!!!超想完结的!!! 一定要撑到这两个崽子入了洞房!!!我才完结!!! 完结没来的第一天,想它,想它,想它 第43章襄州 襄州私塾很多,尤其在方青山以文治州的政策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几年坚持下来,也出了不少举人秀才,甚至入了殿试科举,当中,云慧书院是首屈一指的名家私塾,以字画书法为镇院之宝。 宁辛安没有想到自己会跟云慧书院如此有缘分。 每次接四喜的时候都是很煎熬的。宁辛安在书院放课时,就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十几岁时被方青山收留之后,她和林承辛都在云慧念书学画。 中间发生了许多刺。 懒懒散散的靠在书院墙上,看着一个个小学童成群结队的涌出来,穿着云慧青蓝色的院服,头上戴着个小帽,连走路都要摇头晃脑的背诵今日学的诗集。宁辛安摇摇头,有一种幼儿园既视感。 视线在一群小学童中穿梭,仍是没见着四喜,探出脑袋张望。 后脑勺被书卷狠狠拍了一记,她吃痛的转身想要发火,见是杵在眼前的七十有余的书生气老头后,气得跳脚:“老头!” 结果左臂又被敲了一记,宋老先生凌厉的眼神不减当年:“鬼鬼祟祟!” 宁辛安跳离他一米远,没好气的说道:“你当我还是你的学童吗!” 右臂也被敲了一记:“目无师长!” “老头!你再打我我就还手了哦!”宁辛安瞪眼,手臂和脑袋都隐隐作疼,下手真是不留情面,这老头怎么回事! “出言不逊!”宋老先生瞪她:“你在这儿做什么!又想翻墙?” 经过的小学童纷纷瞅着她,看她被夫子揍都乐呵呵的探头头脑,宁辛安脸上挂不住:“我已经弱冠之年,怎还会做那些宵小之事!” 只不过是幼时翻墙逃过几回学,老头记性怎么这么好。 “你也知那是宵小之事,”宋老先生训斥道:“成日不学无术,无所事事!” “骂的有点过分了啊!”宁辛安反驳:“我是来接我弟弟的。” “你都多大岁数了,哪来的弟弟?”宁辛安实在是劣迹斑斑,宋老先生又敲她一下:“带坏了同窗还要来祸害小童?” 老头出了名的难讲话,念书时宁辛安曾经被他训斥过好多遍,次数多 分卷阅读71 到远远见到他就会本能的拔腿就跑。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老头你得重新审视我。”宁辛安目光在一群小童里穿梭,就是没见着四喜:“怎么说我也是你得意的弟子,作为先生久别见面就动手动脚的不太好吧?” 宋老先生气得胡子都要吹起来了:“得意弟子?老夫的学生中了状元探花都未说是我的得意弟子,你个成天无事的混混是我的得意弟子?” “你曾说的,对上你的联,就是你的得意弟子,怎得如今反悔了?堂堂云慧书院的名授出尔反尔?”宁辛安闪身躲过他的一记敲打:“我都说了我是来接我弟弟的,你怎么不信呢!” 宋老先生想起那对子就恼得想唤门院赶人。后生时他曾自负出过一绝对,扬言只要有人字正韵脚含义上都能齐整,便是他的得意弟子,可在书院无需规矩束缚。 上联为:一壶清茶,一杯温酒,偷得人生半日闲。 一时很多人都来试过,字对上了韵脚不整齐,韵脚押上了含义不工整,没有新意,众人翎羽而归。 一日,宁辛安在宋老夫子的书法课上打盹,被他叫起来用对子刁难,他敲了宁辛安一记:“你若是能够对上我对子,从今往后你在书院做什么老夫都不约束你!” 宁辛安点头,宋老夫子最不喜桀骜不驯的学生,他直接上了他的绝对,并扬言:“若是你对上了,便是我宋某人的得意弟子!” “一壶清茶,一杯温酒,偷得人生半日闲。” 睡得迷迷糊糊的宁辛安脱口而出:“半盆馄饨,半盆凉面,迎来世间整月忙。” 对仗工整,平仄押韵,诗意相合。 于是宁辛安就此对出了名。 想起往事就气不过,宋老先生指着她:“成日无所事事二十有余了,能有什么还在念学堂的弟弟?” 宁辛安一时说不过他,两人吹胡子瞪眼的对视着,身后传来奶声奶气的声音,宁辛安回头见是穿着院服的四喜,竟是被赶来的林承辛给接走了,她指着四喜:“看见没看见没!这就是我弟弟!” 没想到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宋老先生,已经换上笑眯眯的和蔼模样:“承辛?” 宁辛安瞠目结舌,林承辛牵着四喜的手,欠身行礼:“夫子。” 宋老先生连连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宁辛安嫌弃的撇嘴。 “你是何时回襄州来了?竟也不告知老夫一声!”宋老先生对林承辛还是十分满意的,这孩子聪慧受教,虽启蒙稍晚却也刻苦,加上天资聪明,一手书法也是别具一格,作为书画授师,有这样的学生十分得意。 林承辛恭敬道:“前几日有来拜访夫子,听闻书院说您去其他郡县授学了,便一直未见。” 宋老夫子点头,抚了一把花白的胡子,一脸欣慰,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起来。存在感薄弱的宁辛安想要牵走四喜偷偷摸摸溜走,四喜被林承辛牢牢牵住动都不动,宁辛安瞪林承辛一眼,他低头挑眉瞟她一眼。 这时才发现还有一个小学童,宋老夫子笑问:“这是你的弟弟?” 林承辛点头:“名四喜,”拉过四喜向夫子作礼:“唤夫子。” 四喜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宋老夫子连连点头:“是好苗子,和兄长一般俊秀。” 听到这话宁辛安就不高兴了:“我还是林承辛的兄长呢!”真是区别对待。 眼见两人又要争吵起来,林承辛另一只手握住宁辛安,稳定她的情绪,向宋老先生告行:“改日定登门拜访,学生先带他们回去了。” 宋老夫子被宁辛安气得头疼,点头放行了。 林承辛左手牵着宁辛安,右手牵着四喜,三人走在回州府的路上。路上都是蹦跶的学生,整条街充满欢声笑语,还有刻苦的学子边走边摇头晃脑的背诗集,街边卖零嘴糖葫芦的小摊围了一群学童。 四喜叽叽喳喳的跟他们讲今日学堂发生的事情,夫子今日又如何表扬他啦,谁家孩子被夫子罚了,今日学了哪些伦理…… 林承辛温柔的笑着,牵着他的手,听着他哼唧哼唧的说个不停,心思却早已移到左手边上,宁辛安也在不停地抱怨,一口一句糟老头子的。 俊眉微挑,身边两只小麻雀一直道个不停,他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应和一句。 书院放课时间很早,路上除了学子没有闲人,红墙绿瓦,绿树林阴,暖暖的春日从树叶缝隙中缓缓落下,撒了一地金黄,时间缓慢又悠闲。 转过了大道,还要穿过一条小道,两边种满了梧桐,郁郁葱葱的令人神清气爽。 右边的四喜还在叽叽喳喳的讲他和同窗的事情,林承辛握紧宁辛安的手,宁辛安瞥了一眼另一边还在自顾自说话的四喜,她抬头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眸子,心生愉悦,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四喜在前面拉着林承辛走,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然后大虎就把卷子塞在课本里,夫子提问时他就拿着看……” 完全没听四喜说什么,宁辛安感觉到手心温热,他修长的指正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从指腹到指尖,从掌心到手背的小窝,爱不释手又不舍得用力。 四喜就在右边,宁辛安环顾四周深怕被人给看见了,小道上无人,抬头见他狡黠一笑,露出弯弯的眼,将被他牵住的手反握住他的,循着他方才的动作一一还给他。 从指腹到指尖,从掌心到一根根骨节分明的长指。 林承辛顺从的任她揉搓,宁辛安使坏的掐了他一把,林承辛抓起她的手,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轻抬到唇边,吻了吻。 手背上如轻轻的羽毛飘落,林承辛顺着她的手望下,望进她小鹿一般的清澈透明眼睛,他弯唇一笑,薄唇轻启无声的说道:“姐姐,你真好看。” 宁辛安红了脸,行走的步子不由的顿了顿,额前散落的发随风摇曳,她抬头看他,面冠如玉的少年郎君慢慢牵着她行走,阳光穿过树叶的光一瞬一瞬的洒在他肩上,偏着头细细的看她。 心下起意握紧他的手,宁辛安脱口而出,声音萦绕着:“你也是。” 你也很好看。 阳光散落一地,在地上勾勒出一片片阴影,微微怔楞,随即唇边绽开一笑,带着一身的灿烂专注的望着她。眼前的人儿眉眼含笑,却又怀着淡淡的女儿家羞意,似溪水潺潺流淌在林间,灵气生机。 四喜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牵不动了,拽住的手牢牢的停在原地,他疑惑的转过小脑袋,他的二哥牵着他的大哥,两个人互相看着傻笑,双手紧握,脸上都带着明媚的笑意。 小脑袋一偏,四喜觉得他的两个哥哥长得真是好看。 四喜靠近他两,小小的个子还没有林承辛腰带高,抬头问宁辛安:“你也是什么?” 两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人终 分卷阅读72 于清醒过来,林承辛清咳一声,侧头转移视线。宁辛安被人戳穿脸上一红,林承辛仍旧握着她的手,坏心的捏了捏,她瞪他一眼。 四喜还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两,林承辛看热闹般,低头瞧着眼前两个小人儿,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四喜问你呢,大哥。”林承辛坏心眼的催促。 四喜抬头抬得脖子酸:“你也是什么啊?” 宁辛安掐了一把林承辛,俯身摸摸四喜的脑袋:“你听错了,我说的不是‘你也是。’” “是你二哥,”指了指林承辛:“有眼屎。”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姐姐:你有眼屎也好看。 小萌辛:你也是。 周更2 为什么你们不评论不和我玩儿,是我的土味情话打不动你的心吗?? 第44章旧画 回州府时天才刚刚烧起红云,橙红色铺满天际,染得远方的青山缀上艳丽的金环,野雀四处盘旋,在屋檐下来来回回的蹦跳,梧桐树四季茂密,挡了一部分傍晚的霞光,在庭院里留了一个缺。 已经把厨子这个职位很好消化的阿福,变着花样给他们做菜,宁辛安批准了他去醉仙居拿食材,一来二去的,便也认识了严浩,两个粗壮大老爷们竟起了厨子英雄末路的心心相惜感。 襄州没有宵禁,夜晚却也没有冀州热闹,依山傍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在各家都冒起炊烟的时候,方青山才会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平日里可怜的四喜都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和街坊邻居打得交道多了,本就惹人疼爱的小团子口齿伶俐,小嘴像抹了蜜一样甜,大家都不介意多备他一个小娃娃的碗筷。 这回家里人多了起来,四喜每天有人接他放课,林承辛还会教他练功,回府还有备好的饭菜可以吃,短短几日功夫,就跟吹了气儿似的圆了一圈。 三人刚从府门进来,阿福挥着新鲜摘下的莴笋,健壮的阿福也堕落的吹圆了一圈,笑眯眯的像个炊事班的头头,嚷嚷着很快就能开饭了。 四喜最喜欢阿福做饭的时候去捡些边角料吃,背着小竹篓就要跟着去,被林承辛手疾的拽住小竹篓,四喜糯糯的回头,无辜的看着一脸挑然的林承辛。 试图萌混过关:“二哥,我想去帮阿福叔叔做晚饭给你们吃。” 宁辛安在一旁幸灾乐祸,四喜最痛苦的就是做功课了,而他的二哥最喜欢的就是督促他做功课。 林承辛板着脸,挑眉毫不留情,拎着小豆丁往堂中去:“功课做好了便放你去。” 四喜还想讨价还价,小胳膊小腿的四处蹬,宁辛安同情的看着他,笑得没心没肺。四喜不高兴的嚷嚷:“我要大哥陪我做功课!” “???”正准备去喂一把鸡饲料的宁辛安没反应过来,林承辛转头看她,手里还拎着四喜,唇角微勾,像唤小狗一样朝她招招手。 “过来。” 四喜小盆友原以为有人一起和他受罪会好玩一点,结果他被夹在大哥二哥中间,两个人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作文章时,四喜悲泣。 他感觉大哥二哥像隔壁黄婶家的大猫,自己就像是被他们逮住的耗子! 尤其是他的大哥,瞪着她那双好看的大眼睛,仔仔细细的挑他的错处,旁边的二哥也是一脸严肃,但是和大哥比起来真是和煦多了。 这次的文章题名是《手足》,四喜悲戚戚的写下:“吾有二兄,两人同心,其利能将吾断筋,同心之言,吾悲戚戚!” 然而两位兄长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宁辛安无聊的翻看四喜的史论,看得昏昏欲睡,真不如去喂鸡来的有趣。 林承辛站在柜前翻看些文纸,时不时清咳,声音里满是忍不住的笑意,宁辛安被他吸引过去,绕到他身后,垫脚想看清他手里的东西:“你在看什么?” 他将手上的文纸背在身后,用足够两人听得清的声音附耳:“看你欺负我的证据。” 两人靠的极近,宁辛安偏头看了一眼四喜,后者还在认认真真的作文章,被他的气息包围,宁辛安发现她竟然已经不再抗拒他的亲近了。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似是身份暴露之后,又好似是在那之前,她欢喜于他,为他的脚步翩跹,为他的亲近而欢欣。 林承辛欺近吻了吻她的耳后,宁辛安惊讶的抬头望他,手捂上被他亲过的地方,仿似燎原的星火,又痒又热,通过掌心一路烧到她的五脏六腑。 “你今天第二次对我毛手毛脚了!”宁辛安不自在的低头,不敢去瞧他的神情:“我可是你的大哥!” 明明是斥责,听进他的耳里却像是软哝的娇嗔,哪怕是眼前的人儿一身男装,敛去骨子里的柔媚,面容温润如玉,却也引得他不住的去勾染她。 “哥哥也可,”林承辛暗中伸出右手,勾起她低垂的脑袋:“对我毛手毛脚。” 她的脸皮才没有他那般厚,堂中门大敞着,随时都会有人进来,她退后一步脱离他,一把抢过他身后的文纸,装作云淡风轻:“我看看这是什么。” 打开折叠的文纸,宁辛安禁不住笑了,眉眼清清亮亮。 泛黄的宣纸上,画得歪七扭八的小人儿端坐着,粗略的线条勾画的形象圆不成圆,方不成方,只能凭借勉强算得上符合的发冠,认出那是少年时期的林承辛。 还自我感觉良好,画的右下角签上了她的大名。 林承辛在她身旁,眉眼里满是笑意,修长的手指指向画中的人形怪物:“姐姐你把我画的也太丑了些。” 以收集名家字画为趣的宁辛安,无论是字还是画皆拿不出手,她有点愤然:“怎的丑了?”指着画中如王-八绿豆大的眼睛,“这明朗的眉眼似若星辰,俊脸如佳玉般精雕细琢。” 林承辛无言的任她拐着弯儿夸自己,站在她身后虚虚的搂着她。 她重点指向那简单一撇的唇:“这里尤其佳,宛似带露的花瓣,深得你勾唇一笑时的邪魅精髓,让人只想一亲芳泽不是吗?” 一语既落,林承辛挑眉看她,语气里都是兴味:“让人只想一亲芳泽?” 没想到一时之快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宁辛安涨起了一层红晕,深深叹口气敷衍道:“只是比喻罢了。” 虚搂着她的手附上她的发,一圈一圈的逗弄着,什么也不说,径自看着她脸上的绯红慢慢的染上耳际,他发现自己竟然有这种恶趣味。 两人还沉浸在他们的一隅角落中,方青山从堂外走进来,入眼的就是书柜架子前,两人靠的极近,宁辛安红着脸翻看手上的文纸,身后的林承辛看不清神色,在黄昏的落日中蕴着一股不知名的情愫。 林承辛听见了方青山的脚步 分卷阅读73 声,悄然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四喜见方青山回来,撂下笔去迎接:“老爹!” 宁辛安一把将文纸塞进林承辛手上,装作镇定朝方青山道:“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走上去将四喜牵走:“开饭了!” 几乎是牵着四喜落荒而逃。 从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方青山望着她离去,偏头瞧了林承辛一眼,抚了一把胡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顿,后者从容淡定。 甚感无趣,方青山慢悠悠的离开。 黄昏落幕的最后一丝霞光弱弱的洒在门前,林承辛低头看了眼宣纸上龙飞凤舞的署名,唇边的笑绽开得炫目。 当林承辛到了前厅,阿福已经将小小的一张八仙桌摆满了,刚摘的新鲜莴笋配以腩肉炒了一碟,还打了一个清鲜笋汤,加之其他的小菜,碗筷也备齐全。 他看了一眼宁辛安,仿若无事人一样逗弄四喜,方青山在一旁闲闲的喝茶,林承辛在方青山左侧落座。 在这没有大多规矩,五个人围着圆桌用膳,边吃边聊些家长里短,宁辛安一心扎在投食四喜的大业上,喂得四喜都没空闲张嘴说话。 不知怎的话题就落在宁辛安身上,方青山给她添了一碗汤,漫不经心道:“小安也长大了,都二十有一了吧?” 宁辛安敷衍的嗯嗯两声,方青山不满:“长辈问话就好好听,怎的如此敷衍了事?以后成了家像什么话?” 在给四喜喂食的宁辛安停了手,一副见鬼的样子望着他,方青山可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以她的身份,娶了姑娘让人家守活-寡吗? 林承辛亦是知晓的,他低头抿茶,宁辛安望他一眼,看不清他的神情。 “成什么家?”宁辛安反问,转移话题试图跳过。 不知怎的方青山今日就跟成家之事杠上了,平日里老不正经的脸一本严肃:“你也二十一了,换做其他儿郎早已成家立业,早的孩子都能下地跑了。” “若你是女子,都是老姑娘了,都没有夫家敢要你。”方青山说着还瞟了她一眼,宁辛安黑着脸瞪他。 阿福默默的扒着饭,自打见过宁恩公女装扮相,竟也能想象出她姑娘出阁时的红装模样,想到娇俏小娘子嫁衣下还带把,他猛喝两口汤咽下卡在喉咙里的莴笋。 林承辛默默听着,不发一言,自顾自的用膳。宁辛安视线从他身上略过,见他不为所动,内心隐隐的情绪在酝酿,筷子胡乱扒拉着碗中的米粒。 方青山还在自顾自的说着:“宁母走得早,承辛认祖归宗之后婚姻大事我也做不了主,就你年岁一日日大起来,婚嫁之事也未上心过。” “这几日我给你寻个合适人家,你相看相看。” 宁辛安心神不宁的敷衍应和着,不自觉的瞟着坐在她对面的林承辛,见他一贯的无动于衷,举止悠闲的抿茶,仿若他听不见方青山说的话似的。 没来由的不爽起来,宁辛安狠狠戳了戳碗中的米饭,泄愤似的碾碎着。 每日勾得她心下慌乱的是他,温柔亲吻的是他,认真说着喜欢的是他,看了她的身子知道她身份的是她,结果方青山要给她做主婚姻大事了,他竟纹丝不动? 心思早已飘远的宁辛安完全没听方青山在说什么,收回视线不再看向对面,一个劲的给四喜添菜。 一顿饭吃下来,竟过了一个时辰,阿福隐隐感觉气氛不对,借着收拾的借口跑远了。肇事者方老爹摇着蒲扇,悠闲自在的带着四喜循街散步去了。 厅堂只剩下林承辛和宁辛安,天已经黑了下来,点上了烛灯,宁辛安瞄了一眼林承辛,他正坐在实木椅上抿茶,微弱的烛火照不亮他的神情,她撇撇嘴,头也不回的离去。 哼!都什么嘛! “姐姐要上哪去?”坐在黑暗中的人开口道,举步离开的人影顿了顿,想继续前行离开,腿却不听话似的牢牢站住,宁辛安暗骂自己不争气。 “干嘛?”宁辛安闷闷的,内心里竟然想他像小奶狗一样哄哄她,自打他变成了小狼狗,都不会哄她了。 觉得自己矫情的不行,宁辛安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真要顺了老爹的意,要成家吗?”不知什么时候林承辛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后,语气听不出情绪:“是要娶姑娘,还是改嫁其他郎君?” 改嫁?宁辛安皱眉转身:“我何时嫁过人了……” 被拥入一个怀抱,宁辛安怔楞,林承辛有力的双臂环绕着她,头埋进她的肩颈,说话声闷闷地:“姐姐是忘了冀州那日,我们在桃花神下许的誓言了?你已算是我林承辛定下之妻,还未等我明媒正娶,你就要寻新的枝头抛弃糟糠?” 糟糠?宁辛安被这一个接一个的词砸得发懵,他的呼吸还打在她的脖颈,细细痒痒,不自觉的闪躲了一下,被他牢牢地固定在怀里,他不高兴,夹杂了久违孩子气的撒娇。 “姐姐你真狠心,你刚还说我眉眼似若星辰,如佳玉精雕细琢,还说我诱你一亲芳泽,结果一顿饭的功夫,你就要听老爹的安排去相看成家人选了。” 语气又可怜又委屈,一字一句控诉着。 “我……”宁辛安开口辩解,又被他生生打断。 “无论你是要娶谁家,要嫁谁家,我都要管。”林承辛十分强势。 “你凤冠霞帔嫁我,我定十里红妆去迎你;你玄端礼服娶我,我亦抛弃所有俗念,主动投与你门。” 一字一句,诚诚恳恳。 宁辛安的小心思早已烟消云散,她环住他的腰,迎面而来的都是他的温度,手攀上他的背脊,不知从何时起,纤细瘦弱的少年儿郎,早已蜕变成健壮有力的男子,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成长着。 为你,他愿意抛弃伦常礼束,迎娶也好,婚嫁也罢,只愿与你一人。你早已沦陷,便从了吧。 心里的小人一直循环蛊-惑着,宁辛安攀紧他的背。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主动,林承辛视若珍宝般静静抱着她,头抬起来将她埋入怀中。昏暗的厅堂里烛光微弱,不太清亮的月光隐隐透过云层,晚风吹动着梧桐叶轻微作响,宁和静谧。 “若是我这一世都要以男子身份生活,”宁辛安感受他有力的心跳:“娶你,嫁你,我都愿意。” 头顶传来一阵轻笑,震得胸腔也在微微震动,宁辛安羞恼地斥道:“你笑什么!” 林承辛搂住她,漫不经心的把玩手中的发,感受怀中的温香软玉,心底一片柔软。 “莫急,嫁我那日不会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姐姐是要先上车还是再补票?” 周更3 有小朋友看1o1么 第45章襄州 在襄州的日子悠闲得缓慢,远离喧闹尘嚣,每日规律的起居,不为世事烦忧。 分卷阅读74 方青山每日的政务就是看襄州内,大大小小的里县,乡县呈上来的民情,最近正是春耕时期,多的就是些劳作之事。 与往年不同的是,不少年轻壮实的男子被边关派人强行抓去充了军,留下一家老弱妇孺,赶在春耕时期播种庄稼,就困难了些。 作为一州之长理应体恤民情,方青山一把老骨头也不方便种地,这时闲赋在家的两人就派上了用场。 林承辛和宁辛安,顺带着沦为厨子的阿福,被方青山赶去了街头老妇家,为他们播种苞米。 老妇家的田地在远边的山脚下,地势颠簸,要穿过一片广袤的茶园,沿途无人家,偶尔能遇上个也在农耕的农汉,都忙着脚下的土地无心搭理他们。 给他们带路的是老妇家十一二岁的孙儿,除了说明路况,几乎不开口讲话,一路默默地在前面走着。 太阳晒得有些热,宁辛安背着个小背篓,擦了擦汗,忍不住又控诉了一番:“我们这趟回襄州真是赶上好时候了,被老爹物尽其用了一次!” 阿福赞同地点点头,他一个林府经过层层选拔的贴身武卫,经历了马夫伙夫的历练之后,竟还要干农夫的活! 四人正穿行在茶园中,偶尔吹来一阵凉风,满载着春茶的清香,映目是一片修剪整齐的茶圃,若不是他们已经徒步走了一个时辰,定会好好驻足欣赏一番。 林承辛走在她身旁,背上亦是一个大竹筐犹如散步般轻松自在,竟将一俊秀小郎君硬生生捯饬成田园憨厚的壮汉,宁辛安侧头啧啧叹气,好看的人怎样都好看,背着箩拄着农具都散发着高贵的清香。 “重吗?”林承辛问道,伸出空闲的手想接过她的背篓,宁辛安摇摇头,背篓里是要播撒的种子,再重也不会重过他手里的农具。 林承辛偏头一笑,就着她拎起背上的背篓,重量悬空,清风吹过她汗涔涔的背舒爽的想瘫软,宁辛安双手拽住背带,任由林承辛拖着前进,小小的偷了会懒。 前方老妇家的孙儿还在一步步低头向前,不管身后的动静,因为茶园前方的路只有一条,所以干脆连路况都不开口说明了。 宁辛安撑着从林承辛手里接过的锄头,当拐杖使,小声道:“他一直不与我们说话,是为何?” 小儿郎低头默默走路,背影看起来纤瘦矮小,竟比同岁儿郎看上去弱小几分。 林承辛望着带路的小郎君,低头叮嘱道:“莫去打听这些私隐,安生走路。” 她乖乖闭了嘴,林承辛笑着走在她身旁。 穿过了茶园,前方就是一座山,山脚下稍作平坦的土地,被堆垒起来的石块田垠分划成好几亩,有些田已经播种上了,有些田还杂草从生,一片荒芜。 一路没怎么说话的小郎君回头怯生生的看了他们一眼,指着已经种了一半的田地,小小声地开口:“这就是我家的地。” 林承辛望去,那亩地已经有一个老叟在弯腰劳作,颤颤巍巍的模样看起来与方青山相似年纪。 小郎君几步绕到老叟面前喊道:“爷爷!” 老叟艰难的直起腰板,笑着应道,脸上都是汗,看见身后的生人,他惊慌的将小郎君藏在身后,惴惴不安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宁辛安不解的看着他们惊慌的模样,藏在身后的小郎君拽住老叟小声道:“爷爷,他们是方州长派来帮我们农种的人,不是抓兵的。” 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的人都听见,宁辛安皱眉,之前听严浩说边关来人抓兵之事只是个例,没想到竟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她对边关朝事一知半解,却也知道征兵的目的就是起战争。 老叟才放下警备心,颤巍巍的行礼道歉:“三位郎君请见谅,多谢相助!” 林承辛将手上的物什都靠放在田垠,笑道:“无事,还请老人家教教我们怎么做好这差事。” 不大的田亩已经耕种了一半,他们的劳作并不多,只要将剩下的一半赶在天黑之前耕种完就可。 熟悉了流程之后,三人很快就上手起来。健壮的阿福最喜欢的就是出力的活儿,在襄州这段时日成天无所事事,难得有了出力的机会,吭哧吭哧的就干起活来。 林承辛也在一旁有模有样的做起来,不愧是练家子的人,做事就是干净利落。 宁辛安也拿起一边的农具想要帮忙,被他拦下,声音轻轻的:“姐姐是姑娘家,这等出力的活还是由我代劳就好,你去田垠那坐会。” 阳光有些大,宁辛安不愿一个人偷懒,既然不让她碰锄头,播种子总是可以的吧。将背篓背在前面,顺着林承辛和阿福的脚步,在一个个坑上播下小小的种粒。 播着播着就到了阿福旁边,宁辛安认认真真的继续手下的活,抬头看了眼不住流汗的阿福,她赞赏的点点头。 宁辛安看向田垠边休息的老叟,年纪不会比方青山小,还要出来辛苦劳作,一旁认真锄地的小郎君也不过是阿七一般大小的年纪,她有点心酸:“阿福,你知道战场的事吗?” “不太清楚,战场刀剑无眼,胜败都要人命偿。”阿福知她指的是什么,家中的顶梁柱被抓去当了兵,能不能平安回来都是未知数。 剩下的一半土地也很快耕作完,宁辛安坐在田垠上望着碧蓝的天空,明明是闲云野鹤般悠闲自得的日子,脚下的土地却要因为某些人的私欲贪图,砰然击碎了千万百姓平静的生活。 京都却仍旧一片歌舞升平,完全察觉不出同一片蓝天下,竟还有人家因为战事分崩离析。 所有结束完毕,阿福收拾着物件,林承辛认真清洗了双手,擦了一把汗,见宁辛安坐在田垠上放空,走上前摸摸她的发:“累了?” 什么重活累活都没做的宁辛安摇摇头,拍拍身旁的田垠示意他坐下。林承辛挑眉,虽是身上已沾上了些许泥土,但仍是嫌弃随处乱坐,他拍拍她的脑袋:“你坐着便好。” 小郎君扶着老叟朝他们走过来,手里是一大包苞米种子,颤巍巍的递给他们:“多谢三位郎君的扶助,这些苞米种子若是有地便可播下,也可炒来做个下酒菜,还望三位莫要嫌弃。” 林承辛礼貌接过,厚实的一个纸包沉甸甸的,至少还能再播三分之一的田地,到了今年秋收准能多上三成。将纸包退还给了老叟:“您客气了,我们无地可种,莫不要浪费了。” 推搡了一回,老叟不再执着便收下了,小郎君仍是怕生得很,怯生生的躲在老叟身后,低头揉着衣角。 “”宁辛安起身想问些什么,被林承辛牵住衣袖制止了,抬头看着他,林承辛冲她微微摇摇头。 一切收拾妥当,一行人踏上归途,仍是要穿过那一片茶园,此时已有不少采茶女在修剪枝丫,比去时热闹许 分卷阅读75 多。 小郎君扶着老叟走在前头,步子又慢又短,阿福跟在身后替他们拎着农具,林承辛和宁辛安两人走在最后。 茶香清新,耳边是采茶女齐唱的山曲,软哝小调萦绕在茶园里,两人并肩静静地走着。 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林承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有些凝重,有棱有角的侧脸看起来仍是俊美无俦,却染上了一层冷傲孤清。 她不愿见着他这副模样。 手悄悄钻进他宽大的衣袖,握上他的手,骨节分明,略带丝丝凉意。 林承辛回过神来,脸上的阴郁瞬间消散,握紧主动送上门来的小手,唇角漾出好看的弧度,如墨一般的瞳孔里泛着柔光,偏头邪魅的挑眉。 “嗯?” 语调末端微微上扬,又低沉又暗哑,宁辛安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快了好几拍,她竟然被一个语气助词就给撩得不要不要的! 宁辛安心虚的瞟了一下四周,脚步都放慢了,林承辛迁就着她,随着她的步调。 “我,我那什么,”宁辛安咕哝半天没蹦出完整的一句话,林承辛耐心的牵着她穿梭在茶园里:“你什么?” 明知是她害羞,被他牵着都不敢抬头看他,小脑袋不自在的四处乱瞟,他笑得更深了,忍不住去逗她:“因为姐姐你想对我耍流氓?” “就允许你对我耍流氓?”宁辛安嘟囔,反握住他的手,死死地揉了一把:“我也要做一回流氓,调-戏你这个娇俏的小郎君!” 林承辛乐了,只要姐姐愿意,他可以沐浴干净自动送上门去任她调-戏,揉圆搓扁他都不反抗。 两人的步子匀速缓慢,渐渐地与阿福他们隔了一段距离,宁辛安捏捏他的手:“那位小郎君不愿与生人讲话,是因为他爹被抓兵了吗?” “为何突然之间问这个?” 她望着前方的路:“有一种因受过刺况才有所好转。 林承辛牵着她慢慢的走,在他的带领下,每一步都走得安稳。 “姐姐,你不知我有多幸运。”林承辛低头笑道:“才变成如今的我。” 他不相信命中注定,亦不相信一些神鬼论道,他只知道,如今的他,是耗费了身边人无私的关心和照顾,才变成了这个模样,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害怕他们的离去。 饥荒夺命,战争更夺命。 淮南王若真是执意起兵造反,襄州离边关仅仅隔着一个郡县的距离,竟已将魔爪伸到了襄州,朗朗乾坤之下公然夺人征兵,不知他的棋盘到底要将多少人划为一处。 更有甚者,若太子一党与之抗衡战败,林府首当其冲。 刚放下的心事又浮上心头,林承辛脸上一片冰霜,原以为胸无城府的太子不善谋略,却早已摆好棋盘将他划了进来。 与淮南王和其他皇子的宝座之争,握住户、礼、工部三部,掌了六部一半的大权。权财不分家,国库不敢轻举妄动的情况下,民间富商巨贾就是他的首选。 在天子脚下的林府定是他必捉之鱼。 什么马场偶遇,宫中马宴,皆是将他划入他的图谋中的手段。 在尔虞我诈的宫中,怎可能会有胸无城府之人。 感觉手上一暖,林承辛回过神来,宁辛安两只手都覆在他手上,将他的手紧紧包裹起来,林承辛怔楞的看着她,宁辛安扬起明媚一笑,牵着他慢慢前行。 “如今的你就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4 撒泼打滚求收藏求互动 第46章襄州 京都户部侍郎府邸,苏宅。 户部侍郎苏坤正在批阅周章,最近一些事情忙的他焦头烂额,京都米价粮价突然猛增,器械兵马在端妃势力下昂贵难求,一时城内下阶层百姓叫苦不迭。 让人惊讶的是,导致粮价做得如何了?” 苏亦清自始至终都低垂着眼眸,估摸不透心思,苏坤见他心起烦躁,若不是他还有着作用,他定不愿唤他到跟前来。 “太子近日十分安生,没有与其他五部人员来往。”苏亦清淡淡答道。 苏坤作为六部中的一部之首,是太子阵营中的一份子,但胸无城府优柔寡断的太子,随着年岁增长,越发对太子不满。皇帝国师的打压,淮南王势力的强大,加之端妃即将临盆的新婴也有对皇位的威胁,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派人暗查发现,太子也并没有将户部作为他最大的权力支撑,甚至企图拉拢其他五部,为他做垫脚石。 换言之,冒着举家风险助其上位,他苏家亦没有权份能够谋的一席之地。 这对于苏坤来说,是万万不得的。 “多加留心一些,”苏坤吩咐道,语气里都是不耐:“别让其他人夺了你的风头,尤其是林家那位少爷。” 苏亦清应下,他继续叮嘱:“淮南王回了边关,消息风声皆无,京都一片祥和,皇帝如今不问政事,全由国师做了主,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直接报给我。” 见着他就心烦,三两下吩咐完就赶他走,苏亦清无言退下,看着他那副无谓的模样,苏坤就来气,想到小女每日跋扈骄横,头更疼了。 苏亦清打开书房门,外头还有四五个护卫在门外把守,见了他也不行礼,专心为苏坤所用,他自嘲的勾唇一笑。 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苏亦清执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手腕。 苏坤一面服于太子,一面又不愿受他所桎,典型的难看吃相。 太子也并非毫无心计之人,在权力这个大染缸长大的人,怎可能一身纯色。亦是知晓了苏坤对他的不信任,连带着安插在他身 分卷阅读76 边的苏亦清都不信任起来。 有没有和五部的人相交,谁知道呢。 心思渐渐飘远,脸上挂着的笑也渐渐僵硬,变得面无表情,纸扇轻敲着手背,顺着门廊往府外走去。 入了春的天气每日都很明媚,敛去冬日的寒风,又稍于盛夏的酷暑,十分惬意,此时桃花海棠开得正盛,适合出府踏春,寻一两个好友御马奔行,人生得意。 脑子里竟然想起了某位冷面公子的面容,苏亦清无意识的摇摇头,这厮还是算了吧。 正想着,门廊拐角处竟撞见了刚从府外回来的苏亦晴,被两位丫头簇拥着,手上是刚添置的鲜艳布匹,许是心情不错,笑得如阳光般明媚。 仍是一身红衣,她真独独偏爱于大红色,眉心一朵凤尾花样,头饰精致端庄,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作态,却多了一份骄横不羁。 抬头见是苏亦清,刚还挂着笑的苏亦晴瞬间黑了脸,头也不回的径自越过他,身后两位丫头匆忙行礼之后赶去追。 避如蛇蝎,宛如生人一般。 苏亦清执扇的手顿了顿,眸里闪过一丝复杂,没有回头去盼,自顾自的绕出门廊,出了府。 门廊不远处的苏亦晴顿愣了步子,回头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廊,精致的眉眼里染上一层悲戚,早已不见前一瞬的高傲。将手里今日钟爱的布匹丢在花丛中,头也不回的走开。 宁辛安以为方青山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竟然还当真了。 望着一院子的姑娘,宁辛安默了,肇事者方青山正坐在厅前,悠闲自在的谈天说地,见她从屋内出来了,对她招了招手,宁辛安狠狠地瞪他一眼。 咋的?还想我给你娶十几房姑娘,给你生个一两打? 她得有那个能耐啊! 方青山见她过来了,笑眯眯的给她腾了一个空位。林承辛此时正在悠闲地喝着茶,见她玩味一笑。 在众多姑娘的目光下,宁辛安坐如针毡,方青山生怕她太舒坦,一一给她介绍这些郡县中闻名的闺秀,一七十好几的老头儿谄媚的像个牵缘搭线的媒婆。 “今日老夫将各位姑娘相聚一府,恐春耕时姑娘们闲赋在家闷坏了,正巧老夫的两个郎君回了襄州,陪你们解解闷。” 看着方青山老脸不红的模样,宁辛安啧啧称奇,不去开姻缘馆真是可惜了。 林承辛坐在她相邻的座椅上,一副生人莫近的冷面形象,震得姑娘们都不敢上前,独得一份清静。 姑娘们也不扭捏做派,襄州虽不繁华并京,却也是一个大郡县,当朝风气也算开放,也会私下偷偷物色心仪人选。这方州长的两位郎君都是俊秀养眼的紧,这机会定是不愿放过的。 在林承辛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姑娘们就将目标投向了一旁看起来温润如玉,较之平易近人的宁辛安,长相容貌都不逊色于林承辛,还比他少了一份冷傲贵气,多了一份亲和灵气,有问必答的模样,更得姑娘们喜欢。 宁辛安也没想到自己在女人堆里竟然如此吃香,俨然一个少女杀手。 “宁公子今年年齿几许?”“可有婚娶之意?”“” 脸上堆着的笑都要变成标准的迎宾笑了,宁辛安一一回答,亦都一一婉转的拒绝,显然姑娘们都没明了她含蓄的婉拒,更加兴高采烈的缠住她。 被缠得头昏脑涨,宁辛安偏过一头饮茶消停消停,瞟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林承辛,他正与方青山谈天,感受到她的目光,林承辛偏头看了她一眼,无视她眼里的求助,不动声色的就起中桌的茶杯抿了一口。 宁辛安眯眼看着他,紧紧攥着座椅的把手,借着茶杯的遮挡,他分明勾唇笑了! 咬咬牙,让她一个姑娘家来挑姑娘,这都什么事? 轻抿一口,将青瓷茶杯放稳,林承辛望着她,见她快被折磨得冒烟了,纤细的玉指握成一拳,脸上却挂着尴尬的笑意。 终将被她这副模样逗乐了,拎起茶壶为她一口闷干的茶杯倒满,他如墨的星眸一弯,略带挑衅般的幸灾乐祸:“兄长切勿细思慢度,到了该婚娶的年纪可别耽误了。” 将茶杯推到她面前,宁辛安假笑的接过:“还真是谢谢二弟了,定早日为你寻得嫂子回。” 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梨木雕花中桌,震动感传到了另一头的宁辛安手边,惹得她匀了一份心思出来,关注着他每一下动作。 方青山睨了一眼,抚了一把胡子,气淡情闲的问道:“承辛,你觉得怎样的女子可配你兄长?” 还在和姑娘打着圆滑,听见这话宁辛安感兴趣的回头看他,林承辛皱眉,身侧的人儿托着下巴十分认真的等他回答。 面上说是为宁辛安择选,实则是在试探他的眼光。 “……”林承辛手指还在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眉睫紧皱,薄唇微抿,仿若真是在认真思量考虑着。 从幼时起,这是第一次听他对女子的看法,颇为好奇,十八年来未近女色,还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龙阳之癖。如今确认了他的性向,却还是迫切想知道他的喜好。 旁侧的人儿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十分急切的模样,林承辛笑着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上一句冒犯,修长的指一顿顿的敲击着梨木雕花中桌,茶杯里的清茶漾起一圈圈水纹。 “淡眉如秋水,”林承辛微勾唇角,如墨的黑眸里划过一丝认真,侧头看着托下巴认真听的宁辛安,浅笑殷殷:“玉肌伴清风。” 视线从她眉眼划走,看她眼波盈盈,如新月梨花,秀丽绝俗。不着女装的她脂粉未施,恰似珍珠翠玉,纯净无暇。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意识到他在说自己,宁辛安托着下巴,唇边的笑越染越深,端起茶杯隐藏泄露心意的唇角,偷偷指了指自己的眼,林承辛好笑地看着她:“星眸带露,顾盼生辉。” 指划到颊,他眸里蕴着笑:“靡颜腻理,粉妆玉琢。” 被他注视着,宁辛安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的樱粉,微微发烫,她强装镇定的坐直了腰板,轻咳一声:“这容貌是重要,但气质才华也要考量。” 林承辛甚有其事的点点头:“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宁辛安满意的点点头,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林承辛被她逗乐了,调侃问道:“哥哥可喜欢这种姑娘?” 她只差不能拍手叫好,恨不得喇叭唢呐为他的高度审美喝彩了。 千言万语化为一个稽首抱拳。 方青山抿了一口茶,执扇慢慢扇风:“承辛可是有遇见如你描述般的姑娘?” “此等蕙质兰心的姑娘,二弟遇见了定要为兄长我留心才是。”宁辛安抛了一个得意的眼神,笑嘻嘻的为他斟茶。 林承辛接过她的殷勤,剥 分卷阅读77 了几粒杏仁到她的碟中,摇头郑重道:“若是遇见如此佳人,我怎会留给哥哥。” 修长的指一下下的敲击着:“定早早娶回家了。” 饶是一脸淡然的方青山也没眼看,随他们去了。 在厅前坐着的四喜和几个小姑娘姐姐玩耍,打石子打得愉快,看了一眼一派和谐的内厅,两位兄长不知在说些什么,惹得大哥乐呵呵的。 一位刚及笄的姑娘笑着逗他:“小四喜,我当你的嫂嫂好不好呀?” 顿了打石子的手,四喜认真的想了这个问题,两位兄长都已上婚娶的年纪,娶妻再正常不过了。 抬头看了一眼两位兄长,明眸皓齿俊美无俦的少年郎君相邻坐着,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四喜摇摇头:“不,不要嫂嫂。” 被驳了面子,小姑娘逗他:“为何?我不好吗?” 四喜认真的看着她,每个姑娘在他心里都是极可爱的,但可爱的姑娘这么多,好看的哥哥就两个,被拐跑了就没有了! 四喜默默心里想着,长得如此好看的哥哥们还是不要娶妻最好。 他一脸严肃,小脸一板一眼的:“你们不要嫁给我的兄长,等我长大了,我娶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5 1ei呀1ei呀,1ei和我玩呀 第47章闹事 小打小闹过去,宁辛安照例午时去醉仙居看看,这时总是酒楼最忙碌的时候,偶尔她过去还能帮忙掌个钱柜。 林承辛想要陪她一同前去,顺带上今日不用上私塾的四喜,宁辛安点头允了。 三人走到州府门外,正要左拐顺着襄州街到醉仙居去,远处一人骑着马匹过来,手中摇晃着金闪闪的小铜铃,马匹的额徽上明晃晃的刻着“驿”。 是送信的驿使,将马吁停:“哪位是林子染公子?” “是我。”林承辛从驿使手中接过,是一封装在函筒里的密函,厚厚的包裹了红纸,上面有墨迹。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密函,表情有些凝重,仿若有什么心事。宁辛安见他表情古怪,试探问道:“怎么了?” 将密函塞进云袖中,林承辛冲她摇摇头:“无事,你先去醉仙居,我稍后就来。”俯身摸摸四喜的脑袋,悄悄小声的和他说了几句,四喜认真的点点头。 道了别,林承辛转身返回州府,宁辛安牵着四喜的手,沿着襄州街悠闲的前进。 街上的人群来往颇多,小摊小贩也在活跃,一路都是吆喝叫卖声,各种精致的小零嘴儿琳琅满目,果脯儿、蜜枣、糖画,四喜扛不住诱惑,边走边吸溜着口水。 牵着牵着,步子越拖越慢,低头看着一步三回头的四喜,宁辛安啧啧摇头,没出息的小家伙。 在四喜可怜巴巴的注视下,宁辛安挑了一串冰糖葫芦,红通通的山楂颗粒饱满,颜色红润,裹上一层亮晶晶的糖霜,看起来酸酸甜甜。四喜乐呵呵的接过,嗷呜咬了一口,将最顶端的大山楂一口含入嘴里。 “你别噎着。”宁辛安付过钱,见他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当当,像只吹了气的河豚,耐心等他嚼得差不多了才继续往酒楼走。 有了冰糖葫芦,其他琳琅满目的小零嘴儿也没了那么大的诱惑力,四喜专心的啃着,被宁辛安牵着慢慢走,糊了一嘴。宁辛安嫌弃的看他一眼,警告别沾在了衣裳上:“搞得好像没吃过一般。” 四喜嘴里塞得满满的,嘴边都是红色的糖汁,模糊不清的反驳:“不是的,我吃过!” 对于这些小摊贩莫名抱有怀疑的林承辛,是绝对不会给他买的。“你吃过?老爹给你买的?” 四喜摇摇头,宝贝似的握稳了木签子:“才不是,老爹才不会给我买这个,”宁辛安点头,像他这般清贫无闲钱的也不像会买零嘴的人,四喜像只老鼠一般继续啃食着:“是一个小哥哥。” “谁家小哥哥?” “老爹资助上私塾的一个小哥哥,他经常给我带好吃的。” 宁辛安了然,方青山又穷又抠的一个主要原因,是他把自己的所有身家都用作资助学童了,十几年下来也是资助了不少学子成才,自己却穷的只剩一院子鸡和那头又老又弱的驴。 慢腾腾的走着,宁辛安耐心的等他吃完,表达欲旺盛的四喜边吃边不住叨叨:“不过好久没见过那个小哥哥了。” 被早上一波乌龙搞得自己格外的有耐心,宁辛安就着他的话:“定是你吃太多吓到人家了。” 四喜愤愤反驳,山楂碎喷了一地:“才不是呢!他和老爹大吵一架,出襄州去了。” “为什么?”宁辛安皱眉,这方青山虽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但在襄州也是有一定威望的,加之七十多岁的高龄,没人会跟一个老头大吼大叫,起争执都不可能,更何况是大吵一架。 “他好像拿着什么信物寻亲去了,一走就没了音讯,”四喜没几下就只剩一根空木签子,嘴里塞着最后一颗山楂:“老爹说他的亲人在饥荒里已经过世了,他不信,非要出去。” 前面就是热闹的醉仙居,已经有不少人聚坐着,楼上的窗台也被打开,看起来也是坐满了人。宁辛安扯了绢子给四喜囫囵擦干净嘴角,牵着他入了酒楼。 一楼已经坐满,店小二四处忙活,严浩在柜台啪啦啪啦打着算盘,几年下来一个糙老汉子也把算盘打得精准,忙着对照食单收钱。 宁辛安牵着四喜进了柜台,敲了敲桌,闻声严浩抬头见是她,舒了一口气:“大哥你怎么才来!我都要忙不过来了!” 说着就抖了下算盘,将算珠清零推到她面前:“你来你来,我还要去催后厨呢!” 宁辛安将算盘推回去,看了眼兴奋的四喜,严浩也看见了还不到他裤头高的四喜,暴脾气的重新打起算盘,还不忘叨叨:“你咋还带个娃娃来,哎呀!阿四!阿四你去二楼拾掇一张桌子出来,给大哥上些小菜!” “今日我就不帮手了,认真算,我上楼了。”宁辛安牵着四喜,沿着雕花木梯上了楼。 二楼和一楼完全不同的格局,布置清雅端庄些,还请了歌女设立台子供弹琴吟唱用,没有一楼那般喧闹,却还是坐满了人。 正巧临窗的一桌刚起身结账,阿四麻溜的收拾干净,宁辛安带着四喜坐下,不一会儿就手脚利落的上了些精致吃食,四喜高兴地合不拢嘴。 宁辛安抿了一口热茶,醇香入喉,舒服的直叹。环视了一圈,生意如常,正是饭点人流要比闲时多很多,二楼还有几张空桌,还能再接一两波客人。 靠在椅背上喝茶,四喜最钟爱的就是醉仙居的小吃食,每回一来战斗力惊人,店小二都认识这个小郎君是大掌柜的弟弟,也格外上心,一来二去也摸清了他的喜好,上桌的都 分卷阅读78 是四喜爱吃的。 没眼看四喜狼吞虎咽的模样,宁辛安捧茶看窗外的风景,醉仙居坐落在襄州街道的分支路口,可以看见另外三条支道的街景,白日看喧嚣人流,夜间看灯火初上,十分惬意。 平日里临窗的位置都是满当的,甚至要加钱才能空出一桌,这次来运气实在是好,一来就占据最佳地形。 一大一小悠闲地享茶,眼前突然被一个大黑影给遮住了,散发着狂暴的气场,宁辛安抬头看着来人,是三个长得膘肥体壮的大汉,面相凶恶。 为首的一位大汉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吃食都晃了晃,茶水溢出湿了桌面,来人凶狠地吼道:“让座让座,这张桌我包了!” 哪有见过这种凶神恶煞的壮汉,四喜被吓得哇哇大哭,宁辛安面色也不好看,扯来桌帕将茶水擦干,这里是她的酒楼,你哪根葱哦? 壮汉见她一动不动,存心将他们当作空气,哪有受过这种待遇,生气的大吼:“跟你说话呢!快点滚开!” “看你也是个没文化人,先来后到,你爹妈没人教你吗?”宁辛安对哇哇大哭的四喜使了个眼神,小机灵鬼收了眼泪,噔噔噔的往楼下唤人去了。 被讽刺的壮汉怒火四起,他要得到的东西从来没失手过,更别说是一个位置了,他砸了一拳桌子,上好质地的梨花实木桌都开裂了一条小缝:“你个娘们唧唧的文弱书生,别不识好歹,趁爷好说话的时候快点滚开。” 宁辛安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倔起来也是死磕到底,这头动静很大,想必严浩闻讯就上来了,在自己的地盘她还没输过,一个满嘴脏话不懂礼数的油腻大个,她还不带慌的:“应是趁我好说话的时候,快点滚开!再闹我就报官了!” “报官?”三个壮汉笑成一团:“你个小白脸也只敢报官了,州长来了爷都不怕!你知道我大哥谁吗!别不识好歹浪费唇舌!” 跟这类人说话真是费劲,仰仗权势欺善怕恶:“咋的,你大哥还是当朝皇帝不成?” 提及上头的人,壮汉感觉特威风,讥笑道:“我大哥可是威风凛凛的边关牙门将火头!” 火头。真是熟悉的名字,曾经还要在她手下混口饭吃。 “如今他入了淮南王的军队,坐上了牙门将军,等他回襄定有你好看的。”说到这个,壮汉得意的扯开嗓门,让楼层里的人都听了个仔细,宣示自己的身份,彰显自己的威风。 如他所愿,不少人都被震慑住了,纷纷后退几步不敢去惹。壮汉得意洋洋。 宁辛安秀气的眉微拧,吹茶润喉缓缓开口:“自古以来武将官职大将军为万兵之首,次之骠骑大将军,顺下来卫将军、中郎将、校尉、八校尉。排上名号的还有各种都尉,都护,再次些就是些杂号将军,你刚说的什么将军来着?” 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哦,牙门将,冠服与杂号将军同,位却比杂号将军低,堪比守帐的,怎么说呢,夜间带队巡夜的,也算个头头,你大哥混得不错,很威风。” 壮汉被气得青筋直冒,搞得下不来台:“你!” 宁辛安瞟见楼梯处奔来的严浩,严浩的块头可不比眼前的壮汉差,就是三个对一个有点悬,有不少用膳的客官也看不惯,探头蠢动着,看了一眼虚壮的汉子,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如今皇朝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各行各业百业正兴,淮南王作为当朝一民,却征兵训兵养兵,其用心世人皆知,战起必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火头作为当朝子民,主动参军投了逆贼帐下,还敢回我襄州?也不怕我襄州义勇之士夺他狗头!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怒火正盛,宁辛安拍桌而起,手中茶杯狠狠砸向地面,清脆的绽开,声音划破喧闹的酒楼,霎时间安静下来。 随即,人群中响起掌声,连声叫好。 宁辛安点点头接受他们的掌声,不分朝代,嘴炮也是一种战斗力。 刚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丢人,壮汉气得面色发青,抡起拳头就要朝宁辛安挥去,被赶来的严浩一个利落踢飞,严浩也是个身形彪悍的猛汉,打算盘打得正烦躁的时候,还有人上门添堵,这不就是存心驳他面子嘛! “严浩!我可是在照顾你生意!别怪我不提情面!”倒下的壮汉挣扎的被其他两个扶起,嘴边流血看起来狰狞得很。 严浩恶狠狠的看着他们:“怎得?你来我酒楼闹事,我还顺着你来砸场子?” 说着就操着一条粗棍赶他们走,壮汉气得发蒙,将血随手一抹就和严浩对峙起来:“我们也曾做过一日兄弟,你不知爷是谁的人吗!” 宁辛安无语得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幼不幼稚,老跟个弱智小童似的。 “不就是火头的人吗,我和你们也就同走过一趟货,算不得什么兄弟不兄弟。”以前做过泼赖,从良太久了觉得泼赖还真是惹人嫌:“再说了,火头还在我大哥手下做过事呢!” 当年饥荒,混混再泼再赖也吃不了饭,还是宁辛安指了条截富的路子,混了口饭吃。 壮汉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怒不可遏的瞪大了眼,尤其听见了以前的落魄事迹,更是又羞又怒,围观的人这么多,无不唾弃,他怒得脱口大骂:“你大哥?你大哥听闻又弱又矮,就一咽了吧唧的瘦猴,还不知有没有爷咯吱窝高,除了脑子机灵成天想些歪门邪道的,娘们唧唧跟个女人一样,最后还不是被方青山给驯服了去?胆小如鼠,懦夫一个!” 严浩脸色很不好看,还打算揍了一拳赶出去就算了,这下倒好,直接当着宁辛安的面辱骂她。 他怎能让大哥受这份气哦。气得操着棍子就要往他脑袋挥去,被身后的宁辛安扯住。 轻咳一声,宁辛安脸上挂着伪善的笑,笑眯眯的望着盛怒的壮汉,唇边的弧度带着深深的鄙夷和轻蔑。 “你说的是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1 有对象的天天521,没对象的……和阿肥一起洗洗睡吧 嘿嘿 第48章襄州 醉仙居一片混乱,不少看热闹的围拢着,挤得走廊过道上都是人,纷纷探头探脑的想看的更清楚些。 宁辛安一话既出,震得壮汉嘴都合不拢了,嘴角青紫还不住的流血,看起来狼狈不堪。 围观的人挤得水泄不通,这样下去酒楼无法正常营业,更有浑水摸鱼的趁乱逃账,宁辛安也没有什么好心情,被人当众辱骂就罢了,还打扰酒楼赚钱是万万不能忍的。 “我就是醉仙居的大掌柜,闹事的滚。”宁辛安不悦的斥道,语气里都是凌厉。酒楼的门院护卫听道,上去架住闹事的壮汉,要赶他们出去。 严浩被闹得脑仁疼,挥手赶他们出去。一向作威作福的壮汉气得脸都绿 分卷阅读79 了,被严浩这种真汉子教训也就罢了,整的他们下不来台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跟瘦猴似的白面书生,这事传出去他们要怎么做人! “哼!果真如传言般娘们唧唧的,严浩你还认这种一拳就能撂倒的人做大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壮汉讥笑嘲讽。 话刚落下,严浩暴脾气噌地一下子炸起来,挥拳就要往他脸上招呼,被宁辛安拦住,严浩这个身形全力下去,怕是要血溅当场,她不想给方青山徒增麻烦。 使门院护卫将人带走,壮汉还不住挣扎,气得额间青筋直冒,狰狞凶煞的骂:“你算个什么东西!别说我大哥了,我都能一拳干掉你!” “哦,慢走哦。”宁辛安掏掏耳朵,不耐烦地摆手,光长个不长脑了,威胁的话翻来覆去就这两句。 壮汉愤怒到了极点,面容扭曲得像冒汽的大锅一样,两颗大眼珠瞪出血丝,全力一挣,竟将两位门院护卫撂倒在地,挥拳就冲着宁辛安抡过来。 没想到他还会拼力一搏,坐在桌边的宁辛安一时没有准备,就见那铜球似的大拳头朝这边挥了过来。在一旁的严浩见势不对,上前去擒拿,壮汉被死死压住,扑在了桌面上,桌上的精致吃食撒了一地,茶碟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宁辛安被震得往一边倒去,额头磕到了尖锐的桌角,顿时鼓起了一个青紫的大包,有温热的血迹顺着额际流了下来。 众人惊呼,在严浩分神的空当,壮汉挣脱了钳制,翻窗就从楼上跃下逃跑。 严浩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在自己的地盘还伤了自己人,真当他金盆洗手后就是弱鸡了。剩下的两位同伙被护卫架走,当务之急是唤郎中给宁辛安诊治。 摸了一把额头上鼓起来的大包,宁辛安吃痛的吸了一口气,从人群里钻出来的四喜哭唧唧的抱住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严浩遣散了围观人群,拿来了干净的绢布。 接过绢布捂在额角上,宁辛安起身坐在木椅上,心情十分不美丽,这好在是撞在了额角上,若是在脸上划了个伤口,破相了就玩完了。 “大哥,你先在这坐会,我已经吩咐阿四去叫郎中了。”严浩脸色十分不好看,望着宁辛安鼓起来的额角一脸歉疚:“是我不该放这种人进来。” 拉过被吓哭的四喜轻拍顺气,宁辛安摆摆手:“开门做生意,哪有不让客人进来的,宽心,这不怪你。” “是我失手让他误伤了你,竟还让他跑了!真是当我严浩是软柿子呢!”严浩气得锤了一下桌子,原本就有裂痕的实木桌摇摇欲坠。 “你别吓着四喜。”额间传来阵阵刺痛,宁辛安惹得心烦:“倒时报官让官府去抓。” “是。” “你怎么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宁辛安抬头望去,林承辛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身形修长,他的视线落到她额头上的一片青紫,还隐隐渗着血,脸上一片阴沉,疾步朝她走来。 本还强镇精神的宁辛安,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仍有余悸的心脏终于沉定,后背还在隐隐发麻,后怕感如潮水扑过来,鼻尖隐隐泛酸,眼眶有些红红的。 不想被他看见这副模样,宁辛安用绢布捂住额角,强装镇定,朝他弯眼一笑:“你怎么才过来,我和四喜都吃完了。” 林承辛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移开她遮挡的绢布,果不其然看见了鼓囊囊的一个大包,四周一片青紫,伤口处还有血丝往外渗。 眼神幽黑阴郁,宁辛安拍开他的手,用绢布捂上:“小事小事,磕桌子上了。” 林承辛这才注意到满地的狼藉,碟碗的碎片和吃食撒了一地,桌面上裂开了一道大缝,四喜缩在宁辛安腿前抽噎着,明显是吓得不轻,一旁的严浩表情也不善。 “还有哪里受伤了?”眉间浮现担忧惊慌之色,林承辛强压住不安的怒火,以免惊到她。 听他放柔的语调,宁辛安本就红着的眼眶,隐隐有泪水溢出,她垂眸不让他看见,摇了摇头:“没有,真没事。” “我带你去看郎中。”林承辛拉起四喜,让严浩顾好,握住她的手:“能走吗?” 宁辛安点点头,他将她牵起,伸出手拿去她的绢布:“别碰。” 乖巧的任由他牵着往医馆去,额际隐隐作疼,宁辛安跟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被他握住的手传来他的体温,冰凉凉的。 两人一路无话,跟着他的步子,一步步踏在街道上。 对于今日之事纯属意外,谁会想自己会磕得肿成一个包啊。 进了襄州街的医馆,正是午歇时里头空无一人,林承辛敲了敲柜台,清脆的木击声响彻整个医馆,又急又促。 老郎中闻声掀帘从里屋出来,慌慌忙忙以为是伤情严重的病患,却见是两位俊秀的小郎君,其中一位额角青紫,另一位面色阴郁,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主。 那肿起的额角青青紫紫,定是磕到了某处,并不是什么大伤,上些跌打药粉便好。 “大夫,这额伤重吗?”林承辛看向老郎中,语气颇为光火,视线没有落在宁辛安身上,仿若问的这伤口不是她的一般。老郎中打量着他们,也揣摩不透,两位小郎君有额伤的,只有后面稍纤瘦矮小些的郎君,这番询问定是在说他了。 “在这坐下,让老夫看看。”老郎中指向一张红木三角椅转身从药柜里寻药箱。 林承辛领她坐下,全程沉默不语,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仍紧紧攥在手里,像不相熟悉一般没有任何交流。 明显感觉到他的不高兴,宁辛安莫名其妙。 她受伤为什么要看他的脸色哦?她有点委屈,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伤,她要破相了她都还没生气呢! 心里越想越莫名其妙,想将右手从他手里缩回,不料被他紧紧握住,她死死盯住那牵住的大手,生气还牵她是想怎样?伸另一只手去掰开他的指。 “别闹!”头顶传来他的声音,语气里浓浓的不悦,林承辛低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还不安分的人儿,视线触及处一片青紫,白皙的额角鼓起一个大包,生疼刺目的很。两片薄唇紧紧抿着,眸里蕴着不为人所见的冰寒。 看醉仙居那阵仗,明明是与人起了争执。他仅不在她身边一刻,稍不留神就弄得一身伤。 真是能耐了。 宁辛安也不乐意了,撇头不再理会他,他爱牵着就牵着。 老郎中拎着药箱放到一侧的案几上,见两位小郎君古怪的姿势也不好多问,拿过碘酒清洗额间的伤口,小郎君眉清目秀,看起来细皮嫩肉吃不得苦的模样,老郎中宽慰安抚道:“会有些刺疼,忍忍就好了。” 宁辛安点头闭上了眼,她虽养得一身娇气怕苦怕累,还真就没有怕过疼,早年血雨腥风的,怎可能 分卷阅读80 不受些皮外伤。 侧旁的林承辛默不作声。 老郎中慢慢滴上碘酒,瞬间扑来的刺痛感还是让她全身紧绷,牙关紧咬,却仍旧不动声色的闭着眼。 林承辛低头垂眸,秀眉微微拧起,如蝉翼般的长睫扑闪颤动,泄露了她吃痛的反应。 心头翻滚着莫名的情绪,他知道她一直有别于他人,男子时果断刚毅,女子时她顽强坚韧,小时候是,长大了亦是。仿若一身伤痕累累,也仅仅是皱皱眉云淡风轻,仿似与她无关。 让他又气又心疼。 染上碘酒的伤口看起来更加狰狞,宁辛安咬紧牙关死撑着,林承辛心下一软,反手覆住她的手背,轻轻抚拍着无声安慰。宁辛安睁眼看他,两条秀气的眉因疼痛而皱起,看起来柔弱得楚楚可怜,原本紧闭的眼睁开,略泛水光的眸子里盛满了委屈,似在无声控诉着。 “疼吗?”林承辛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是有多沙哑,听起来夹杂怒气,怪不得吓到她了。 想到她不在身边时会发生的各种状况,心里被狠狠一揪,呼吸不畅喘不过气来,想将她护在羽翼下,不让外人碰她一丝一毫的念头越酿越烈。 他放软语调,轻轻的像哄孩子般安抚着,:“上完药,我们就回家。” 鼻尖微微泛酸,眼眶又控制不住热了起来,敛眸不让眼泪落下,她脑袋轻点。 曾以为在这个异世,孑然一身会是她此生的宿命。居无定所,颠沛流离,会是她一生的写照。 可被人哄着,被人关怀着,原来感觉这么好啊。 温热的液体涌回眼眶,她吸吸鼻子,整顿好灭顶的情绪,抬头扬起一抹笑容,仍旧一贯的嬉皮笑脸:“其实我是骗你的,我快疼死了!啊啊啊!我跟你讲,那个壮汉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的,来我的酒楼闹事,还拿他那劳什子门牙将的大哥来压我,我宁辛安哪里受过这种……” 宁辛安碎碎念着,手舞足蹈的讲醉仙居发生的事情,腔调里带着几不可闻的委屈,林承辛握紧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老郎中正一点点的撒上药粉,细心地处理伤口。 “馒头,你要帮我教训教训他!”宁辛安侧眼看他,脑袋不敢乱动,额角擦上了褐棕色的药膏,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叹息一声,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语气里满是宠溺:“好,都依你。”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2 在下个星期四之前至少更新2字 大家多多支持哎~ 第49章大雨 入了春,襄州位南,雨水淅淅沥沥的连下了几日,整日湿湿润润的,夹着丝丝缕缕的风,斜斜的雨丝飘在屋檐,雾蒙蒙的。 春种结束,连日的雨来得十分及时,第一场春雨是丰收的祥瑞,州民们都欢欣不已。 长时间的阴雨连绵,方青山的老毛病又犯了,腰骨疼得无法走动,在宁辛安的强制下,他只得老老实实的待在州府里,衙门下手们都会将公文送到州府上。 这场雨还救了四喜,无法出行的方青山就接手了四喜的堂后监督功课的任务,只要不是被大哥按在桌上做功课,四喜谁也愿意。 林承辛看着手中的文卷,是午间衙役送来的,关于最近襄州环城河的水涨潮位的记录,方青山现在眼睛大不如从前了,对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费劲,林承辛就被动管起了公文批阅的差事。 连下了三日的雨,至今雨势不断,水位上升,环城北高南低,水势稍一变大就会湍急汹涌,作为环城河,灌溉农用及日常起居都要赖以生存,长久下来也溺毙了不少州民。 林承辛念着手里的文卷,方青山边听边在一旁教四喜练书法,很是悠闲。 “截今日环城河上升三个水位,及堤坝四分处,水流湍急险恶,已如常年新砌分许,树公文榜告州民。” 方青山在一旁看四喜临摹字帖,时而矫正他的笔锋,抚了抚一把花白的胡子:“环城河的老桥年久失修,发榜告知尽可能避免汛期过桥吧。” 沾墨提笔写下,待确认无误之后,笔墨干透,方青山盖上衙章,合起摞在已批阅的公文面上,林承辛清水涤过狼毫,倒挂于桃木笔架晾干。 外头的雨还在细细的飘,林承辛望了眼窗外,雾蒙蒙的雨帘,许是过会又要下大,也不知宁辛安淋湿了没有。 案几上的小灶还在温着茶,隐隐飘着白烟,方青山见他怔楞的望着窗外,一目了然的心事浮现在俊秀的脸上,抿了一口茶,淡淡问道:“辛安去哪了?” 从窗外收回视线,林承辛抬眸应答:“一个时辰前去了醉仙居。” “那酒楼不早已交出手了,伤都还没好,就四处乱跑,”已经三日没有跨出府门一步的方青山埋怨:“外头还飘着雨,磕着碰着又得躺个十天半月。” 听着方青山的唠叨,林承辛习惯了这两人习性,早已见怪不怪。随手拿起其他册子看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连绵不断,扰得心神不宁,简单的公文概要都看不进去。 骨节分明的长指无意识的轻击桌面,一下,两下,三下,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门前,雨帘又密又蒙,果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视线渐渐的从公文中转移到了窗外,透过雕花木窗能够径直看到州府紧闭的大门,院里清冷一片,没有人迹。 非要冒雨出府,如今雨势渐大,也不知有没有往回走了。 在一旁督促练字书法的方青山,从四喜文书中抬起头来,见林承辛眺窗出神担忧的模样,心早已不在公文上了,方青山轻叹一声唤道:“承辛。” 林承辛闻声回神:“怎么?” “这些公文也无甚重要,放一边老夫自会处理。”方青山摆摆手,赶他出去:“你出府去接辛安回来,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有没有磕在路上。” 林承辛有些惶然,方青山自青年时伴于太子身旁,到如今从政几十年,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眼力,不知是不是看穿了他的心事,林承辛抿唇,却又不好直接明说,点头应下。 “好。” 撑伞而去,方青山看着入了雨帘的少年郎君,步子疾走如风,渐渐消失在朦胧的府院内,他抚了抚花白的胡子。 从醉仙居交账出来,雨势已经比来时大了许多,整条街都没有行人,空空荡荡的,街上到处都是积水,一个个水洼被雨水激起了一层层小涟漪,泥泞一片。 宁辛安拿着粉面荷花翠绿的油纸伞,站在醉仙居的屋檐下,望着雨帘发愁,这雨下的如此大,冒雨回去定会将鞋袜衣摆都湿个通透。 头发在来的路上被打湿了,如今湿淋淋的披散在腰间,发间还带着微微湿润,街上空无一人,披头散发的也不怕被人看见。 “大哥,雨下这么大就别急着 分卷阅读81 回去了,在这等雨歇了再走。”严浩从酒楼里走出来,望着这瓢泼大雨好生劝道。 五大三粗的严浩斜瞟了一眼宁辛安,这一头还未干透的发去了锦冠,披散在腰际,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额上还有膏药覆着伤,若不是一身男儿青袍,看这纤瘦的背影,还以为是个娇滴滴的女子。 严浩暗掐自己一把,想到带他们抢乡绅劫贪官的匪头儿,若是姑娘家,他就头皮发麻,这样的姑娘谁敢娶哦。 雨下个没完,宁辛安也头疼的很,看来要再过段时间才会停,这一等又不知道要几个时辰,天都要黑了,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不了,我先回去。”蹲下腰挽起裤腿,将衣摆撩起打上一个结,她撑起小小的一柄油纸伞,转身叮嘱严浩:“雨下的这么大,定是没什么来客,早些打烊关店,你和跑堂们回去莫着了凉。” 严浩拿来蓑衣要她披上,宁辛安嫌弃它又笨又重,看了眼浓重的雨幕,若是感冒着凉了可得不偿失,她点头披上,蓑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密得沾不了一滴雨。 宁辛安撑伞冲进了雨帘里,雨水又大又猛,击在伞面上砰砰的响,仿若要将它击穿,宁辛安加快了步子往州府走去。 乌云乌压压的沉在天际,大雨倾盆,地上的小水洼被击打的水花四溅,草木随风摇摆着,像是天地间挂上了一道大瀑布。 还没绕到必经的小道,空荡荡的襄州街有骏马在奔驰,马背上的人披着蓑衣,从她身后奔来,马蹄溅起了一路的水花,宁辛安往路边侧了侧,给他让出一条路。 马蹄声停了下来,宁辛安疑惑地回头去看,蓑笠遮挡了她的视线,隐隐看见雨幕中马背上的人高高坐着,来人也戴了蓑笠,挡住了他大半的脸,看不清面容。宁辛安警备的握紧伞柄,防备的看着来人。 雨声砸在屋檐上的声音很大,宁辛安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举步就要离去,马上的人却开口了:“这位姑娘,请问方青山方州长府邸在哪?” 宁辛安怔楞在地,他是如何看出来她是姑娘的?她一身笨重的蓑衣,是人是鬼都看不清,怎会被他一眼看破? 不安的握紧伞柄,另一只手压低蓑笠,雨水顺着她的手腕滑进了衣内,冰凉凉的。 街上空无一人,求救无门,宁辛安压住内心的疑惑慌乱,低头躲避来人的视线,见脚边的水洼倒映了一片粉色,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 这油纸伞面,粉色荷花交相辉映,翠色碧叶层层叠叠,还缀以丝丝绒苏摹边,少女得晶晶发亮,只差没有在伞面上誊上“我是姑娘”这四个字。 严浩哪里弄来这种姑娘家的东西! “你找他有何事?”宁辛安低头不让来人看见,雨势大得两人隔着雨幕互相看不清脸孔。 马上的人清朗的笑了一声:“姑娘莫怕,在下并不是坏人。我并不是襄州人士,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大雨瓢泼,失了方向,我要去方州长的府邸有要事求见,姑娘可否为在下指路?” 方青山在襄州已就任近三十年,怎会有外州人士会冒雨来寻他。也不知来者用意,宁辛安轻咳一声,指向与方宅相反的路,故作女子娇滴滴的腔调答道:“顺着此道往南,第四个岔口往左拐便是。” 马背上的男子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听明之后抱拳笑道:“多谢姑娘指路,不知姑娘家住何方,雨下的如此之大,需要在下送你回去吗?” 宁辛安摆摆手,举步离开:“不用了不用了,我很快就到了,公子自行离去吧。” 前头有一棵榕树,伫立在一条小道口,宁辛安低头急匆匆的离开,一时慌乱撞了上去。宁辛安握紧伞柄,蓑笠却从头上落了下来,掉进了水洼里,她俯身去拾,未束起的长发从鬓角斜斜曳下,染上了蓑衣外的雨水湿漉漉的,她嫌碍事的别于耳后,捡起蓑笠撑伞拐进了小道,消失在雨幕中。 高高坐在马背上的苏亦清伸手抬起蓑笠,视野变得宽阔,他眯眯眼睛,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脸兴味,唇边扬起习惯性的笑。 在那姑娘俯身拾蓑笠时,虽未看清她的容貌,却没有错过那一缕沾了雨水的青丝,还有贴了膏药的额角。 没有继续停留,苏亦清顺着大道一路向南,马蹄溅起水花,疾驰而去。 宁辛安撑着伞疾步往州府去,衣角下摆已经被雨水粘的湿淋淋的,黏在腿上十分难受,蓑衣外都是雨水,又重又潮,宁辛安握着伞柄,艰难的前行。 沿道旁种满了梧桐,雨水落下来将梧桐叶洗刷的翠绿一片,小道被积水淹没,水质浑浊看不清深浅,宁辛安站立在一大滩积水旁止步不前。 “这都什么事啊!”宁辛安郁闷的咕囔,将手上的蓑笠往路边一放,身上的蓑衣又重又湿,压得她艰难负重,宁辛安一股脑将它也一并脱了扔在一旁。 身上瞬间轻松许多,宁辛安松了口气,一头长发少了蓑衣的遮蔽,松松散散的披散在腰间。将发别于耳边,她拎起裤脚衣摆,握着那把闺阁气息十足的荷花粉面伞,抬脚准备趟过浑浊的积水。 “姐姐!” 宁辛安闻声抬头望去,小道另一头,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君撑着一把墨绿大伞,疾步朝这边走过来,雨幕又大又密,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从中走出,似泼墨山水般的古雕刻画,朦胧中栩栩如生。 见他就要过来,宁辛安挥手制止:“你别过来,这里有积水!” 林承辛看着对面的人儿,不知为何披散下来的长发垂腰,未束以任何装饰,清清丽丽,衣角下摆好似被雨水沾湿,裤腿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纤细小腿。 浓密的俊眉皱起,这副模样定会着凉不可。他朝她走去,疾步如飞。 宁辛安正要制止,话到了喉边被硬生生吞下,嘴惊讶的张开,乌溜溜的眸子瞪得贼圆。 少年郎君脚尖轻点水面,借力几个箭步趟过了那一大滩积水,不瞬就站到了她的面前,宁辛安讶异得嘴都合不拢了,水面上荡点涟漪,正慢慢像四周散开,证明他真的是点水而过。 见她目瞪口呆的模样,林承辛玩味一笑,将她纳入他的伞内,覆上她握着伞柄的手,果不其然一片冰凉,眉间一紧:“为何不在醉仙居等到雨歇了再回?” 宁辛安还未从他鬼步点水中回过神来,傻愣愣的问道:“你怎么过来的?” 抬手收了她的伞,撑着伞将她牢牢庇护在怀里,手抚在她的长发上,丝丝细细的触感,清丽乖顺,不由得想起了她女子扮相的模样。 怀里的人儿还好奇着,他挑眉轻笑,低头问道:“姐姐这么想知道?” 宁辛安点点头,林承辛拉过她的手环在腰际,低头笑道:“这就让你看看,姐姐定要抓牢了。” 有力的大手带上她 分卷阅读82 的腰,墨绿色的大伞遮挡住了所有倾落的雨水,雨珠从油纸伞面上滚落下来,落在脚边绽开一朵朵透明的小花。 两人腾空而起,林承辛脚尖点着水面,运力一跃,平稳疾速的越过了浑浊的积水,宁辛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伫立在小道的另一头。 “这是什么绝世神功啊!”感受到异世功夫的力量,宁辛安五体投地:“我第一次体验这种腾空飞行!”震撼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宁辛安不断地絮叨着。 林承辛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将伞面倾斜于她,慢慢的带着小话痨回家。脸上蕴着直达人心的笑意,连唇角也泛起柔柔的涟漪,眸里的情意让人一不小心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并不是你第一次体验,”林承辛牵着她慢慢的走,小心的带她避开路边的水洼,阴雨连绵的天气也没有阻挡他的好心情:“已经很多次了。” “怎么会!我都没印象!” 望着前方的路,朦朦胧胧的一片,空气都被雨水洗刷的清新好闻,他轻挑眉目,浅笑吟吟。 “都是在你没有知觉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3 看到这一章的小盆友喜欢看现言么 第5o章约定 一路撑伞回到州府,两人的鞋袜都被雨水打得湿透了,踩在内厅留下一个个水印子,宁辛安拧了一把衣摆,仿若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又重又沉。 方青山见两人的狼狈模样,赶紧打发去沐浴更衣,以防着了凉,阿福赶紧去为他们备水。 一大锅热水烧热需要一段时间,宁辛安躲回了屋里将湿透的衣服换下,林承辛收了伞,吩咐阿福先为宁辛安准备澡汤,身上滴水的衣料湿漉漉的黏在身上,格外的不舒服,顺也进寝屋更换衣裳去了。 原先州府的厨娘因为春耕时分,请辞了一月时间回家帮农,还要几日才结束休沐。一世从未下过厨房的方老爹摸进灶房,想做碗热姜汤给他们端去暖身子,磕磕碜碜的找了半天才从一堆姜葱蒜里摸出一块老姜来。 换好干净的长袍,林承辛收拾妥当,在案几旁喝着热茶。 梨花木雕花案几上的小灶温着茶,屡屡热气从紫砂壶口冒出,飘飘渺渺。林承辛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密筒,红色的封纸已经被撕开,表面的墨迹在送达途中淋了雨,晕开一片。 将密筒放在案几上,抿了一口热茶,轻烫的茶水恬润了喉头,望着窗外仍在下的雨,剑眉紧皱。 这是第四封从京都来的书信了。 林府,马场,还有两封来自宫里。 沉浸在思绪中,林承辛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将密筒藏于身后:“进来。” 门被推开,方青山端着一碗热姜汤小心翼翼地进门:“来,把它喝了。” 褐黄色的热汤冒着热气,青瓷碗底还沉着一大块厚实的姜片,碗边还沾了些没有融化的盐晶,林承辛接过,在方老爹期盼的注视下抿了一口。 ……有点咸。 方青山在他旁侧坐下,眼神满是催促:“快喝完,身子会热络些。” 林承辛一口闷干,仅剩姜片沉在碗底,无视林承辛紧抿的唇,方青山满意的摸摸胡子,靠坐在大椅上,无意间瞥见了林承辛背后的红封密筒。 “你什么时候回京?”方青山望着窗外的雨,漫不经心的提起。 “应是这几日了。”林承辛端起茶杯清了清口,姜汤奏效的暖和了身子:“本想就这两日跟您说这事。” “也好,大好男儿怎能总是窝在一隅之地,既然归了祖,身份不一样了,就放手做自己要做的事情罢。” 为方青山斟上热茶,小灶还在咕嘟温着火,茶香袅袅,两人无声的坐了一会,听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从天而降的雨珠,落在同一个州郡,同一个庭院,同一片土地,最后汇入的落脚的地方却不一样,有些人也是。 方青山捧着紫砂杯,轻轻啜了一口,深叹一口气,吹得水汽往外散去:“辛安你有何打算?” 隐约感觉到他话里有话,林承辛无言的看着方青山,不知其深意。方青山又啜了一口热茶,话语里隐隐带着操心:“女子十五及笄,二十而嫁,再过半年,她就实岁二十有一了。” “老爹……” “老夫在你们十四五时就收留了你们,名上不是你们的亲父,理上亦没有血缘,怎么都做不了你们的主,这事最好还是要你们自己掂量。”方青山捧着茶杯看着窗外出神,七十高龄两鬓都花白了,年纪上竟比林国正都要大上十几岁。 林承辛捏紧了紫砂杯,手指都微微泛白:“您知道了?” “老夫虽然上了年纪眼神没有以前灵光,但也不至于失明。” 对于这事,在每日朝夕相处中也能渐渐看出来,刚开始时会担忧两人被外人发现,但终究是聪慧的少年郎君,没有彻底摆在明面上,亦没有做出什么不妥的越轨之事,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去了。 被方青山察觉,林承辛也不是很意外,若要让她变回女儿身,这一层窗户纸迟早都要捅破的,这一日宜早不宜迟。方青山偏头看了他一眼,俊秀的小郎君垂眸沉思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眉间紧皱。 “老爹,我想让您助我还她女儿身。”将手中的紫砂杯放下,林承辛一脸坚定认真:“需要您一臂之力。” 早些年无意间知晓了宁辛安的姑娘身份,方青山亦有这种想法,私下有跟她谈过,都被她拒绝了,如今要偷龙转凤,随着时间推移,就更加难了。 “你要老夫怎么做?” “将男子的她寻一个名头,长年的送出府,然后再以义女的身份收留她。”做一场迷惑知情人的大戏,造成方州长想念远行义子,思念成疾,阴差阳错遇见与义子长相颇为相似的流□□子,收为义女留府作伴的假象。 如此一来,宁公子远行踪迹无人知晓,而宁辛安就能以义女的姑娘家身份留下来了。 这是最折中的法子了。 方青山抚了抚胡子,若有所思:“辛安有何想法?”他可没有忘记当年坚定地驳绝,如果她不配合这事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林承辛抿唇,他还未跟她提过这事,望着案几上小灶冒的雾气出神,如此转换不被人发现破绽,就要割破曾经的生活。她会愿意抛弃如今的身份,重新以姑娘家开始吗? 见他不言的模样,这打算定是没有和宁辛安谈过,方青山叹口气:“你和她商量好了再说罢,此事亦不急在一时,老夫自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林承辛应下,他这一走定是三四个月无法再回襄州,这段时间就是最好的机会,等他结束了京都的烦乱,襄州已尘埃落定,在宁辛安二十二之时,他就安排好一切,与她长久留于襄州 分卷阅读83 。 “京中来信了?”方青山啜饮一口,若方才没看错,那封密筒是宫里官用派信,加急密送,定是出了什么事了。 林承辛点头,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他,虽宫中事务他早已脱离许久,却也比自己要懂上许多,林承辛为他见底的紫砂杯斟上茶,茶叶浮浮沉沉,在热气中打着转儿。 “端贵妃两日前诞下龙子,皇上龙颜大悦提拔了端妃一族曾氏为御史大夫,这曾家与我有些许过节,如今乘机发难于林府。”原以为吴金之事告一段落,没想到曾卫华不知从何处寻来所谓证人,上门要抓他问审,林国正大怒闭门不见,若不是太子此时出面力保,曾卫华就要带官差上门搜府了。 林承辛捏捏眉心,此行回去变数太多,面对罢位的威胁,太子要有所动作了。 “你只管回京,辛安一事我会寻个日子安排。”方青山叹息,他微薄之力能做的,仅仅是做一场偷龙转凤的戏码罢了。 林承辛颔首应下:“多谢老爹。” 浴桶中澡汤注入七分满,宁辛安迫不及待的褪去一身湿淋淋的衣物,埋入温热的澡汤里,微烫的淹没感洗去一身黏腻湿潮,宁辛安舒服的喟叹一声。 一头如瀑青丝在水中飘散开,环在白皙有致的锁骨上,宁辛安徒手清洗着被雨水打湿的发尾,稍烫些的热水将她紧紧包围,只露出一颗乌溜溜的头颅在水面上,身子被染上一层樱粉。 白嫩的纤指穿过黑发,绕于指尖,宁辛安想着今日之事有些出神。 那马背男子自称自己不是襄州人士,一身蓑衣蓑笠,看不清身形和面孔,凭着一柄粉面荷花伞将她认作女子,这也是情理之中,那又重又笨的蓑衣,遮得是人是鬼都看不清。 此人冒着大雨来襄州,寻的竟然是方青山,方青山一直就任于襄州,从未与外郡县的人有过多来往,这一行十分奇怪。 得将这事告知方青山。 澡汤慢慢变凉,宁辛安泡得有点头晕,从浴桶中起身擦拭身体,看着一旁束胸的纱布,有些怔神。这一世被迫以男儿装扮视人,身边知道身份的人越来越多,一经被发现,都以意图不轨罪拉入大牢,重者还要牵连于人,不知何日才是个头。 曾也有以男儿身过一世的打算,如今她却不再想了。 还未穿好衣裳,屋外响起敲门声,宁辛安抓来一件里衣遮住:“是谁?” 门外的林承辛沉默了一会,听那慌张的语气,里头许是还在沐浴着,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怎么总能够碰见她沐浴的时候,次数多了像极了猥-琐的登徒子。 “是我,”林承辛应道:“我有话与你说。” “你等等,我先穿好衣裳。”宁辛安拿来束胸布一层层缠上,外头雨势还是如方才一般大,她可不想他在外头等太久着了凉。 四下无人,林承辛望着漆红色的雕花木门出神,里头传来手忙脚乱的声音,他轻笑一声:“无妨,姐姐慢慢来,我在屋外与你说。”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宁辛安熟练的一层层缠好,费了些气力,听他的语气不太对,琢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望着那道雕花大门,林承辛轻道,低沉的嗓音混着雨声清晰的传到了宁辛安的耳边:“过几日我要回京都了。” 正在穿衣的宁辛安手猛地一顿,抬头望着那道紧闭的门,外头的人影合着阴沉的光模糊的印在门扇上,模糊的不真实。 这一日迟早是要来的,来晚来早都是必定。宁辛安系带的手有些不稳,却又故作轻松地问道:“……为何如此突然?” “突发急事,京都来信了。” “还好吗?”宁辛安穿戴好,望着那道人影出神,即便是京都没有任何状况,他迟早也是要离开的,如今的他没有任何理由留在襄州。 “还好。”林承辛答:“等雨日过了,天气稳定我就返京。” 宁辛安走到门前,手摸上那道门杠,看着印在门扉上停滞的人影,却迟迟没有打开。外头的人仿佛知晓了她就在门后,声音放轻了些,带着期许:“你要和我一起回京吗?” 四周安静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两人无话,宁辛安摩挲着那道门杠,略带木针的毛刺感印上指腹,京都那个地方如同困笼,她好不容易从京都回了襄州,这是如何都不会回去了。 “不了,”宁辛安笑道:“回去当宁恩公还不如在襄州逍遥自在,你自己回京路上要小心。” 林承辛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知她在京都过得并不自在,他也不能牵强于她,垂眸望着眼前的木门,眼里蕴着些许落寞:“姐姐,把身份换回来好不好?”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宁辛安怔楞住,对于此事两人并没有正面商量过,她虽有这个念头,但这件事毕竟很冒险,她已经习惯了二十几年的男儿身份,这一时变成女儿身,之后又该如何,她心里实在没谱。 “方老爹会助我们一臂之力,你只要配合我们就好……” 没得到她的回答,林承辛敲敲门:“姐姐?”隔着一道门,听不见里头的声音,耳边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惹得他有些许烦躁。 他欢喜与她,又怎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强加于她? 望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害怕她生气,林承辛语气里都是服软的讨好:“如果姐姐不愿意,我定不强求你……”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雕花木门被打开,宁辛安站在他面前,沐浴过后的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清清丽丽,别有一番令人驻足的美,林承辛怔楞的望着她。 “你这次去京都,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宁辛安直直看着他,眼睛又大又亮,林承辛呆呆启唇:“最少三个月……” 宁辛安站在门槛内,一双灵气的大眼弯弯得如半月:“好,就三个月,到时候我女子装扮去迎你,等你回来。”她笑眼弯弯,笑得无所顾忌。 望进她的眼,满满的坚定与怜惜,林承辛勾唇一笑。 “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4 求评论互动啦 第51章来客 这场大雨来势汹涌,夜里电闪雷鸣,天地间一片混沌,将襄州牢牢地困在了一片雨雾中。百姓在这几日里尽量避免出行,平日里热闹的大街如今人迹罕至。 早晨的雨没有夜里的凶猛,却还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湿漉漉一片,院子里都是夜里大风刮下的残枝落叶,方青山种的一地大葱也被摧残的不成葱样,气得他老人家吹胡子瞪眼了一个早晨。 为了将损失降到最小,方青山一大早就收了半地的葱抱到膳房里,阿福变着法子做了一桌葱宴,当一道道葱菜端上桌,宁辛安扼腕。 这葱祸害了她长势甚好的三角瑾不说,还祸害到头上来了。 分卷阅读84 这午膳吃得也太重口了一些,宁辛安喝着猪骨葱花汤,葱花比米都多,这一餐直接从此成为不葱主义者。 可怜的小四喜吃着葱比肉多的小丸子,眼巴巴的看着林承辛面前的汤盅,馋的流口水,隐隐飘来的药材气息合着肉香勾得他馋虫都出来了。林承辛被他渴望的小眼神看得于心不忍,将汤盅推到四喜面前。 四喜美滋滋的将小汤勺伸进白色大盅里,被方青山一把拍开,四喜委屈的收回了手,方青山将汤盅重新推回林承辛的面前,一脸认真严肃:“这是特意为你二哥做的,幼齿小儿莫要嘴馋!” 宁辛安闻着浓郁的葱味都要吐了,被方青山这么一说,对那黑乎乎的汤盅吊起了兴趣,浓浓的棕褐色汤汁散发着药材的苦味,看起来就不是很好吃的样子,但重要的是里头没葱花啊! 在一旁默默扒饭的阿福看这情景乐了,早晨时分方州长收了半院子的葱,让他换着法子做,走时还偷偷摸摸的塞给他一对鹿角,让他炖一盅药汤,午膳时端给三少爷吃。 这鹿角炖的汤,四喜个小娃娃怎么能喝。 “无妨,四喜想尝便让他喝一碗。”在四喜期盼的眼神中,林承辛伸手去拿他的小碗盛汤,被方青山瞪了一眼:“不可不可,你快全部喝完。” 宁辛安忍受着大葱对她的凌迟,望着一脸神神秘秘的方青山,被那盅药汤吊起了兴趣。林承辛架不住方青山的要求,捧起汤盅饮了一口。 熟悉而无法形容的味道。 他皱皱眉,棕褐色的汤汁飘着雾汽,白瓷盅底下沉淀着药材,味道又苦又甘,竟与进宫赴马球宴那日,林老夫人给他做的补汤相同的味道。 猛地想起那日林子泽一脸憋笑,还差点喷饭的模样。 林承辛隐隐觉得里头大有文章,却又不得驳方青山好意,在他的注视下又喝掉半盅。被汤汁没盖的药材露了出来,林承辛执勺拨动了一下,里头有些常见的枸杞、桂圆之类。 汤勺捞起一根模样颇显怪异的药材,坚硬有棱,像是某种角,林承辛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宁辛安也顺着他的勺子打量着,形似树枝丫杈,却又不太相似,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玩意儿。 方青山轻咳一声,不作言语。林承辛转问一旁老实吃饭的阿福,突然被点的阿福支支吾吾半天,壮实大汉面红耳赤,弱弱道:“是鹿角。” 曾和方青山学过药理的宁辛安听罢,差点将葱花汤泼了一桌,抿唇憋笑,四喜不明所以,乌瞳滴溜溜的转。 与林子泽反应一般熟悉的一幕,越发觉得不对,林承辛望着那段鹿角皱眉:“有何功效?” 阿福默泪,他只是个炖汤的,别问他啊! 幕后黑手方青山抚了抚花白的胡子,一脸认真:“行血消肿,强壮筋骨,温肾补阳。” 宁辛安和阿福对视一眼,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林承辛:“” 他总算知道林子泽为什么也是这个反应了。 在方青山诚恳的注视下,林承辛硬着头皮把汤盅喝得见了底。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入耳的皆是雨声,忽然间州府院外传来叫喊方青山的声音,围桌用膳的几人都停住了碗筷。 宁辛安望向方青山,疑惑问道:“谁大下雨的还来敲州府门啊?” 方青山亦是疑惑,他因风湿犯病已向衙门告假几日,除了早间来送公卷,已无人来扰,这个时段谁会冒雨前来? 院外的人还在叫喊着,雨声稀释了锤门声,一桌人大眼瞪小眼,林承辛摆手安抚:“阿福你去看看。” “是。” 阿福打了伞出了屋檐,穿过厅前的葱地,来近了才听清敲门声,门外的人还在喊着方州长,将伞放在一旁,阿福摸上腰后的佩刀以备万一,单手打开了院门。 院门推开,屋檐前站着一身蓑衣的男子,被雨打湿的稍显狼狈,阿福满脸惊讶的看着来人。 “苏公子!”见着眼前不该出现在这的人,阿福震惊作揖行礼:“小人见过苏公子。” 一身湿淋淋的苏亦清喊的喉咙有些疼,若不是怕雨声太大听不见敲门声,他也不会扯着嗓子喊了这么久,他清清喉咙,脸上挂着笑:“请快起身,你认识我?” “小人是林子染公子的贴身护卫,阿福。” “这样便好,我果真没有再寻错地方。”苏亦清挥去蓑衣上的雨珠:“你家三少爷可在府上?” 阿福还没来得及应话,林承辛打伞从身后走来,见颇显狼狈的苏亦清有点惊讶,苏亦清抬眼见到他,冲他挑眉一笑:“林公子。” “你怎么来了?”林承辛看他身后也是湿淋淋的骏马,马儿看起来十分劳累,定是长途跋涉奔波过了,冒着如此大的雨,他竟然寻来了襄州。 熟悉的冷漠反应,无谓的耸耸肩,苏亦清脸上挂着温润的笑,避开了他的问题:“找到你可真艰难,本该昨日就到了,没想到被人指错了路。我在路上跑了多久,这襄州的雨就下了多久。” 林承辛英眉紧紧皱着,最近一封来自宫里的密函还只是两天前,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派人来亲自将他遣回京,林承辛握紧伞柄,没想到派来的人竟然会是苏亦清。 对上他笑意满满的眼,两人相对无言,阿福站在一旁拘束的不知如何是好。 苏亦清早已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这郎君总是一副石头模样,外头斜斜地雨打在地上,苏亦清耸耸肩:“我不能进去?” 见他额间被打湿的发,一身蓑衣不住地滴着水,堂堂户部侍郎公子竟如此狼狈,林承辛退开一步让了路:“进来再说吧。” 苏亦清脸上挂着果不其然的笑容,跨进了州府的院门,正要和林承辛客气一番,却被眼前的院景惊得标志性笑容都挂不住了。 刚刚在院外没有注意州府外墙的模样,只是见州府牌匾略显老旧了些,倒也没细看他处,没想到看了院里的景象,那牌匾倒是对比得崭新了不少。 站在院门旁,院景一览无遗,厅堂厢房仅隔着一道门廊,寻常人家的堂前会种些闲情小花,旁侧的马厩里探出一个驴头四处张望,还有那被大雨打得凋敝的残……葱,隐隐飘来的葱香让他有些幻灭。 “”原以为林承辛在州府长大,待遇定不会差于京都公子,看这情景,说得好听些就是清廉节俭,难听点就是穷困磕碜啊! 林承辛倒是没有注意到苏亦清活络的心理活动,领路到了厅堂前,桌前的几个人还在用膳,见他带进了一个陌生男子进来,纷纷停了碗筷起身。 方青山看着眼前的小公子,一身绸蓝锦袍白缎,手里还拎着滴水的蓑衣,额间的发被大雨打湿,虽颇显狼狈却也遮不住贵气。林承辛向方青山引荐道:“老爹,这 分卷阅读85 是户部侍郎苏坤之子苏亦清。” 苏亦清作揖行礼:“久闻方州长大名,如今这狼狈的前来,真是冒犯了。” 苏亦清虽是户部侍郎之子,却没有正规官衔,方青山作为一州之长自是要比他地位高些,见他与林承辛关系颇深,他亦礼貌相迎:“不知苏公子这次来襄是为何?” “这次来襄,一来拜访方州长,您的大名一直在京广为流传,寻此机会来看看您。二来,”苏亦清看了一眼一旁的林承辛:“二来,就是奉命护送林公子回京的。” 林承辛剑眉深锁,一脸不悦,苏亦清挑眉笑得更是灿烂,宁辛安坐在桌前打量着两人,这男子与林承辛的关系还真是微妙。 不过这男子还真是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 宁辛安在一旁抬头打量着苏亦清,越看越发觉得眼熟。方青山迎着苏亦清坐下,为他盛了一碗热猪骨葱汤暖暖身子,苏亦清正好落座在她对面,两人视线交到了一块。 苏亦清见到她亦是楞了一下,两人就这样僵望着,林承辛冷脸不悦地看着两人,重重咳了一声。 “我总觉得这位公子眼熟得很,不知我们可否见过面?”苏亦清望着宁辛安试探问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宁辛安点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强烈。 “是你!”两人不约而同的喊道。 在一旁被冷落的林承辛皱眉:“你们两竟然认识?” “在年前时,我与宁公子曾在五通庙见过一面,没想到竟然在襄州相遇,真是缘分。”没想到这趟襄州之行还有此等收获,苏亦清笑道,对宁辛安拱手作揖以示友好。 宁辛安也想起五通庙那日,林承辛陪他的小表妹初荣去姻缘桥采缘,她无伴便在茶楼里遇见了拼桌的苏亦清,也算是桌友了:“我还以为你这次来襄是为了兑现你来寻我的诺言呢,没想到这样也撞见了。” 听闻林承辛流失在外时,有一个从小长大的兄长,看来就是这位宁公子了,五通庙那日也见她与林承辛一同离开,却没想到会是这层关系,还真是缘分。 两人又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在一旁的林承辛不高兴了,寻着由头参与其中,将鹿角炖汤推到宁辛安面前:“你喝。” 被打断的宁辛安看着那黑棕色的汤汁有些发憷,知道是温肾壮-阳的功效之后就更不会喝了,她一把推回去:“不了不了,这大补的炖汤还是你喝最好。” 林承辛皱眉望着被退回来的汤盅,反手又推了回去,表情带着小小的不高兴:“哥哥额伤还没好,喝些补补好得快。” 刚刚还阻止四喜喝炖汤的方青山,如今自顾自的抿茶,望都不望他们这边,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宁辛安还在推拒着,苏亦清这才注意到宁辛安额角上的膏药纱布,有些讶异。 这额伤的位置和膏布模样,都与昨日在襄州街上遇见的指路姑娘颇为相似。 苏亦清抿了一口热汤,注视良久,许是自己想多了。 感受到苏亦清落在宁辛安身上的视线,那带着试探的兴味一览无遗,林承辛面无表情的放下筷子起身道:“苏公子与我来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5 咱们小萌辛要回京惹~ 第52章商讨 州府书房内。 苏亦清四处打量着,摆设以简朴大方为主,博古架书桌都是普通红木,看那有些磨痕的桌角就知年岁已久。书房占地格局都不大,看起来像是普通寒门书生辟出一处做得书房,朴素简单得紧。 花架上的盆栽植被绿绿葱葱,几株青藤长势颇好,顺着博古架一路攀爬缠上了屋梁,弯弯绕绕一片,倒是被主人打理的十分精致,博古架上的书籍字画都摆列得有序得当,壁上挂着的书画仔细一看竟是些名门大家的手笔,每一处都是用心布置,倒别有一番风趣。 有些讶异于林承辛会过着如此简朴的生活,他曾经私下暗查过,在他成为那所谓京都首富嫡子之前,是由襄州州长方青山收留抚养长大,一直到林承辛认祖归宗回了京都。在一州之长的府邸中理应也是富庶之家,此次以来见着的景象,还真是无法将这院宅与官衙划上同等,想来他成长的际遇并没有自己想得那般优越。 苏亦清四处打量观摩着,他承认自己对林承辛这种受尽上天垂怜的人抱有恶意,总是能够轻易的得到他们想要的所有一切,生来就是这个命数。反观他却要花上所有精力甚至一辈子,都无法企及。 如今看来好似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浅显。 苏亦清看了一眼书桌被磨得掉了漆的一角,没有十几年的伏案,是磨不出那个弧度的。 心里暗讽了自己一顿,初见时对林承辛的针锋相对,就显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了。 林承辛站在他身后,见他十分好奇的四处打量,眼里时不时还露出一些莫名的神情,又是摇头又是轻叹,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承辛面色不快,他与苏亦清并不算好友之交,甚至两人见面次数寥寥可数,还不至于到推心置腹的地步。虽两人被迫在同一阵营里,不得不友好合作,再且两人初见时,苏亦清敌意明显,一时竟也不知自己是何时得罪过了这位苏府公子。 “看够没有?” 收回四处打量的视线,苏亦清回头望着身后的林承辛,果不其然这冷面公子一脸面无表情,对人就一直没有好脾气过。这书房几步就能丈量完,他耸耸肩:“一览无遗。” 忽略掉他莫名其妙的挑刺,林承辛绕到桌前坐下,将桌上摊开还未来得及审阅的公卷收好:“有话直说。” 苏亦清环顾了一周,书房内已无其他可供歇息的椅凳,他挑眉看着坐靠在雕花桃木大椅的林承辛,还真是把他当做了不速之客,他也落得自在,四处踱步摆弄着屋内的陈设:“我原以为你在襄州过得不会比在林府差,这么一看,你过得也挺苦。” “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过上富商权贵的日子,无谓什么苦不苦之说。”林承辛从柜里拿出函筒,放在桌上:“讲正事吧。” 没有享受到待客礼遇的苏亦清站的脚酸,四处踱步摆弄着书房里的花草,漫不经心道:“方才我清楚明白的告知了我此行的目的,就是奉命来迎你回京的。” 林承辛无言,苏亦清望了一眼桌上的函筒,嘴边噙着笑,细说着事出原因,语气云淡风轻仿若外人般事不关己:“端贵妃诞下皇子,皇上龙颜大悦,当即就给还在襁褓里的小殿下封了安王名号。太子更加不受待见,朝中那些老臣各个人精,一眼看破当前朝中局势,倒戈的倒戈站营的站营,太子处境窘迫,这次让你回京,应是有动作了。” 与自己猜得大致相同,林承辛抿唇 分卷阅读86 沉思。太子此次要做的定是巩位的大事,若不是怎会只派苏亦清一人秘密前来。在淮南王和新皇子的威胁下,太子要夺得皇位,首要做的就是夺兵权。 “苏侍郎也倒戈了?”苏坤作为户部之首,与六部共事,与之平衡权力,若他没查错,包括户部在内的四部是太子阵营,其他两部对太子都持观望态度不予表态,苏坤若是倒戈,连带着动摇其他几部,太子之位才是真的危险了。 提及他爹的名字,苏亦清垂眸轻笑:“他不在稳操胜券之时,是不会轻易反背的。倒是你林府,首富堪作小国库,入了这趟浑水定是要削下一层油水不可。” 他早已料到,林国正也曾告之定会全力支持,让他不要有负担。话虽这样说,但林家坐上这首富之位,靠得就是林国正白手起家,他于心不忍一位老人的全部心血去为他人夺位做嫁衣。 他要做的,就是在夹缝中保得林家安生无事。 “太子如今要我如何?”长指一下下敲击着桌面,林承辛启唇问道,他一商贾之子能被太子看上的,就是那不属于他的林家家业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若他要得权,皇上退位还不知是什么年间,中间变数太大,况且,”苏亦清看着他:“襄州离边关仅隔着一个郡县,你定知道淮南王在做什么。” 果不其然,林承辛敲击桌面的长指一顿,淮南王意图不轨,训兵征兵为的就是叛变逆谋,在京都时从未关注过宫事,城内歌舞升平,若不是他出了京,淮南王一事他亦不可能知晓。边关之事仿若被隔在城外,竟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这逆谋之事行得如此明目张胆,却没有一张折子上奏过,你就不觉得奇怪?”苏亦清弹了一下挂在笔架上的狼毫,那是方青山回卷文的官用,狼毫被弹得上下摇晃:“不说其他郡县,难不成方州长也不将此事传折子入京?” 林承辛皱眉,他早就猜到定是有人拦截了消息,无论是入城的折子还是出城的折子,通通都被拦截下来。方青山曾说已有好几年未与京都有过官家联系,已然成为一座被皇朝抛弃的孤城,实际上不是,襄州不是孤城,拦截了一切外来消息的京都,才是被人谋划包围的孤城。 “你认为是谁?”林承辛抬眸,谁会有这手段拦截下各大郡县的折子,阻断京都对外联系? “能做到的人不多,但也不少,追查起来颇费心力,查得深牵扯的人也多,倒时拔起一条阴暗链也说不定。”苏亦清摆弄笔架上了瘾,上下拨拉着。太子身边的人都是有关有职,说不定也有些密子参与其中,反倒是林承辛一个无官无职的富家子弟,钱多更加好办事。 “所以催我回京是为何?让我去追查?”林承辛夺过被他摆弄不停的笔架,苏亦清老实站好,严肃问道:“你不是他的左膀?这事你怎么不去做?” “我倒是没发现你还有这推搡本事,苏坤本就不是纯心投在太子帐下,想必太子也看出来了,自然要将我这随时叛变捅刀的不定党提防着了。” 林承辛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有些许讶异,他们都是权势的棋子,被利用已是无力反搏之事,还要被提防着小心窝里反,这滋味也是不好受。 看那无谓的样子,像是苏府最后会不会叛变,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关一般。 “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难兄难弟,我竟起了惺惺相惜感。”苏亦清笑盈盈的:“不如苏林两家联亲成为世家,一起飞黄腾达?” 这不正经的模样像极了久未谋面的林子泽,林承辛嫌弃的拂开搭在他肩上的手,端正神色坐好。不知怎得脑海中浮现出一幕相似的场景,在眼前一闪而过,十分模糊,林承辛甩甩头,清醒了脑子。 “林府无待嫁姑娘可以让你入赘,你还是收了这个心吧。”林承辛瞟他一眼,想到苏府仅有一面之缘的苏小姐,兄长伪善小妹骄横,还真是莫名的和谐。 两人不再谈朝中的事,在襄州大雨还未停歇前,回京实在是太冒险了,苏亦清只好在州府小住几日,待雨季过了两人才启程。 屋外的雨还在洋洋洒洒的下,苏亦清望着窗外,雨势如昨日一般大,没有停歇缓缓的意思,想到襄州街上遇见的粉伞女子,他微微皱眉。 那姑娘指的路直通襄外,第四个岔路口直接就出了襄,让他在大雨里疾驰了好几公里才发现不对,若不是成心指错他都不信。苏亦清摆弄着盆景,如此熟悉襄道,必定就是襄州本地人了,他只是问个路,不晓得直说便是,为何给他指了条错路呢。 “襄州人排外吗?”苏亦清转身问着在书桌前看函信的林承辛,突然冒出没头没脑的话,林承辛疑惑:“什么?” “襄州姑娘会害怕生人吗?” 林承辛想到那日方青山邀来的众多姑娘,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眼神,缠得宁辛安脱不开身,没有一点害怕生人的模样,他摇摇头。 “襄州本地人会存在指错路的可能性吗?” 襄州地广人稀,却都是山脉田埂占多数,襄南能行人的街道就那几条,本地人都知晓才对,指错路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 “襄州人都知道方州府在哪吧?” “……”这不是废话吗!林承辛克制住自己想赶人的情绪:“你想说什么?” 感受到林承辛想赶人的意图,苏亦清摆好那盆绿植,诚诚恳恳的将昨日一事复述了一遍。 林承辛听罢心里有些腹黑的暗爽了一把,定是他那伪善模样吓着人家姑娘了,大雨天还在街上御马溜达的,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却又不好驳了这位官家公子的面,稍加委婉的应道。 “或许真是不识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1 多谢阿甜甜投雷~ 快来和我玩 第53章闲谈 等两人从书房里出来,午膳已经撤了桌,厅堂前只有宁辛安捧着本连环画津津有味的翻看,案几上摆着一盒盐津梅子,边看边摸上一颗含进嘴里。 这个时辰,方青山带着四喜午歇去了。 听见门廊传来的脚步声,宁辛安从书中抬头望了过去,两个俊秀的公子郎君一前一后的走来,眉朗目清明眸皓齿,乍一看两双黑眸竟颇有些相像。 宁辛安捻起一粒梅子丢进嘴里,两个郎君来到跟前,宁辛安细细的再瞧,再乍一眼又不那么相像了。 好看的人美得相似,丑的人却千奇百怪。宁辛安继续看着手上的画本,如今的她已经对俊俏小郎君免疫了。 苏亦清见这宁公子单脚搁在长椅上,半伏在案几上,百般聊赖的翻着画本,姿势颇为随意,一如在五通庙时遇见一般。见她额角上被些许碎发遮住的纱布,总想起昨日遇见的指路姑娘,他敛敛眸,暗想自己定是 分卷阅读87 长途奔波劳累,想太多了。 林承辛见她颇为懒散,无奈的上前敲了敲她搁在长椅上的腿,宁辛安撇撇唇,心不甘情不愿的端正坐好,嘴里含着梅子嘟嘟嚷嚷的:“你管的好多啊!” “你这姿势不雅。”林承辛在她身边坐下,瞄了一眼她手里捧得画册,颇为嫌弃的从那些简笔小人上移开了视线。 被鄙视了一番的宁辛安背过身去,不再搭理林承辛,拍了拍身旁的长椅,冲还在一旁站立的苏亦清招招手:“坐坐坐。” 长椅前正对的是园中的景象,雾蒙蒙雨愔愔的,倒是挺赏心悦目,苏亦清忽略掉仿似遭了贼一般的葱地,在宁辛安身旁坐下。 宁辛安单手捧着画本,拿起案几上的梅盒举到他面前:“给。” 看着小小的方木盒子里一粒粒裹了盐晶的梅子,苏亦清摇头拒绝了,对只有姑娘家才会喜欢这些果脯茶点,对于这些他一向都是不沾分毫,。 “真可惜。”宁辛安替他叹了一口气,将梅盒收了回去,边叹气边摇头晃脑。看她这副模样,苏亦清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绝世美味。 在一旁被忽略的林承辛有些小脾气:“哥哥为何不给我?” “梅子与大补药材同食会胀气,你这两天都不准吃。”宁辛安拈起一粒含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 宁辛安继续翻看话本,她可是好不容易从严浩手里弄来的,才子佳人的话本已经老掉牙了,如今美女与野兽才是标配。若不是他们方才过来打断她,壮汉就英雄救美成功了好吗。 话本正描写着英雄负伤殊死拼搏的场面,看得她正过瘾。身旁两位公子郎君沉默无话,州府的雨景实在是算不上美,哪怕是心里颇有些看不上民间的俗文野章,都要比对着一片残葱地有趣上不少。 看着看着宁辛安就觉得不太对劲,她从书中抬起头来,左右两位道貌岸然的郎君正侧坐着,一动不动的浏览着她手上的话本,神色颇为认真。 “”宁辛安看着他两,手指按在书角上翻了一页,两位小郎君不满的皱皱眉,又继续从上到下览阅起来。 “啪”的一声,宁辛安将话本合上,正好卡在英雄背后袭来一箭的关键时刻,两位郎君抬头恰巧对视一眼,颇有些尴尬的坐正了身子。 看着两人又若无其事的赏起了雨景,宁辛安将梅肉吞了下去:“……你们没事干吗?” 苏亦清是真的没事干,林承辛有些不自在的清咳一声,从衙门里来的折子还有一沓没有批阅,他本是要在今日黄昏时分,审阅后交与衙差,却又不放心宁辛安一人在州府里。 他侧头看了眼一直挂着笑的苏亦清,一脸伪善的模样,他怎么能放心让他两待在一块。 “在下第一次来襄州,就碰上这暴雨天气,实在是不赶巧,若是雨晴时来,定就四处走走不会叨扰。”苏亦清嘴边噙着一抹笑,温润如玉的模样怎么都让人厌憎不起来。 “初见时承诺要好生招待你,这大下雨的,只能待在州府哪都去不了。”一连下了三四日暴雨,哪里都去不成,连带着醉仙居的生意都不太好,宁辛安惆怅。 林承辛默默地赏着雨景,心里暗自腹诽。不用好生招待,天晴时他就滚了。 “若有机会定会好好逛逛襄州,到时还请宁公子为我做向导。” “没问题。” 三人实在是无聊的紧,下午的时间本就无聊难捱,这还是暴雨天气,除了睡觉还真想不到什么打发时间的法子,林承辛直接将卷宗搬来厅前审阅,剩下两人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宁公子喜爱看这些民间话本吗?”苏亦清指指她手里的蓝皮书。 “话本还分民间不民间的?都是流传的读物,不止民间会看,宫里也有人看的。”这话本可是严浩在京都网罗来的一批,还有不少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作为醉仙居的消遣乐子。 对于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不分朝代阶级,都是受人羡慕追捧的。 苏亦清不反驳,他就没有见宫里的人看这些无聊话本过,他笑道:“不是什么正经读物,宁公子还是少看为好。” 闻言,林承辛无声的笑了,不是正经读物方才还不是看得津津有味。 “大雅大俗是并立存在的,有些知识也不一定要在诗书史记上得出,这些小道流通的东西,有时要比那些正经读物有趣真实多了。”宁辛安扬扬手上的话本。 “怎么说?” 宁辛安捻起一粒梅子丢进嘴里:“你也算在官场里长大你会不晓得?简单来说我举个例子,我是淮南王,我在和平年间大肆征兵训兵,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是要逆谋篡位。然后我起兵造反了,说句不吉利的,我篡位成功了,我是这片土地至高无上的君主,那些正经读物例如史记绩册你敢写我是谋反上的位?当然不行了,几年十几年的流传下去,谁还知道我是谋反当的皇帝啊。” 林承辛执卷宗敲了敲她的脑袋:“莫要胡言乱语,小心祸从口出。” 宁辛安捂着脑袋,瞪了他一眼,林承辛勾唇一笑,黑墨般的眸子散发着浓浓的暖意,温柔似水,敲了敲枕在她腿上的话本:“看你的书。” 一旁的苏亦清讶异的看着林承辛,活像是见了鬼,这眼前笑意盈盈的真是坊间流传的冷面公子吗? 没想到这两兄弟的关系竟然如此之好,苏亦清有些意想不到。 宁辛安嘴里还含着梅子,说话囫囵囫囵的:“你可别把这话传出去啊,我还没这能耐去造反。” “自是当然。” “有对比就有衬托,这些不正经读物,也不乏有趣的,记得茶楼里我跟你说的楚宣王没,这龙阳之癖史记不会记载吧,坊间小道消息就能够口语相传,一代代流到现在,民间手工艺同理。” 提及龙阳之癖,林承辛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这两人初见时谈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苏亦清被她逗乐了:“如此一说,这些话本不止有武将佳人,也会有……”语气里都是玩味:“也会有断袖分桃的话本?” 这倒是真没看过,野史的传播途径又不止话本这般单一,茶楼说书先生也功不可没。托醉仙居的白先生福,她倒是知道了不少好玩的小道野史。 宁辛安神神秘秘的凑到苏亦清跟前:“怎得?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帮你找一找。” 苏亦清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他虽至今未婚未娶,却也从未对男子动过那种念头,真是折煞,他干笑两声:“不了不了。” 在一旁批阅公卷的林承辛挑眉,这两人真是了不得,从造反篡位聊到断袖分桃,一个比一个私隐,这一刻他竟无比担心起苏亦清来,深怕自家不正经的姐姐把他带坏了。 分卷阅读88 宁辛安还贼兮兮的想哄骗着苏亦清,林承辛捻起一粒梅子塞进她嘴里,她回头不明所以的望着他,腮帮子跟绿毛鹦鹉似的鼓鼓囊囊,看起来愚笨的可爱,林承辛伸指戳了戳鼓起的一块。 仿若逗狗一般,宁辛安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眸里都是灵动,红唇染上一层水光,看起来亮晶晶的。林承辛喉咙不自觉的上下滚动。 好在她是姑娘家,免得他就要断袖分桃了。 林承辛夺过她的话本,决定以后再也不会放任她看这些奇奇怪怪的书籍了:“少看这些不正经读物,空暇时间去练练书法。” “” 苏亦清看着两人的互动,心头竟隐隐有些羡慕,家中习以为常的交流,对于他来说,却是触不可得的。 苏坤、苏亦晴、苏府,皆是。 望着州府屋檐外淅淅沥沥的雨,哪怕是午时都起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十分缥缈不真实。探出马厩的驴,停留在屋檐下避雨的鸟儿,就连被大雨摧残的葱地,都能看出被精心打理过的痕迹。如此寻常的百姓家,怎得让他羡慕至此。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被林承辛拍了一下肩膀,苏亦清回过神来,抬眸望去,小郎君笑意盈盈,以往的冰川冷霜都已融化,时常面无表情的俊脸如今泛着笑。 这个家伙,真是让人羡慕啊。 怀里被丢进一样物什,苏亦清低头去看,是从宁辛安手里抢去的话本,他不解看着林承辛。 “方才你不是想看吗?送你了。” 宁辛安瞪他:“林承辛你管的也太多了吧!话本都不让我看!” “有时间看这些,不如去练练你的字。” “字好看了不起啊!” “嗯。” “” 苏亦清执起怀里的蓝皮话本,翻开首页的序言,这是一个粗犷武将娶得美人归的故事,情节老套,缺乏新意,实在是不正经的读物。 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每个人的故事,谁又有资格说不正经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2 周二我更新了!!!周二我竟然更新了!!! 为什么呢 周三就停一日 周五骑摩托开小车! 没有申榜轮空的我好难过~ 第54章夜魅 晚膳用后,阴沉沉的雨天日光落得很早,不一会儿就被黑夜笼罩,一日无事的过去了。 这时候宁辛安三人就面临着分屋的问题。 “要不我去寻个客栈歇下吧。”三人面面相觑,苏亦清提议。 方州府一共就四间卧房,方青山与四喜一间,林承辛宁辛安阿福各一间,如今多了一个苏亦清,落脚处成了问题。 “不行,这几日大暴雨,附近的客栈都关门歇业了,现在去街上连个人都没有,怎么会开门。”宁辛安望着屋外的雨幕,连续的梅雨季节潮得空气都能拧一把水。 苏亦清无奈扶额,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回京时间不定,就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宁辛安也是脑壳疼,娇生娇养的官家公子也不能随便寻个下榻的地方怠慢人家,最稳妥的就是两人同住一屋了。瞥了一眼在一旁闲闲饮茶的林承辛,在林府养了一身少爷病,和人同住一屋难如登天。 “屋内还有一张美人榻,我搬去书房住一夜,你睡我屋吧。” 苏亦清正要委婉拒绝她的提议,被一旁的林承辛打断:“不可。” 未出嫁姑娘的闺阁怎能随意让陌生男子进出,林承辛皱眉:“今夜你就和我共处一间吧。” 苏亦清扬眉应允,林承辛甩袖转身离去,宁辛安颇有些不可思议的目送着两位郎君的背影没入长廊,消失在夜幕中。 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待简单梳洗完毕,宁辛安解开缠了一日的束胸,浑身舒爽。仅着一身雪白里衣,宁辛安坐在铜镜前轻轻卸下束了一日的长发,玉冠拿下如瀑青丝倾泻一肩,指穿梭在长发中抚顺,宁辛安望着铜镜中的倒影愣神。 已是二十芳华,按照这一世的规俗,俨然再过几年她就是老姑娘了。 这一世她长得是极好的,化作少年时温润如玉,明眸皓齿俊秀文雅,翩翩书生公子模样,没有男子的粗犷之气,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不是她自恋自夸,这些年方青山为她拦下的姑娘青枝,就足够栽满整个州府了。 可惜这副好皮相却是个男装的女子。 无心继续怔神,宁辛安从铜镜前起身,持着烛盏朝寝榻走去。屋外刮起的夜风从窗棂框的小缝漏进来,吹得烛火不住摇曳,四处翩跹,屋内忽明忽暗。 宁辛安单手拢住火苗,往寝榻摸去,一片寂静的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她被吓了一跳,护住火苗的手指差点被烫伤。 “是我。”门外的人轻敲了两下,印在门扉上的人影有些鬼鬼祟祟,声音动作都很轻,生怕招来其他人。 听出来是林承辛的声音,宁辛安松了一口气,这大半夜的,不在自己屋里睡觉来敲她房门做什么。 宁辛安拢着烛火,靠着这微妙的火光在黑暗中摸索,小心避开了桌子椅凳,打开了屋门。 屋外果真是林承辛,宁辛安抬头望着他,黑夜里看不太清他的脸,她举高手里的烛盏,微弱的烛光照亮了两人一侧。 林承辛怀里抱着一个单枕,在湿冷寂静的雨夜里显得颇为可怜,烛光映得他的黑眸闪着一道摇曳的光,看起来亮晶晶的。 这阵势不会是来投宿的吧? “你要干什么?” 林承辛抱着怀里的单枕,高大的个子微微低着头看她,像一头温顺的大型猫科动物,带着点小可怜:“我不习惯与人同床。” 说的好像来她屋里就是一人同床似的,宁辛安拢住单薄的里衣,以防他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我也不习惯与人同床,你快回去。” “姐姐撒谎,明明在右厢时就与我同床共枕了几日。”林承辛伸手按住了被风吹得有些摇晃的门扉,高大的个子杵在眼前,让她颇有压迫感。 不敢相信他如此厚脸皮,宁辛安瞪大了眼:“我何时与你同床共枕过!你睡美人榻好吗!” “好的,”林承辛一个利落闪身挤进了屋内,笑得温顺无害:“那我今夜就睡美人榻,多谢姐姐。” 不小心被他套了话,在宁辛安举着烛盏怔神的当头,林承辛已经将美人榻搬移至床边,两者紧紧相挨,怀里抱着的单枕放在美人榻上,边整边轻声唤道:“夜里风大小心着凉,快进来。” “你这是来真的?”宁辛安看着他手脚麻利的捣鼓着,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外头的夜风还在吹,夹杂着冰凉的雨丝,夜里温度比较低。林承辛见她还杵在门前,仅着一件单薄的里衣,手上的烛盏被风吹得不 分卷阅读89 住摇曳。 怕她着了凉,林承辛走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烛盏,将她护在身前,关上了房门。屋外的风声雨声被隔绝在外,屋内静的只有烛火燃烧的嘶嘶声,眼前的身影高大颀长,宁辛安甚至听见了来自于他轻微的呼吸。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宁辛安不爽的抬头,林承辛持着烛台,眸里染着一层暖黄的笑意:“姐姐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宁辛安捂着领口,被他笑得恼火不已:“你只能睡小榻!就这一晚!” 看着眼前的人儿一溜烟的跑到床边钻进被窝,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林承辛被她逗乐了。 若不是与苏亦清不相熟,他也不至于半夜来打扰她。 林承辛来到美人榻旁,将烛盏放在一侧的小圆木施上,便开始宽衣。宁辛安露出一双圆澄澄的大眼睛,略带惊恐的看着他的举动:“你做什么?” 林承辛解开了外袍衣带,侧头朝她笑了笑,眸子里闪着邪魅:“宽衣。” 又不是没见过,她捏紧身上的锦被,宁辛安暗道自己没出息。 林承辛将外袍脱了下来,里头还有一身中衣,就不再动作了,他和衣在美人榻上躺下:“夜已深了,莫要多想,快些睡吧。” 木施上的烛火还在摇曳着,屋外的梧桐随风晃荡,映在墙上的树影狰狞肆意。本还有些睡意的宁辛安望着墙上的黑影出神,侧头看了一眼在旁边的林承辛,他双眸轻闭着,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昏暗的烛火堪堪照亮他的额发,面容沉浸在一室昏暗中。 “你睡了吗?”宁辛安轻问。 “嗯。”闭眼入眠的林承辛轻轻应道,鼻音暗转,带着些些慵懒的魅惑。 宁辛安侧身躺着,望着他浸没在黑暗中的面容,高大的个子略微蜷缩在小小的美人榻上,修长的腿半搭在一旁,若是在这小榻中躺一夜,第二日必定落下个腰酸背痛。 方老爹的骨湿病愈发严重,衙门送来的文卷都由林承辛来处理,关于环城河水患的文卷越来越多,有时甚至批阅到深夜。 在这雨歇之后,他就要启程回京,宁辛安竟渴望这雨能够再下久一些。 林承辛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听她没了下文,睁开眼侧头望去,与宁辛安的视线正巧撞上,望进了她在一室昏暗中微微发亮的眸子。 “睡不着?”低沉暗哑的声音萦绕在黑暗中,宁辛安有些怔楞,随即反应过来:“有些。” “在想什么?” 宁辛安望着他的眸子,有些羞赧,辗转躺平,看着帐中金线勾勒绢绣的飞禽图式,摇头轻道:“没有。” 四周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声被房门阻隔在外,仅剩微微的响动。片刻安寂,身侧的人没有了动静,不知林承辛是不是已经入睡,宁辛安侧头想去看,眼前却被一道黑影给覆住了所有的光线,高大的身子半俯在她身前,将她环在了床榻与臂弯之间,宁辛安吓得睁大了眼睛。 木施上仅亮的一道烛光缓慢燃烧,昏暗中两人靠的极近,近得能够看清楚他每一处五官,浓密的剑眉,深情的黑眸,高挺的鼻梁,以及勾唇一笑时略带弧度的薄唇,无一处不是精雕细刻的俊美。 “你你你说过不伤害我。” 宁辛安看着他充满兴味的眸子紧张的结巴,她拉高了附在身上的锦被,仅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 林承辛轻笑出声,单手拂开她散碎的额发,身子坏心的欺近,呼吸打在她的耳侧:“姐姐睡不着,我陪你解深夜寂寥。 “我睡得着,你快起开。”宁辛安握紧身上的锦被,曲腿去踢虚压在身上的人,这姿势太过暧-昧亲近,从未被男子如此对待过的宁辛安有些心慌。 锦被下乱动的腿被有力的长腿牢牢按住,只露出的一双大眸子像小鹿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水光满满。林承辛怕她憋坏了,单手拉下了附在她脸上的锦被,露出了下半张小脸,在昏暗的烛光下,脸上的红霞微微泛着粉橙色,看起来吹弹可破,让人情不自禁想坏心的咬上一口。 念头一旦生起,就深种在脑海里,林承辛喉咙上下一动,望着她的眼,眸里暗藏波涛,哑声低沉:“姐姐,我想欺负你。” 宁辛安一下子轰得红了脸,她虽不谙□□,但也知道他说的“欺负”,绝对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 还未溢出唇边的话被他食指点住唇,宁辛安感受到他指腹传来的温度,竟比她都要高上一些。林承辛闭眼敛眸,藏住倾泻流露的神情,片刻才缓缓启唇:“想快点将你娶回来,好想好想,”睁开眼望着她,仿若觉得不够似的,又认真神情的再一次重复:“好想。” 宁辛安紧紧捏着锦被,紧张得手心冒汗,小奶狗真是不得了,随便一句甜话就让她七荤八素的。 “你……”不敢看他的眼睛,宁辛安垂眸看他搭在锦被上修长的手指,一根根骨节分明,分外好看,她嘟囔:“倒是付诸于行动啊。” 欺近的人喉头里发出一阵轻笑,宁辛安每回都会被他激恼:“你笑什么笑。” “如果姐姐怕我说话不算数,如今也可以将我占了去,”林承辛柔柔的看着她:“届时我已是你的人,定不会再反悔。” 宁辛安不可思议的咬唇瞪着他,这人竟然能够如此厚脸皮的说出这些话,明明是他要求娶,反倒像是她强占便宜一般。 “在这良夜,我愿意让你占了去。”长腿紧紧贴靠着锦被下的人儿,林承辛邪魅的勾着她,惹得宁辛安脸上的绯红上了耳际,一片火辣辣。 “你变坏了!” 林承辛不置可否,见她像个急眼的绒兔一般,缩在被子里嫩汪汪的,心头的火焰越烧越烈,只想把这只绒兔叼进窝里,轻捏重揉的吃下肚去。 在京都时,还不知宁辛安的姑娘身份,为自己对她徒生的爱意感到困惑气恼,沉沦在自己断袖龙阳中不得自拔。 忆起一日从马场回了右厢,简单洗漱后上床歇息,竟摸到了枕下有本薄薄的图册,随手翻页打开,被图纸上浑身不着一丝紧紧交缠的男女震得红了脸。定是林老夫人偷偷塞到他房中的,只因他前日将她送来的通房丫头赶出了门。 林承辛将它踹进了床底,躺在床上歇息却久久不得入睡,脑海里总是回想着图纸上交颈相缠的男女,春-色满帐。强迫用内力压下心头莫名的燥火,他才沉沉睡去。 当夜,他第一次梦见那样的宁辛安,眉目含春,浅笑吟吟,身上衣裳薄似轻纱,白皙纤细的脖颈,一揽既断的腰肢,还有那勾他魂魄的甜腻嗓音,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婉转的娇吟。 猛地被惊醒,被褥里一片濡湿。 之后的无数个夜晚,他都会梦见那样的她,娇弱魅惑,摄人心魄。 分卷阅读90 如今她青丝披散,双眸泛着水光,又可怜又柔弱的瞅着他,拥着锦被看起来甜润可口,陪伴他无数个夜晚的梦入了他的脑海,梦中的人与她紧紧重叠。 他低哑的轻吟。 “姐姐想知道什么是坏吗?”林承辛接过她的话,眸子里是掠夺的欲-望,墨瞳一片通透,最深处泛着一簇火光。 女子的直觉告诉宁辛安这样下去定会发生什么,不安的伸手去握他撑在一侧的长指,企图推开他,却触及到他皮肤的一片火热。体温一向偏低的林承辛,如今像一头火兽,满满的侵略性。 她抬头望他,林承辛的唇已经落了下来,湿热的唇攫住住她的,不同以往的浅尝,他霸气灵活的舌尖探进她的小嘴,熟门熟路般缠住她的舌,轻勾慢捻,细细的一处处扫过,带着掠夺的温意,亲密的不留一丝缝隙。 “唔……”宁辛安瞪大了双眸,发出细微的声音,引得他更加肆意的吻弄着,她的左手用力抵着他的肩,右手被他紧紧的摁在床褥中不得动弹,舌尖被他用力缠吮着,温热的薄唇在她的辗转,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让她不自禁的松下了抵抗。 过了许久,薄唇渐渐松开她的,衣裳被扯得凌乱,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嫩肩来,他的唇移到了她纤细的脖颈,一下一下,轻轻的□□,甚至能感受到身下人儿血管流经的起伏,俊眸微睁,看着雪白脖颈上新鲜的红印,满意的勾唇。 “姐姐,”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低沉到沙哑,浓浓的情-欲散开,他对上她迷蒙的眼,轻轻道:“要了我吧。” 微睁着眼,宁辛安有些呆愣,林承辛放低了声音,像极了哄骗幼童的大坏人,无害温润的慢慢诱着她:“好不好?” 身子染了一层樱粉,云里雾里的宁辛安顺着他极具诱惑的嗓音,羞赧的应道:“怎么做?” 被他摁住的右手紧紧陷在被褥里,林承辛勾唇魅惑的慢慢诱哄,伸手将附在她身上的锦被抽去,林承辛轻压在她身上,宁辛安紧张的闭上了双眼,如蝶翼般的长睫受惊的颤动着。 一个天旋地转,宁辛安吓得睁开了眼,她已被他带得翻转了身,她正趴在他的胸膛上,那张今夜格外坏的俊脸,正勾着唇玩味的看着她,眸里还有着浓烈的情-欲。 “姐姐若不想今夜提前圆了房,就像刚才我吻你一般吻我。” 墨瞳紧紧盯着她,看她的脸一会白一会红相映着,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不想吓着她,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这只小绒兔回了窝,坏心的催促道:“姐姐若不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左手作势附上她的肩,被身上的人儿紧紧环住脖颈不得动弹,颈窝里都是她的气息,一头青丝倾泻下来,挠得他的肩胛处微微泛痒,林承辛黑眸又深了一度。 他压下内心狂热的邪-欲,怀里的佳人有些微颤,定是吓着她了。他心底轻叹口气,他有些操之过急了,他怎舍得让她如此受惊,伸手搭上她瘦弱的肩,想要轻轻推开。 怀里的人儿抬起了头,眼眶急得红红的,泛着一层水光,林承辛不忍,要开口抚慰时,唇角落下一个轻轻地吻。 轻若微羽,一触既离。 与方才的不一样,却撩得他心弦作乱。 宁辛安无法诉说内心的悸动,又羞又赧,对他的依赖与情意早已深种,如今的一切足够她愿意将自己献给他,无论之后他们的结局是否圆满,只要这一刻的契合,她就心满意足。 闭上眼长睫轻颤,想要低头继续亲他,却被身后有力的臂膀环住,大掌搭在她的后脑上,一下一下的顺着她的发。 被侧头枕在他的胸膛上,能够清楚的听见他清晰的心跳声,有力且略微失序,被他温柔的揽在怀中,她此刻无比的心安。 这只小绒兔乖顺的趴在他的怀中,青丝披散着,柔柔顺顺,呼吸有规律的起伏着。林承辛敛去眸中的侵略,染上的是一层归属的笑意。 如今这般,可真好啊。 “睡吧。” 屋外的雨势渐渐变小,雾蒙蒙的散去,隐隐露出一两颗微弱的星,点点闪烁着。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3 最擅长的事情 就是刹车 第55章城桥 曾府。 “饭桶!” 书房内所有黑衣密探皆惊得跪作一地,磕头点地不敢吱声。曾卫华勃然大怒,檀木烫金桌上一片狼藉,青玉纸镇摔在地上碎了一片,气氛一片低压。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你们有什么用!”曾卫华将手上的文卷甩在他们面前,青筋暴怒。 为首的单云是曾卫华的心腹,杵立在一侧一言不发。 “太子如今联合四部,还在大力勾结京中各富商巨贾,对手下几位能才颇加看中,叫你们密切留意那几位官家子弟的动向,这都做不好!” 单云鼻眼观心,对他的大动肝火置若罔闻。二十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 “回大人,那苏亦清消失数日,去密探苏府也未觅得其人,查了城卫得知他连夜御马出了京都城,至今未回。”伏地跪下的探子报上。 曾卫华一把扯断眼前绿植的叶子,他怎会不知这是太子的旨意,这苏亦清被派出城究竟要去做些什么,曾卫华无从得知,户部侍郎苏坤蠢蠢欲动,对他这个靠端妃势力拔升的御史大夫颇为不屑,让他大为光火。 苏曾两家处于对帐,曾卫华位低几品,又不敢查到苏坤的头上。单云无言的立在一旁,这曾卫华好高骛远,求胜心极其强烈,不甘屈于人下,小动作不断,总有一日自掘坟墓。 常年苦劝都是无用功,单云懒得做这黑脸坏人,索性不再理会。 曾卫华又大发一顿脾气,才稍作镇定,望着不发一言的单云,他虽是自己的心腹,亦是自己养育多年的养子,最能帮他出谋划策的唯有单云,他有如今的风光,单云功不可没。 “单云,林府一事如今怎样了?” 单云点头稽首:“林国正锁府不露面,太子力保,不得而入。” 郁结得眉心作疼,曾卫华倚坐在檀木椅上,闭眼舒缓气神。这没出息的吴金死了便罢了,成日无所事事丢尽曾家颜面,就是一黑心肠的蛀虫。倒是这一死有了些利用价值,给了曾卫华一个讨伐林家的理由。 “林子染情况如何?” 单云答道:“他于上月十五回了襄州,至今未归,属下查着一件事情,不知当说不当说。” 曾卫华捏着眉心,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单云缓慢道:“属下询问了十五那日守城的城卫,得知与林家三少爷同行出城的,除了一名唤作阿福的贴身护卫外,还有一位不知名字的姑娘。” “姑娘?”曾卫华闻言睁开了眼,据他所知林子染并未成亲,也无其他定下的 分卷阅读91 婚事,怎会与一姑娘陪同出城? “是,据城卫口述,该女子下车查验时脸上蒙着轻纱,林家三少爷十分小心的将她护在身后,不让城卫靠近,声称是他的姐姐,城卫便放行了。” 林家出了名的女眷稀少,哪来的女子作为林子染的姐姐?曾卫华隐隐觉得不对:“与他一同在襄州长大的那位郎君叫什么?” “宁辛安。” 若这女子不是林府中人,便是林子染大半年前认回府之前就相识了,宁辛安与他一起长大必定也是知晓这位女子的。这女子会是什么人,怎会出现在京中? 单云抬眼见曾卫华沉浸在思绪中,心中颇为烦躁。原以为他荣升四品御史大夫之后,便不会再执意与林家作对,那吴金之死便也就弃手不理,没想到他却伪造证人,势必要将林家击垮不可。 望向那盆被曾卫华摧残六七成的万年青,早已七零八落,凋敝颓败。单云垂眸沉思,到了今年秋收,养育之恩也报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辞行京都,寻个平常小地度过余生吧。 曾卫华隐隐觉得里头不太对劲,却又理不明白,这突然凭空出现的姑娘,若是在林子染入府之前就是相识,这宁辛安必定也会知晓她的身份。好生待在京都的林子染,连兄长初八回襄都未相送,却陪同这姑娘出了京,甚是奇怪。 吴金死前掳走的郎君是谁,至今未查清,若不是有人亲眼见着林子染从吴府带出一名少年郎君,他都怀疑是不是凭空蒸发了。 凭空消失的郎君,突然出现的姑娘,里头必定有猫腻。 “单云,你亲自带探子去襄州一趟,抓这宁辛安来探探口风。”若是探出些蛛丝马迹便能够扳倒林府,若没有,以此来威胁林子染,亦能解他心头不甘! 闻言,单云轻叹口气,心中甚是不愿将不相干的人牵扯其中,却又不得不服从,单云应下:“是。” 清晨,州府外一片清亮,晨风轻抚,屋檐下的鸟巢有幼雏探头探脑,湛蓝的天被雨水刷洗一新,弥漫着好闻的青草香。 宁辛安蒙蒙睁开了眼,一眼望见的是那顶金线勾勒绢绣的飞禽帐顶,怔楞片刻昨晚的记忆全部涌现出来,宁辛安猛地坐起,身侧空无一人,连那张美人榻都悄声无息的搬回了以前的位置。 她抚了抚额,昨夜的迷乱后知后觉的让她了脸,甚至都记不起到底是怎么滚作一团的,若不是林承辛及时镇定下来,两人或许就成了真了。 唉!真是美色当前,让她无从抗拒。 屋内已经没了人,昨夜闯进来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木施上的烛盏上滴满了烛泪,白色的一滩残留在烛盏台上。宁辛安缓了缓,待脸上的温度稍降一些,她才掀被下地。 穿戴整齐,简单梳洗一番之后,宁辛安推开房门,惊奇的发现连续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如今已经消散,蔚蓝的天被暴雨刷洗一新,连堂前的梧桐都碧绿一片,飘散着雨后清新的泥土香气,在屋檐困了好几天的巢鸟四处翻飞,一派生机。 这场延续已久的暴雨,在今日停了。 望着微微泛出红日的蓝天,宁辛安内心说不上的翻涌,雨迟早会停,人也迟早会走,早晚时间罢了。 方青山正巧从堂前过来,望见她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失神望着院景发呆,他绕到她面前:“作甚一大清早就失身落魄的?” “你想多了,”宁辛安拂手,敛了落寞的神情:“我饿了,要吃早膳!” 方青山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眼尖的望见宁辛安脖颈处被衣领堪堪遮住的深红,若有所思。 侧眼看了她半晌,宁辛安被他盯得有些发了毛,她拢了拢衣裳:“你看什么?” 方青山摇了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走开:“睡到日上三竿,哪来的早膳?” 宁辛安一头雾水的跟上。 跟着到了堂前,只有苏亦清一人坐着悠闲饮茶,不用直面林承辛让宁辛安舒了一口气,经过昨晚的亲密,虽未做成最后一步,但也足够宁辛安脸红耳燥好久了。 苏亦清见方青山过来,放下茶杯起身行礼:“方州长。” 方青山笑着摆摆手:“无妨,请坐。” 看见跟在身后的宁辛安,方青山笑迎:“宁公子。” “苏公子。” 三人落了座,宁辛安真是有些肚饿,无心听两人的闲谈,挑了一块糕饼就默默垫起了肚子。 方青山谈的就是些官道修筑之类的政事,两人志同道合,颇有种忘年之交的心心相惜感。 “苏公子真是好学才,未来可期啊!”方青山轻抿一口茶,望着坐在一侧安静过了头的宁辛安,时不时地探头盼着门外,好似在等着什么。用青玉杯盖拂开茶汤上的叶沫,方青山不经意问道:“这大雨也停歇了,苏公子打算何时与承辛启程返京?” 果不其然,心不在焉的宁辛安从糕饼中抬起头来,装作气定神闲的模样探听着,方青山轻叹一声,抿了一口茶。 “我打算明日启程,等见到林公子便知会他。” 宁辛安咬了一口手上的桃花酥,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形同嚼蜡。 昨夜分房之后,林承辛领他入了卧房,简单洗漱完毕,就抱着一个单枕出了屋,之后一夜未归。见今日雨停,本想与他商讨回京之日,结果至今都没见上他,也不知是在哪过了一夜。 “承辛去哪了?”方青山问道,眼神却不经意的瞟向宁辛安,被他逮了个正着的宁辛安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心中的猜想应了八分。 苏亦清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他笑着摇摇头。被方老狐狸这般看着,宁辛安隐隐觉得要露陷,一口包住仅剩的桃花酥,起身准备开溜。 没想到这就正撞上入门来的林承辛,宁辛安被堵在他的眼前,修长身影突然出现,还没咽下的桃花酥差点把她噎死。 林承辛勾唇一笑,眼前的人儿腮帮子鼓鼓,好似被噎着了眸子瞪得大大的,隐隐泛着红。他有些哭笑不得,一大早的,这是怎么了。 “哥哥进来饮些水顺顺吧。”林承辛笑道,转身入了厅堂。尴尬一早上坐立不安的宁辛安有些气愤,明明是他昨夜硬要闯进来与她同屋,如今又像没事人一般。 食道干噎的不太舒服,宁辛安折身坐回了原位,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继续啃起了桃花酥。 “老爹,苏公子。”林承辛问安。 “坐吧。” 林承辛落座在苏亦清对面,与宁辛安斜斜相对,勾唇见她跟只绒兔般捧着桃花酥,一口茶一口饼,吃得又猛又快,颇为无奈。 坐在主位的方青山见这情境无言饮茶,苏亦清倒是颇加玩味的量探着,这两人的关系隐隐不同的亲密,真是古怪。 “承辛这一早是做什么去了?”方青山问及。 剩下两 分卷阅读92 人也是十分好奇,林承辛应道:“惯行武练去了。” “林公子的武练时间真长,如今都要到午膳时分了。”苏亦清险些以为他跑了,不愿与他回京。 自己只是走开一个早晨,平日里也很经常出府办事,都未如此关注,今日是怎得了。林承辛有些不明所以,还是一一回道:“武练时回府遇见了衙差,环城桥桥基出现大裂痕,让我去查看一番。” 方青山闻言皱起了眉,那座老桥已有几百年历史,平日里也有维修善护,这几日大暴雨加上水流湍急凶险,这老桥怕是扛不住了。作为唯一的过河桥,封锁会大大限制州民的出行。 “情况如何?” “不太乐观,桥基有多处明显裂痕,桥柱有些磨损,桥面也有些裂面。”林承辛报上:“水流湍急汹涌,已经派了兵锁了桥,布榜告知州民禁行了。” 三人闻言沉默不语,若是桥塌定又是一项大工程,还有可能伤及无辜州民。 宁辛安饮了一口茶,重修一座桥不会比新建一座桥来得容易。 “老夫前去看看。”方青山说罢起身,他不去看看心里就放不下这一道,坐立难安。 宁辛安一把拦下:“你这把岁数了就算了吧,去到那里也是帮倒忙,你是能守人还是能修桥,你这骨湿病还犯着呢。” 方青山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夫一州之长,我不去谁去!” “拉倒吧,我替你去看看,回来一五一十报给你,你在府里想法子就好了,河边又阴又湿,你这老骨头还要不要了?” 宁辛安强势让方青山坐下,林承辛无言挑眉一笑,还是她有办法将方老爹制服,按他这倔脾气非要上手亲自去修桥不可。 “我与你一起去。”林承辛不放心她一个姑娘家,如今河边烂泥颇多,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滑落河中,放她一人前去实在不妥。 宁辛安不敢望向他,随意摆摆手允了,林承辛弯唇不言。 从雨歇时就在等候林承辛,苏亦清不愿让他又借故跑了,他放下茶杯起身道:“我也一起去。” 林承辛望了一眼堂前的日景,只有地上还未蒸发干净的水印,证明着大雨的痕迹。屋外红日已起,暴雨真正的离去了。 他收回视线望向苏亦清,后者脸上仍是挂着完美的笑,眼神里却是无声的警告。 他敛眸。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4 最近事情多得飞起~ 第56章锁桥 襄州以南是一条环城老河,河域宽广水有三丈深,每年到了雨季汛期,从河流源头往南的溪流雨水都会顺着汇入,年复一年,水势湍急汹涌,是利是弊一时无法权衡。 要是想往南做些小生意,以及过河探亲,必经之路就是环城桥,这座老桥一百多年的历史,来往经商过河都要途径,是襄州坐标性的建筑,已融入州民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存在。 三人来到环城河旁,环城桥旁已经驻守了不少官兵,也有不少想要过桥被拦住绕道的州民,一时也聚了不少人。 “这不让人过河也不是什么办法啊。”宁辛安望着眼前有些怨气的州民们,大雨不少被迫停业无收了几日,如今好不容易雨歇过河开业,锁桥这不就是断他们生路吗。 一路随着来的苏亦清四处打量,倒也没说些什么,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些许,桥基处的裂痕肉眼清晰可见,这湍急的水势继续这样冲击下去,不出几日就要崩塌了。 前头守城的兵首,是这几日与林承辛交接的衙差,见他又来视察,便上前来请示:“林公子。” “前方何事?” “有州民要过桥做买卖,对锁桥颇有意见。”衙差有些无奈,为了百姓周全这是保全之举,却又断了州民生路,起争执是难免的。 望向远处聚集在一块的州民,都是挑担提篮,里头都是些新鲜蔬菜瓜果,还有些稀奇小玩意儿,就是要到临镇摆摊养家糊口的。 吩咐衙差些注意事项,宁辛安四处打量着,河水已经没上了堤坝的第五条线,重修的河坝已经比前几年高上许多,水患真是一个隐疾。 脚下都是泥泞一片,沾染的鞋边有些黄泥,若是脚下稍有不慎,就会顺着河坝滚进湍急的河水中。宁辛安探头想往前看看桥基的裂痕,入眼的河水夹杂着泥沙,泛着土黄。 手臂被身后的人抓住,宁辛安回头,是苏亦清。他脸上是温润的笑,抓住她的手臂没有松开:“脚下湿滑,莫要掉下去了。” “多谢提醒。”宁辛安退回安全区域,苏亦清握着她的手臂仍旧没松开,她皱眉的望他一眼,他怔楞一下随即松开,脸上还挂着笑:“冒犯了。” “无妨。” 在一旁吩咐衙差的林承辛皱眉看他们一眼,注意到苏亦清奇怪的举动,他唤道:“哥哥过来。” 小心避开脚下的黄泥,宁辛安走来:“怎么了?” 林承辛翻看着衙差交上来的文卷,他轻柔道:“无事,待在我身边就好。” “” 苏亦清在堤坝旁望着不远处的两人,神情有些凝重,手上的纤细触感清晰的告诉他,这宁辛安不对劲。 寻常男子过了而冠之年,哪怕是再病弱纤瘦,手臂粗细都会有所不同。宁辛安手臂,握起来完全没感受到男子有力的筋道,过于纤瘦无力,异于寻常男子。 望着不远处形影不离的两人,苏亦清若有所思。 衙差认真听着林承辛一条条的吩咐,对于这个从京都回来的小郎君,他们一向是服从的,冷静镇定做事井井有条,有一种无法抗拒的魄力。 宁辛安在一旁默默听着,侧头看着身旁的林承辛手持着文卷,有条不紊的陈列着,她看得有些怔神。 从什么时候起,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儿已然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郎君,甚至能够从容的面对一切的艰难。她望着他的侧颜,有棱有角的下颌线如精雕细琢一般,又细致又刚韧。 外人或许不知道,觉得他能够有如今的地位,是他天生会投得好人家的缘故,在背地里艳羡又刻薄的批判。一直在他身边,她知道他流浪时无依无靠的艰难,知道他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柔弱的,坚强的,被困难打倒之后沮丧颓废的,之后又不容抗拒的魄力的……所有所有。 回了林府并没有让他的路变得顺畅,外界的鄙夷,家族的质疑,还有林府所有人的高期盼,都是压在他身上的一座座山,届时他才刚满十七。 她看着他,从路边被人遗弃的石子,被岁月打磨光亮,自身的抛光钻研,成就了如今一颗别人可望不可及的宝石,独自在一片蓝天下散发尖锐的魄力。 不远处引起了骚动,宁辛安循声望去,几名大汉硬要过河,已经从口角纷争演变成上 分卷阅读93 手打人,锁桥衙差们拔刀对立。 “林公子,在下先过去了。” 林承辛点头应许。 在堤坝旁沉思的苏亦清也被不远处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宁辛安想要凑上前去看热闹,被林承辛一把拦住:“人多手杂,怕伤了你。” “无妨。”宁辛安凑了上去,林承辛无奈的跟上,以防那些大汉误伤了她。 带头强行过河的是三位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壮汉,正不依不挠的强行进入锁链圈,衙差苦言相劝不听,已经开始交手了。 林承辛看着眼前的纷争,不发一言。他没有官职与权限,对于这些横民,他一向不多干预。 三个大汉是真的壮实,在衙差面前一站硬生生高出了一个头,五大三粗的十分唬人,一群衙差拦在前方对比得像是一窝鹌鹑,毫无招架之力。 为首的大汉显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态度十分狂妄:“就你们几个还想拦老子?老子一拳能抗你们两。”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壮汉乐呵呵的讥笑。 面对挑衅,衙差们亦是愤怒,三个大汉硬要过桥,甚至开始动起手来,以恐误伤了旁边的州民。 在一旁的宁辛安见这三个大汉越看越眼熟,皱眉打量了许久,被官差包围得看不太真切,想要更靠近些,被一侧的林承辛拦住:“哥哥上哪去?” “我觉得这三个人看的好眼熟……”宁辛安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猛地一拍额头,却不巧碰到了额角上还贴着膏药的伤口,宁辛安倒吸一口气:“他们就是在醉仙居捣乱的人!” 林承辛拿开她捂在伤口上的手,剑眉紧皱:“不要碰。” 苏亦清在一旁颇加玩味的看着他们。 “就他们这三个人的体型,桥还没过就给压塌了。”宁辛安愤愤不平。 林承辛无言。眼前三个壮汉已经动起手来,推推攘攘的跨进了锁链圈,衙差干脆就束手不管了,任他们强行过桥。壮汉们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得意洋洋。 突然一粒灰黑色的小石子闪过,击中了为首壮汉的腿窝,壮汉一个踉跄往前扑了个跟头,摔了个倒栽葱。聚在一块的州民和衙差纷纷乐得笑出声,狠狠扑街的壮汉挣扎的站了起来,身上沾了不少雨后的烂泥,灰头土脸的狼狈不堪。 “什么东西!”大汉破口大骂,腿窝锥心的疼。 围观的群众捧腹大笑,见他头上都是黄泥,整张大脸仅剩两个出气的鼻孔,宁辛安笑得腮帮子疼,一旁的苏亦清都有些忍俊不禁。 壮汉看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是谁袭击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骂骂咧咧的继续往桥头走去。 又一个小石子飞过去,这次打中他的腰,一个翩跹跪了下去,膝盖狠狠擦在了磨石地上,仿佛都能听见他骨头碎裂的声音。 果不其然传来了一阵痛嚎,这下真是站都站不起来了,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的。宁辛安摇摇头颇感同情,这下不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了。 环视了一圈围观的人群,里头有不少想要过河被拦下的州民,一时之间无法辨认是哪位好汉出手打抱不平。 “在看什么?”林承辛强忍着笑意,将她的身子掰过来,小心翼翼避开了她的额伤。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活生生的例子啊!”宁辛安神采飞扬,浑身舒爽:“我想找到那位惩恶除奸的英雄好汉,好好感谢一番!” 林承辛被她的兴奋感染到,眸里都带着笑,虚虚护着她,任由她不住的往人群中瞧。 这闹事的小插曲就这样顺利平息了,为首的壮汉膝盖骨受损无法站立,更别谈什么过河了。 三个人灰溜溜狼狈离开。衙差恐生其他事端,随即遣散了围观群众,桥头恢复了封锁状态。 方前请示的衙差折返回来,颇感歉意作揖:“林公子多有怠慢,还望海涵担待。” “无妨,现下无事我们就先走了。”林承辛以礼相还。 这几日与林承辛接触甚密,衙差对他颇加信服,望了一眼在他身旁的其余两位小郎君,一位要比另一位高挑一些,皆是明眸皓齿俊秀俊逸,看起来就知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 “三位公子快回吧,大雨过后水蚊子肆虐,这就不消一会儿,这位郎君脖颈处就都是包囊了。” 顺着衙差的视线,林承辛和苏亦清望向了宁辛安,被衣领微微遮掩的地方,露出好几处深红色的痕迹,顺着白皙的脖颈一串下来好几个。 宁辛安猛地搂紧衣领,不自在的耳尖发红,林承辛轻咳一声,握拳抵在唇边,掩饰住勾唇的笑意。 苏亦清打量着古怪的两人,若有所思。 “回去吧。”宁辛安拢好衣裳,云淡风轻转身逃了。 林承辛看着落荒而逃的宁辛安跑远,眸里难掩笑意。一旁的苏亦清略带惊恐的看着他,京都冷面公子竟如沐春风般脸上挂笑,无异于青天白日下撞了邪。 回过神来,正巧撞上苏亦清打探的视线,林承辛收起笑意,脸上又是一副漠然:“走吧。” 苏亦清横亘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仍是那一副标志的笑容:“林公子,今日雨歇,按照约定明日我们就得启程回京。” 两人无言。 半晌,林承辛慢悠悠答道:“襄州山路多,路滑难走,再过两日吧。” “” 任性的小郎君甩袖就走,苏亦清只好默默跟上,眼尖的见着他衣袖上有些许黄泥,想起刚刚闹事的一幕,苏亦清玩味一笑:“原来你就是那位英雄好汉。” 林承辛侧头看他一眼,拂了拂衣袖上已经风干的黄泥,扑簌簌的落到了地上,加大了步子。 望着颇有些官腔做派的林承辛,苏亦清叹了口气。 真是不得人喜爱。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1 第57章分别 又一日过去,已是雨歇两日之后了,环城桥还在紧锁状态,河水仍旧湍急,州府决意等到汛期已一过,就将修桥提上日程。 短短的两天内,苏亦清已经三番四次提起回京之事了,林承辛无动于衷,没有拒绝回京的念头,却也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时间答复,让苏亦清颇为头疼为难。 倒是一直将这事挂在心上的宁辛安,等了两日还未见他有动身的趋向,反倒是比苏亦清还要坐立难安。几次私下逮着机会问他,他总会一脸高深莫测,事不关己的模样。 “唯恐路上再下暴雨,我还是再等上几日吧。” 宁辛安望向春末有点毒辣的太阳。暴雨?算了吧。 他迟迟不作回应,倒也乐得在州府多待几日。苏亦清只好厚着脸皮多叨扰了几天,只是到了夜间,他仍旧一人待在房里,而房间的主人却不知上哪去了。 今日午歇,四喜被阿福从学堂里接了回来,这一个多月的相处,让 分卷阅读94 四喜格外黏着阿福,就连挑嘴的方青山都对阿福的厨艺赞不绝口。 午膳用后,四喜赖着不愿去睡午觉,方青山拗不过便放他与林承辛下棋去了,几位小郎君悠闲地在午后的庭院里晒晒太阳。 林承辛搬来棋盘,四喜跪趴在石椅上认真钻研着棋势,林承辛慢慢悠悠的,颇为耐心的教他,眉眼里都是亲和温顺,难得的慵懒。 坐在一旁的宁辛安和苏亦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犯瞌睡,被春末的太阳笼罩着,早已换上春衫的几人觉得温度适宜,州府没有春花可赏,只好对着高大的梧桐赏起树来。 在四喜多次耍泼赖皮悔棋之后,在一旁观战的宁辛安看得直犯困,反倒是同为观战的苏亦清颇有意思的看着蹩脚的棋盘,寻思着什么。 “苏公子,不如我们结伴出府游玩吧。”宁辛安一下一下抛着黑棋子:“难得来了一趟襄州,却一直没有出府过。”唯一一次还是跟随着去了一趟又湿又潮的环城河边。 对襄州并无多大兴趣,苏亦清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他从不在这些无谓的琐事上浪费时间,侧头看了一眼向四喜轻声指明棋路的林承辛,这又无聊又没有意义的事情,为何他能如此不厌其烦。 五通庙临别时的友好挽留,都是客套话,谁会为了一个在茶楼相识的路人,千里迢迢赴约赶来襄州见他,都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苏亦清抿了一口清茶,缓了缓有些僵硬的唇角:“在这晒太阳就好,无需再出门费脚力。” 宁辛安啃了一口桃子:“你知道什么叫做旅游吗?” “何为旅游?” 宁辛安捻了两粒黑白子摆在石桌上,左手还在啃着桃子,右手指着白棋:“旅游就是,从一个自己呆厌了的地方,”食指点在黑棋上:“到另一个别人呆厌的地方去。” 苏亦清觉得颇有道理,点头赞许。林承辛抬头看她一眼,宁辛安坐姿不雅的啃着桃子,像是不正经的地痞流氓,敲敲她的腿,正色道:“不妥。” 不情愿的放好,宁辛安啃了一口桃子:“襄州虽面积比京都城大,但山脉居多,倒也没有多少好玩之处。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襄州曾经是饥荒大州,活下来的人都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大家活得都比较谨慎拼命,积谷防饥嘛。” “原来如此。”苏亦清抿茶笑道。 四喜闹着不想下了,林承辛也不强求他,便慢慢收起了棋盘,四喜抓了个桃子,和宁辛安坐在一块,一大一小像猴子一般啃了起来。 “若是说好玩的地方,隔壁冀州就挺好的。”宁辛安偷偷瞄了一眼林承辛,后者不动声色,她又继续啃:“冀州会有祭拜桃花神的庆典,倒是蛮有意思的。”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到冀州停宿那一夜,双双相连的红绢布,互相倾诉的情意,还有蜻蜓点水的吻,宁辛安猛的一顿,被桃子噎得不住咳嗽起来。 在一旁收棋盘的林承辛皱眉,伸手轻拍她的背抚顺,斟了一杯茶递到她嘴边,待她咳顺了饮茶润喉,好似看透她的心思一般,眸里染着一层笑意:“不要想东想西。” 苏亦清若有所思的看他们一眼,轻道:“冀州倒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怎得?苏公子你有去过?” 宁辛安没有想到一个简单的问题,苏亦清竟然想了许久,气氛有些微妙,正要转移话题时,苏亦清抬眼看了他们半晌,轻声道:“从襄州到京都的必经之路,还是有所耳闻的。” 他嘴边噙着一抹笑,莫名的深意,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紫砂茶杯,小小一个握在他的掌中,仿若轻轻一捏就会化作细粉。林承辛看他半晌,若有所思,皱着眉不出声响的将黑白棋分色,放进棋坛里。 为了防止再一次噎着出丑,宁辛安默默地在一旁安静的把桃子啃完,三人相继无话。 州府外突然响起马匹长嘶声,随即听见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应是来了不少人,浩浩荡荡的来因不明。苏亦清将杯中仅剩的清茶饮尽,被泡开的茶叶团缩在杯底,粘附在紫砂杯壁上,对外头的动静丝毫不感兴趣。 林承辛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明朗几分,皱眉将棋盘上最后一粒黑子放进棋坛,清脆的撞击声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中愈发清晰,林承辛起身。 听着外头有人下令,宁辛安打起精神,将四喜护在怀里。 在树下懒洋洋晒太阳的阿福听见动静,鲤鱼打挺般坐起来,拔出佩刀往府门,小心走去。 府外的人马直接闯了进来,浩浩荡荡近二十个士兵,身着官家皇卫官服,手持红缨佩剑,全副武装列满了州府的小院。从后方走来一个男子,林承辛皱眉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来人是太子身边二品佩剑贴护,一向在太子身边寸步不离,如今竟然亲下襄州,寻到州府来。 四喜被吓得不敢出声,眼泪像豆子一般湿了满脸,宁辛安牵着他,看着眼前的仗势,为首冠服上的皇家配饰,气宇轩昂,来头定不小。看了一眼在前方站着的林承辛,高大的身影直直站立着,在后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又新添一杯清茶,苏亦清单手微微摇晃紫砂杯中的茶汤,茶叶浮浮沉沉,他望着紫红色的小杯,轻笑道:“林公子,片刻后随我们回京吧。” 林承辛背对他站立着,望着前方二十几人的武装护卫,冷若冰霜:“既然苏公子早有准备,何不几日前就将我绑回去?” 苏亦清轻笑:“叶贴护昨夜才从京赶来,怕惊扰到方州长,才延到现下,哪有绑不绑回去之理?” 二品贴护叶甫走上前抬手作揖:“苏公子,林公子,马匹已经准备好,现下启程,明日午时之前能够到达京都。” 这一日果然来了。 “如若我不愿呢?” 宁辛安看不见林承辛的神情,她怔楞地望着他高大的身影,日光打在他身上泛起微微的白色轮廓,看不真切。 “在下奉太子亲谕,要亲自护送您回京,还望不要让属下难做。”叶甫轻瞄了一眼宁辛安,言语里都是威胁。 苏亦清将杯中的茶汤倒在地上,嘴边噙着那一抹伪善的笑意,起身悠悠道:“林公子,快去拾掇拾掇,一个时辰后,我与叶贴护在府外等你。” 说罢拍了拍林承辛的肩膀,带着满院的士兵从府里撤了出去。不消片刻,园中只剩他们四人。 突然间要辞了襄州,阿福有些恋恋不舍,望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两位郎君,他抱起四喜默默退下,为自家少爷收拾行囊去了。 宁辛安望着他的背影,分离在即,话语都变得苍白无力,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这将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要分离这么远的距离。没想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少年,被她一直嫌弃的小少年,如今要离开的时候,最不舍得,竟会是 分卷阅读95 自己。 这一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够相见。宁辛安鼻尖有些泛酸,不自觉的红了眼眶,站起来的身子有些漂浮,她强撑着笑道:“那我去为你准备一下回京的行囊。” 步子迟迟没有迈开,林承辛转过身来,果不其然看见她眼眶含着泪,宁辛安对上他的眸,羞愤的撇开了眼,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般没有出息的模样。 用手随意抹了一把泪,宁辛安转身往厢房去,手臂被身后的人抓住,还未反应过来,宁辛安已经被他拥入怀里,身后是他有力的双臂,被牢牢的困住动弹不得。 “……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州府外全是士兵,若是推开门看见了可怎么办。宁辛安想要推开他,心下却又不舍得,手搭在他的胸前,不知作何动作。 林承辛静静的环着她,不出一声。宁辛安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暖暖的呼吸打在耳际,心下动容,伸手环住了他精瘦的腰。 气氛有些凝重,林承辛此时只想静静抱着她。宁辛安环紧了他的腰,他两鬓的发蹭在她的颈窝上有些痒,掌心微微出汗。 从未觉得一个时辰如此短暂,宁辛安强忍住眼眶里要涌出的泪水,她一一叮嘱着。 “回京路上,小心避开途中的泥路。” “虽是春末,雨季刚过还是有些凉风,你多穿一身衣裳。” “今夜你们不知在哪落脚,记得保管好财物……不过有这么多士兵在,应该不用担心。” “回京之后帮我跟林大人还有老夫人道声好,还有林子泽和清荷,也不知道他们怎样了。” “还有……” 说到后面,声音都哽咽了,肩上暖暖的一片濡湿。林承辛轻抚她的发,慢慢给她顺气。 “你若是在京中遇见了好看的姑娘,千万不可以……” 宁辛安话还没说完,便被一片温热堵住了唇,她惊得睁大了眼,眼前的郎君双眸紧闭,长睫一颤一颤,如小小的银杏叶般,遮住了他能够泄露心事的眼。 在这随时有人进来的花园里,俊秀翩翩的少年郎君,将好看的小娘子紧紧搂进怀里,一遍一遍,轻轻地尝,辗转不断。 雾蒙蒙中,宁辛安听见他轻轻的一句话,熟悉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流转。 “辛安,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2 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们说……可是不知道要讲些什么 好几次写着写着就有点崩溃 像这样零收入高投入的事情为什么我还能坚持这么久 三月到如今六月,二十多万字,每天都要抽出三个多小时,只能码三千多 每天都做着各种任务 想好好把这个写完 不烂尾不崩盘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也对自己一个交代 希望自己的坚持没有错 文笔青涩幼稚,等我写完,我去好好学习,然后争取下一本进步 哈哈 有些负能量啦~ 就这一次 以后不发这么长的作话了~ 晚安 (他们很快就见面的虐完最后一次就成亲了!!) 第58章夜探 夜幕已落,方州府恢复宁静,告假的厨娘归了府,忙前忙后准备了一桌吃食,摆满了厅前的八仙桌。 方青山用完膳,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饮茶,桌旁的宁辛安和四喜还在低头扒饭,情绪低迷,连四喜这个好吃鬼,对着以往厨娘给他的做得小肉丸都提不起兴趣来,耷拉着脑袋一小半碗饭都没有下肚。 反倒是宁辛安像个无事人一般,该吃吃该喝喝,今日还破天荒的多盛了一碗饭,乐得厨娘给她多上了一盅骨汤,她照单全收,撑得肚子溜圆。 一口清茶入喉,方青山抬眼望了一眼左侧的位置,那是林承辛常坐的座位,此时怕染了灰,被厨娘铺上了一层镂花垫布,梨花椅推贴在桌边,仿若从来就没有主人一般。 承辛这个孩子,明明是家中最安静的少年郎君,反倒走了之后州府冷清了不少。 刚刚嚎啕大哭过的四喜,现在嗓子都哑了,干得咕嘟咕嘟喝了一大盆汤,垂头垂脑的放下勺子,嘟囔着:“老爹爹,我不想吃了。” 方青山轻叹一口气,给他的小茶杯续上温水:“喝完。” 四喜捧着他的小茶杯一口口咽着,方青山看了一眼宁辛安,后者还在往碗里夹菜,怕她撑坏了,方青山端走了她面前的菜盘子:“别吃了。” 宁辛安鄙夷道:“你这是差别对待。” 为她续上茶,方青山见她并无其他异样,半悬着的心也沉了下来。宁辛安一口闷干了清茶,不解渴的又斟了一杯,这回喝得慢了些,望着清澈的茶汤微微发愣。 想到临行时林承辛的嘱托,方青山抚了抚花白的胡子,待她喝尽,他起身离桌正色道:“辛安,随老夫来书房一趟。” “好。” 宁辛安跟着他入了书房,此刻的她只想去散散步消消食,理一理纷乱的思绪,只想早早应付完:“老爹,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方青山坐在雕花檀木椅上,从柜托里拿出一封信函,放在实木桌上推到她面前,宁辛安疑惑的接过,信函薄如羽翼,指腹探不出里头装了何物,她不解:“这是什么?” “这是冀州一处庄院的地契,”方青山答道:“是承辛留给你的。” 宁辛安撕开信函封口,从里头抽出一张薄薄的文书,上头盖着冀州州府的印章,是一处占地颇大的庄院地契。双唇紧抿,她皱眉问:“什么意思?” “承辛让老夫在他回来之前,将你以男子身份送出林府,之后寻一个合适时机将你接回来,”方青山敲了敲实木桌面:“以姑娘身份。” 捏着那一方地契,宁辛安无言,林承辛曾跟她提及过,却从没有告诉过她计划细节。方青山见她知晓的神情,心下了然:“襄州人多眼杂,冀州是你出府的最好去处,承辛已经安排妥当,待我将你送出府,告尽襄州百姓你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然后你在冀州庄院住上几月,等我安排妥当了你就以义女的身份,回到襄州来,届时你的男子身份就留在襄外,偷龙转凤了。” 宁辛安点头:“你准备什么时候送我出襄?” “越早越好。” 方青山轻叹一口气,宁辛安当年出了名的顽劣地痞,拉帮结派结党营私,惩治贪官掠夺地绅,封山为王拦路为匪,让周邻郡县头疼不已。怎得都是个十三四五的少年郎君,骨子里都是侠义善德,招降之后便安分至今,襄州步入正轨,她也乐得自在,便逍遥活着。 也是个孤苦伶仃的孩子,冒着生命危险女作男相,二十年来里头的艰辛,常人许是不懂的。 “我且听你的安排。” 不再提这一茬,看她望着那张地契愣神的模样,方青山 分卷阅读96 抚着胡子笑道:“等你恢复了女儿身,老夫便亲自去一趟京都城。” 宁辛安没有反应过来,方青山貌似与宫里有些许牵连,加之对林家不负责任,将林承辛流落在外十来年颇感介怀,光是拒绝林国正的请邀就不下数次,今儿却打起了去京都一趟的主意,宁辛安颇为不解:“你去京都做什么?” 方青山执着铁针,将烛盏里的灯火挑亮了些:“自是为你去林家做媒,老夫这点薄面还是能为你许上这一门亲事的。” 被他噎得语塞,宁辛安有些羞燥,将地契塞回信函里:“你知道了?” 方青山挑拨着灯芯,火苗升得更高了些:“老夫虽年岁已高,但还不至于瞎到如此程度。” “你不反对?”宁辛安有些惊异,名义上他们都是方青山的养子,就怕他接受不了才迟迟瞒着,突然间放到台面上摊开来讲,她有些不自在。 “老夫反对有用吗?”难得她露出小女儿的一面,方青山玩味的反问。 说的挺有道理。宁辛安皱皱鼻子,用信函扇了扇风企图降一降脸上的热气,逃也似的跑出了书房:“我回房了。” 方青山轻笑着准备抽出修桥公文来看,被突然折返的宁辛安吓得差点烧了手上的文卷。 宁辛安笑嘻嘻的探出一个头:“老爹,你说的做媒可要作数啊。” 方青山叹了口气。 女大不中留啊。 到了深夜,襄州已经陷入深眠,朗星熠熠,皎白的明月光洒在宽广的襄州街道上,亮堂堂的。 深夜的隔街来了一队人马,乌泱泱的整齐划一,低调的外出便服,腰挂红缨佩剑,御马疾驰在黑暗中。 为首的是曾府曾卫华的心腹单云,一行人马来到一家已经半掩着门的客栈前,门前的双灯笼堪堪照亮了一片槛台,在夜风中慢慢晃动着。 单云翻身下马,推开了半闭的客栈门,客栈大堂安安静静的,只有几盏油灯燃着,守夜的店小二正趴在柜台上迷迷糊糊打着盹。 听见拴在门上的铃铛声急剧闹响,店小二睁着一双困倦的眼望向来人,此时已是深夜时分,还来打尖的都很少了。 手持着佩剑,单云敲了敲柜台,店小二这才注意到敞开的大门外还有一大号子人,黑压压的整齐划一的列队,店小二有些慌张,客气的讨好道:“大爷,您这是住店?” 单云颔首,将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放在柜台上:“一共二十号人,店家快些安排,我等路上奔波一日多有疲乏,并且备些吃食送上来吧。” 店小二乐呵呵的掂量了一下钱袋,乐得忙招呼打点着。众人牵着马拴在了马厩上,单云放了他们各自回房,坐在客栈厅堂中点着火盏,静静的小酌一杯。 “单爷,部下先行回屋了。”眼前两位是单云的得力助手,一日也是奔波累了,单云摆摆手让他们退下了,两人仍是不太放心,见他一杯又一杯的灌着酒,好心劝道:“单爷,少喝些罢。” 虽单云已二十六七,从小被曾卫华训练培育,至今未曾婚娶,忠心耿耿的为曾卫华效力。虽他们一行人都是曾府的人,但他们心里认可的也仅仅是单云,而不是曾府。 对于单云,他们都尊称为单爷。 “无妨。”单云摆摆手,两人不好多说,便也告退了。 望着桌上盈盈的烛盏,单云灌下一杯酒,没想到这看起来穷僻的偏远小郡,酒倒是真材实料的烈,辣的他喉间隐隐刺痒,一日的疲惫都被这下肚的酒,冲得烟消云散。 店小二又给他上了半斤熟牛肉,切得薄薄一片摞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有一碟秘制的酱汁。单云半斤牛肉下肚已经饱了七分,烈酒冲得他有些头脑昏眩。 被烛火烤的有点发热,他扯了扯衣领,甩了甩有点发热的脑袋,神智却十分清明,他拿上佩剑往客栈外走去,决定去吹吹夜风醒醒酒。 出了客栈门果真舒爽了不少,凉风吹得他脑袋清明。襄州貌似下过一场挺大的暴雨,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湿湿潮潮,却又莫名好闻,偶尔传来一缕缕花香和几声狗吠,让这条宽阔的街道多了几分惬意。 他竟有些羡慕起这个郡州的州民们来。 顺着这条街走到底,就汇入了一条更加宽广的街道,单云抬眼望了望巷子上雕刻着襄州街的石碑,他微微皱眉,这就是他此行来襄的目的,来州府抓宁辛安。 他不愿与人多有牵涉,曾卫华却不。从未见过这位小郎君,他只能奉命行事。 顺着襄州街走下去,忆起之前的打探得来的地图,到了一棵梧桐树下拐着小道进去,果不其然见着了挂着牌匾的州府。他有些吃惊的站在门外,这破败到掉墙皮的院落,竟是堂堂一州之长的府邸,林家三少爷竟在这里长到了认祖的年纪。 一墙之隔,单云透过那扇有些起木刺的大门缝,里头静悄悄的,没有巡逻之人,他绕到外墙一个利落的腾跃,稳稳落在院墙内。 院内也是一片简陋,单云小心翼翼躲开那一块不知种了些什么的黄泥地,一览无遗的院内,让他很快就找到了住人的厢房。 他并没有要今夜就抓宁辛安的打算,他这一行只是为了确认宁辛安的模样,以及看看林家三少爷和那位护着的神秘姑娘,有没有住在方州府上。 黑漆漆的院落,连个巡卫门卫都没有,单云仅凭夜里微弱的视物能力,行走的有些困难,一排黑索索的窗户望下去,单云望向了黑夜中微微透着光的木窗,他蹑手蹑脚的轻轻靠近。 宁辛安守着烛盏,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醉仙居的厚实的账本。今日林承辛走前的那一幕还在她脑子里旋转着,挥散不去,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还是合不上眼,注定是不眠的一夜,宁辛安索性起来看看枯燥的账册,试图能够起到助眠的作用。 洗过的及腰青丝被梳理通顺,柔柔的披散在背上,要入夏的襄州有些热,大敞着一扇窗,丝丝缕缕从窗外吹进来的夜风让她凉快许多,心里的烦心事也让窗外的虫鸣消得弱了下去。 单云透过大敞着的木窗,看见的就是这个情形。里头长发及腰的姑娘,守着微弱的烛火翻看着手上的文卷,缕缕垂下的青丝斜斜遮住了她的侧脸,看不清什么模样,仅着一身薄薄的单衣,修长的长指摩挲着纸面,昏黄的烛火下显得柔弱无骨。 从京都来时有细细查过,襄州州长方青山无子无女,膝下仅有三个小郎君作为养子,从未听过有姑娘住在州府。 单云望着烛火下纤瘦高挑的姑娘,想必这位就是林家三少爷紧护的那位女子了。他扫了一眼四周,还有两间房没有去看,黑索索的好似已经歇下了,许是那位宁恩公和方青山的卧房,他又看了一眼那位烛光下的姑娘。 若隐若现的柔媚侧脸 分卷阅读97 ,和那玲珑的身姿,那一头青丝轻轻柔柔,随着夜风微微翘起,他看得有些发愣。 突然有只什么小虫大声的鸣叫了一声,屋内的姑娘被惊到了,往窗外看了过来,单云慌得一个利落贴靠在木窗旁的石墙上,屋内的姑娘仿若感觉有些不对,走到了窗边。 近得只隔着一道墙,只要她探出头来,就能和他四目相对。单云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宵小之徒,虽夜里潜入别人府邸不算光明正大,但他无意撞见了女子闺房,就像极了采花大盗般的梁上君子了。 宁辛安被屋外的虫子鸣叫声吓了一跳,以恐它飞进屋内来,走到窗边要将它合上。望了一眼漆黑的院内,今日连月光都没有,方老爹许是睡了,整个州府看起来空荡荡的,寒风吹得莫名有些害怕,林承辛不在,总觉得少了些安全感,暗叹自己又多想了,她伸手将大敞着的木窗合上。 过了一会,单云才从黑暗的一隅走了出来,他望了一眼屋内还在作亮的烛灯,隐隐有模糊的倩影微缩着,从木床上收回视线,他甩了甩头,往府外离去。 没想到这酒还挺烈,竟让他喝上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3 相信我!一定是he!! 第59章林府 待林承辛到了京都,已是第二日午时了。 人顺利押回了京都,倒也不怕他再长途跑回去,苏亦清和太子派来的一群人,一起送他到了林府门口。 这次回来的太匆忙,以至于没有提前通知林府,还未到林府大门,门前空荡荡的。 奔波了一日,苏亦清有些困乏,望了一眼前方御马的林承辛,这次先斩后奏的后果就是,这位冷面郎君全程没有开过一次口,说过一句话。 拽紧了马缰,苏亦清有些头疼。 到了林府大门,守门的几位侍卫见着他欢喜地上迎,还有几个快手快脚的往府内通报去了,林承辛下了马,在一侧的阿福乐呵呵的牵过马只。 在后面的苏亦清眼睁睁的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入了林府,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他头皮有些发麻,感觉这回是真正的得罪这位林公子了。 他调转马头,领着一帮宫卫离去,这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这么太平了。 林府这回可真是热闹的仿若办喜事般,接到门卫的通报,林老夫人念了一半的佛经,都乐呵呵的从蒲团上起身,前去相迎,二姨娘竹娴搀扶着她,眉眼里都是笑。 待林老夫人颤巍巍的从佛堂里绕出来,林承辛已经被林国正唤到堂前,虽仍是严肃正经的模样,但上过心的人都不难看出,林国正那舒缓欣慰的神色。 难得林子泽今日没有出府,正巧就撞上了林承辛回府,他坐在侧位上,右手边是应答的林承辛,许久不见,竟发现他有些许不一样。 眉温眼顺的,颇有耐心的平易近人。 林承辛一一耐心回答,林国正又问了几句方青山的近况,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林子泽又逮住他问了一下宁辛安,得知她也平安顺遂之后,就开始倒起最近的寂寥,絮絮叨叨的抱怨两人跑到襄州快活,不理会他这个大哥之类的云云。 久违的聒噪,林承辛感觉他的左耳都要被他荼毒殆尽,看了一眼他兴致勃勃的样子,林承辛轻抿一口茶,熟悉的龙井香气弥漫在喉间,他不自觉的勾唇一笑。 竟有一份家的归属感。 林子泽倒是见了鬼一般,在他这一侧刚好将他那一抹笑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还散发那股冷淡的气场,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掉包了。 父子三人你来我往的聊得挺欢畅,二姨娘竹娴搀扶着林老夫人过来了,老夫人还没进到厅前,远远看见林承辛就高兴地直唤:“子染子染!” 林承辛放下手里的茶杯,走上前迎她,从二姨娘竹娴手中接过,换作他轻搀着:“祖母。” “好好好,回来好回来好,如此甚好啊。”被搀扶得入了上座,老夫人脸上都是笑。 看见两个并排坐下的孙儿,林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此番正好,此番正好。 “子染这次回京,不会再走了吧?”林老夫人生怕他又如这次般,一走就是一整个月,音讯全无,小心翼翼问道。 已是七十高龄的老人家,生怕自己喜爱的大孙儿再次离家,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希冀和乞求,林承辛不由得心里堵得不太顺畅,这次回府他到底是怎么了。 不忍让她失望,林承辛点头:“嗯,以后定不会在外头待太久。” 得到应允的林老夫人这回是笑得更开心了,忙嘱咐身边的小婢女去为他备膳,此时虽已过了午膳,想必他在路上奔波,也没有用上,小婢女高兴的退下准备了。 “子染啊,此行回来你莫要慌,那曾家欺人太甚,竟无故无证诬告你害了那劳什子吴金,你莫要理他,我们林家还不至于是任他们拿捏的软柿子!”林老夫人想到前段日子,曾家几次寻由头来查府,若不是太子下令维护,这林家财大业大,也不能硬跟官斗。 林承辛闻言不作一语,曾家早对林家虎视眈眈,想要寻林家麻烦,哪里会管是什么由头,这吴金亦是可悲,死后还要被曾府压榨利用。 此行回来,他倒是要去会会这位曾府的主子。 “这事交给孩儿去处理罢。” 林国正点点头,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他仍是迁顺的,虽林家不愿与官家扯上联系,但若是他想要做的,林家自会是全力支持。 林老夫人今日心情格外的好,连问了好几个他在襄州的问题,林承辛也颇有耐心的一一再答复了一遍,林子泽啧啧称奇,生怕他渴着,往他杯里倒满了茶。 该问的也问了,林老夫人手里捻着佛珠,望向她那一表人才的小孙儿,心下甚是欢欣颇有些按耐不住:“子染啊。” “祖母您说。” “你带离府上的那位姑娘,如今何在啊?”林老夫人笑眯眯的望着他,这大孙儿向来桃花茂盛,她从不担心,倒是这个小孙儿,清心寡欲得紧,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位姑娘,可得趁热打铁麻利的定下才是。 林子泽揶揄的望着林承辛,后者不自在的清咳一声,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到宁辛安身着女裙的模样,娇软纤瘦,哝哝娇媚。缓了半晌才答道:“她在襄州挺好的,有劳您挂心了。” “祖母,您若是没有好人选,直接就将这事定了罢,免得夜长梦多,那姑娘被别人定了去。”林子泽笑嘻嘻怂恿着,那神秘的姑娘在府中将近住了四五天,被林承辛死死的护着,连一面都没见着,难得姑娘从右厢出府回襄,结果他竟然在艾山错过了,回来后让他扼腕了好久。 听了林子泽的话,林老夫人正有此意,只要是她孙儿喜欢的,定是最好的,在她为数不多的几年里,能够 分卷阅读98 看着两个林家后辈成家立业,若是行动快些,许还能为他们照顾照顾几个小曾孙女,逗弄逗弄几个小曾孙儿。 “妥当妥当!”林老夫人看了一眼林国正,她的儿子向来不关心这些儿女情长,全权让给了她,颇有些迫不及待:“子染,你将那姑娘的生辰八字拿来,我寻个好婆子给你们看看,若是良配即日成亲。” 林承辛扶额,虽他也十分想将宁辛安娶进门,但这般匆忙定是不行的,等她将女子身份换回来,时机就成熟了。 几句敷衍了一下,林承辛才糊弄过去,林子泽在一旁不怕事大的看热闹,林承辛瞟了他一眼,后者欠兮兮的冲他露出一口雪白的牙。 为林承辛一人准备的午膳摆上了桌,林承辛在四人的注视下,颇有些不自在的吃完了,这顿饭吃得真是压力满满。 用完膳后倒是敛去了一身疲惫,林老夫人照旧要去小歇一个时辰,恋恋不舍的被二姨娘竹娴搀着回了房。林国正不忍见他如此劳累,还有些细致的话没有与他谈,倒也不急于这一时,便放他回去了。 林承辛告辞之后反身回了右厢,穿过弯弯曲曲的长廊,离右厢还有些距离,他皱眉的听着身后一直尾随的脚步声,顿了顿脚步,转身望向大闲人林子泽。 “兄长很闲吗?” 摇着他的山水画面的纸扇,微微的轻晃着,林子泽笑眯眯的说:“是挺闲的。” “”看出来了。 没想继续理会他,林承辛转身自顾自的走,倒是身后的林子泽几步凑得近了些,有些调侃:“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要藏得深,襄州就是你金屋藏娇之地吧?” 林承辛想了想方青山那稍显简朴的院落,金屋就罢了,娇倒是真的。 没有理会他,还是往前走着,林子泽又迫不及待问:“那姑娘何许人也?可是你在襄州时就认识的?” 被他缠得有些不耐烦,林承辛随意敷衍得嗯了一声。 林子泽望着那个玉冠束发的脑袋,真想敲上去,刚刚在厅堂前的平易近人,都是假象。他还是厚着脸皮凑上去:“那位姑娘美吗?” “”美,甚美,与你何干。林承辛绕出了长廊,跨进了院落里。 林子泽跟上,笑道:“与我的长歌姑娘一般美若天仙吗?” 话说到这,林承辛顿住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林子泽,半晌都没有说话,林子泽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小心翼翼的扇了扇风,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冷面郎君又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待到林子泽开始自我怀疑自我检讨时,林承辛指了指左边的一条羊肠小路。 “你的寝院在那边。” “”林子泽无言的抿抿嘴,如此让他这个兄长情何以堪。 像蔫了一般转身往左厢去,执扇扇风的手都恹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话,让他顿住了脚步。 “与长歌姑娘一般漂亮。” 林子泽回过头去看,林承辛已经消失离去了,连声招呼都没打,林子泽笑眯眯的望着没人的小道,执扇猛地一收。 他这性子,定是不会夸其他女子漂亮的,没想到竟将自己心仪姑娘与长歌放在了一起夸赞,许是不想驳了他这个做兄长的面子罢。 真是不爽快的家伙。 林子泽摇摇扇子,往左厢去。 啊,今天天气好热,不宜去书肆帮工了,真是遗憾呐。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4 周末愉快~ 第6o章前夕 林承辛以为自己起码能够清闲下几天,没想到第二日的早晨,不速之客就上门来了。 他照常武练回来,早膳过后还未来得及出府去各大店铺,府中守门的侍卫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了来,一脸惊吓的结巴道:“三少爷,太……太子来了!” “他此时正在花园中等您,说了只让您一人前去。” 林承辛皱眉,脸色突然间冷得凝成霜,他摆摆手让侍卫退下,独自前去了花园。 对于太子在密谋的事情,他不太知情,却也猜了个七分,将他押回了京都,还未等他歇口气,就这般按耐不住的亲自前来寻他了。 林承辛轻笑一声,真是何德何能。 这次来的阵势并不大,只随身带了几十名护卫,林承辛望了一眼被护卫住的太子,今日应是秘密前来,若不是怕人多眼杂,怎不直接唤他入宫,还劳烦大驾前来。 太子背对着他,正观赏着园中一簇簇大团大团的牡丹,颇闲情逸致的拨弄着,林承辛走上前揖首作礼:“太子殿下。” 眼前身着明线黄袍的官家,闻声并没有回过头来,小心翼翼的拨弄着开势甚好的牡丹,他笑道:“子染,你府上的牡丹开得甚好,与御花园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若太子殿下喜欢,我便让人移上一些送去。” 太子笑着转过身来,四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小郎君,许久不见,竟又比之前硬朗许多,个子好似也长了不少,器宇轩昂封神潇洒,唯一不变的仍是那冷若冰霜的气场。 “子染如此大方,本太子又怎能夺人所爱,”太子挥了挥手,身旁的护卫们都心领神会的退出几丈,留下一方清净,太子笑道:“这次回京路上可有遇见什么不顺的地方?” 林承辛漠然答道:“一切安好。” “子染,你知本宫性子一直不是成熟稳重派,所以也不与你兜圈子,还望子染你莫要责怪本宫,让亦清亲自去襄州把你带了回来。”太子殿下微笑着拍拍他的肩。 “小民不敢。” 太子听闻,颇加感慨:“若不是你固执拒绝,本宫早就赐你一个正统官位,怎苦得如今还自称小民,处处受人压制。”太子话里有话,林承辛自知他暗示的是曾家之事,曾家背后是端妃,如今皇子保身,从一介商贾直升四品朝官,怎能是林家一介平民可以硬抗的。 如此一来,是在提醒他,若不是太子出面,这林家早就被曾家搜府了。 “多谢太子美意,子染如今仍与从前一般,不愿入朝为官。” 太子挑挑眉,早知他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改变心意,他也不责怪:“也罢,人各有志,”他轻笑:“你就不关心本宫今日前来是为何?” 心中猜明了几分,却也摸不透君意,林承辛摇头。 仍在拨弄着园中牡丹的太子,笑得如沐春风,带着玉板指的手一下下的抚着牡丹的蕊芽:“此行回来,本宫有一事要交与你。” “”林承辛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背影,心里隐隐不安。 牡丹开得甚好,大红色的花瓣还带着露珠,看起来娇嫩滴人,抚在花瓣上的指流连到花梗上,猛地被狠狠折断:“本宫要你带兵出征,亲自铲除淮南王一党逆徒。” 分卷阅读99 高贵的牡丹落了地,跌进了黄土里,沾得一身泥泞。 林承辛漠然不语,他早知这趟回京会起风云,没想到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起兵征战。 “为何是我?”他无官职,亦不是武官世家,选他去铲除逆党,全无道理。 太子笑着,从身旁的贴身仆从接过明黄色的手绢,擦拭着手上的露水:“因为你底子干净,派任何官家武将去,本宫不信任。” 无官职,无牵扯,背后没有庞大的势力,没有党派,所以最好控制。 林承辛淡然,这些最不该与官家牵扯的,都变成了最好要挟的。 见他沉默不言,太子抬眸继续,却换了一个路子:“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唤作顺子的奴才?”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林承辛皱眉不语,这奴才与他何关? “他的名字你不记得,无妨。”太子笑道:“他的主子,吴金你倒是有印象吧?” 林承辛脸若冰霜,太子见他如此笑道:“只怪你手下的人做事不够干净,把这个奴才的贱命留了下来。” “太子殿下若有话请明示。” “子染莫要惊慌,本宫岂是那种下作之人,你林家由本宫护着,外人威胁不得,本宫又怎会威胁你?”太子笑道,语句里都是阴暗:“本宫虽是不受宠的太子,其他本事没有,寻个其他由头,还是能够把一个世家搞垮的,曾府是,林府亦是。” “看在你曾是方夫子抚养长大,本宫与你也颇有缘分,便也不用这么重的话来恐吓你,你是个聪明人,倒也拎得清。”太子背手而立。 仿若一朝回到了那些年岁,襄州饥荒天灾之时,权贵官绅把玩着权势,主宰着底层的百姓,毫无还手之力。 过了这么久,他仍是曾经那个任人鱼肉的小蚁,没有任何底气与资本,去回抗。 原本平静的生活,因为他也变得不再平静,每日提心吊胆。 林府,方府,还有他视若珍宝的宁辛安,他一个都无法保全。 林承辛不语,半晌过后,他才缓缓开口:“我有一个请求。” 有些出人意料之外,太子敛去眸中的诧异,他笑道:“莫说一个,是要求本宫都满足你。” 林承辛望着他身后的花圃,牡丹开得正甚正艳,美得不可方物,他启唇,眼神都是凌厉决绝。 “淮南王一除,官家永不牵扯。” 太子诧异,若是淮南王被除,按军功一品论,至少能赐封地赐官位赐良田,举家升迁飞黄腾达,他却要与官家分道割袍,永不牵扯。 倒是一个十分真性情的郎君。 “本宫应允你。” 忆起之前京都发生的事情,结合着襄州的所见所闻,林承辛心下了然几分:“京都的消息封锁,是太子您做得?” 太子挑眉笑道:“不愧是本宫看中的人。” 他曾怀疑过是端妃势力所为,后又发觉曾家亦是京都人,对于边关变动之事毫不知情,后又怀疑过国师,他是皇帝党派,却又声援淮南王,属他最可疑。 没想到,竟会是太子所为。 消息封锁,待边关之事已经征兵训兵完毕,才将这一事态传入宫中,已是燎原之势,手握兵权的皇帝一时慌不择路,新生皇子还小,能够铲除党羽的,自然就落到了主动请缨的太子身上。 林承辛握拳,若是这事没有被封锁,皇帝早日发觉,也不至于对党军事都储备完全才发号施令,这明摆着让他去硬碰硬。 胜了,太子皇位定受巩固。 败了,连带着林家方家,放逐灭族都有可能。 “十万大军,其中五万是本宫的黑影精兵,如今皆为你所用。” 林承辛寒眉紧皱,他在方青山的州文中,淮南王光是在襄州征兵就不止三万,这十万大军岂不是以卵击石。 前进是死路,后退亦是死路。 前进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林承辛闭着眼,牡丹花香阵阵,伴随着春风缓缓飘来,他隐隐感觉自己置身于那座小院落里,心中那位小姑娘,站在厅堂中,屋檐下,对他招招手,浅笑吟吟。 远方那个小郡州,仅别几日,就让他如此心驰神往。 待他凯旋归来,还她女儿身,赐她以名分。 他再也不愿让她过上艰苦的生活了。 “遵旨。” 太子如释重负,他知道此行一战甚是艰难,皇帝不愿将全部兵权予他,恐他起兵造反,如今也是无奈之举,他拍拍眼前这位不发一言的小郎君,宽慰道:“若是你凯旋归来,我定厚待你。” 这回,他没有自称本宫,而是以“我”为称。 林承辛无言。 “不过此行给你派了以为得力干将,他可以在战场助你一臂之力。” “”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户部侍郎之子,苏亦清。” 果然! 太子一行人没有逗留多久,给他留下了一箱子的文卷,便带人离开了。 林承辛打开那沉甸甸的抬箱,里头是边关一些地图,还有一些兵书权册。 果真是有备而来。 吩咐小厮将抬箱带回房中,折腾下来已经快午时了,林承辛也没了去店铺的念头,准备回房细细勘察一番。许是太子对他在战场上不太信任,此行随着他去边关的,除了苏亦清外,还有不少站中间党派的武将,虽不全归顺于太子,处于观望状态,却也是作战经验颇为丰厚的得力武将。 只不过林承辛有统领他们的权力罢了。 让他们听顺于一个从未领兵作战过的新人郎君,怕是又要下一番苦头。 不过有他们在,胜算倒也大了不少。 林承辛边想边往右厢走去,他得寻个合适的时间告知林府的几位长辈,此行一去,是凶是吉都没有定数。 正想着,拐过了长廊就遇见林国正,他正从书房出来,对于府中刚来了贵客,也毫不知情。 “爹。”林承辛唤道。 “子染你来得正好,”林国正唤他到了书房,桌上还摊着一副晾干中的字画,画纸上跃然于山林中的老虎栩栩如生,神态颇为生动,只是山林之王的眼睛还未点上,看起来温顺不少。 林国正将狼毫从砚台上取下,递给林承辛:“老夫这点睛如何都画不好,子染代老夫点上罢。” 他接过狼毫笔,望着桌面上摊开的画作,这等□□画工,怎会点不好呢,他敛眸,仔细看了一番,才郑重下笔。 笔下的猛虎,仿若要从丛林中跃然出纸面,张着血盆大口,獠牙外露,虎虎生威。 林国正赞不绝口的观赏了好一阵,林承辛站在一旁,望着他难得大笑的侧脸,岁月留下的皱纹浅浅的一道沟壑,两鬓的银丝藏匿于黑发中,却也掩不住他的老态。 竟没想到,他也上了 分卷阅读100 岁数了。 林国正小心翼翼的拿起纸镇压住画纸,待它自然晾干:“子染,这次回京可有什么打算?” 林承辛抿唇,刚刚一事已成定局,如何也瞒不住,他如是回答,尽量委婉些让他接受:“爹,孩儿要奉太子之命,”他抬头望着林国正,那缕银发有些刺眼,他撇过头不去看:“率兵前往边关,铲除淮南王逆党。 ” 林国正手中的青瓷纸镇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碎了一地,林承辛不忍得看着他有些颤抖的手,屋内突然间静了下来,两人皆是无话。 半晌,林国正扶住实木桌,撑起身子,开口声音有些发抖:“何时出发?” “三日之后。” 林国正就着撑住桌子的姿势,半晌都没有动作,林承辛皱眉去搀扶他:“爹。” “亦好,男儿保家卫国,志在四方,怎能困于这市井商场之中,你且放心去罢。” 林承辛搀住他的手臂,掌中都是硬骨的瘦弱,微微的颤动着,林承辛不忍得应下。 本就不是善谈的父子两此时亦无话可说,林国正缓了缓,嗓音里都是嘶哑,带着淡淡希冀的乞求,轻道:“非去不可?” 心被这四个字击中,林承辛鼻尖有些泛酸,靠得近了,才发现银丝缕缕,藏匿不起来的衰老让他眼眶有些泛红,他答道:“是。” 等他此行凯旋,他们就能真正的过自己的生活了。 “这事不要与你祖母提起,恐她受不了。”林国正强撑起来,拍拍眼前比他还要高上一头的少年郎君,早已与一年前回府时不一样了,如今雄姿勃发英气逼人。 林承辛点点头。 三日时间并不多,他还得进宫与那些随同武将商议,此行一去不知归期,他有很多事情放心不下。 尤其是宁辛安。 她还在襄州等他回去。 “爹,孩儿请求你一事。” 林承辛望着林国正,一脸郑重。 “每十日写封家书寄于襄州方府报平安,以我的名义。”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1 冷评体质说的就是我了~ 第61章桥崩 暴雨已经歇了好几日了,环城河水仍旧湍急,听方青山说,好像是上游的另一条杂支流崩堤了,河水交汇在环城河中,湍流。 这次听闻隔街的客栈,深夜里来了近二十来号男子,已经住了整整一日,都未出过客栈门,若不是马厩里突然出现二十几匹良马,路过的州民完全不知情。 宁辛安也就和茶客唠唠嗑时听听罢了,左耳进右耳出。 “大哥,你也别这么晃荡,最近不太平,你还是别出远门了。”严浩和宁辛安两人,在这无事可做的午后,分别拾了一个苹果,百无聊赖的啃着。 宁辛安吭哧咬了一口,如今正在按照方青山的计划在施行,她要远行一事已经散播出去,不少人都知晓了,只待寻一个日子大张旗鼓的送出门,到时便成了计划的第一步。 见她油盐不进,严浩说:“我听说,边关那边好像要打仗了,京都派人要去剿灭,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宁辛安微不可见的摇摇头,好不容易太平十几年,现在不是饥荒天灾,是战争**,这下又不知有多少人白白牺牲。 “我知道了,你还是安安心心在襄州好好过下去吧。”宁辛安拍拍他:“帮我多照看方青山点。” “知道知道,说得你在京都那大半年不是我看得一样。” 宁辛安赞许的点点头,这时醉仙居是闲暇时间,来用膳的人不多,只有些许人在楼上喝茶赏景。两人百般无聊的坐在酒楼前的台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远远地走过一个人,宁辛安打量了他一番,看他身上的玄黑色锦纹袍,总感觉是在襄州没有见过的款式,看他那模样,也不像是襄州本地人。宁辛安用手肘怼了怼严浩,示意他去看。 严浩含着一口苹果,望着那位过路的男子,倒真是生面孔,连他这个襄州都没见过,严浩冲她摇摇头。 那人径直走过,很快消失在另一条岔口中,宁辛安咬了一口苹果:“连你也不认识?” “没见过,也不像是襄州人。” 宁辛安若有所思,若她没看错,这人在拐进岔路口时,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带着不怀好意。 她可不记得还惹过这号人物。 一个苹果吃完,也无事可做,宁辛安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摆摆手回了州府。 刚到府门前,正好遇上方青山穿戴整齐,要往外头去,宁辛安正巧闲着,便缠上去:“老爹你干嘛去?” “老夫作何去还要给你报备?”方青山手里抱着卷宗,看那模样像是要去衙门判卷,宁辛安摇摇头,跟他去衙门还不如搬着板凳在街上坐着来得有意思。 宁辛安摆摆手要进府,府门外突然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佩刀侍卫,宁辛安顿了顿脚步,看了一眼侍卫衣裤下摆都是黄泥,应是从环城河那边过来的。 果不其然,侍卫惊慌的向方青山禀报:“方州长,不好了!环城桥要塌了!” 方青山闻言眉间皱起,他知这桥是撑不了多久了,心下一沉,将手中的卷宗都塞进了宁辛安怀里,跟着衙差就离了府。宁辛安二话不说,将卷宗往府内摞上,就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跟上了方青山,他面带不悦:“你跟上来做什么?快回去。” 姑娘家家老往外跑,桥塌危险得很,他可没有功夫顾着她。 “我就跟着你身后,又不出乱子,看一会就回去。” 方青山没管,跟着衙差穿过街巷,宁辛安紧紧跟着。 还没到环城河,就远远地看见了河边聚了一大群州民,挤得水泄不通,被衙差牢牢拦住。宁辛安跟着方青山身后,想随着他进封锁圈,结果被方青山拦了下来。 “你顾好她,别让她乱来。”方青山指派了一名衙役看住宁辛安,皱着眉头进了封锁圈。 宁辛安想跟着进,被衙役拦住,只好混在人群里,探头探脑的凑热闹。 河水湍急流动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宁辛安往环城桥旁看,肉眼可见的大裂缝从桥基裂开,桥面上的裂痕十分明显,宁辛安踮起脚探了一眼,桥梁处还有碎石滚滚掉落,砸在水面上溅起不小的水花,整座老桥摇摇欲坠。 大家都有预感今日会崩桥,纷纷过来凑热闹,一时聚了不少州民,宁辛安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方青山,他眉 分卷阅读101 头紧皱,脸色十分不好看。 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州民,被河水声和嘈杂声轰得耳朵疼,宁辛安挤在人群中探头探脑,没想到竟在不远处的人堆里见到了严浩,这厮手里还拿着没啃完的苹果,宁辛安撇撇嘴,竟敢公然旷工。 宁辛安往严浩那边挤,人群实在太密集,她从这头往那边去颇加困难,厚着脸皮硬挤,所到之处一片怨声载道。 严浩远远地也看见了她,心虚的冲她招招手,试图朝她过去,无奈身躯高大雄壮,要杀出一条路来实在困难,只好看着宁辛安狗刨似的挤过来。 还有一小段距离,宁辛安有些虚脱,身后突然有一只手钳住了她的肩,她反应过来想要挣脱,左手被人牢牢反拷在背后,宁辛安感觉不对想回头去看,肩上的手死死的钳住她,宁辛安紧张起来。 “你是谁!快放开我!”宁辛安喊道,不知来着何人,身边都是州民,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擒人。宁辛安挣扎着,耳边的嘈杂声更响了起来,宁辛安抬头,那座环城老桥已经断了一根桥基,桥石滚落砸在湍急的河水中,其他几根桥基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着。 此时人群已经沸腾起来,连严浩都淹没在人群中,根本没人注意她这边。 “宁公子,我家老爷想见你。”嘈杂的人声中,宁辛安听见身后人开口,反擒住她左臂的手仍旧死死按着,来者不善,被人群挤着动弹不得,硬生生出了一头冷汗。 “我不认识你家老爷,放开我!” 在身后擒住她的单云,直直凝视着她的后脑,侧脸若隐若现,竟莫名的熟悉。单云望了一眼汹涌的人群,这里人多些将她带走为好。 “宁公子最好还是配合,以免误伤了你。”单云反扣住她的手臂,见她不老实,危言恐吓道。 宁辛安被他勒得直疼,额间冒出细汗,方青山此时正顾着桥塌之事,无暇顾及,她抬眼向不远处的严浩求救,人实在太多了,根本看不见他。 身后也不知是哪路人,被抓去之后定没有什么好事,宁辛安咬紧牙关,猛地向后踹了他一脚,用尽了最大的力气,正中他的膝盖骨,单云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吃痛的松缓了擒住她的手。 趁着这个时机,宁辛安狠狠的一甩,成功挣脱他的束缚,拔腿就往外面跑,后头的人更多,宁辛安朝着封锁圈内突进,灵活的挤出了一条小道。 单云面色阴郁,被拥挤的人群夹杂着,他紧跟着不远处奋力逃离的宁辛安,大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若是让官差发觉,拔刀相向是避免不了的。 埋伏在人群中的其他佩刀侍卫见状,皆朝宁辛安挤了过来。 在不远处啃着苹果的严浩,注意到身旁有所动作的黑衣男子,四下张望,眼尖的发现近二十号黑衣男子蠢蠢欲动,早年的警觉心况?”严浩张腿朝宁辛安挤过去,个子高大前进得颇加费力。 前方就是衙差封锁包围的地方,环城老桥已经塌了三根桥基,摇摇欲坠,滚石落在河水中的声音又大又响,河边黄泥湿土十分易滑,稍有不慎就有坠河的危险。 宁辛安挤过人群,就要抓住前方衙差,身后紧紧跟着的人这时也追了上来,有力的手牢牢擒住她的肩,这下比方才还要用力,肩膀处火辣辣的疼,宁辛安满头大汗,惊恐的大喊。 叫喊声让临近的州民纷纷回头,单云感觉不妙,前方的衙差也望了过来,见是宁辛安颇感讶异。 此时引来了衙差,就不好办了。扬起右手,单云皱眉,化作手刀往她脖颈处劈去,宁辛安惊恐的回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 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 宁辛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手刀朝她劈下,脊骨一片发凉。 一个苹果核击中了单云劈下来的手刀,宁辛安趁着单云怔楞的时机,朝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封锁圈,一个没刹住跌倒在地。 严浩此时已经挤了过来,抓着单云一拳挥了过去,被他轻巧躲过,两个壮汉打作一团,附近的州民都被吓了一跳,尖叫着后退。 听见响动,在一旁议事的方青山转过头,看见宁辛安跌倒在地,身上沾满了泥,人群里严浩不知和谁起了冲突,正大肆斗了起来。他隐隐觉得不对,疾步朝宁辛安走来。 衙差们闻声制止这场纷斗,不知何时冒出来二十多个身手敏捷的佩刀侍卫,直朝宁辛安扑去。 宁辛安起身就跑,后面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几个黑衣人与赶来的衙差拔刀相对起来,剩下几个黑衣人手持着明晃晃的长刀,一步步把她逼到了河边。 方青山疾步带人将他们包围,望着那几位黑衣刀客,怒气喝道:“你们是谁?竟敢在襄州带刀行刺!” 黑衣人被后方的衙差牢牢包围住,他们对望一眼,眼神都是杀意,几个人迅速逼近,宁辛安小心翼翼的在河堤边退后着,脚已经踏上了老桥。 身后老桥的桥石还在崩着,她站在桥头上,脚下是湍急的河水拍打着桥柱,带着强烈的晃动感,她咬紧牙关,小心翼翼的保持平衡。 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刀客,她什么时候招惹上这些人了! “轰”的一声,宁辛安震得站立不稳,环城老桥又断了一根桥柱,一大段桥面砸向河水里,整座老桥已经塌了一大半! 在这样下去,非得葬身此地不可! 宁辛安小心翼翼的握紧桥上的石拦,想要从桥上下去,黑衣刀客已经逼了上来,身后是团团包围住的衙差,黑衣刀客急红了眼,奋不顾身的朝她扑过来。 宁辛安本能的往后一退,桥身已经摇摇欲坠,离桥中越来越近,被黑衣刀客牢牢困在了桥上。 方青山见势不妙,仅剩的最后一根桥柱已经裂了八成,再有轻微的晃动和拍打,仅剩的桥头也会坍塌! 河水湍急,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速去擒下他们!” 衙差听令,上前和黑衣刀客打了起来,两者拔刀相向,奈何这些黑衣人身手敏捷,训练有素,衙差渐渐败下阵来。 在后方被严浩纠缠住的单云,见宁辛安已经站在断桥边,桥摇摇欲坠,他眉间紧皱,死死握住手里的佩刀。 他可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 摆脱严浩,单云一个运力腾飞了几步,朝桥上扑去,想要将她拽回来,宁辛安被他吓得一个趔趄,踩在了碎石上,滚石翻动,她直直的从桥上坠了下去。 “啊!” 一个巨大的浪花拍了过来,摇摇欲坠的桥基轰然断裂,仅剩的一截断桥狠狠地砸向了水面。 “辛安! 分卷阅读102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2 阿肥不会让她就这样轻易狗带的 第62章过渡 林承辛一整日都郁郁不欢。 初夏的太阳灼烧着皮肤,额间渗出密密的细汗,触目之地皆是荒凉的官道,沟壑狭道颇为萋萋,林承辛御马开路,轻拉马缰回头,身后是延绵不断的山道,荒草丛生,近百位士兵紧随其后。 莫名的心悸慌乱,胸口一阵闷痛,林承辛皱紧了眉头。 与他并马齐驱的苏亦清偏头看了他一眼,这已经是赶路的第二日了,昨日分别还没有这般魂不守舍,今日他这是怎么了。 两日前,杨武将已经帅兵前往边关,两人隔了两日随后跟上,苏亦清单手扯着马缰,另一只手看着地图,沿着这条官道直走,擦过襄州边界,一路向南,就到边关了。 “怎么了?”见他神慌错乱的模样,苏亦清问道。 林承辛回过神来,扯了一把缰绳:“无妨,继续赶路吧。” 苏亦清将地图收起来塞进了箭筒中,随手擦了一把汗,侧头看了一眼林承辛,身上薄薄的春衫已经被汗水湿透,直直的凝视着眼前的狭道,有些魂不守舍。 漫长的官道,四周都是枯乏单一的景色,寂寥得连鸟鸣都听不见,苏亦清启唇解解闷:“不远处就是襄州了。” 林承辛抬眼望向前方,仿若没有尽头的官道蜿蜒着,眺眼望去,襄州的山在远处露出一角,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没等林承辛有所反应,苏亦清自顾自道:“午时应该就能到襄州边界,你万万不可弃我而去了。” “我有分寸。”林承辛望着远处那座山出神,□□的骏马疾驰,扬起了一阵土灰。 身侧的人脱了弦般甩开了一段距离,苏亦清望着那道独自前行的背影,颇有趣的挑了挑眉。 林承辛御马前奔,狭道的风吹来袭满他的衣袍,远处那座山若隐若现,墨绿色的山尖有迷雾在飘动,骏马如风疾驰,林承辛向它奔去,那座山却仿若向后退了退。 胸口刚刚隐去的闷疼又来了,林承辛单手抓紧了胸前的布袍,莫名的心悸让他有些慌乱,他睁眼望着远处的青山,马缰被狠狠拉紧。 但愿平安无事。 方州府的大公子桥崩坠河,至今都没有踪影。 环城老桥崩塌已经第二日,还有不少州民聚在河堤处四处张望,衙差们个个面目严肃,挥喝着遣散人群。 断桥茬还狰狞的横亘在河堤边,一截截桥石肢体堆叠在河床里,被没入带着黄沙的河水中,露出断茬残柱的桥梁,张牙舞爪的露在水面上,看起来十分可怖。 河水已经缓势下来,不再湍急汹涌,却仍旧昏黄浑浊深不见底,不少衙差撸起裤腿衣袖,趟着河水,手里拄着长杖在断桥残垣旁四下搜寻。 已经整整搜寻了两日了。 方青山站在河堤旁,背手而立,花白的胡子迎着河风往左偏飞,方青山望着河中高高层叠住的残桥,面色阴郁。 落入湍急的涌流已是生死不明,加之随后的一截桥头坠河,宁辛安活下去的希望,微乎其微。 州中已经传出不少宁辛安必死的传闻。 方青山直直的站在河堤旁,脸被风吹得麻木,在一旁的严浩看了有些不忍心,他已经站在河堤整整一天一夜了,揖首劝道:“大人,河边风大,还是回府歇歇吧。” 方青山摆摆手,他哑声开口,一夜间仿若老了十几岁:“那群刀客抓到没有?” 昨日袭击宁辛安的黑衣刀客,身手干净利落,就连严浩全力正扛都只能堪堪打个平手,宁辛安坠河的慌乱间,趁乱逃了。 “没有,他们当日就逃离了襄州,不知去向。”严浩紧紧握拳,这来者何人,竟将大哥置于死地! 方青山敛了敛眸,望着那堆残壑出神。严浩看见他背在身后的手,正微微颤抖着,他咬咬牙,望着那道残桥,捏紧了拳。 待断桥碎石由纤夫拉上岸,河道中堆叠起来的残垣都清理干净,又是一天隔日,好几队衙差和州民自发沿着河岸搜罗,都没有发现宁辛安的踪迹。 带队的衙差最终确认之后,有些犹豫的望着已经两夜没有合过眼的方青山,疲惫的双眼满是血丝,他揖首跪下:“大人,如今搜罗完毕,”不敢抬头见他希冀的神情,衙差狠狠心:“都没有发现宁公子的踪影。” 面朝着环城河,方青山闭上浑浊的眼,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沧桑嘶哑:“带他们去休息吧。” 在桥边守了许久的严浩眼眶发酸,被那桥梁迎面砸下去,怎可能还有活路。好好一个大活人,突然间就没了,他愤怒地双眼猩红,一口银牙都要被他咬碎。 站在河堤上的方青山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从上面栽了下来,昏倒在地。 众人惊得瞪大了眼,衙差和严浩冲上前,力竭声嘶:“大人!” 方青山整整大病了三日,严浩急得醉仙居都没时间去打理,守在州府照料着。一向活泼好动,喜爱说话的四喜得知宁辛安坠河之后,嚎啕大哭了好几日,任严浩怎么哄都哄不好。学堂也没有去上,整个人儿像霜打的茄子,蔫蔫地看严浩忙上忙下。 整个襄州百姓都知晓方州长因为痛失养子,卧病在床无力务公。对于老桥崩塌那日刀客作乱一事,州民们都颇感唏嘘,纷纷猜测宁辛安是不是在京都城惹了些什么人了。 待方青山能够下地时,事情已经平歇,衙差们顺着河道搜索了三天三夜,仍旧没有找到宁辛安,所有人都认为她的尸躯已经随着环城河漂出襄州,生还无望了。 大病一场,虚弱不堪的方青山颤颤巍巍的让严浩搀扶着,提笔写了一封寄往京都的哀信,句句简洁,却又句句诛心。 吾儿宁辛安,桥故,殒命。 书肆到了申时就到了闭馆的时辰,书肆仆从开始仔细打扫,将书册分门别类归好,林子泽刚忙完一批书册登记,累得浑身瘫软,窝在长椅上等林府的家丁驾车来接。 书肆一直致力于寒门学子的书籍普及,不以盈利为目的,却也亏损得厉害,要林家从其他店铺中抽款补贴,才能勉强维持开销。 如今书肆不仅不需要筹款,反而赚得盆满钵满,存肆书册越来越多,每一册都有好几本供应翻阅。 林子泽捶捶酸疼的腿,他每日要做的,就是四处书函求得真迹翻印权,并且保证印刷册以低于市面六成的价格,租借给寒门学子。 他本想开个一年半载就歇业的,结果宁辛安的一个印刷神想,逼得他不得不将这事做得透彻完全,忙得每日出去晃荡的时间都没有,连林老夫人都夸他太平不少。 又累,又忙,虽然挺有趣。 对于林承辛前往边关剿 分卷阅读103 清淮南王叛变乱党一事,他是在林承辛出发前半夜知道的。昏暗的烛火下,比他小上许多的小郎君,身形高大颀长,肩上背着大包袱,腰间配着一把长剑,俨然一副出远门的模样。 “兄长,好生照看林家。” 思及此,林子泽狠狠锤了自己一记。 明明自己亦是林家子孙,他却要因为那嫡子的名头,担上了出征沙场的重任。 若他半年前没有回林府,被太子盯上的就是他,也无需一个刚及弱冠的小郎君去担负。 理了理思绪,林子泽决心走路回府安静安静,望了眼在庭院中扫着落叶枝丫的阿七,这才十五六的小少年,倒是把他安排的活计做得挺好。 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小郎君重伤养了两个多月才得以痊愈,身子倒是颇为坚朗,林承辛交托他好生看顾着。 待他病好之时,曾问及他有何打算,没想到手上还挂着石膏的小儿郎开口第一个请求,就是要到书肆帮工。林子泽见他颇为坚韧,便在书肆寻了个杂工安置了他。 如今暂且这般罢。 慢悠悠的回了林府,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进了府门打算回左厢好好梳洗一番,就被守门侍卫通报林国正要他立即前往书房,他一头雾水:“我爹可有说是什么事?” “老爷今日收了一封书函之后,面色十分不好看,只命小的通知大少爷,其他什么也没说。” 林子泽点点头,循着花间小道往林国正的书房去,没想到正巧撞上从佛堂诵经出来的林老夫人,林子泽头皮发麻。 果不其然,林老夫人拦住他,严肃的扯着丝毫不减当年的利嗓,这次竟然还带上了威胁:“子泽,你三弟这几日去哪了,你快实话实说!” 林子泽颇为无奈,林国正曾要求出征一事不得告知老夫人,恐她受刺激,对她统一口径,林子泽安抚重复道:“祖母,他随太子去地方郡县私巡去了,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你莫要欺骗老身,子染无官无职的,怎会随着太子去私巡!”林老夫人气得要拿拐杖打他,林子泽轻轻躲过,笑眯眯的回道:“这不就说明子染他有才华有能力嘛!太子看重他是好事,您咋还不高兴呢!” “我林家从不愿与官家扯上联系,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林子泽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好不容易安抚了一通,林老夫人才愿意去寻二姨娘饮茶,林子泽如释重负的目送她远去,才想起林国正,转身疾步往书房去了。 在书房内,雕花梨木大桌上文宝摆放整齐,一眼望去干净大方,林国正端坐在梨花木大椅上,桌上摊着一封书函,信封已经被撕开一个口子,襄州公文印的书纸被人阅过,摊放在桌上。 门外响起敲门声,林国正从思绪里回过神来:“进。” 林子泽推门进来,望见林国正神色果真不太对,他有些怔忪:“爹,您找孩儿什么事?” “你看。”林国正把桌上的书信推向他。 疑惑地拿起那张薄如蝉翼的信纸,林子泽视线落下,书信只有简单几句,落款印着襄州州府的印章,林子泽瞪大了眼,信纸从手里飘落在地。 宁辛安桥故殒命?! “爹?这是真的吗?”林子泽怔得无力,望着面色也不好看的林国正,连连摇头:“是不是谁胡乱危言耸听?” “稍后派人前去襄州查探,这官印应是错不了。”林国正铺好信纸,林子泽见他研墨提笔,着急问道:“爹你作何打算?” “此事万万不可传到边关去,以免子染战事分神。”林国正落笔书函,封上函口:“你去将此信交与阿福,让他前去襄州查探,速去速回!” “是!” 林子泽握着手上的信函,迟迟不肯迈步,他烦躁的握紧双拳:“爹!子染他……” 林国正端坐在大椅上,常年的气势仍在,却早已不复当年神采,他捏捏鼻梁,阖上干涩的双目,镇定道:“莫慌,等他回来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3 战争这一段怕你们不喜欢,所以会一笔带过~ 等他们相见就是可耻的你侬我侬! 嘿嘿 等等~耐心点~不要抛弃我啊 第63章知晓 边关淮南王阵地对岸,皇营。 苏亦清在大帐内悠闲饮茶,已将盔甲脱去,横躺在毛毡铺好的长椅上,任外头训兵练兵的声音震天震地也无动于衷。 抬头望了一眼在长桌前认真思索的林承辛,苏亦清叼起一颗果脯,继续躺回长椅上。 来边关已经十几日了,每日武将杨武带兵训兵,完全不屑于跟他们两讨论兵事。苏亦清睁眸望着黄白色的帐顶,有些头疼,这杨武作战经验丰富,还是武将世家出身,自古文武两相立,杨武年纪又大上他们许多,对于太子将兵权全权交给林承辛,他从京都不满到现在。 若是这次剿逆凯旋,功劳人人有份,若是失败,林承辛首背罪责,届时林府受难,那富可敌城的家财就都充了国库了。 太子真是下的一手好棋。 林承辛站在长桌旁,皱眉执笔在地图上圈划着,左手捧着一本兵书,地图上插满了小旗帜,每一条兵路都梳理得明明白白井井有条。 他已想到一条极佳的进攻路线,淮南王营帐背靠长山,靠着这座山提供备用物资,同样身后已无退路,若是前方被围困,唯有往山上撤退,太子的十万大军足够锁山,来一个瓮中捉鳖。 所以现下的难题,是如何将他们逼上长山。 林承辛轻轻甩了一下有些发昏的脑袋,最近总是心里莫名闷燥,仿似有一条线牵扯着,他阖眸润了润眼,但愿只是自己多想了。 继续低头研究着地图,大帐外满身大汗的杨武走了进来,把手上的长矛往兵架子上用力一掷,动静大得哐当作响,苏亦清瞄了一眼,看他面色青紫,颇有些不高兴。 又不知道作什么妖了。 几下把厚重的盔甲脱下往长椅上抛去,杨武看了一眼仍旧低头看着兵书的林承辛,从他进来就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心里的郁火更加茂盛,几步走到案几旁猛灌了几口茶。 苏亦清从长椅上起身,含着果脯笑道:“杨将军为何如此闷闷不乐?” 杨武瞪他一眼,这人成日笑挂嘴边,说话圆润剔透,心里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心计坏水呢,他嘴笨不讨喜,就更不愿与这些玩弄嘴皮子笔杆子的文弱公子相处。 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想的,竟然让他们这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统领大军。 莫名其妙被瞪的苏亦清笑着无视,杨武用袖子抹了一把汗:“闷什么乐,老子没有!” 看他训兵训得大动肝火,苏亦清懒得往枪口上撞,躺下拿了本兵书翻看着,杨武看他那吊 分卷阅读104 儿郎当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打仗!不是过家家!那可是要死人的! 对这边的动静置若罔闻,林承辛顺着路线发现了用特殊符号勾画的一处,他皱眉思考无果,抬头望向正生气大口闷茶的杨武,唤道:“杨将军,这处三角标记是什么地方?” 杨武心中嗤笑一声,连图标都不认得带兵打什么仗,不屑的走上前去,林承辛给他腾出一方位置,杨武趾高气扬的站定,顺着那节修长的手指望去,摆在桌面上的地图已被标注解析的透彻,每一条路都齐整明白。 看了一眼林承辛左手上捧着的兵书,还有桌上摞得高高一层的书卷,心里有些惊讶。活络了一下颈脖,杨武看了一眼图上的三角标记,位于一块茂密的树林中,本以为只是随便的一处水塘,仔细一看这附近无人无村,树林里怎会多出一块水塘呢。 “这是水塘吗?”林承辛见他半天没答上来,疑惑问道。 杨武被问得哑口无言,地图是让地形官去绘的,他成日训兵哪有时间去勘探地形啊,他支支吾吾道:“应该是吧。” “此处若是水塘,出征前进路线就无需绕过它,能够省下不少脚程。”林承辛用狼毫标注上,语气云淡风轻:“若是沼泽之类的湿地,踏进去就出不来了。” 杨武也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他有些头疼,陷入沼泽地,还没有打仗直接就损了兵力,到时候还打个鬼的仗,杨武有些发虚,不敢作声。 “现在我亲自去查看,杨将军就在军营里训兵罢。”林承辛将那一处圈划出来,离大帐还有三四公里远,是战事前进的路线,得确保万无一失,他放下手中的兵书,披上军甲就出了大帐。 杨武怔楞的站在大案前,如今的少年郎君都如此雷厉风行的吗? 躺着把兵书看完的苏亦清,看他这副模样有些发笑,起身把杨武的盔甲捞起,放进他手里:“杨将军,您还是好好训兵罢。” 临近边关,四周荒无人烟,林承辛手握着佩剑,穿梭在那片树林里,这里极易隐蔽,若是能够占据有利地形,提早设好埋伏,定让敌军无法挣脱。 顺着地图遁入一条林道,走了近半个时辰,就寻到了那处三角标注的地方。果不其然有异于寻常树林,脚下的土泥有些松软,稍稍往下陷,林承辛顿住了脚,望了眼前一大片平整带些水洼的地,弯腰捡了一块石子掷过去。 带着重量的石子落进泥内,以极快的速度陷了进去,不一会儿就被淹没了。林承辛望着触目之处皆是沼泽之地,心下有些后怕,若是没有此番查探,率领着大军从这经过,不损七成亦损一半。 这前行路线,回去得再规划定夺才是。 林承辛再探查一番之后,正准备折返回营,树林里传出对话声,窸窸窣窣的,听不太清楚,林承辛环顾了一圈,这树林位于两大帐营中间地带,位置偏远,怎会有人来这里谈话。 四周皆是静谧,谈话声不大不小,隐隐约约传来,林承辛几个轻步隐入树林中,朝声音那头去。 距离越靠越近,对话的声音就清晰了起来,林承辛打量四周没有可以隐蔽的地方,便一步跃上枝头,茂密的树叶严严实实,外头看来没有任何破绽。 不远处站了五六个人,林承辛拨开一处缝隙往下瞧去,为首的是两个男人,正面相对,好似在讨论些什么。 “若是淮南王肯助我一臂之力,我便将那一半的京都防御图给您。” 林承辛听闻皱紧了眉头,竟然会是淮南王,为何会扯到京都防御上? “哈哈,本王岂会将那些白面书生放进眼里!”淮南王大笑道,林承辛这才注意到他面前卑躬屈膝的男人,是如今御史大夫曾卫华,他身上穿金戴银,却也被眼前叱咤一方的淮南王压了气势,低声下气的讨好着。 “淮南王英武神威,定是自然,那几个连枪剑都没碰过的奶娃娃,怎能敌得过您。”曾卫华奉承道:“他们打着剿逆的旗号起事,您这次灭灭他们的威风,尤其是那嚣张跋扈的林府,让太子直接下台,到时您登了位,怎不得一统天下?” “深得我心,深得我心!” 林承辛心下一凛,曾卫华竟然做了叛贼的细作,不惜拿京都的防御图作为筹码来灭掉太子和林府,还要助淮南王一统天下,林承辛握紧了手里的佩剑,皱眉继续观探。 “曾大人,这林府跟你什么仇怨,让你都愿意放弃端妃新皇子的继承,赶来投奔本王?” 曾卫华愤愤道:“那林家事事压我一头,好事占尽,如今我已是三品朝官,还要受制那无官无职的林子染,这几年来的郁气,杀了他一个嫡子,都是便宜了林国正!” 林承辛皱眉,他知曾家与林府有嫌隙,没想到已经如此深入骨髓,从他回了林府接手林家家业,就感受到曾家处处打压,还真不是他的错觉,马场下毒散播谣言的,十有**是曾家所为。 “在林府垮之前,我先让那个林子染痛苦万分!”曾卫华笑得十分奸诈:“怕是他死在战场时都不知道,他那从小长大似若亲兄弟的哥哥,早已被我派人谋害,死得连尸体都找不着!” 不远处的两人还在谈话,林承辛面上已经阴郁得发黑,握着长剑的手在颤抖,耳边还是曾卫华得意洋洋的描述着,当宁辛安的名字从他嘴里冒出时,林承辛眼里一片嗜血的猩红。 这不可能! “谁!”淮南王听见远处有声响,立即警醒,身旁的护卫团团把他护住,曾卫华贪生怕死的往淮南王身后躲,护卫持刀小心翼翼往动静处去。 而林承辛早已销声匿迹,往大营里疾步去了。 “回王爷,只是几只鸟罢了。” 淮南王心下有些不安,不愿在此地多加逗留,看了一眼躲在他身后如鹌鹑般的曾卫华,心里十分不齿,连自己家国都可以叛变的人,也不可轻信,他烦躁的挥挥手:“十日后本王就会攻营,到时提他项上人头,你可别忘了另一半防御图。” 曾卫华连连拱手:“那是自然。” 初夏的毒辣太阳晒得汗流浃背,苏亦清站在擂台上,杨武在一旁训兵练兵,出战在即,士兵们都不敢懈怠。 杨武不愧是武将出身,懂得拿捏士气,三言两语的豪言壮志,就把军营的气氛调动起来,却也是不可多得的能将。 苏亦清抹了一把汗,只是可惜和他们八字相克。 眼角余光看见右侧有一道黑影窜过,苏亦清侧身望去,林承辛不知何时已经回了营帐,疾步火急火燎,远远看去都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怒气,寻思着他要做些什么,苏亦清朝他走去。 没想到林承辛疾步走到马厩里,马厩饲养着上千匹马,味道在夏天里着实不算好闻,不知他 分卷阅读105 又整什么幺蛾子,苏亦清还没来得及走到马厩,林承辛已经御马急速狂奔,一路冲撞朝大帐外头奔去。 苏亦清这才意识到出了事,疾步上了马追了出去,留着杨武一脸莫名其妙。 林承辛握紧了手里的缰绳,心脏不住的狂跳,眼眸里藏满了血丝,泛着可怕的血红,薄唇紧紧抿着,御马疾奔。苏亦清跟在后头,死死紧追。 待踏上回京的官道时,苏亦清才明了他的举动,他不会是要当逃兵吧! 苏亦清狠狠鞭打了一下□□的骏马,骏马惨烈的嘶鸣一声,四蹄猛蹿,离林承辛越来越近,苏亦清从马匹上蹬起,运气腾到林承辛路前,硬生生勒紧了他的马缰。 “你做什么去!”苏亦清拦在他身前,看着他那双毫无生息的眼,有些愕然:“你这是要当逃兵?” 林承辛冷眼看他,浑身散发着阴郁之气,连声音都带着暴怒:“滚开!” 哪怕就算是冷漠寡情,也从未对人大发过脾气,苏亦清惊愕,寻思着这去探水塘怎得就大动肝火了,他收起了嘴边的笑,认真严肃的抬头望着坐在马背上的林承辛:“发生什么事了?” 林承辛不言,抓起马缰势要从他身上踏过去,苏亦清死死拦住:“你这样没有理由一走了之,你告诉我,我帮你摆平杨武。” 面色铁青的林承辛握紧了手上的长剑:“宁辛安出事了。” “什么?”苏亦清不可置信:“你怎么得知的?” “曾卫华和淮南王,密谋以京都城防御图为筹码,曾卫华想要乘机在战场灭了我们,直接动摇太子的根基。”林承辛隐去一些细节:“宁辛安被曾卫华派人暗害了。” 寒气从体内泛出,林承辛脑袋失去了理智,只想快马奔向襄州,确认宁辛安的安全,林承辛冷眼望着挡在他面前的苏亦清:“快让开。” 苏亦清也被这状况怔楞住,和他们相处过一阵,他知道宁辛安这个兄长对林承辛来说有多重要,但如今十万大军早已备好,只等着他一声令下剿逆贼,这紧急关头,怎能放他走。 “此事可能有差错,我派人去襄州打探,你安心带兵,再过几日就按计划攻营了,你是主帅!”苏亦清轻劝:“你莫要冲动,宁公子会没事的!” 林承辛望向远处的青山,隔着那座山,就是襄州境界。他放在心尖的人儿,如今生死未卜,他握紧了缰绳,逼迫自己找回残存的一丝理智。 “苏亦清,三日之后,我定回来。” 林承辛御马退后几步,猛地扬鞭挥下,骏马嘶鸣,疾步向前冲去,林承辛握紧长鞭,苏亦清死死拦住官道,眼睁睁看着他驾着骏马,一个飞跃,从他头顶跨过,绝尘而去。 苏亦清望着他御马离去的背影,皱紧了眉头。 曾卫华竟与淮南王勾结上了。 待苏亦清无奈的回了营地,杨武急急的朝他奔了过来,看他身后空无一人,他着急道:“林子染去哪了?” 苏亦清有些头大,摆了摆手:“他要回去三日,叮嘱我们这三日务必小心。” “为何?” “御史大夫和淮南王勾结,意图在战场上下手脚。”苏亦清抹了一把汗:“他让我们小心一些。” 杨武直肠子,容不得他拐弯抹角的:“林子染就这样放下边关事务这样走了?” “他的兄长被曾卫华暗害了,他要回去查探。” 杨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做事井井有条雷厉风行的林承辛,竟然还有如此冲动没理智的时候? 苏亦清也感觉里头不太对劲,却也想不通,他叹口气拍拍杨武的肩:“加紧巡逻,防止逆贼偷袭。” 望了一眼天边,他有些头疼。 但愿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4 今天六级虐我千百遍 第64章夜河 襄州离边关差着一个郡县的距离,因四面环山,官道修得绕,兜兜转转也要大半日的路程,冒着烈日有些难捱。 林承辛硬生生驾马将这大半日的路程,提成四个时辰。 远离了官道,来到了襄道上,林承辛快马疾奔,骏马在剧烈的嘶吼,很快就来到襄州街。 林承辛望向街告栏上贴着的褐黄色公榜,心被紧紧一揪,他停马立在公榜前,上头的公文用最大的字号告宣着。 环城老桥于三月十五日桥崩。 长途奔波的昏眩感袭来,林承辛眼前一黑,扶着疲惫不堪的骏马喘息,强撑起身子,林承辛上马往州府奔去。 绕过熟悉的小道,林承辛在州府前下马,一向大门敞开的州府,如今紧紧扣上了大门,林承辛眉头紧皱,望着州府门外摆上的一堆花束,紧紧咬着牙关。 颤抖的推开大门,林承辛跨进州府,里头仍旧是熟悉的模样,连摆设都没有动过,仿若离开的十几天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里头荒无人息。 林承辛直奔宁辛安的屋房,熟悉的屋内仍旧是之前的模样,方青山虽在嘴上挑剔着宁辛安,实际上却是将最好的都搬到了她的屋里。 新的红桌,新的铜镜,新的博古架。 修长的食指轻摸桌上,指尖触到了薄薄的一层灰。 林承辛疾步走到她的柜前,猛地一拉开,里头的衣物已经被整理装成一个大包袱,静静地躺在衣柜最里头。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若这是真的…… 林承辛一拳砸在了墙上,大步朝外走去。 出门正巧遇上从府外进来的严浩,林承辛满脸阴郁,眸里都是寒光,额间的青筋隐隐跳动。 严浩端着一盅补汤从醉仙居过来照顾方青山,正疑惑府前的马匹是谁的,抬眼就见林承辛从宁辛安房中走出来,吓得他端着的汤盅差点碎了一地。 “林少爷!”严浩大喊一声,颇为惊讶:“你终于来了!” 林承辛冷声急切问道:“宁辛安在哪?” 严浩端着汤盅,眼神淡了下来,闭了闭眼轻声道:“林少爷,我正巧来照顾方州长,进来坐会吧。”说罢便举步往方青山屋内走去,林承辛握紧了拳。 推开方青山的屋门,严浩轻声唤道:“州长,林少爷回来了。” 躺在床上的方青山撑着坐了起来,睁开了混沌的双眼,望向门口的林承辛,笑着朝他招招手,声音颇为苍老:“承辛回来啦。” 林承辛取下腰间的佩剑,走到床前,方青山抓着他的衣袖,顺势坐在了床边,林承辛望着他沧桑的脸,心下的绝望越发强烈,握紧的拳头,修剪干净的指甲深深陷在掌心中,薄唇紧抿着。 “辛安她……在哪里?”林承辛哑声问道,隐隐藏着微妙的希冀。 闻言,原本恢复了些精神的方青山垂下头,拽着他衣袖的手苍老皲裂。半晌,才缓缓开口 分卷阅读106 :“辛安,坠桥生死不明。” 林承辛心被狠狠一击,身形微微晃了晃,喉咙沙哑发不出声,额间青筋凸起,面色十分狰狞。 像一头濒临崩溃的野兽,随时就要咆哮发狂。 血腥的红眼怒睁,眸里有隐隐的泪光,俊秀的小郎君薄唇被咬得发白,整个人仿若从冰窖中捞出来。方青山不忍得反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安慰的话说不出来,只能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肩。 “她的尸体在哪里?”心裂了一道悬渠,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倒下,扯着他呼吸都在发寒。 方青山咳嗽不断,重得仿若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严浩不忍得撇过头,眼眶有些发热,将汤盅端上给他润润喉咙,上前才发现方青山已经泪流两行。 “林少爷,大哥他,坠桥时正是水势最大的时候,”严浩闭上眼,将细节一一的描述,又残忍又无奈:“桥头砸下的时候,她正好在下面。” 酝酿已久的绝望奔腾而生,一向清明的眼如今变得毫无生气,如一口古井死气无神。方青山撇头不去看他,咳嗽的更加剧烈,呼吸不畅放下了汤盅,不想被发现自己老泪纵横,摆摆手将他们赶了出去。 林承辛仍旧呆滞的坐在床边,无神的望着背对他的方青山,修剪干净的指甲深深印在掌心中,滴滴鲜血顺着掌心缓缓落在地上。 严浩硬是将他从昏暗的屋内拖了出来。 站在略显荒凉的堂前,林承辛一眼望见了屋前那一片青嫩的幼苗,又细又矮小,密密的种了一片,有些叶子还是蔫蔫的,泥土露出翻新的新鲜颜色。 显然是新种的三角瑾。 想要安慰一下却又嘴笨,严浩颇有些着急上火,看他手上的血顺着落了一地,骨节紧握得发白,见他望着那片地半天不说话,严浩强迫自己清醒:“林少爷,您要不要先回房休息休息?” 看他疲惫青紫的眼底,身上穿着也颇为奇怪,竟是一身轻甲,手上的血凝结着,他转身想返回屋内寻个药箱,被林承辛拦下。 年轻的小郎君,语气冰凉刺骨,眸里尽是嗜血的猩红,寒气乍现让人不由地为之一颤。 “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说一遍。” 严浩看着他不住流血的手和他漆黑的眼,点头应下。 林承辛望着那一片新种的三角瑾,幼苗正在抽芽,待它长成一片,不知得要多久时间。 眼前猛地一阵灰黑,强迫自己撑住,站稳了脚跟。 直到傍晚,严浩再也没见过林承辛,府内的马还在,人却不知道上哪去了。从学堂里接回四喜,打从出事之后一直闷闷不乐的四喜,知道二哥回来精神了不少,吵着严浩要见他。 服伺方青山用了药,四喜趴在床边给方青山背功课,大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有些心不在焉,方青山敲了他一记:“今日的诗文背得如此磕巴,还这般游神?” 四喜有些委屈的捂捂脑袋:“我听严大哥说,二哥回来了,可是我还没见到他。” 抬手揉了揉四喜被敲疼的脑袋,他看向在一旁的严浩,轻声问:“承辛在哪了?” 严浩摇摇头,打从午后跟他细说了一遍塌桥的经过,他不发一言的出了府,都日落了还没回来,要不是马还在府里拴着,还以为他不出声响的回京去了。 方青山掀被起身,将四喜带到严浩面前:“你先顾好四喜,老夫去找找。” 从木施上取下大衣,方青山颤颤巍巍的走出了房门,四喜想要跟着去,被严浩一把抱进怀里,望着空无一人的庭院,心里颇为难受。 林少爷定是在环城河边罢。 初夏的夜幕,碎星铺满天宇,月光朦朦胧胧,泛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夜风拂过,方青山搂紧了披在肩上的衣袍,有些虚冷。 踩在已经凝固平坦的路上,方青山踏上河堤边,河上的风景映入眼前,在夜色中暗暗的泛着月光,断裂的桥头还在狰狞的露出断茬,河坝旁堆积着捞上来的瓦砾,月光照在黑黝黝的河边,清冷洒了整片天地。 方青山望着河中央,在那堆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断垣中,不断俯身直身挖掘的黑影,身后已经摞上两人高的残堆,在空旷的河边响起了残壑抛响敲击的声音。 远处缓缓飘来一片黑云,遮住了轻如流水的月光,河面灰暗起来,看不清眼前的景象,那道忙碌的黑影匿入黑索索的夜里,一切都被包裹起来,耳边那道抛掷砖碎的声音萦绕着,始终不断。 林承辛面庞已经被夜风吹得麻木,眉眼间仿若染了霜,修长有力的双手如今已不成样子,到处都是血口子,不住地往外渗着血,又融进了河水中,洗刷干净。 眼前堆着的桥垣一尺尺变矮,心就一寸寸往下沉。 恐慌、绝望、不死心。 用尽力气将一块半人高的桥面从水里拖出来,脖颈的青筋暴突,后退的步子有些偏浮,一个不稳,长时间的水浸让他眼前一昏,直直砸向水面。 已不再湍急的河水仍旧不知深浅,任由着混着砂砾的河水将他淹没,林承辛睁大了眼望着将他包裹的水面,河水覆盖住他的眼,黑索索什么也看不清。 鲜血仍从掌心流出,融在水里消失匿迹,感觉有什么从身体里流逝,任河水灌进他的鼻眼,灌进他的五脏六腑,竟一点也不觉得疼。 他那千娇百媚的姐姐。 他那明眸皓齿的佳人。 他那聪颖灵秀的宁辛安。 越沉越下,林承辛瞪大了眼望向那片黑索索的水面,残垣仿若巨大的暗礁压迫着他的神经,看不见一点光色。 眼眸慢慢的闭上,眼眶有抹温热流出,不一会儿就消散了,松开了紧握的拳,四周都安静了下来,任由河水将他淹没。 林承辛。 他猛地睁大了眼。 熟悉的呼唤声,清脆悦耳,从远方慢慢传来,逐渐变得清晰,林承辛活动着四肢,在水中挣扎的想要循声望去,那道声音却又断了。 林承辛,我等你回来。 泪从眼角不住的往外溢出,化在冰凉的水中。淹没的水面突然撒来一片清冷的月光,林承辛瞪大了双眼,从左往右,缓慢均匀的洒下。 用力跃出水面,激起水花,林承辛满带希望的四处望去,挡住弯月的黑云飘远,清冷的月光洒落,比之前还要亮堂。 方青山焦急的站在河边,远远地看着他探出了水面,松了一口气,肩上披着的衣袍落在脚边。 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月光洒在水面上似有千万萤火上下跳跃,残垣瓦砾堆在一边,似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呆呆地望着水面出神,身体已经麻木,湿淋淋的水顺着他的脸滑落。 方青山远远地望着他,半晌,才缓缓地将落地的衣袍捡了起来,转身离去,留他一份 分卷阅读107 单独的清净。 渐渐地走过了河堤,夜风刮来,方青山搂紧了衣袍,颤颤巍巍的走着,花白的胡子被风吹得稍稍打结。 身后传来一声如猛兽般的怒吼,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声嘶力竭。 凄厉、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1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还在看tt 但还是在这里深深的感谢你们~ 这本很快就结束啦 最后非常非常非常爱你们 第65章苏醒 林承辛已经在屋内待了一整日了。 方青山用完早膳,还没有见到他,按照他雷打不动十几年的武练早习,此时应该起了才对。 端着厨娘炖的补汤从膳房里出来,严浩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心有不忍,早晨起来的时候,他方明听见了宁辛安屋内传出声响,透过窗隙里头林少爷怔楞对着空无一人的厢房出神,像是一夜没睡,从未见过的颓丧。 四喜闹着要见二哥,被方青山拦住让严浩先顾着,自己端着汤盅往宁辛安屋里去,严浩看着方青山颤巍巍的背影,心里十分不好受。 这时四喜拽了拽严浩的袖口,仰着头有些丧气:“严大哥,二哥是不是因为大哥的事难过啊?” 摸了摸他的头,打从宁辛安出事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如今难得精神起来,他一把将他举起来抱进怀里,笑着逗他:“二哥很快就会好的。” 已经稍稍带有灰尘味道的厢房里,林承辛无力的坐在案几旁,眼神空洞得失去焦点,身上的衣物还是昨日那件,轻甲已经干透,衣角下摆还微微濡湿着,一夜未干。 双眸干涩到起了细细的血丝,额间的发丝松散着,本干净整洁的下巴冒起了一点点青色的胡茬,满满的颓丧。 他只是走了半个月而已。 手心的血痕已经结了痂,还染着灰,皲裂干燥。面色已经麻木不堪。 他在河边待了一夜,所有的瓦砾桥垣都清理干净,仍一无所获。 庆幸,希冀,还有扑面而来的恐惧无助。 脚边有未开封的一串酒坛,红纸蒙在坛口没有撕开,横七竖八的滚了一地。 若不是她从不让喝酒,他此刻早已烂醉如泥。 方青山推门进来时,门外透来刺眼的亮光,林承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看不清来人,待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方青山已经将厢房的门窗都敞开了。 初夏早晨的清凉吹了进来。 方青山将手里的汤盅摆在案几上,脚下踹倒一个酒坛子,咕噜噜的滚远了,他叹口气,将酒坛全部摆正,在一旁坐下,撕开了封口猛灌了一口。 林承辛望着他,方青山被烈酒呛了一口,咳了好久才顺过气来:“好久没喝了,真是烈。” 说罢又猛灌了一口,林承辛抬起手将酒坛子夺了过来,声音沙哑低沉,几乎失声:“别喝了。” 擦了擦落在胡子上的酒液,方青山靠在椅背上,两人沉默许久,屋外的鸟鸣声传来,带来一些生气,方青山叹口气:“你打算怎么做?” 慢慢阖上发红的双眼,眼睛得以湿润,刺的翻身下马。 苏亦清有些惊讶的望着他,站在眼前的少年郎君仿若变了一个人,身形消瘦了不少,双眸里多了一层狠烈,苏亦清稍怔。 看来那位宁公子是真出事了。 杨武倒是不知道这弯弯绕绕的,一拳朝他挥了过去,结结实实的落在了林承辛的腹部上,步履翩跹的倒退了好几步。 这一击让杨武和苏亦清都有些愕然,没想到林承辛竟然没有躲,按照他的武力,这一拳也不至于打得踉跄倒退啊。 看他神色十分不好,脸上有些发白。杨武看他这副模样,竟有些内疚,他这一拳可真是实实在在没有留情的,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亦清在一旁望着林承辛若有所思。 “你没事吧? 分卷阅读108 ”杨武看他直起腰板,小心问道,这临了上战场,主帅要是被他揍出了事可就完了。 林承辛缓了缓,摆了摆手拒绝了杨武上前搀扶的好意,面色颇为冷峻:“杨将军,我要在近日迅速剿灭淮南王,还望杨将军放下之前的成见,助我一臂之力。” 杨武被这你不帮我我就干你的语气给吓得蒙蒙的,本能的点了点头。 牵着马疾步朝营帐走去,苏亦清望着他的背影,若他没有看错,在他经过的那一瞬间,眼神里散发出来的杀意让人浑身寒毛炸起。 这次剿逆,看来是要势在必得了。 只是让苏亦清没有想到的是,原定五日后的起兵,调整变动成明日正面进攻,分五万精兵将他们逼退至长山。 杨武知道他的打算之后,气得直跳脚,这出兵策是原先共同商量的结果,但这一时之间就要上战场,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这不是闹着玩吗! 连苏亦清都觉得不可思议,看着一脸坚决不容反抗的林承辛,严肃问道:“你这可是当真?” “这是军令!” “你!”杨武气得快吐血,林承辛一把将军令拍在案几上,严肃郑重,刻不容缓。 “杨武,苏亦清听令,明日辰时进攻淮南营地,杨武与我带兵猛击,苏亦清,”林承辛看了他一眼:“率五万精兵从长山侧边包抄,将他们全都逼上长山。” 事已至此,林承辛已经铁了心要速战速决,以最不可估的态势起兵,打淮南王一个措手不及。杨武虽不服,却又不得不听令,他一向走得稳妥兵策,这出其不意的一招,他实在是不敢打包票。 苏亦清没有再劝,不知是不是宁辛安的死对林承辛打击太大,一向沉稳的人如今却走这招险棋,他叹气应下。 “明日一战,势在必得。” 望着案几地图上被朱砂圈起来淮南营,林承辛握紧了拳。 复仇,一步一步的让他们付出代价! 青蓝色的天底下,田野无垠,小小的村庄坐落在纵横交错的阡陌交通上,春耕过去半月,新鲜的稻苗迎风微微晃动,初夏的阳光照射在上边,闪着金黄色的光泽。 某座小草屋里,隐隐露出一面砖墙,青瓦灰砖上绕满了藤蔓,开着许许多多细细小小的碎花,不大的小草屋外是一个被篱笆包围住的小院,今日阳光甚好,外头的药架上晒满了精细打理好的药材。 宁辛安缓缓睁开眼,被屋外透进来的日光刺得想流泪,头脑昏昏沉沉,望着素色薄纱的帐顶怔神了半晌,后脑传来刺疼,她猛地起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间简朴的小屋,屋内的摆设全然陌生,空气中淡淡传来药草香,宁辛安皱眉,脑袋还在作疼,她抬手摸了摸,指尖触及到一层厚厚的纱布。 发生了什么?她为何会在这里? 她只记得那个黑衣刀客扑向她时,她脚下不稳从断桥上坠了下去,随即桥头也砸了下来,她正好落在下方桥基上,形成了一个倒三角,桥头砸下来时她才免以致命一击。 河水太过湍急,一个浪花就把她打昏了过去,意识消失前,她已经随着崩腾的河水冲出一丈远了。 屋内空无一人,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她下意识想去搂紧衣领,身上薄纱锦绢的布料让她吓得低下了头,那是一身青蓝色锦纱襦裙,工工整整的在身上穿着,肩上长发披散着,她心下一紧。 她坠桥时穿的可是男装! 掀起被子要下床,床边摆放的也是一双素色绣鞋,宁辛安拧眉弯腰穿上,屋外走进来一位姑娘,正端着一盆清水,见宁辛安起身下床有些惊讶。 宁辛安睁大了眼看清来人,不可思议。 “长歌姑娘!” 长歌见她这模样挑挑眉,听这响亮的声线怕是没有什么大碍了,还生怕她砸破头有个什么后遗症,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将水盆放在盆架上,一脸释然:“宁公子,你总算是醒了。” 没想到会遇见长歌,宁辛安顿在原地,看她拿起干净的毛巾润了水,拧干走过来递给她,她愣愣接过:“长歌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屋落,为何我不能在这里?” 宁辛安头有些混沌,说话也不利索:“我……这是哪儿?” 长歌从她手里拿过毛巾,给她擦拭额间的薄汗,笑道:“这是冀州边境的一个小村落,偏僻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冀州与襄州这一带连下好几日暴雨,恐生水痢疾患,我就来看看,没想到那日在村道的河道里发现了你。” 也不知她是从哪里飘过来的,已经被河水泡得皱起了皮,没想到还留着一口气,头上的伤颇为严重,长时间被水泡得看起来有些狰狞,长歌只好将她带回小草屋,给她疗伤。 “你已经昏迷了八日了。”还不知她漂过来耽搁了几日,长歌望着她被纱布包住的伤口,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宁辛安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平安活了下来,有些不真实,她喉咙干得沙哑,有些无力:“我要回襄州去。”她失踪这么久,襄州那边定急死了。 长歌按住她的肩,安抚她别动,折身回去给她斟了一杯温茶,递给她:“这个村很偏,很难和外面取得联系,你莫着急,等你好些写封信,我绕山给你托出村去,现在你就好生养着病吧,伤着脑袋不是开玩笑的。” 后脑阵阵传来刺痛,宁辛安点点头,握紧了手上的茶杯,看着长歌,自己身上的襦裙好似是她的,有些不自在,长歌是知道她的身份的,支支吾吾道:“长歌姑娘,我的衣服……” 长歌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接过她手里的已经空了的茶杯,折回去又给她斟满:“衣服是我的,我可没有男装,好在你是姑娘,免得八日没换衣服,早都馊了罢。” 宁辛安有些赧然,长歌见她不自在的模样,理解道:“放心吧,这里没有认识的人,你就暂且穿女装吧。” 本就要将身份转换提上日程,这也算是误打误撞了,宁辛安点点头,看长歌拿着药箱给她换药,勾唇笑道:“长歌姑娘,谢谢你。” “没什么谢不谢的,”长歌解开她的纱布,伤口好了不少:“你也是林子泽的亲友,举手之劳。” 许久没听见这个名字,宁辛安竟觉得分外亲切:“他如今怎样了?” 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提,长歌却支支吾吾半天没答上来,给她上药的手顿了顿,半晌才缓缓说道:“我怎么知道他!” 宁辛安听罢挑挑眉,这是什么情况? 林子泽下手挺稳啊! 不想提及林子泽,长歌急忙换了个话题:“你为何会落水?你从哪里漂过来的?” 忆起那日的处境,她皱眉思索,她不记得她有得罪过非要置她于死地的仇人啊,她摇摇头:“被人追杀,在襄 分卷阅读109 州环城桥落水,至于怎么过来的,我也不太清楚。” 这凶险程度可见一斑,长歌再次暗叹她的命大。 待长歌给她换好药,她笑着答谢,犹豫许久她才开口:“长歌姑娘,能麻烦你早些帮我托一封信吗?” 这里虽是一个村,但实在很偏僻,落户的人家不超过五家,要出村才能够托人送信,要多加辗转费上好多脚程,耗时不说还有可能在途中丢了,长歌见她眼里满满的乞求,点头道:“好,我去给你准备纸墨。” “多谢!” 宁辛安握紧了衣角,心里莫名的心悸,像是有什么牵扯着她,让她心神不宁,她按住自己跳得飞快的胸口。 但愿是她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周更*2 第66章开战 天还蒙蒙亮,视线触及处一片混沌,林承辛和杨武率领五万兵将直逼淮南王阵营,士兵手里的火把盈盈一片,远远望去,像是燎原的火海,正疾速的越过平原,朝长山山脚进攻。 待淮南王的哨兵发现那一片火海时,林承辛的军队离帐营只有一公里了,哨兵着急忙慌的去主帐传唤。 还沉浸在梦乡中的淮南阵营,被一声声疾鸣的急促哨声给惊醒。在帐中睡得安稳的淮南王猛地起身,衣服都还来不及穿,手下就已经慌慌张张的闯进来:“王爷不好了!太子的大军已经在一公里外了!” 没想到对营竟比他们还要先动手,淮南王有些气急败坏,还没开始打就已经处于被动,这场战事若没有成功,还谈何进攻京都夺取皇位。 淮南王盛怒:“愣着做什么!出征!” 林承辛率领五万大军,在杨武的作战指挥下,很快就攻克了淮南王的外线,趁其不备将他的外圈粮草仓一把火烧了,天还没有亮透,不费一兵一卒,已经攻进了地方二圈,全军士气高涨。 杨武与林承辛疾驰冲向二圈,在一片火光中,杨武狂笑:“我们直冲内地阵营去!” 望着前方已经集结的地方军队,林承辛拽稳了马缰,眸中寒光乍现,剑眉紧紧拧着,他立即下令:“杨将军,你带三万兵马,从右侧袭去,目标是二圈三圈的粮草和营帐,一个不留。” 十万兵马已经分成两队,一队进攻一队围剿,军力被分成了两半,如今还要抽三成去从无关紧要的旁侧击破,杨武怒吼:“你要带两万兵马跟对面十万打?林子染你是不是疯了!” 只留两万进攻,不就是急着送死吗! 黑压压的军队已经朝他们奔来,林承辛冷着脸:“我为你们拖延时间,你迅速将他们的阵营击破,等我们撑不住了,苏亦清已经从长山后方围了过来,你们合力必以少胜多!” “可是你!”杨武还没来得及说完,对方阵营的箭手已经就位,冷箭一束束射过来,林承辛冷着眸子遮挡住箭雨:“这是军令!” 一道冷箭射过来,从两人中穿了过去,林承辛轻巧躲过,杨武咬咬牙,扬起了旗子:“跟我来!” 三万大军在淮南王阵营赶来前,已经从右侧隐着破晓前的昏暗疾速离去,林承辛皱眉看着不远处疾奔而来的军队,比他们规模还要大上三番,扬起了手中的旗子下令:“火把熄灭!” 这一览无遗的平原无处可藏,火把熄灭了也堪堪隐蔽一些,林承辛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眸子里冷若结霜。 多拖延一时,胜算便大一分。 “弓箭手准备!” “遁甲准备!” “进攻!” 两军相接,林承辛首冲其位,全军在他的身陷前战的带动下,各个杀红了眼,一腔热血极尽挥洒,两万孤军竟有上好几番军队的士气,全都拼了命从刀刃中活下来,在刀刃中夺了别人的命。 悬崖边极尽挣扎反抗。 昏黑的黎明前夜,淮南王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兵马,不断有前线传来的坏讯,淮南王握紧了拳头,抬头望了一眼天,今日的凌晨迟迟不亮,竟像是要下暴雨一般,黑云压城。 “报!我方伤亡五千!” “报!对方弓箭手被盾手隐蔽,找不到箭手的具体位置!” “报!战线要移到二圈了!” 额间的青筋直跳,淮南王握紧了剑,身上的金色军甲闪闪发亮:“都是饭桶!本王要亲自上阵!” 一团团黑压压的乌云停滞在上空,林承辛抹了一把脸,泛着寒光的长剑正滴着鲜红的血,抬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天,果不其然,今日的天要亮得比以往都要慢一些。 林承辛握紧了长剑,一把将要偷袭的小兵击下,身后的护卫大声喊道:“将军!你看对面!” 抬头望去,一片亮通通的火光,簇拥下的淮南王高高驾于马上,急急朝他们冲来,身后竟是比方才还要多上几番的军队。 “将军!” 林承辛快刀如麻,只要那片火光朝他们过来,就能够轻而易举的看清他已经损了四成的兵数,他们将被包围剿杀一个不留。若此刻他们撤退不让他们发现,淮南王便会追上来,届时他们就离开了他设下的埋伏圈。 林承辛咬紧了下唇,眸里是嗜血的猩红。 可不能让他们从帐营圈地里出来! 擒贼先擒王,林承辛牢牢望着众人簇拥下的淮南王,他握紧了缰绳。 “将士们!”林承辛迎风而立:“夺逆贼首级者,官升一品!” 战鼓四起,狼烟滚滚,冷箭齐飞,在迟迟不亮的破晓前夕,厮杀一片。 仅剩一万六的孤军铁骑,像是平地里怒卷的狂风,毫无退缩之意,紧紧跟随着冲在最前方,高高扬着军旗的人,汹涌澎湃的怒吼厮杀。 恐惧和绝望,随着那片火光的照射越来越浓烈。 他们已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了十万大军的视线之下! 凄厉的鼓声,号角声,响彻被黑云笼罩的战场。 “报!王爷!对方敌军连两万人都不到!” 淮南王不可置信,随即大笑起来:“好!这就是送上门来!全力剿杀!” 十万大军的力量,如破竹之势朝他们袭来,数量上的碾压让林承辛节节败退,士气溃散,面对强大的敌军纷纷乱了阵脚。 大家皆慌张的四下叫喊着,死亡的恐惧笼罩着他们,脚下是同伴的遗体,还有已经劈断的武器,军心动荡。 突然间长号声起,火光包围处,那红色的军旗高高扬起,随着乌云带来的大风,蕴含着力量飘扬着,林承辛将军旗一把插在土里,背对着火光看不清他的脸,身后是淮南王疾速奔来的第二波大军。 “再坚持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回旋了!” 少年郎君沉稳却又激昂的语气仿若一管强心针,士兵们咬咬牙,如今进也是死,退也是死,跟他们拼了!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大地,兵靴蹋及之地皆 分卷阅读110 是湿粘。 眼见对方的一万小兵不怕死般勇猛直前,淮南王望着冲在最前方的少年郎君,单手握着马缰,挥剑狠绝利落,靠他一己之力竟也杀出了一条血路。 士兵在他身后节节败退。 没想到只在宫中马场有过一场竞技的林子染,竟有这般孤勇。 “报!王爷不好了!”这次的传讯兵竟是从后方疾奔而来,淮南王皱眉,传讯兵急急忙忙道:“王爷!二圈三圈的粮草仓全都着火了!” 淮南王闻言,气得破口大骂:“你们个废物!快去灭火!” “是!” 还没等他再作反应,又有小兵来讯:“报!所有营帐都起火了!” 远处熊熊燃起的大火,点亮了天际,连成了一条赤红色的火龙,林承辛抬头望去,无情的火舌吞没着地方阵营,在黑暗中肆意狂舞。 身后的幸存的将士们纷纷欢呼,手上的血刃更加利落的挥向敌人,护卫欣喜的大喊:“将军!是杨将军!” 林承辛握紧马缰,杨武果真已经从侧面袭去,已经拿下全部帐营,苏亦清此时已在后方无声无息包围,淮南王军队已经被三面包围了。 “报!王爷!帐营后方出现了近五万的大军!” 淮南王气急败坏,他竟无声无息的就中了他的包围圈里,如今撤退和侧走都不是上策,眼前的林子染只有一万的兵,从前方突破是如今的上计。 两军交锋,如今林承辛的目的就不是直驱了,只要将他们逼退至后方,就算大功告成了。 脚下已经倒了一片,已经分不清敌军和自己的将士了。 知晓了淮南王想要从正面突破的意头,林承辛皱眉,如今等不及两队的支援了,若被他们突破从前方撤退,今日之行就功亏一篑了。 “将军小心!” 林承辛闻言,冷箭从他耳边擦过,他灵巧躲开,就见前方淮南王牢牢坐在马背上,开举着□□对着他,对方的弓箭手纷纷将冷箭瞄准了,只等一声令下。 “放箭!” 万箭齐发,冷箭如同密雨朝他们袭来,盾手就位,密密摆好了阵势,一时之间被打得节节败退。 林承辛眼前被厚实的铁盾护住,冷箭击在盾牌上哐当作响。这局势处于下风,林承辛正要发布下一条军令,不远处响起了万马齐奔的怒吼声,正朝着他们密密围来。 “将军快看!” 竟是让原地待命的苏亦清,领马当先率领五万太子精兵支援,在淮南王只顾着眼前时,已经将后方团团围住。 危情迫在眉睫,淮南王的军队已经从后方被灭了三分之一,淮南王火从脚起,拿着□□御马疾驰,要亲自夺林承辛的人头,上好的骏马飞速奔驰,穿过密密麻麻的将士,后方的箭雨恐伤了他,都停了下来。 林承辛提剑去接,一时两人打得互不开交,刀来箭往。 后方的苏亦清以轻而易举之势将淮南王军队包围,淮南王战败。 林承辛几下逃脱淮南王的攻势,停下了手,被护卫护在身后,林承辛捂住自己被箭擦过的左臂,鲜血不住汩汩涌出,冷眼望着被包围的淮南王,下达生擒的指令。 在战事平息的瞬间,淮南王转身望向那些束手就擒的淮军,士兵们面色麻木,仿若没有灵魂的傀-儡,在更强大的力量下,他们选择服从,就像当时他们被强行拉来战场一般。 违背天命,强行为王,下场就是如此吗? 仰天大笑,一把冷剑横在脖颈间,淮南王毙。 此时天已经泛起鱼肚白了。 林承辛捂着不住流血的左臂,俯身将牢牢插在土里的军旗拔起,顺着晨风扬起,在破晓的天地里肆意飘扬。 方才压迫的乌云终于散去,晨光顺着散开的云翳,缓缓散落,战事的结束,新的一日方才开始。 天亮了。 苏亦清望着他握旗朝着冉冉升起的日光背立,左臂的血顺着他的手,一滴滴缓缓落进泥里。 透过晨光,那双空洞悲戚的眼,望着天际,万念俱灰。 宁辛安,你在哪?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走完了最后一段正剧情 我要开始搓手写糖了 今天深夜开了一本文案~ 有点小兴奋 这次要非常细致的存个十万再开! 第67章请奏 在冀州的日子过得飞快,待宁辛安的脑伤好得完全,已经又过了近一月。长歌对此颇有成就感,按她那伤势,没有长时间积水的肺病,脑袋也没有磕傻,一个月就痊愈,真是上天垂怜。 长歌发现,上天垂怜的不只是她那条小命,她那身段和花容都是老天赏饭吃。男装时就觉得这位少年郎君模样生得极好,不粗犷不糙莽,温润如玉翩翩公子,平易近人,初见时竟觉得比女子还要好看上几分,眸里的狡黠闪动着一抹英气,格外让人驻足一探。 换上女装的宁辛安,竟更是妖艳上几番,虽是普通寻常女子的装束,不施粉黛却也灵气逼人,举手投足间仍有男儿身时的大方,那张仿若精雕细琢的脸,明眸皓齿,带着灵动的魅惑,见了只想将她娶回家中。 长歌轻叹,这番男女通吃的模样,怪不得那位林家三少爷在她还是男儿身时,就已经迷得没了神智。 宁辛安不知道长歌心里在想着什么,认真的给她拨弄着院前晒干的草药。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个月,算起来离桥崩那日已经过了一个半月了,襄州那边也不知怎样了。 还有远在京都的人,不知他有没有回襄州去。 村里仅有五户人家,一个月里都没有要出村的人,也无法将信送出去。 因为她的伤势,长歌都不敢独自将她留在草屋内,宁辛安摸了摸已经愈合的后脑,还是有一些疼,却比一个月前好很多了。 如今伤口已经痊愈,得想办法给外面放个信,让他们安心。 长歌见她心事重重,知她又是想襄州了,望这晴空万里,已经是盛夏了,天气一直都明朗稳定,水痢已被控制,也是时候离开这个小庄子去其他地方游医了。 “宁姑娘,”长歌拨弄着筛子里晒干透的药草,笑着说:“如今你的伤口已经痊愈,也无需继续静养,我们往冀州县城去吧。” 宁辛安惊讶的回头,见长歌把药草都包进了医布里,欣喜道:“可以吗?” “当然了,难不成我们还要在这个小村落里待一辈子不可?”长歌笑道,丢给她几方医布,宁辛安牢牢接住,不明所以,长歌把药草严严实实包好扬起给她看:“像这样把药草都装好带走,明日出发也不能把这些救命良药丢了吧?” 宁辛安勾唇一笑:“好。” “这里离冀州县城还挺远,我们可没有银子去住客栈,你要做好和我露宿街头的准备。”长歌继续手里的活计,她穷 分卷阅读111 得只能在一些偏僻小荒村里搭草屋过活,在县城有人烟的地方,没钱寸步难行。 宁辛安笑嘻嘻的,眸里闪着狡黠的光:“跟着我,咱们在冀州住大宅子!”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外界风云翻滚,政权变了天。 太子剿灭了淮南王逆贼,皇帝才猛地惊觉相信他的亲手足犯下了这等滔天大罪,朝中□□派更加充大,无站场的朝官私底下暗论皇帝的不作为,纷纷朝立下战功的太子靠拢。 太子手握近半兵权,朝官拥戴,皇帝一时也找不到罢黜他的理由,被这逆贼谋反之事闹心憔悴了不少,便顺势放了权,朝事由太子接管,专心沉浸在后宫,逗弄自己的新皇子去了。 如今的宫内,太子不再是空头之位,而是握有实权论政议政的储君了。 只待年老衰弱的皇帝一纸承位,太子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国之君。 一向不被看重的太子倒是不急这一时,对于如今的处境,已是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了。 这剿逆的头号功臣,定是重重有赏。 封林承辛为武亲王,赐封地,赐良田,赐珍宝万千。 林承辛从商贾平民,一跃成了一品正官,与国师同等。 有些人眼红,有些人艳羡。 最眼红艳羡的,当属曾卫华。 一道逆贼叛国同党圣旨将曾家全部人打入死牢,择日全家抄斩。 待林承辛接到太子口谕到达御书房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远远地就见苏亦清在宫殿前候着,林承辛轻拧了下眉头。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苏亦清回头看了一眼,不得不说,林承辛的模样生得是极好的,一身深蓝色官服,束以玉冠,踩之漆色长靴,面冠如玉是不可多得的品相上佳的少年郎君,只可惜那一向板着的俊脸,冷得仿若千年冰窖,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模样,却偏偏生了这般勾人的貌相。 “苏王。”林承辛走上前,语气极淡的唤了一声,当作招呼。 同样升了一品官职的苏亦清,虽比林承辛差个官阶,却也比本家户部侍郎高上两级,苏坤对他也和颜悦色不少。苏亦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武亲王。” 林承辛点点头,便站在紧闭的御书房门口不再说话,传话小厮恭敬的请他们静候,太子在忙着处理刚送来的奏折,还需要半柱香的时间。 小厮恭敬退去,苏亦清想寻林承辛和他聊聊天解解闷,有一波没一波的闲扯:“武亲王近日都在作甚?” “闲赋在家。” “你可知太子殿下唤我们来所谓何事?”苏亦清笑问。 林承辛看了他一眼,苏家一直是朝官世家,宫中之事定是比他熟悉,看他一脸玩味,定没有什么好事,与其让他得意洋洋想尽办法吊他胃口,林承辛抿唇不言。 半晌等不到他开口,苏亦清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闲话家常讲究互动,光他一个人说算什么事。 “你不好奇?” “苏王有事直说便可。”林承辛望向那道紧闭的门,头有些疼,这情景十分熟悉,像极了那时宫中马球赛,两人在外头候着,也是这般情景,只不过苏亦清那时格外针对他罢了。 虽如今两人战场上走了一回,关系亲近不少,苏亦清那莫名其妙的针对也敛去了,却分外聒噪话多,不知还以为两人常年未见一腔热情难以抒发。 他有些怀念苏亦清针对他的时候。 也算是得到回应,苏亦清迫不及待:“听闻太子殿下想要拉拢底下的朝官,寻了宫内的皇亲公主许配联姻,这次唤我们来,许是这件事。” 林承辛墨瞳敛了敛,面上仍旧冷若冰霜,此生他只许一人,其他人他管不着。 “你猜猜会是哪位公主?”苏亦清见他孤傲的很,非要扯上他:“你都到了成婚年纪,是时候娶妻了。” “……”林承辛被他缠得烦躁至极,又不得甩袖而去,他冷声道:“若我知道的没错,苏王的年纪好似比我长上两岁,要联亲的话,落在你头上你也跑不掉吧?” 苏亦清被噎得哑口无言,唇边标志性的笑敛了敛,好似想起了谁,眸间的热情褪去,他轻笑一声:“原以为我逃离了苏府,就有了选择的自由,如今也是空一场。” 见他没来由的消沉低迷,林承辛正疑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宫殿的金门被打开,太子的随身太监恭敬的请他们入殿,两人结束了莫名其妙的对话,相对无声的进了御书房。 太子此时正悠闲地饮茶,桌上摞着高高的一堆奏章,神情颇感疲惫,精神却挺好,两人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快平身。”太子笑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知道今日唤你们来作何事吗?” 苏亦清恭敬笑道:“微臣不知。” “苏王怎可能会不知,宫中的大小事都瞒不过你,”太子哈哈大笑,正值青壮年,倒是十分近人的:“本宫就不和你们作朝上那一套,与你们交情颇深,便直抒胸臆开门见山了。” 太子望着眼前两位品相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少年郎君,无论是学识还是勇才,都可圈可点,庆幸落入了他的麾下,若是被他人招去真是一大遗憾,太子笑道:“本宫为你们指婚与本宫的皇妹们,如何?” 林承辛听闻皱紧了眉头,联姻是官家巩固地位拉拢人脉的最佳和平手段,太子对他们多少还是不放心的。 “谢太子,微臣无意婚娶,辜负太子美意了。”林承辛轻答,语气里都是坚定决绝。 太子面上有些不悦:“你是觉得本宫的皇妹们配不上你?” 在一旁的苏亦清见状况不对,怕林承辛一时惹怒了太子,忙劝道:“太子殿下,或许武亲王有了自己的意中人,唯恐辜负了您的美意罢了。” 太子面色才稍有缓和,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他不想强求,联亲只是为了巩固王位,若他的姻亲是与他无害的家族,他倒是愿意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了他。 “那子染倒是说说,你的意中人是谁?” 林承辛敛了敛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缄默其口。对于他这不同寻常的神情,苏亦清玩味的侧头看着他,还真是被他胡乱说中了,这番冷情不易近人,是有了欢喜之人。 到底是哪家姑娘如此神通广大,把这冷面郎君都给驯服了。 “怎得?不能说?”太子笑问。 “微臣已有心上人,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指婚与我。”林承辛委婉拒绝,侧头看了眼幸灾乐祸的苏亦清,冷淡道:“要按婚娶年纪,苏王比微臣大上一些,太子可将苏王的婚亲尽早提上日程。” 莫名牵扯上的苏亦清瞪大了眼,心里痛骂林承辛的恩将仇报,太子被两人逗笑,摆摆手:“亦清也有意中人了?” 苏亦清颇感头疼:“算有吧 分卷阅读112 。” “罢了罢了,本宫还怕你们负了本宫的皇妹们。”太子笑道,生在皇家亲兄弟骨肉相残,倒是难得有如同他们一般的友亲,他不愿多加束缚,和他们闲话家常几句就足够了。 “这场剿逆也过了一月了,军后安抚做得齐全,本宫允你们,还有杨武,三人休沐一月,可以不用每日早朝了。”太子笑道,看着眼前两人:“让你们去解决终身大事,倒时莫要说本宫耽误了你们。” “谢太子。” 又多闲谈了几句,太子望着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林承辛,不知是不是错觉,竟比以往还要冰冷漠然,仿若一座移动冰窖。 “若没事了苏王便出宫罢,”太子抿了一口茶:“子染留下。” “是。”苏亦清应道,望了一眼林承辛,转身退下。 御书房内仅剩两人,檀香缕缕飘起,静谧一片,不等太子开口询问林承辛的近况,就见眼前无波无澜的冷面公子抚起官袍下摆,狠狠伏地跪下,膝盖磕在玉板石上障深似海。 痛楚闪过,林承辛抬起头坚定答道:“谢过太子,微臣不需要其他女子,有宁辛安这一个佳人就够了。” 佳人?太子这下真是头晕目眩,正要训斥他一顿,哪怕是随便哪家女儿也好啊!怎得就喜欢上男人了! 林承辛继续道:“太子殿下,宁辛安是女子身份。” “?”太子这回也被整懵了,仿若没有听清:“什么?” “宁辛安女扮男装生活了二十年,只为了在灾荒中谋得一席之地,才会不得已逆行违背法则,没有任何谋逆乱常之举。”林承辛以头点地,态度十分诚恳:“罪臣望太子应允罢免宁辛安女扮男装的罪责,还她女儿身。” 这一而再的反转让太子晕了神:“你可知混淆性别者无论男女皆是谋逆死罪?严重者株连你可清楚?” “罪臣明白,这才斗胆请太子应允我,还她一个女儿身,罪臣愿罢黜官职,退还封地良田,此生不再踏足政事,只做一名普通百姓,为朝廷缴纳俸税。” “你!”太子气得捏了捏鼻梁:“本宫知你无意为官,这一品官职也不是你说做就做,说不做就不做的!让你走了岂不是如了你的意!” 太子扯来一本空奏章,执笔挥墨写下,不一会儿就搁笔印下玉印,将奏章扔在林承辛跟前:“你还有何话要说?” 奏折散落在玉板地上,上头的字迹洋洋洒洒,带着怒气,内容却分外意外。 “太子您同意了?”林承辛颇感震惊,不仅免了宁辛安的罪责,还她女儿身,还将她指婚给自己,他怔楞在地。 “本宫一向说话算话,应允你的定是会做到的。”太子笑道:“这个应允超出了本宫的预想,所以代价便是你好生做你的武亲王,助本宫早日登上皇位,这没得辩驳。” 林承辛心怀感激的点头应下:“是。” 被这一出整的有些头疼,太子饮了一口茶润润喉,曾是自己主动靠近给他设下陷阱,害他多了许多无妄之灾,对他也是颇有歉疚。 “过几日将那姑娘带来本宫见见罢。” 林承辛垂眸,有些怔楞的跪在地上,眉宇间凝固着痛楚,墨瞳朦胧起来,林承辛抿抿唇,勾唇笑道。 “若是她还活着,定会将她带来。” 第68章入冀 从宫里出来,已是日薄西山,京都入了盛夏,白昼变长,宵禁推迟了一个时辰,摆摊的小贩们此时正慢腾腾的收拾着,街上的游人纷纷往家中去。 林承辛回了府中,正巧赶上晚膳,远远就见林子泽挥手唤他,身后的小婢正忙碌的摆好桌席,林老夫人年岁已高,晚上歇得早,为了迁就她全府的晚膳都要比平常人家早。 指了指身上的官袍,林承辛转身回右厢换好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将太子应允的奏章存放好,望见案几上摆着的一封红纸信函,林承辛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撕开封口,掉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信函,长指将它拾起,是冀州一处庄宅的地契,被方青山退了回来。 原本是为宁辛安暂住,特意挑的宅子。 心口处掩藏的痛楚又弥漫散开,林承辛紧闭双眸,良久,才将那张地契塞回信函里。 明日去一趟冀州处理掉罢。 待他到了正堂用膳,林老夫人正好也由三姨娘搀扶了出来,二姨娘竹娴最近着了热风寒,不便与大家共膳。 打从林承辛凯旋回来,林老夫人才知晓他这一个月里竟是去剿逆了,从鬼门关里走过一回,老泪纵横的痛斥了他们好几日,皆是后怕的差点唤了郎中。 于是更是变相的对他好,以至于林子泽都暗地里调侃他。 林林老夫人夹了一大筷子的肉丝,稳当当地放进他的碗碟中,看着快要堆成一座小山的肉,林承辛颇有些为难,只能闷头吃掉。 “子染啊,今日入宫太子可有 分卷阅读113 为难你?”林老夫人不懂里头的弯弯绕绕,总是生怕他在宫里受委屈,每日都要问上几回才放心。 “祖母放心,太子是明君,不存在为难不为难。”林承辛笑道,及时的拦住了林老夫人又一轮的夹菜攻势,说了好几句好话才安分些。 林子泽在一旁看热闹,最近真的闲得发慌,每日都在书肆里混日子,难得林承辛回来给他做伴,哪怕他爱答不理,人多总是要热闹些。 坐在主位上喝茶的林国正倒是难得见着人齐,心下也快慰,便也由得他们边吃边聊:“子泽最近都做些什么,你也不帮子染分担分担,多管几间店铺让他省省心。” “这不是还有爹您在嘛,”林子泽打哈哈糊弄过去:“况且我已经安分得好久未出过远门了。” “你还想出哪里的远门,整日不着家,也不给我寻个儿媳妇回来。”三姨娘是林子泽的生母,对他这般吊儿郎当颇有不满。 “娘,您的儿媳妇已经有着落了,只是人家姑娘不愿意嫁我,我也没办法。”林子泽颇有些伤感,一套一套的整得三姨娘都不好继续说什么。 林老夫人训斥了一通林子泽没个正型,林承辛安静喝汤,神情淡漠,林国正饮了一口茶,看了一眼林承辛,思绪万千。 算了算宁恩公也走了近两月了,原以为他会好上一些,没想到他仍旧冷寂清冽,竟要比他刚进府时还更冷淡疏离,像是把自己关进了一间小屋里,与外界隔绝。 每日困在京都,怕会憋出病来。 “子染近日还要去宫里吗?”林国正问及。 想到那一封地契,林承辛垂眸,轻答:“太子放我休沐一月,我打算明日去趟冀州处理一些事情。” “如此甚好,趁这次机会去散散心罢,你也累坏了。”林国正倒是十分支持,一个月时间离开京都和襄州,对他都有好处。 林承辛点头应下,他仅仅去个两日罢了,处理完地契之事便回来,也不存在什么散心不散心之说。 被三姨娘唠叨的烦了,一听林承辛要出去独自散心,忙嚷嚷道:“子染,我同你一起去。” 林子泽一通乞求,林承辛还没来得及拒绝,林国正一口替他应下,怕林承辛生性寡淡生了什么不好的念头:“子泽便与你一起去罢,在路上还多有照应些。” 林承辛只好无奈点头。 小村落离冀州郡县隔着一座青山,距离不算太远,但是要绕过这座大山,脚程都要费上大半日,等到了冀州郡县,得是午时之后了。 昨日就已经收拾好行囊,两个姑娘家一大早就离开小草屋,踏上出发郡县的路程。 一路从青山脚下绕去,拨开荆棘灌木,没有小道可循,完全凭借长歌对地形的熟悉,两个姑娘吭哧吭哧的背着包袱,拄着拾来的树枝,走得虽艰辛,却也算匀速前进着。 “长歌姑娘,”宁辛安上气不接下气,一向怕苦怕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如今走了快十公里,有些吃不消:“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应该……吧。” “……” 吧? 离午时还有近两个时辰,宁辛安和长歌就来到了冀州边缘的官道上,视野变得开阔起来,总算逃离了一望无际的青山,还能见到几个稀稀落落的过客御马疾奔而过,宁辛安望着官道上冀州的路碑,竟感动得落泪。 长歌姑娘简直就是当代定位仪啊。 “宁姑娘,前头有一个茶棚,我们去歇歇罢。”长歌指指路的一侧,宁辛安顺着望去,在管道林荫处简易的搭了一个棚子,有些老旧的旗子顺风飘着,大笔粗写的茶字十分抢眼。 水囊里的水早已喝完,宁辛安渴得咽了口唾沫,望着同样累成狗的长歌,她十分严肃:“长歌姑娘,我是不幸落水,因缘巧合下才来到冀州,一切都是猝不及防发生的,你知道吗?” “……所以?” 宁辛安拍拍口袋:“落水得太匆忙,我身无分文,深感遗憾。” “……”长歌强扯出一抹笑:“我就一两银子,你自己看着办。” 官道上的茶棚歇脚的人不多,椅凳都是空的,只有一个老翁守着炉火煮煮茶,切切肉片和小菜,旁侧摆了个棋盘,下了一半的棋子分不出胜负,四下无人,也不知是谁和谁的对局。 等宁辛安和长歌走近,老翁守着棋盘头也不回道:“喝茶一两一位,牛肉三两一斤,小菜二十文一碟。” 宁辛安咋舌,她们所有的盘缠也就一两,敢情还只够一个人喝,她望着那一叠叠切好成片的牛肉,吞了吞口水,她连吃了一个月的素,如今见到肉沫子就忍不住流口水。 “我们只有一两,可否让我们喝上一壶清茶就好?”长歌问道,老翁压根就不搭理她,专心研究着棋盘,指了指贴在柱梁上的黄纸。 小本生意,谢绝议价。 宁辛安撇撇唇,这还小本生意,一杯茶卖得就差比她醉仙居上好的碧螺春都要贵,她从牛肉上收回目光,怕看久了就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抢劫老叟的大逆不道之事。 “我们走罢。”长歌也是个暴脾气,扯着宁辛安就要走,离郡县还有十公里,忍一忍就过去了。 宁辛安握紧了包袱带子,看老翁低头眯着眼观察棋势,握着白子半天没下一步,数了数黑白棋子,应是黑子下了。 四下看了一眼,压根没有人和他下棋,宁辛安抬眼从棋坛里掏出一粒黑子,落在了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头也没有抬头看她,认真想了半晌,举棋落下,然后又静静等对方的人下,摸着下巴思忖。 竟然还上了劲儿,宁辛安敲了敲桌面,吸引老头的注意力:“我要是赢了你,就赊我们一壶茶罢。” 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又继续埋头研究他那盘棋子,宁辛安撩起轻纱裙摆坐正,托着头认真下了起来。长歌颇有些头疼,看这架势,没有半个时辰是搞不定了。 便寻了一处长凳,坐下纳纳凉。 没想到这一局要比长歌预想的快上许多,宁辛安喜滋滋的牛饮了一壶茶,长歌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把两个水囊灌了个满,老翁颇有些不服气,指着那摞得满满一碟的牛肉,引诱道:“若你再赢老叟一局,这牛肉任你吃到饱。” 长歌拉住她,这继续下去又得耽误路程,宁辛安望着那叠牛肉,纹理清晰诱人可口,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她坚定道:“我速战速决!” 转头又投入两人的棋盘对战上,长歌无聊的饮了一杯又一杯,眼见这茶壶都要见底了,见两人还在认真厮杀着,摇摇头长歌拿着茶壶自己动手去斟满。 煮茶的灶子靠近官道,长歌走前去掀起锅盖,里头的茶水正沸腾的冒着热气,拿起旁侧的水瓢,小心翼翼的舀茶。 官 分卷阅读114 道转弯的尽头疾驰过来两匹红棕骏马,四蹄生风,跑得飞快,耳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长歌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两道红棕色的飞影疾驰而过,扬起了一阵轻尘。 长歌忙给那锅沸腾的茶水盖上锅盖,以恐那尘灰落进锅里,长歌咂咂舌,这官道旁起尘是必然,她开始怀疑这锅茶水干不干净。 望了一眼渐渐消失的那两道身影,莫名觉得有些眼熟,骏马奔驰得太快,除了看清是两个年轻少年郎君身形,其他什么也没看清。 待尘灰落定,长歌也不愿再喝了,放下水瓢折身回到长凳上坐着,宁辛安托着个下巴,一老一少认认真真的盯着棋盘,仿若要钻进去一般。 长歌耐心的纳起凉来,这盘棋下得格外的久,宁辛安猛灌了一杯茶,看了一眼片片摆放整齐的牛肉,拧紧了眉毛。 “……”不知道还以为这一个月亏待了她。 好不容易等到下完,宁辛安险胜,兴奋地端过整叠的牛肉,分了长歌一半,喜滋滋的寻了个油纸包了起来。 老翁不服气的抬头,指着桌上满满当当堆叠的小菜,还有不少甜食糕点,让人垂涎。 长歌有这不好的预感。 “姑娘,若你再赢老叟一局,这小菜我分文不取。” “一言为定!” “……” 第69章相逢 此时正是午时,林承辛和林子泽已经到了冀州的郡县中心,两人牵马步行在冀州街上,林子泽是第一次来冀州,颇感好奇的四处周望。 白天的冀州看起来要比入夜热闹许多,林承辛牵着马缰,慢慢的踏在青石板上,人群熙熙攘攘。若他没有记错,前行至街头,就是那棵姻缘树,那棵据说有桃花神庇佑的老树。 也不知他和宁辛安的红绢布是否安在。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林子泽见他自顾自的朝前走,到了冀州之后他就不发一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承辛望一眼不远处的街头,依稀间能看见榕树的树端,他顿了顿步子:“去一处庄宅。” “谁家府邸?” “我的。” “?”林子泽目瞪口呆,林府在冀州没有家业也没有远亲,为何在这里置了地:“你在这里有庄宅?” 林承辛从远处的树端收回视线,敛了敛眸中的一闪而过的悲戚,他轻答:“为我夫人置办的。” “?”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林子泽想方设法从他嘴里再套些消息,林承辛缄默不言,惹得他心痒难耐,他怎么不知道他竟然多了一个弟媳! 想起之前在林府,林承辛死死藏在右厢的姑娘,林子泽兴奋起来,没想到林承辛这一趟竟然是来幽会佳人的! 没一会就走到了一处环境清幽静谧的大宅,大门紧闭着没有仆从守门,看起来倒像是没有住人。前屋栽种了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梧桐,层层叠叠的爬山虎爬满了院墙,竟生出了不少黄灿灿的小花。 眼前一片生机,地段选得十分不错,隔着一条小巷子就能到冀州街,林子泽惊叹,真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两人将马拴在宅院门口,林承辛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林子泽好奇的踏进去,原以为会见着佳人在院中种花弄草,没想到里头空无一人,杂草已经长了快人腰身高,地上落满了枯叶,空气中还有一阵尘味,林子泽挑眉,哪有什么佳人弟媳? “弟媳呢?” 林承辛撇他一眼,对这个称谓十分满意,耐心回答:“她不在。” “那来这里做什么?”宅子再好再大没有人都显得空落。 林承辛望了一眼猛长的杂草,心下想着待会请些园丁给修剪干净,再唤些婢女打扫干净。此行来是为了一些宅子交接的手续,应是要在这住上一晚。 “我要去衙门一趟,大哥可要跟着?” 林子泽点点头,这空落落的宅子看起来清冷的很,待在此处也荒聊:“去。” 背着比出发时还要沉甸上不少的包袱,宁辛安和长歌两人一路慢悠悠的顺着官道,十分顺利的到达冀州街,街上行人颇多,宁辛安许久没有见过生人,此时欢欣雀跃。 两人徒步走了全程,累乏疲倦,宁辛安决意先寻到那处宅子,再将报平安的信函寄出去。 按着记忆里的住址,向当地人打探了一番,没想到这处院子的落址简单好找,因为它大得整条街就只有这独独的一栋! 宁辛安站在宅子大门口,目瞪口呆。她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地契,记了住址,却没有认真去看它的占地面积,谁能想到它竟然和林府的首富大宅子不相上下啊! 长歌同样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道:“你说的落脚处,莫不是指这里吧?” “应该……吧。”宁辛安也没想到林承辛如此出手阔绰,竟然置了这么大一间宅子。 长歌扼腕,早知有这么大的宅子,就来这里养伤了! “我们爬墙进去吧!”宁辛安看了一眼紧锁的大门,指着那一片爬山虎的院墙提议道。 “你不是说这是你的宅子吗?为什么还要爬墙进去!” 宁辛安挠挠头:“我没有钥匙。” “……” 两个姑娘像宵小一般爬进院内,被里头的陈设又震惊了一把,两人寻了一个厢房住下,简单的打扫一番,里头物品一应俱全,仿似早就备好一般。 等简单烧水洗漱之后,宁辛安换上了长歌的轻纱襦裙,将信函揣进了怀里,冷锅冷灶的煮食实在不方便,两人又翻墙出去,这次寻了把长梯,竟翻的得心应手起来。 赶在信差局打烊前,将这封信寄往了襄州,宁辛安舒了一口气,不出几日方青山就能知道她的行踪,悬着的心事总算放下。 两人慢悠悠的在街道上晃着,此时夜幕已经全黑,已是晚膳时间,宁辛安肚子咕噜响了一阵,有些无奈的看着长歌,长歌摊开只有圆碌碌一两银子的手掌,露出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宁辛安望见不远处熟悉的牌匾,是上回返襄投宿的客栈酒楼,或许还能混个脸熟,打个回头价。 “跟我来!”宁辛安拉过傻愣的长歌,笑眯眯的扯她往客栈去。 刚踏进客栈门,里头的茶客并不多,客栈女掌柜见来客立即迎了上来,笑道招呼着:“两位姑娘是要住店还是用膳?” 宁辛安见老板娘还是熟悉的模样,颇感亲切笑道:“两碗阳春面!” 女掌柜张罗着让店小二去准备,迎着两人落座,看着宁辛安越发觉得脸熟,做这开门接客的生意眼力都是极好的,看多几眼之后竟认了出来,这不就是几月前与两位京都来的郎君投宿一夜的小娘子吗! 宁辛安笑眯眯的看着她:“女掌柜,许久不见您还是那么漂亮。” “哎呀!我 分卷阅读115 说怎么见你如此眼熟,怎得这回没有和那位京都小郎君一起过来?”女掌柜对这两人颇有印象,郎才女貌的格外登对,可惜只住了一夜,否则怎么也得和他们聊上几日见闻才好。 长歌闻言好奇的打探了一番,见宁辛安几不可闻的红了耳根,慌张应答:“他在京都,我只是路过。” “原是这般,见你也是回头客,今日我给你多添几个小菜,让你尝尝。”女掌柜笑呵呵的,倒是一个颇亲切的人。 宁辛安连忙点头,望了一眼门外已经黑透的天,她喏喏问道:“如今那姻缘树可还在?” “在的在的,姑娘可是要去看看?虽以过了结春的季节,夜里还是很热闹的。” 宁辛安抿唇,心脏莫名悸动起来,好似有什么在慢慢相连,她握紧了茶杯,竟微微发颤,她点点头:“待会就去看看。” 女掌柜又体贴的问了需不需要住店,她摇摇头,便热情的去为她们张罗吃食去了。长歌见宁辛安低头望着杯中的淡茶出神,她敲敲桌面让她回神,担心她是不是伤口疼了,宁辛安摇摇头。 不知那两条相连的红绢布是否还安在。 女掌柜没想到那两位姑娘刚走还没有半柱香,就又来了客人,这回是两位俊秀颀长的少年郎君,热情地笑着去迎:“两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用膳?” “用膳。”语气颇为冰凉。 女掌柜还没看清他的正脸,就已经寻了个座位落座,后头跟着的稍长一些的郎君,笑嘻嘻道:“将你们客栈的招牌好菜都上些过来就好。” 女掌柜点点应下,望了一眼背坐着的那位小郎君,捏紧了手里的绢子,莫名有些眼熟。 店小二十分迅速的上齐了菜,林承辛和林子泽才慢慢的用起膳来,奔波了一日都没有好好坐下来歇息,两人都有些疲累,林子泽累得瘫软,反倒是林承辛整日都板着一副漠然的脸,看不出思绪。 “这没有宵禁就是好啊,晚上出来在街道上散散步消消食,多舒畅。”林子泽望着门外来来往往游玩的人群,羡慕感叹道。 “大哥要是喜欢,在此处安家罢。” “我只是说说罢了。”林子泽笑道:“这晚上是不是特别好玩?我们别那么快回宅子去,四处逛逛罢!” 林承辛转头望向门口,复之又道:“就是寻常玩意,没什么可逛的,吃完就回去。” 一直探头打量着这桌的女掌柜,见那位眼熟的小郎君回头望了一眼门外,店内通明的烛火照清了他的脸,女掌柜瞪大了眼,这不就是与方才那位小娘子同行的京都公子吗! 林子泽见那位女掌柜一直探头探脑,有些疑惑,便招手让她过来,女掌柜轻咳一声故作寻常的上前询问,林子泽笑道:“女掌柜为何老是窥探我们?” 林承辛无言的瞟了一眼林子泽,低头继续用膳。女掌柜偷偷看了一眼不做言论的明眸皓齿的小郎君,提气探问:“小郎君是从京都来?” 林承辛皱眉,不知她作何意图,便点了点头。 “果真我没有与认错!”女掌柜拍手笑道:“方才那位小娘子还说你在京都,如今两人都来了冀州,怎得不一块同行?” 林子泽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小娘子?” 林承辛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喉间上下滚动,心中的那一抹预感越来越强烈,他抿紧了唇,长指用力握着泛起一片白。 “还能是哪位小娘子,就是几个月前与这位公子一起在本店投宿过的那位。” 手中的茶杯猛地砸在实木桌上,晕了一桌的茶水,林子泽移目看着林承辛,后者一脸魂不守舍,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怎么了,林承辛猛地起身,罕见的连声音都在颤抖。 “你刚才说的是方才?” 女掌柜被他笼罩的气场震慑到,结结巴巴道:“半柱香之前。” 林承辛握紧了拳,眸里一片墨色,蕴着闪闪的光芒,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往哪里去了?” “姻缘树。” 话音刚落,林承辛疾步消失在客栈,没入夜幕笼罩的街上,留下林子泽目瞪口呆的握着筷子不知所措,他愣愣问女掌柜:“那是一位姑娘?” “是。”女掌柜捏紧了帕子,没当一回事,许是当这小两口闹嘴皮子了。 冀州的浅夜十分热闹,街上人来来往往,都是劳作一日后散心的州民,还有不少昼伏夜出的小摊贩,吆喝叫卖着。灯火通明,沿街都是点亮的小灯,温暖寻常。 宁辛安和长歌两人走在冀州街道上,四周都是人潮,熙熙攘攘一片,长歌也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倒是挺惬意,街头看起来十分热闹,远远就看见一棵长势异常茂盛庞大的榕树,树下围满了人。 本以为只是散散步消消食,长歌慢慢的跟着宁辛安的步子,悠闲的四下观望,没想到宁辛安的步子越来越快,连身穿着轻纱女裙都走出了男子的飒爽身姿,长歌小跑了一下拉住前头自顾自走得飞快的宁辛安,略喘道:“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我,”宁辛安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大榕树,好似更加茂密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绢布,树下善男信女欢声笑语,宁辛安也不知自己为何这么着急,红绢布被系在最高的树头,没有林承辛带着,她就算是去了也上不了树。 心里的怅然更加浓烈。 “我走慢些。” 长歌望了眼大榕树,又看了一眼有些古怪的宁辛安,想起刚才在客栈里的情形,仿似明白了些什么,她拍拍宁辛安的肩,促狭笑道:“你去罢,注意安全,我在这里四处逛逛晚些在这里等你。” 宁辛安有些踟蹰的看着她,她也是一个姑娘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落单不太好,刚要拒绝就被长歌推了出去,她拍拍腰上挂着的短镰:“我有宝贝护身,去吧。” 宁辛安感激的道谢,转身往姻缘树快步走了过去,最后带上了一段小跑,长歌意味深长的望着她离开,便四下走走停停的摸索些新奇小玩意儿。 挤开人群站到大榕树下,仍旧是几个月前的模样,只是那红绢布的数量又多了不少,密密麻麻的挂满了比较低的枝头,压得树捎都弯成了一道弧,宁辛安踮高了脚想去看,枝繁叶茂,无奈什么也看不见。 那时是林承辛抱着她飞上了最高的树端,星光熠熠,凉风习习,两人合手系上的红绢。 朝云暮雨心去来,千里相思共明月。 宁辛安仰得脖子疼,低头活络了一下,才发现脚下踩着一条红绢,已经褪色看不清上头的墨迹,沾得满是泥土,宁辛安弯腰去捡,不安地去仔细辨认。 不是他们的。 她舒了一口气,放眼望去,树下已经落了不少红绢,被游客来来往往的踩进了泥土里,映目都是残败的红,和 分卷阅读116 枝头上的红艳形成了对比。 有些是风吹雨打松散的,有些是红绢系结断裂,有些则是被人扯了下来。 明明都是心怀悸动与憧憬,将爱慕小心翼翼的挂上的。 宁辛安蹲下一条条去捡,每一条都仔细辨认,确认不是自己的红绢,又把它握在手里,继续拾捡下一条。曳地的裙角染上点点泥土,宁辛安无暇去管,心里急切的想要确认脚下落入泥里的,有没有属于他们两的红绢。 手里的残绢慢慢集成了一捧,不得不用两只手捧着。 夜风吹得有些凉,盛夏的星光熠熠,在黑得有些泛着蓝的夜幕里格外显眼,洒满了天际,明月竟圆满的一轮,高高悬挂着,照得地下一片光亮。 耳边依旧是喧闹的人声,宁辛安捧着一大把红绢,心里莫名的情愫就要喷薄而出,鼻尖泛酸,眼眶红了起来。 她现在,非常非常想她的小郎君。 泪眼朦胧间,见到几步远的泥里,有两条相系的红绢,染上了黄泥残败的落在了地上,褪色泛黄。 大脑一片空白,盈盈的泪光让她看不清,她颤抖着上前,机械的蹲下,慢慢的将那两条相连的红绢捡起。 泪光让视线变得朦胧看不清,肩膀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宁辛安捏紧了手里的红绢,强迫自己看清。 她从不信鬼-神护佑,却在这一刻清晰的害怕,若这相连的红绢是他们的,是不是代表连桃花神都不护佑他们? 宁辛安眸里含着泪水,屏住呼吸,将红绢翻了个面。 不是他们的。 身后有人拍了她的肩,她反射性的回头,眸里的泪珠盈盈落下,湿了两颊,就着蹲着的姿势,宁辛安艰难抬头望去,眼前站着一位身影颀长的郎君,逆光看不清模样,只能微微靠流畅坚硬的线条辨认出那是位年轻的公子。 来人轻喘着气,低头看着她竟半晌没有出声,宁辛安被逆光刺得眼泪不住的掉,她眨眨眼,捧着一大把红绢艰难的站起身来。 蹲了太久,起身时竟酸麻的用不上力,双腿没有站直就要往后仰去,手一松,红绢落了一地。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她被拥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那臂弯仿似要将她陷入骨血里般,紧得她透不过气,依稀感觉到他有些颤抖,她甚至能够清晰听见来人胸膛,一一细述,林承辛垂眸认真听着,当听到被人追杀坠桥那段,手心竟微微出了汗。 “姐姐,我不该放你一人在襄州。”林承辛抿紧了唇,眸里闪过一阵嗜血的寒光,一 分卷阅读117 瞬即逝,他握紧了她的手。 宁辛安轻笑,反手捏了捏他的手背:“那是意外,襄州是我们的家,我怎么会是一个人。” 我们。 林承辛莫名被治愈,心里的阴郁散去,他勾唇扬起了笑,眉目间都是欢欣。 沿着脚下的青石板路,两人来到与长歌约定的街道口,长歌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宁辛安上前去拍拍她的肩。 “长歌!” 长歌回头看着她,目光却移向了宁辛安身后的林承辛,有些惊讶的微睁着唇,低头扫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心下了然:“你来迟了半刻。” “对不起对不起。”宁辛安笑道,指着林承辛介绍:“这是林承辛,在艾山见过的,是我的……” 林承辛抢先打断她,朝长歌感他弟弟都将宁辛安追到手了,他还不知道人家性别身份呢? “……”林承辛几不可闻的叹口气。 四人回到大宅子时已经又过了一个时辰,街道上的人潮已经稀稀落落的散去,夜更深了,只有路边的灯笼堪堪照亮了小道。 林子泽全程张大了嘴,知道真相的他眼泪掉下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宁辛安是姑娘家,只有他不知道?! 长歌捂眼,真是蠢到家了。 宁辛安颇有些窘迫,想想以前是勾肩搭背合伙立誓打出一片书肆天下的兄弟,突然间就要姐妹相称,还真是有些尴尬。 林承辛紧拉着她的手,轻飘飘的瞟了一记林子泽,警告他适度些,林子泽咽了咽口水,才把那掉了的下巴阖上。 谁来告诉他这两牵着的手又是怎么肥四! 林子泽感觉自己就要被风化了。 这回不用翻墙进去,宁辛安和长歌堂堂正正的入了宅子,宁辛安看起来格外高兴,才有了这大宅子是她的喜悦感。 “已经很晚了,早些休息吧。”长歌瞄了一眼紧紧黏在宁辛安身侧的林承辛,已经一路了还不打算放手吗。 完全忽视长歌和林子泽两人古怪的神情,林承辛捏着宁辛安软嫩无骨的掌心,她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好好亲亲她,抱抱她,身边这两个没眼色的怎么还不走。 饶是没有林承辛的脸皮厚,宁辛安红着脸挣开他的手:“早点睡早点睡。” 大宅子的客房有很多,因为来的匆忙也没有唤人好好打扫,简单拾掇出两间凑合一晚上,四人都是奔波了一日,全身疲乏只想好好洗漱一番,然后静静入寐。 林子泽狗腿的跟着长歌去了水间温水洗漱,又是抬水又是烧柴。宁辛安啧啧叹出声,打从他爱慕上长歌姑娘,补房顶烧热水这些粗活手到擒来。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宁辛安正想转身和林承辛分开,就被眼前高大的身影给严严实实覆盖住,宁辛安仰头望着他,这孩子长大之后个子也窜得太快了吧。 那只大手又悄悄地覆上她的,这回带着孩子气的牵扯,怕她生气不敢太用力,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将她满满的拥入怀中。 “姐姐。”耳边都是他呼出的气息,暖暖痒痒的拂在她耳侧,慵懒黏人。 “嗯。”环住他精瘦的腰,埋在他的怀里感受他健稳的心跳。 “姐姐。”林承辛轻咬了一口她小巧的耳垂,冰冰凉凉,勾得他又轻咬一口。 “嗯。”宁辛安瑟缩了一下,尾音都娇媚的上扬,引得林承辛心里一颤。 “姐姐。”这回林承辛的嗓音已经染上了一层欲,浅浅的月光下白皙的脖颈嫩嫩细长,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眸子深邃的微眯起来。 “你叫够了没有?” 林承辛嗷呜一口咬上了她白嫩的脖颈,薄唇贴近,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血管流过的鼓动声,他闷闷应道:“没有,这辈子都叫不够。” 吻越来越下,渐渐来到她的耳背处,宁辛安像只炸毛的兔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仰着头想要训斥他,对上他深邃一片的眸子,有小小的一簇火光跳跃着,薄唇浅浅的泛着一层水光,勾着最魅惑的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宁辛安一时忘了自己要训斥他的话,直觉想要转身跑路。 结果被他长臂一捞,就结结实实的撞进了他的怀里,修长的指挑起她的下巴,被迫着仰头与他直视,宁辛安望着他带着笑意的眼,脑子这下是彻底转不动了。 “你你你要干嘛?”宁辛安感觉自己都要脸红得滴血了。 长得姣好的小郎君,怀里抱着娇娇嫩嫩的小姑娘,冷淡缄默的面具早已粉碎,此时只想将她狠狠地揉进骨血里。 “姐姐猜一猜。”林承辛拇指摩挲着她红润的下唇,眸色更深。 她又不是蠢货! 宁辛安紧张的抿了抿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长指,带着一些薄茧,酥麻轻痒。 这回是彻彻底底不敢动了。 感受到指尖湿濡的温热,林承辛扣紧她小巧的下巴,微勾的唇覆了上去。 “唔……” 宁辛安呜咽一声,被他堵得严严实实。 充满他魅惑的清冽和熟悉的味道,盈满了她的呼吸,他略带凉薄的唇吻住她,轻轻又带着一些狠,宁辛安连呼吸都不敢,只能呜咽着任由他带领着,闯进她的领地。 呼吸缠绕着,他能微睁着眼,望着她颤抖得如同蝶翼的长睫,绯红的脸上红霞一片,正微微弱弱的迎合着他。 姑娘家的身体,柔媚无骨,身娇体软,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够轻而易举的折断,林承辛有些发狠的蹂-躏着她的唇。 “林承辛……”宁辛安嗓音含着浓浓的委屈,又娇又媚。 “……” 干脆折腾死她算了。 第71 分卷阅读118 章亲你 两人腻腻歪歪了一阵,林承辛才愿意松开她,宁辛安羞燥得恨不得遁地,林承辛为她擦去红唇上的水光,低头笑着捏捏她的脸。 “姐姐,今夜和我一起睡吧。” 宁辛安一把拂开他作祟的手:“谁跟你那什么!” 不能捏她那粉嫩粉嫩的脸,林承辛有些遗憾,改挑她散落的长发,竟然撒起娇来:“我害怕一个人睡。” 宁辛安瞪大了眼:“你不是和林子泽睡吗!” 被戳破的林承辛笑道:“可是我不想离开你。” “……你闭嘴。” 青丝绕在指上,林承辛轻搂着她,怀里温热的触感才让他感觉到真实,仿若那灰暗的两月,都是一场可怕的错觉。 “姐姐,”林承辛轻嗅她的发端,浅浅的花香萦绕在他的鼻息,十分坚定的缓缓开口:“跟我回京都成婚吧。” 盯着他玄黑锦袍的领口,宁辛安低着头不语,心跳仿佛要跳到喉咙口,唇角却喜悦地上扬着。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林承辛俯下身,高大的个子弯腰与她平视,认真看她的神情,见她羞赧却又毫不犹豫的笑容,他捏捏她的掌心。 她的眸子仿佛盛满星空,一颦一笑都牵扯着他,甘愿沉沦在她的星河里。 这一瞬,星河为他旋转起来,林承辛屏住呼吸。 宁辛安点点头,笑得更加灿烂,眸里的星空都聚合发亮。 “好。” 第二天一大早,宁辛安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折腾了好一番才拾掇了自己,不敢吵醒还在熟睡的长歌,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昨日还来不及好好观赏大宅子,宁辛安慢悠悠的在大宅子里晃,林承辛和林子泽的房门还关着,宁辛安转了转,又往庭院去了。 穿过一条羊肠小道,便入了另一个园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清澈的池子,碧绿碧绿一片,走前了才发现这是一座活水,有一条细细的水道,在潺潺输送着山泉,叮叮咚咚的落湖,在清晨里十分悦耳。 许是没人住的原因,池子里没有红鲤,仅仅一汪清澈的泉水。池边树木郁郁葱葱,宁辛安绕着池子转了一圈,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望着清晨的宅子,笼罩在暖黄的晨辉里,清爽和煦。 昨日意外的相遇,让她一整夜都没有闭眼。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们终于是又再次相遇了。 真好啊真好啊。 宁辛安摇晃着藤椅,望着那一汪活泉出神。这一世本就想平淡讨口饭吃就好,生活滋滋润润无牵无挂,逍遥无穷。 可谁又能预料到这平凡生活中,上天安排的惊喜呢。 “在想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宁辛安转头去看,林承辛身穿一袭武袍,像是刚武练回来,额间的碎发有些濡湿,此时单手搭在藤椅椅背上,偏着头看她。 “原来你早都醒了啊。”宁辛安缩在藤椅里,下巴搭在椅背上仰头看他:“我还以为我起的够早了。” 林承辛捋了捋她的发,武练之后神清气爽,见着她心情也明朗起来:“我一夜没睡,所以起得会比你早。” 宁辛安敛眸细细看着他搭在椅背上的长指,关节分明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宁辛安撇撇嘴,怎么有人连手都如此赏心悦目。 “为何一夜没睡?”宁辛安脱口而出。 停在发间的手一顿,林承辛促狭的看着她,十分不正经:“姐姐难道不知道?” 宁辛安抬眸望着他,见他一脸捉弄的笑意,撇撇唇。昨夜两人腻腻歪歪到大半夜才各自回屋,躺下时早已没了睡意,精神得睁眼到天亮。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一夜没睡!”宁辛安坐正了身子,甩开了他停在发端的手。 林承辛绕过藤椅,走到她面前,双臂有力的撑在搭手上,半俯着身子欺近:“我是因为你才睡不着。” 被他的视线紧紧胶着,宁辛安紧张的咽了咽,那张放大的俊脸凑近,甚至能闻到他的呼吸混合着清晨的清冽,她往后缩了缩:“我我知道了,你快起开。” 他却更近了一寸,唇边的笑容更深,慵懒的嗓音正在诱哄着:“姐姐起得这般早,难道也是因为一夜未眠吗?” “我,”宁辛安支支吾吾:“我是因为认床!” 林承辛笑而不语,望着她有些黑影的眼睑,撩开她一侧翘起的碎发:“为了防止今夜也认床,姐姐还是和我一同睡罢。” “你现在怎么变得如此浪-荡!”宁辛安羞斥道。 “我对姐姐还能更浪-荡。”林承辛边说边更加凑上前,将她紧紧地锁在了臂弯和椅背间:“要试试吗?” “不了不了,不需要。”宁辛安想要推开他,手碰上他的胸膛,就被他一手抓住摁在胸口,她讶异的抬头,被他落下的吻堵得结结实实。 突如其来的吻让宁辛安整个人紧张的绷起来,看着那张靠得极近的俊脸,她屏住呼吸任由他温柔缱绻的,一寸一寸的辗转着。 时而轻轻噬咬,时而得寸进尺的勾缠,单手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身后,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泛着情-欲的眸子黑漆一片,瞳仁深处熠熠的火光快要将她灼伤。 那作祟的人如同扫荡自己的领地,身后环住她的手也开始不安分,摩挲着她腰间薄薄的春衫里微微鼓起来的小结,宁辛安瞪大了双眼,感觉心脏就要跳出喉咙口,那可是女子的亵衣带! 手被单手摁在他的胸膛上,宁辛安瞪大眼睛望着他蕴着情-欲的眼,他的明眸弯了弯,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 一大早的发什么情! 宁辛安生怕另外两人醒来见着这一幕,她豁出去一般闭上眼,咬了一口在她领地里作乱的舌尖,林承辛吃痛的松开了她。 呼吸到新鲜空气,宁辛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感觉再晚一点,就要被活生生被亲的断了气。 始作俑者倒是一脸淡然,拇指轻轻给她擦去唇边的水光,像是意犹未尽一般,看着她喘得像只炸毛狗,噗嗤乐出声。 宁辛安狠狠瞪他一眼,一把推开了他,起身跑开:“不准再碰我!” 林承辛望着她连蹦带跳的跑出小院,消失在羊肠小道的灌木丛里,他勾唇扬起一抹笑,坐在藤椅上望着那叮咚作响的泉池,浅浅小憩。 舌尖顶了顶腮,林承辛闭眼挑眉。 咬得可真疼。 待林子泽醒来时,三人已经在堂间用着早膳,有三四个丫头小婢在打扫清理,院里的杂草已经清理过半,园子看起来竟比昨日还要大上好几番。 长歌和林承辛完全忽视他,只有宁辛安朝他招招手,拍拍旁侧为他留的位子,笑得如沐春风。林子泽咽了咽,这白天日光下,宁辛安穿女装竟比夜晚还要好看上几分,顶着这张脸真是可男可女,那抹灵气更是让 分卷阅读119 人驻足。 谁能想到仿若全世界都知道宁辛安的身份,只有他不知道呢。 林子泽温温吞吞的落了座,长歌将盛好的小米粥推上前:“再起晚一点,正好就用午膳了。” “你们怎么都起这么早。” 望着对面坐着的两人,长歌咬了一口馒头,她常年采药早起已是习惯,只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起得比她还要早,不仅雇来了丫头小婢,还弄好了早饭。 宁辛安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认床便起得早了些。” 林承辛几不可闻的扬起嘴角,慢条斯理的用膳。 长歌挑挑眉,若是认床就不会在草屋时就睡得雷打不动了。 在冀州也无事可做,四人慢悠悠的用膳琢磨着今日的打算,林子泽好不容易从京都被放出来,这回是怎么也不愿只待一日就回去,嚷嚷着要在冀州游玩几日再回去。 长歌没什么意见,林承辛偏头问宁辛安:“姐姐要在冀州多住几日吗?” 林子泽瑟缩的抖了抖,姐姐这个称呼真是让人难以适应。 昨日已经寄了信函到襄州报平安,也没有什么急事要做,宁辛安点点头:“我们去游湖罢!” 林子泽赞同的鼓掌,林承辛皱眉,经过那一出,他不愿再让她靠近深水境地,恐再生意外:“不行。” “为何?”林子泽忙问。 “除了游湖,哪里都可以。”林承辛不容拒绝的驳回。 三人唉声叹气,半晌长歌才慢悠悠的提议:“不游湖的话,那就上山去罢。” “上山去作甚?”林子泽苦哈哈的,明明游湖要比上山更省时省力啊。 长歌咬了一口馒头,笑眯眯的望着三人:“去采药。” 本以为拿把匕首短镰,背个背篓轻装上阵,结果长歌妥妥准备了一个大包袱,林子泽殷勤的背上。 四人就这样简单出发了。 冀州虽不是什么大郡县,却也是个山水秀丽的好去处,气候温和适宜许多珍稀草药生长,很多可遇不可求的药材在冀州深山里都能找到,长歌本想这一次送了宁辛安回襄,便打算一人深入大山里采个痛快,这下多了三个人一起陪同,虽有些累赘,但有人拎包的感觉挺不错。 走了还没有五公里,林子泽和宁辛安两人就开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望着那耸入云端的青山,不由得望而却步,没事来采什么药啊! 养尊处优的林子泽手脚酸麻,自家人何必为难自家人,他拄着一根树枝撑着,早已把长歌划入了自家人的范畴,不好责怪长歌,便将委屈怨气撒在林承辛身上。 都是因为他不愿意选择轻轻松松你唱歌来我吟诗的游湖! 完全忘了林承辛也是自家人。 宁辛安擦了擦汗,裙角第三次被路上的灌木挂住了,她只好捻起裙角,走得颇为不稳,她也曾陪长歌采过药,这种程度的辛苦勉强还算吃得消。 “你还好吗?”林承辛走在前面回头看她,向她伸出了手:“牵着我。” 长歌和林子泽走在前方,他们已经落下一段距离,宁辛安弯弯眼,手牵住了他的,林承辛稍稍用力将她提了起来。 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大家都气喘吁吁,只有他还像个没事人一般,细心地牵着她开路,小心拨开旁侧的枝木。 好不容易爬上了半山腰,林子泽这回是说什么也不愿意走了,耍赖一般往草丛里一坐,也不顾及形象,四仰八叉的枕着大包袱歇了起来。 “再走下去,你们就可以直接就地把我入棺了。” 长歌踢了他一脚:“真是没用。” “没用就没用!”林子泽耍泼,油盐不进。 四人就地休息,宁辛安寻了处树桩坐下,揉了揉自己的腿,连续两日的竞走双腿有些酸麻,明日起来怕是走一步都要疼上许久。 林承辛走过来,将水囊递给她,宁辛安笑嘻嘻的接过,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林承辛挑眉看着她:“求我。” “什么?”宁辛安一脸莫名其妙。 林承辛俯身单蹲在她的腿边,仰头看着她:“你收回早晨说的话,我就帮你揉。” 控制住想要砸向他的冲动,宁辛安捏紧了水囊,无耻之徒! 无耻之徒林承辛完全忽视:“你求我碰你,快!” “……”宁辛安没忍住,打开水囊就往他嘴里灌,可闭嘴吧! 林承辛一愣,唇边被她喝过的水囊口抵着,清泉水湿了他的下颚,他内心欣喜,搭上她粗鲁硬来的手,就着她托着水囊饮了两口,罢了又慢悠悠的扣紧囊口,塞进她的怀里,轻轻柔柔的给她按起腿来。 “你干嘛!”宁辛安看着他,修长有力的长指正打着圈按摩她的关节,酸疼的小腿舒缓起来,有些意外他竟然会这种细致的手法。 林承辛笑得神秘莫测,认认真真的给她疏通关节,宁辛安有些毛骨悚然,这是又作什么妖? 按了好一会,两条腿才没有这么酸麻,林承辛全程扬着笑,宁辛安缩回腿:“你笑什么笑?” 不远处的长歌大声唤他们出发,林承辛伸手将宁辛安一把拉了起来,一个没站稳,结结实实的撞进了他的怀里,宁辛安又羞又臊。 “姐姐,看在你主动亲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林承辛揉了揉她的长发,从她手里抽回水囊:“走吧!” 宁辛安望着他在前方慢悠悠的身影,颇有孩子气的上下抛动着被他饮空的水囊,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那个水囊方才她也喝过。 宁辛安:“……” 主动亲个鬼! 第72章夜宿 又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入了林深处,长歌惊喜的发现了石渠,还有不少珍稀罕见的药草,零零散散的盛开着。 长歌背着小背篓,手里握着小短镰的蹲在一侧仔细开挖,美人在劳碌,林子泽狗腿的凑上前去帮忙,宁辛安和林承辛便寻了一处树荫,歇歇腿。 “姐姐,过来。”林承辛拾了一些干草铺在树荫下,朝宁辛安招招手,模样像极了在招小犬,宁辛安皱皱鼻子,还是走了过去。 林承辛早早坐下,向她伸出了手,宁辛安见他眸间都是笑,想起方才在山腰的场景,她一掌拍开他的手,提起了裙摆在他身旁坐下。 偏侧着头望着她,林承辛挑眉逗她:“姐姐这是在生气吗?” “没有。”宁辛安偏过头不让他看。 “真没有吗?” “真没有。”宁辛安撇头不去看,摊直的腿一沉,宁辛安低头,林承辛厚脸皮的以她为枕,笑着仰面看她,宁辛安脸上一热,长歌和林子泽都还在不远处,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这边的情形。 “你干嘛!”宁辛安伸手去推,一只修长的大手抓过她的,摁在了胸前,一双勾人的大眼一瞬不 分卷阅读120 瞬的望着她染红的脸,唇愉悦地扬起:“姐姐是在怪我占了你的便宜?” “你别说了!” 林承辛笑着闭上了眼,懒懒地哼出一个鼻音:“嗯,姐姐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了。” 宁辛安只想掐他一把,笑得蔫坏蔫坏的,也不知道从哪学的,见他阖上了眼竟是要小憩起来,眼下有一片浅青色,有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落,有一小点光斑在他眼周跳跃着。 只是想闭眼与她温存的静静待一会,双眼被手柔柔覆住,挡去了碎光,林承辛笑着握紧了摁在胸口上的手,将她包在了手心里。 “馒头,我要是回了襄州,是不是又要换上男装了?”穿了两个月的女装,突然又要穿回去,心里怪怪的。若她此生都以男儿身生活,这就是横隔在他们之间的鸿沟。 “不换。”他喜欢娇娇软软的宁辛安。 “这可是触了法,我担心……”宁辛安话还没说完,林承辛攥紧了她的手:“有我在,不用担心。” 掌心里搔搔痒痒,是他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宁辛安笑,她的林承辛早已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郎君了,这些事情交给他就好。 林承辛像只大型动物,温顺的枕着她的腿小憩,只有他知道贴着她腿部的耳廓有多么发烫,他不动声色的隐藏好情绪,十分享受佳人贴心的照顾。 经历这两个月,也算是误打误撞绕了一个圈,回到了原点,本想让她换个女子新身份重新生活,如今有了那一纸奏章,便再也没有顾虑和拘束了。 如今她只要平平安安待在他身边就好。 再有,他的姐姐至今还不知道,她早已被太子指婚于他了。 发现走得有些远,长歌握着短镰回头望去,只看见远处两人正腻腻歪歪的躲在了树下,不知在做些什么。 抱着一大筐草药的林子泽也看见了,笑得欠兮兮的。 “长歌长歌,我们要不要也跟他们一样……” 话还没说完,被长歌塞进的石渠堵满了嘴。 一夜没睡的两人迷迷糊糊的在树荫下睡着了,林承辛被凉风吹醒,他睁开了眼,目光之处皆是郁郁葱葱的树顶,日光已经西斜,他竟然在穹顶之下,生生熟睡了近三四个时辰。 他是有多久没有这般好眠过了。 胸前有一个黑溜溜的重物压着他,宁辛安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伏在他的身上睡得正熟,林承辛抬手摸摸她的发顶,看着她可爱的小发漩,内心无比宁静祥和。 深林里的凉风渐起,林承辛恐她伤了风寒,小心翼翼的晃了晃身上的人儿:“姐姐。” 宁辛安睡得正熟,被打扰有些不高兴的撇撇嘴,转过头来,林承辛垂眸看着她娇俏的脸,青丝有些胡乱的覆在脸上,他伸手拨开,两指捏住她小小的鼻尖,语气里都是他也未察觉的宠溺:“姐姐。” 宁辛安皱皱鼻子,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正对上他明亮的眸子,没有回过神来呆呆的望着他,林承辛见她眸里还有浅浅的水光,懵懵的双眼无辜至极,他喉结上下滚动,只想将她压在身下逞凶。 反应过来的宁辛安猛地抬起了头,她怎么在这林子里睡着了。动作太大,被林承辛压麻的腿一阵疼,她倒吸一口凉气,林承辛立即坐起身,紧张担忧:“疼吗?” “麻!”麻得都要掉眼泪了,宁辛安艰难的移动了一下,发现双腿完全不听使唤。 林承辛哭笑不得:“我帮你揉揉。” “他们两个上哪去了?”缓了许久腿才有了知觉,宁辛安环顾了一圈,大林子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不知道。”林承辛认真给她揉着腿,对两人漠不关心。林子泽这个人一向不靠谱,说不定直接就抛下他们下山了。 太阳西斜,林子里静谧一片,林承辛感觉不妙,人生地不熟的,这要是摸黑下山,定会迷失不可。林承辛牵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前,笑道:“怎么办,我们还像要在林子里过一晚了。” 宁辛安瞪大了眼,那他笑什么笑!“这深山老林的,有野兽出没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林承辛笑道,十分委屈:“姐姐可要护好我。” 宁辛安掐了一把悄悄环在腰间的手:“放你在这里喂狼算了!” 林承辛还要闹她,林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两人都愣了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好似还有什么重物拖动的沙沙声,天有些黑了,林子深处更是看不清,一声尖锐的鸟鸣吓得宁辛安直扑林承辛的怀里。 林承辛十分享受美人的投怀送抱,轻轻的安抚着她,听着林中越来越近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常年练武他的视力与听力都要异于常人,他静心去听。 一快一拖沓,好像还拖了树枝之类的重物,摩擦声格外响,他甚至都能听见林子泽呼哧呼哧喊累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宁辛安紧张的握紧了他腰侧的衣服,这种密林老虎野狼什么的不会很常见吧!他们赤手空拳怎么打老虎啊! 怀里的人不住的紧钻,身体不住摩挲着他,林承辛清咳一声,刹住了不该有的臆想,他轻轻拥住不让她再作祟,抵着她的发漩,悠悠道:“姐姐,我们打不过老虎怎么办?” “我们快跑!” 一把将要溜的宁辛安扣回怀中:“跑了动静更大,我们跑不过的。” “那怎么办?在这里等死吗?”宁辛安不可置信,这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下又要葬身腹内? “姐姐,”林承辛望着林子,甚至都能看清长歌和林子泽的轮廓,下巴搭在她的发漩,带着撒娇的委屈:“你亲亲我,我就去解决。” 声音越来越近,宁辛安不敢相信他在这生死关头竟然还想着这些,她掐了一把:“林承辛!” “我在。” 宁辛安有些不相信:“你行吗?” 被心爱的姑娘质疑能力,林承辛不高兴了:“姐姐亲亲我,我就能行。” 重物拖动的声音越来越大,宁辛安急得抓紧他的腰侧,林承辛低头见她如绒兔般急红的眼,笑得意味深长。 唇边一片温热,林承辛见她跳起一触既离,忍住将她抓回来好好亲一顿的冲动,他舔舔下唇,在怀里将她转个圈,宁辛安懵懵的望着漆黑一片的林子,林承辛搭着她的肩,在她耳边轻笑:“姐姐若是亲得重一些,我就真为你打老虎了。” 宁辛安一头雾水,身后的郎君朝林里喊了一声:“兄长!” 不远处的林子有人回应:“三弟!” 哪有什么老虎,分明就是林子泽和长歌!宁辛安才意识到被他耍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红着脸斥道:“你个登徒子!” “分明是姐姐亲的我。” 宁辛安哑口无言。 另外两人从林中走出来,长歌怀里抱着一小捆干草走在前头,林子泽拖 分卷阅读121 着一根树杈,走得蔫头蔫脑的。 “你们终于醒了。”林子泽调侃,这两人不分时间场景的腻歪,完全没把外人放在眼里。 宁辛安有些尴尬,反观林承辛一脸淡然:“我还以为你们下山了。” 长歌将干草放下,拍了拍身上的草灰:“时间太晚了,我们得在这里外宿一夜,明日早晨天亮了再走吧。” 宁辛安不可置信,在这荒山野岭,要在此处留宿? 林子泽一脸兴奋,从小到大还从未在户外留宿过,暗搓搓的卸下背篓:“留宿好,留宿好。” 平日采药也经常露宿野外,长歌十分熟练的开始生起火来,宁辛安眼睁睁的看着她从那个大包袱里掏出火折子,三两下就擦出了火星,干柴和干草堆砌成一垛,没一会就燃烧起来。 “长歌你很厉害啊!”林子泽往火里扔了一根柴。 “比你厉害。” 林承辛坐在火堆边,望着已经落幕的林子,火光会赶走野狼,却难免会有一些蛇虫走兽,没有防护措施还是有不少隐患。 “这荒山会有蛇吗?”宁辛安问。 在烧火的长歌把包袱抛给她,头也不回道:“里头有捕兽夹,还有硫磺艾草,把它摆在圈侧能预防。” 宁辛安打开包袱,果不其然看见了磨成粉状的硫磺艾草,还有不少小型捕兽夹,里头竟然还有布匹和不少糕饼吃食。 这是打算好了留宿的节奏吧! 林承辛瞥了一眼包袱:“……” 竟然还带了换洗的衣裳。 长歌一脸淡然:“八面圆通,完事周全。”林子泽颇为捧场,连连点头称是。 宁辛安皱皱鼻子,这都什么玩意儿。林承辛抿唇笑着,拿过她腿上的包袱,将折叠的布匹拿出来,朝她摇了摇:“帮帮我。” 宁辛安捏着两角,两人将布匹摊开,平整的铺在地上,林子泽一个飞跃扑了上去:“太好了!我还以为要直接睡地上。” “脱鞋!”宁辛安抖抖布匹:“林子泽你敢踩脏了我就跟你拼了!” 林承辛躺下,抓过在一旁和林子泽闹腾的宁辛安,让她在一侧躺下:“老老实实的。” 第一次躺在夜空之下,宁辛安望着深蓝色的夜幕里,星光熠熠,偶尔吹来的夜风十分凉快,耳边是树叶沙沙声,还有柴火堆噼啪作响,惬意舒适。 长歌在她身边躺下:“宁姑娘,明日我就走了,你自己要多加保重。” “这么突然?” “嗯,本想送你回襄州去,如今好像也不需要我了。”长歌笑:“我要去一趟边关看看。” “你去那里做什么?”宁辛安惊愕:“听说那边要打仗了,你一个姑娘家……” “已经打完了,”长歌打断她的话:“武亲王率兵剿逆,大获全胜,如今边关已经太平了。” 宁辛安错愕,在她出事坠桥之前,边关还在征兵淮南王准备谋反,这短短两个月,就已经大败肃清了?“这两个月的事?” 长歌一脸深不可测:“你问问你身边那个,他比我知道的多。” 关林承辛什么事,宁辛安侧过头去看他,林承辛温润笑着,偷偷牵上了她的手:“我什么也不知道。” 林子泽在一旁挑了挑眉,武亲王边关一战家喻户晓,这般风光之事竟然不炫耀一番真是可惜。 天色已晚,宁辛安和长歌两人相邻着睡着了,林承辛守在火堆旁,时不时往火里添一把柴。 林子泽撒完硫磺回来,在他身边坐下:“你去歇会吧,我来看着就好。” “兄长去吧,我无妨。”好眠了一下午,此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侧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宁辛安,他在这里守夜便好。 两人沉默了半晌,林子泽挑了挑火:“你和辛安,两人这是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的情况。” 林子泽撇撇嘴,这相当于没说。“你们暗通款曲多久了?” 不是很满意暗通款曲这个形容,林承辛目视着火光:“有一段时间了。” 仿若刚想起来一件事,林子泽惊道:“在府中你藏起来的姑娘,不会就是辛安吧!” 林承辛点点头,林子泽惊讶地连嘴都张大了,他还疑惑突然哪来的姑娘,藏着掖着不让他看,原来是宁辛安,缓了缓:“那你现在作何打算?” “娶她为妻。”小郎君望着熠熠火光,眸里都是坚定:“过几日我便回京,征得老夫人和爹的同意。” “等等等等,”林子泽打断:“她虽是姑娘家,但是名义上她是男儿身,这可是触法的!” 从火柴堆中收回目光,林承辛笑道:“太子知晓,他已经应允了我。” “应允了什么?”“将她指婚与我。” 林子泽摇摇头,这个大腹黑啊!在大家都蒙在鼓里时,他已经铺好路挖好陷阱,只等着大家一个一个扑通往里跳呢! “啧啧,”林子泽叹道:“堂堂武亲王,竟然用此等手段逼迫女子强嫁与你。” 林承辛不置可否,望着火光无言,林子泽笑着调侃:“你不打算告诉辛安,你在边关剿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不打算,以免她担心。” 不想再搭理他,林承辛起身挪到宁辛安身侧睡下:“竟然兄长不困,便一人守夜吧。” 林子泽目瞪口呆,望着他一把将熟睡的宁辛安轻轻柔柔的拥入怀里,心满意足的合眼。 这个大腹黑啊! 第73章提亲 晨曦缕缕,柔柔的洒在林间,静谧的林子里传来阵阵鸟鸣声,浅雾散去,柴火堆已经燃尽,只有一缕缕似有若无的灰烟,飘飘渺渺的升起。 宁辛安睁开眼,迷迷蒙蒙的没有焦距,眼前就是一片胸膛,她怔楞半晌,抬头看见眼前人的睡颜,林承辛正合着眼,长睫如同栖息的黑蝶,遮住了他那明亮的眸子。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宁辛安低头,这才注意到枕着他的臂膀,她挪了挪脑袋,身旁的人好似有了动静,单手扣住了她的后脑,抱得更紧了。 宁辛安的鼻尖碰着他的脖颈处,他鼓起的喉结就在眼前,宁辛安被他拥着,一动不敢动,望着他坚硬流畅的线条,近得甚至能看清他皮肤下的血管。 有鸟鸣声过,眼前的人好似受到了打扰,不安地动了动,喉结上下滚动,宁辛安紧张的屏住了呼吸,林承辛无意识的动了动,拥着她没了声响。 望着鼻尖处鼓起的喉结,宁辛安清晰的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她抬起手轻轻用指尖,戳了戳。硬硬的还带着他略低的体温。 仰着头只能看清他的下颚,宁辛安失了神,人怎么能连下颚都这般好看呢! “好看吗?”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林承辛低头对上她的眸子:“姐姐若是觉得好看,可以上手摸一摸。” 被他狠狠 分卷阅读122 调侃了一通,刚起晨的嗓音又低又哑,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宁辛安脸都红了,一把推开他坐起身:“早晨了,快起来。” 林承辛赖着不起,宁辛安扫了一眼,长歌和林子泽在一旁还没醒,深林的早晨格外热闹,鸟叫虫鸣声此起彼伏,宁辛安站起来拍了拍衣裙,林承辛朝她伸出了手。 “姐姐,”笑得如沐春风:“拉我一把。” “你自己不会起?”宁辛安用脚尖踢了踢他,林承辛摇摇头,硬朗的郎君竟然十分委屈:“我的胳膊被你压了一夜,麻得没有力气。” 宁辛安可耻的吃这一套,伸出手牵住他的,稍一用力将他拉了起来,林承辛仿似故意一般,顺势没站稳,将重量全部压在她身上,宁辛安结结实实的将他抱了个满怀。 没想到他还故意赖在她怀里,下巴搭在她的脖颈处,死也不肯松手,宁辛安慌张的望了一眼还在熟睡的两人,她咬紧了唇,要是被看见了就太丢人了! “松开!”宁辛安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了两人,面红耳赤的去掰他的指,林承辛不愿意:“就抱一会儿。” 他要将这两个月以来的思念,全部都补偿回来。 “你怎么了?”察觉到他的不对,宁辛安抵着他的肩,轻轻问道。 林承辛抬起头来,反将她扣在了胸口,下巴抵着她的发漩,静静的相拥了一会,他才逗她:“只是想体验一下,登徒子是怎样的。” 双臂松开她,顺势拍了拍她的脑袋,唇边扬起笑意:“感觉挺不赖。” 宁辛安朝他乐了乐,一脚踩上他的脚背:“登徒子的下场,就是这样的。” “……” 四人收拾收拾,下了山已经快正午了,又穿过了冀州街才回到大宅子,小婢在门口焦急的探头盼着,见着他们便欢喜的跑出来迎接,嘴里嚷嚷着:“少爷,宅子来客了!” 这无人住着的院子怎会有客人前来,宁辛安疑惑得去问,林承辛朝她笑道:“应该是老爹。” 宁辛安瞪大了眼,这一世的邮差这么给力的吗? 小婢笑着应下:“是的,来人是襄州州长方青山大人。” 方青山在正堂坐着,小婢在一旁给他添茶,这回从襄州到冀州只废了一个晌午的脚程,四喜听说宁辛安还活着,哭着闹着要一块前来,方青山轻轻扫了一眼四喜,他便乖乖的坐好,不再探头探脑的坐不住了。 远远地就见四人从庄门进来,四喜按耐不住小短腿一阵小跑,直直的往他们扑去,他可真是好久没有见到大哥了,可想坏四喜了。 四喜泪眼汪汪,进门的是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除了高高大大的二哥,另外一个就定是他那死里逃生的大哥了! 小短腿四喜扑棱扑棱,一把冲进了林子泽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哥!你没有死!四喜担心死你了!” 林子泽一脸懵逼,怀里的小豆包还在往他身上蹭眼泪,望着宁辛安大眼瞪小眼,宁辛安捂脸,这要怎么告诉四喜,大哥死了一趟之后,变成大姐了呢! 四喜泪汪汪的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大脸:“大哥,你怎得这一趟生丑了呢?” 林子泽:“……” 长歌止不住噗嗤乐了出来,宁辛安和林承辛两人忍俊不禁,林子泽木了木,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他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小兄弟,我是你二哥的亲兄长。”林子泽哭笑不得,给他擦擦糊了一脸的眼泪:“你好好看清楚,哪个是你大哥。” 四喜眨巴眨巴,才看清林子泽的模样,他向林承辛抛去求助的目光,林承辛侧侧头,四喜顺着望过去,才看见那两个漂亮姑娘中,竟然有一个长得和大哥一模一样的姐姐! “姐姐是大哥的孪生么?”四喜抽抽噎噎的看着宁辛安,这姐姐长得真是好看,竟然比大哥都要好看上几分。 宁辛安拉过他,轻轻扯了扯他的小耳朵:“短短两个月,四喜就不认得大哥了?” 四喜惊得长大了嘴,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宁辛安嫌弃的抬手给他合上,四喜看着宁辛安和林承辛,小脑袋不住的转着打量,急得又要哭了,林承辛敲敲他的脑门:“叫姐姐。” “……姐姐。”林承辛和他好好解释了一通,四喜还是懵懵懂懂,顺着林承辛的话喊了一声,内心的小小世界都崩塌了。 他的大哥!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小姐姐! 牵着晕头转向的四喜,几人来到大堂前,方青山抿了一口茶,望了一眼四人,才将茶碗放下。长歌背着一筐药草有些不便,林子泽向方州长行礼问好之后,便与长歌先行避开让他们说说话。 宁辛安见到方青山颇为高兴,笑呵呵的坐到他旁边的大椅上:“老爹!” 方青山冷冷一笑:“你还有脸叫老夫?出事至今近两个月了,一封信函都不寄来报平安,这等不孝子,怎没有被那大水冲走算了!” 宁辛安没想到他会发火,一向儒雅的方青山从来不对人发脾气,她有些哑言:“我不是寄信回去了嘛,免得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 “老夫是收到承辛的加急信才赶来冀州,若不是如此你那衣冠冢老夫都给你建好了!” “呸呸呸!什么衣冠冢,”宁辛安皱眉,望了一眼在一旁静静坐着的林承辛,她就想五文钱的信怎会寄得如此之快,原来林承辛还留了一手:“我这不是好好地活着嘛!” 方青山凝视她许久,才收敛了脾气,承辛的家书中提及了她近两月的处境,知她也是身不由己,他摆摆手:“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活着也是个祸害。” “老爹,你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宁辛安第一次穿女装出现在方青山面前,却也不拘束,毕竟他是最早先知道她身份的人:“你那么大岁数了还跑这一趟,等我回去不就好了。” “你回去做什么?襄州全州老百姓都知道你葬身护城河,难不成你还要回去穿回你的男袍?” 宁辛安一时不知要说什么,方青山缓了缓:“这次老夫来,不是带你回襄州的。” 林承辛一直低头与四喜谈话,没有望向他们,细长的手指揉搓着四喜的发,静静地待在一旁。 “那你来干什么?” 方青山看了一眼林承辛,意味深长道:“老夫要上京,亲自向林府提亲。” “什么?”宁辛安叫出声,从来不愿与京都有牵扯,这次竟然一去就是为了提亲!哪有姑娘家去提亲的!她又不是土匪头子! 林承辛听闻也没有吃惊,仍旧低头与四喜说话,四喜见二哥手指都在发颤,他疑惑地歪着头,小小声的问:“二哥可是饿坏了?” 手脚利落的捂上他的嘴,林承辛笑得如沐春风。 方青山看了一眼垂头的林承辛,心中暗叹,这个小子终究是忍不住了,在 分卷阅读123 书信中求得他亲自上京,只为了能够说服林家纳宁辛安入门,堂堂武亲王,婚姻大事都可自己做主,终将是舍不得宁辛安受委屈,要他亲自过来走个场面。 “明日我们就启程上京,将你嫁与林府。”方青山坚决:“如果林府不接受你,你也不用回襄州去了,在这冀州过你碌碌无名的生活罢。” 宁辛安目瞪口呆:“有你这样对自己儿子的吗?” “我儿落水已逝,姑娘你还是自便罢。” 宁辛安朝林承辛控诉:“林承辛!你不说两句?” 四喜看着自家二哥克制住笑意,缓缓转过头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多谢老爹。” “……”宁辛安要昏过去了。 这次方青山铁了心要将她送出门,宁辛安一个头两个大,好像她变成姑娘家后,大家都很是习惯,完全忘了女扮男装是件触法大事,严重的还要危及到大家的项上人头好吗? 她如今不以什么义女身份,是直接以宁辛安的本名,由她养育她十几年的方老爹,亲自送到京都给林承辛作妻去! 宁辛安颇感受伤,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幕后黑手林承辛一脸惋惜,好心的安慰她:“姐姐,看来你不得不嫁与我了。” 宁辛安早都被他吃得死死的,被送上了门还替他担忧着:“可是我的身份……” 林承辛一脸难做的拥她入怀:“若是姐姐因此被打入官府大牢,我们便在牢里成婚罢。” 昏暗的牢笼里,挂满了鲜红的囍贴,隔壁囚犯看守都来给她们祝贺,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囚服,手里握着一根破喜缎,另一端,也是穿着破烂不堪的林承辛。 宁辛安瞪大了眼。 这么凄惨?! 第74章回京 四喜这一趟,可真是迷迷糊糊。 大哥变成了姐姐,装扮上大相径庭,变得香香软软,脾气竟然也比以前好了不少,小四喜很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他的二哥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姐姐,总爱把他拎开不愿意和他玩。 小四喜很伤心,小小的个子望着门前紧紧关闭的门,里头暖黄的灯还在摇曳,门已经被他二哥反锁住了。 他只是想和香香软软的辛安姐姐睡啊。 林子泽见这一幕颇为爱怜的摇摇头,四喜对这个新哥哥也十分喜欢,他抽抽搭搭的向他诉苦:“二哥不让我和姐姐玩。” 林子泽一把将他抱起:“我们去找方老爹告状去。” 四喜认真点点头。 屋内烛光摇曳,虽是暂住,小婢也将里屋收拾得足够雅致,这是一间主卧,占地堪比一个小花园,摆件设施都是上好的,看得出来主人对此花费了不少心思。 半个时辰前,小四喜还在屋内与宁辛安吵着下棋,林承辛耐着性子看着他们下了一盘又一盘,待宁辛安的湿发都自然干得差不多了,林承辛的耐性已经严重不足。 在四喜卖萌打滚乞求今夜和宁辛安一起睡的时候,被林承辛提起后衣领,直接扔出了门外。 宁辛安不可置信的望着林承辛,后者十分理所当然的落上锁,宁辛安指着厚脸皮的林承辛:“你落锁做什么?” “为了防止四喜推门进来。”当然还有其他不相干的甲乙丙。 宁辛安黑了脸,顺手将旁侧擦拭头发的布巾朝他扔去:“那你也快出去!” 布巾被他稳稳的握在手里,林承辛笑得温顺无害,走上前帮她擦起长发来,动作轻柔:“可是我想和姐姐睡。” 宁辛安老脸一红,躲开他的手,退开几步远:“林承辛!”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变得流里流气的。宁辛安感觉脸上蹭起了火花,灼得她耳根都在发烫。 打从前两日相逢,他总是逮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亲吻她的耳廓,她的脸皮,她的唇,就连脖颈处都被他今日兽-性大发,摁在庭院长廊处狠狠烙上印记,在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长廊里,完全不忌嫌。 林承辛无谓的敛敛眸,最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姐姐,你又凶我。” 又来!宁辛安咬紧了牙关,个子高大颀长仿似一只大型温顺犬,对着你摇头摆尾时十分有冲击力,宁辛安握紧了拳头,撒娇卖萌是没有用的! “我困了要睡觉,你快走吧。”宁辛安几步上前抢过他手里的布巾,推着他到门口,手指搭在木栓上,被身后的人紧紧扣住,整个人陷入他的怀抱里。 “姐姐,就让我抱一会,”林承辛埋在她的发间,刚沐浴过的长发还有百花香气,是淡雅的清香,林承辛闷闷道:“就一会。” “可是你今天已经抱了好一会了。”宁辛安不吃这一套,挣脱他按在木栓的手,迅速将木栓抽开:“你快走吧,待会被看到了就……” 门拉开了一小道细缝,就被身后的大掌给按住,宁辛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转了个向,牢牢的抵在了门背上,林承辛手绕到她的身后,穿过她的长发将开合的门栓重新栓好。 俊脸欺近,一双温顺的黑眸牢牢盯着她:“姐姐为何怕被人看见?” 鼻尖抵着她的,呼吸的都与她有关,林承辛忍不住要逗逗她:“你已经被方青山方州长许配给了我,虽未拜堂却也是我的夫人。” “还没有成亲,”宁辛安撇开头:“就不算。” 长指掰过她小巧的下巴,逼迫她直视,墨瞳里是虔诚的认真:“明日我们就启程回京,这个月完婚。”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给她一个安定,想要将她纳入他的麾羽,他的耐性,在碰到她全然瓦解。 “你那么着急做什么?”宁辛安脸在灼烧,长睫翩翩颤动,她的少女心被小奶狗撩得扑通直跳。 林承辛笑着看她脸上红霞一片,捏住她下巴的手不住摩挲,指腹传来如羊脂般的润软触感,他眸子深邃了一度:“姐姐可知道我十岁生辰,在生辰灯上许了什么心愿?” 这前后不着边的话让宁辛安有些不解,仍是顺着他的话问:“许了什么?” 林承辛在她唇上偷了一个香,宁辛安暗掐了他一把,他笑道:“在你冠礼之年,寻一个世间最好与你最为相配的女子,做媒于你。” 宁辛安噗嗤乐了出来:“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想些乱七八糟的。” 林承辛勾唇:“我看着那盏荷花灯飘远,有点后悔了,就泅水将它追了回来。” “为何?”心愿还带反悔的? 青丝打转绕在他的指尖,缠缠绕绕好几圈,林承辛眸里都是笑意,泛着层层涟漪:“我不想让哥哥婚娶,便将心愿改成了让哥哥给我寻一个世间最好与我最为相配的女子,然后做媒与我。” 宁辛安挑挑眉,没想到还是小萌辛时期,就已经深藏坏水,尽想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是我这 分卷阅读124 个大哥不中用,没有察觉到自家兄弟的心愿,明日为兄就给你物色相貌品德都上佳的女子,然后做媒与你。” 眼前的姑娘青丝及腰,媚眼如丝,连话语都极尽娇嗔,林承辛眸子暗了暗,不敢再看她那无处不勾人的面容,将她轻轻揉进怀中,敛去心中的邪念,好半晌才哑声答道。 “多谢哥哥,我已经寻到那位世间最好与我最为相配的女子,已经打算娶她为妻了。” 心里泛起了蜜,宁辛安靠在他怀中,笑问:“谁家姑娘,是那位世间最好,与你最为相配的女子?” 有轻轻柔柔的吻落在发间,宁辛安仰头看他,正好对上他垂下的眸子,好似有星辰在熠熠生辉,而这星辰,满满的盈溢出她的倒影。 “姓宁,名辛安。” 林承辛是个行动派,第二日就吩咐小婢丫头置办好行囊,备好了马匹马车,一切都打点结束,在午时之前就踏上了返京之路,来时简装去时也是一切从简。 长歌执意与宁辛安别过,要去边关行医,林子泽这回也较上了劲,不愿回京都,便死缠烂打的与长歌两人御马往边关去了。 临走前,林子泽悄声对林承辛说:“我定在你成婚前回京。” “那很快就能见到兄长了。” 几人就此别过,林承辛一行人回了京。 四喜一路都很兴奋,从小没有出过襄州,这回难得去一趟皇城,小四喜叽叽喳喳了一路,方青山坐在马车中,被他吵得无奈,却也打发了路途的遥远孤寂。 宁辛安从马车钻出来透透气,与马夫一起坐在马车外,林承辛御马和马车并行,时不时低头与她说上几句。离京都越来越近,宁辛安遥望那幢城门,在黄昏下变成剪影,只能看清边边角角的轮廓,宁辛安莫名有些紧张。 这一次回去,相当于将自己的身份公布于众,她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她有些不安心慌,一直相信林承辛说过的话,虽他是京都富贵人家的嫡子,但总归来说也是无官无职的平民百姓,她就这样光明正大的以女子身份出现,确定不会遭来官差吗? 宁辛安垂头,她一直隐瞒着,就是怕判刑啊。 低头见她一脸心事,林承辛拽着缰绳轻笑,等回了京都就告诉她罢。 过城门时,官差远远就见武亲王御马进了城门,后面跟着一辆马车,守城士兵们纷纷下跪行礼,为他们辟出一条通道。 仍然要例行检查马车,林承辛翻身下马,守城军官恭敬地跟在他身后,林承辛走到马车前,想要掀开车帘牵宁辛安下车,守城军官殷勤道:“武亲王,让下官来就好。” 林承辛皱眉:“无妨。” 守城官退到一边,林承辛才掀开车帘,宁辛安双手捂着脸探出个头来,林承辛哭笑不得,朝马车里头的方青山道:“老爹,进城例行下车搜查。” “嗯。” 林承辛伸手要将宁辛安牵下车,宁辛安死死捂着脸,她出京都时虽也是女子装束,但起码也蒙了一层纱,如今可真的是大喇喇的光天化日之下! 眼前的人噗嗤乐了,伸手将她捂住脸的手拿下反握在手里:“姐姐莫怕。” 宁辛安咬咬牙豁了出去,望着马车外跪倒一片的守城士兵,她疑惑:“他们为何行如此大礼?” 林承辛抿抿唇,上边关战场他不愿让她担心,且将这事压下:“都在拜见方州长。” 没想到方青山的官职已经在京都都这么扬名,宁辛安跳下马车。来往行人士兵纷纷抬头驻足,这姑娘明眸皓齿,一身简单素衣却也灵气十足,有些局促的跟在武亲王身后。 方青山和四喜也下了车,近二十年没有跨进京都,守城官差都不认得他,只是将他看作一儒雅的老绅,对他也颇加恭敬,方青山点点头,这样让他舒畅多了。 守城官搜查完毕,向林承辛行礼放行:“武亲……” 被林承辛打断:“多谢守城官。” 宁辛安从他身后探出头,被林承辛按了回去,牵着她上了马车,宁辛安探头探脑:“他方才说什么亲?” 林承辛面不改色:“姐姐听岔了,守城官说的是放行。” 入了京都城,很快就到了京都街上,一行人赶在了宵禁前,回到了林府。 林府的门侍见自家三少爷没有任何预兆的回府,欣喜的出门相迎,有快手脚的早就疾跑进府,去通知老爷和林老夫人了。 林承辛扶方青山下车,四喜探头探脑的在府门口张望着,宁辛安紧张的喉咙发干,躲在马车里不敢出来:“我能不能蒙面?” “为何?”林承辛笑道:“迟早都是要知道的,有我在,别怕。” 宁辛安硬着头皮下车,方青山见她这小媳妇的模样,忍不住调侃:“怎得?如今才知道怕了?” “老爹,你不厚道!” 几人踏进了林府,宁辛安半捂着脸,在林承辛身后躲着,他哭笑不得。闻讯前来的林老夫人由二姨娘搀扶着,健步如飞,听方才通报的小厮说,这去了一趟襄州,不仅带回来方青山,还带回一名姑娘。 好啊好啊,只要是自家孙儿看上的姑娘,是谁她都同意! “子染!”林老夫人声如洪钟,见着林承辛身后躲躲藏藏的姑娘,看不清模样,只露出一角素色裙裾,林老夫人心下欢喜。 “祖母,”林承辛行礼:“这位是襄州州长方青山大人,是我的养父。” “方州长久仰大名,老身早就想寻个好日子前去襄州拜访,感谢您这么多年对子染的照顾,定要好好重谢您才是。”林老夫人笑道:“路途多加劳顿,快请进。” “多谢林老夫人。”方青山应道,两人又客气地说了许多,林老夫人看了一眼一直躲着的那位女子:“这位姑娘为何一直躲着?” 林承辛的衣角被身后的人握紧,他忍俊不禁:“姐姐,莫要躲了。” 姐姐?林老夫人心里默念几回,能让自家淡漠的孙儿如此柔情轻唤,更是想要见见这姑娘是什么模样了。 这回是怎样都逃不掉了,宁辛安咬咬牙,从他身后缓缓走了出来,扬起自以为最讨长辈喜欢的笑容,温顺道:“林老夫人。” 林老夫人和二姨娘,还有林府的其他女眷奴仆各个睁大了眼,傻愣在地。 眼前的姑娘,明眸皓齿,眉眼如玉,带着一股清灵之气,清丽可人,是一个容色极佳的美人。饶是这一世阅人无数,林老夫人也对其赞叹了一把。 只是这模样生得与那位宁恩公也太相像了些,少了那抹英气,多了些女儿家的柔媚,林老夫人张着嘴:“你不会是……” 宁辛安咬咬牙。 “祖母,她就是宁辛安,”林承辛认真道:“是我心仪的姑娘。” 林老夫人这下是真的傻愣住了。 第7 分卷阅读125 5章议亲 “什么意思?为何宁恩公她如今打扮得女子模样?” 二姨娘竹娴隐隐觉得事情不妥,故意混淆性别身份当谋逆罪论处,若是情节严重还会株连六亲,这可万万使不得。 如今眼多口杂,被传出去了,就算林承辛如今已是一品朝官,有太子在后护着,但也架不住流言蜚语,行事还是要万千小心。 可林承辛好似完全不在意,他轻笑:“辛安本就是女儿身,只是以往不得已装作男子罢了。” 林老夫人缓过神来,她又打量了一下宁辛安,着了女装的她果真是明媚佳人,相处过半年,品行上也是端正博学,但这谋逆之罪,林家可万万担不起。 “子染,进正堂说罢。”林老夫人屏下一干众人,只留下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带着微妙的心情领着人去了正堂。 方青山看了看宁辛安,颇加肯定道:“放心吧,承辛已经不是以往的承辛了,他有能力护住你。” 宁辛安似懂非懂,林承辛摸摸她的头,跟着去了正堂。 从书房里出来的林国正此时已在正堂坐着了,见林老夫人面色颇为奇怪的进来,还在想是出了什么事情,后面跟着进来的是方青山,二十年前曾有幸在商会上见过,他那时还仅仅是一个不大的小商户,与方青山这种朝官并没有多大交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两鬓斑白了些,竟然没有多大变化。 林国正起身去迎:“方大人久仰大名,没有亲自远迎是老夫的过失。” 方青山牵着四喜,见林国正也颇为恭敬的笑道:“哪有,老夫没有提前知会,是不速之客,老夫才该赔礼道歉。” “方大人真是说笑了,请坐请坐。”林国正唤小婢上茶,方青山落座之后林国正才看见后面的林承辛,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侧,那是一个容貌极其美艳灵气的姑娘,竟和那位宁恩公长得一份无二。 “这?”林国正讶异,此世间还有如此长相相似的人吗? 宁辛安与他面面相觑,有些局促不安,她硬着头皮冲他笑道:“林大人,好久不见。” 熟悉的嗓音,还有眸里的慧黠灵气,林国正讶异:“你是宁小恩公?” 宁辛安颇尴尬的点点头:“是我。” 林国正有些怔楞,宁小恩公两个月前遭曾家暗算坠河生死未卜,至今没有找到尸骸,这和宁恩公长相一般无二的小姑娘家,竟然会是宁小恩公? 林承辛挡住了林国正打量的视线,他抱拳揖首:“爹,请允许孩儿将此事好好与众人说清。” 坐在主位上的林老夫人说道:“国正,听子染的。” 林国正坐回主位,看着自家孩儿细致认真护住那位姑娘的模样,心下有些了然,却又怕是林承辛因痛失兄长而鬼迷了心窍,将这姑娘作了宁小恩公的替身。 “怎么回事?”林国正轻问,他一向不多干预林承辛的事,他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如今贵为一品朝官武亲王,他更是放他而去了,哪怕这个姑娘不是宁小恩公,只要林承辛愿意将她放在身边,他这个做爹的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林承辛当即跪地,堂上的人都吓得倒吸一口气,虽他们是林承辛的长辈,以他现在的身份早已不需对他们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这一举动,让正堂所有人都哑口无声。 宁辛安咬紧了唇,与林承辛并肩跪地。 “爹,各位长辈,”林承辛揖首:“这位姑娘是宁辛安,就是从小伴我左右的兄长,她迫于时局动荡不得已触法,女扮男装护我周全,如今孩儿想要娶她为妻,不是为了这么多年来的恩情,而是孩儿真情实意的爱慕于宁辛安,请各位长辈们成全。” 堂上众人无言,这没有预兆的一出,让大家都处于震惊中回不过神来,这宁小恩公与他们同个屋檐相处了半年有余,品相都是数一数二的好,与他们来往也颇为亲密,却没想那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君,竟然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 方青山在一旁淡淡的饮茶。 宁辛安低着头,看着青石板上的华路纹理,他的每一句话都落在她的耳里,她也曾觉得,林承辛会选择与她在一起,是因为这十几年来的朝夕相处,里头的亲情和依赖让他分不清对她的情愫究竟是哪一种,这一番话,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不是为了这么多年来的恩情,而是真情实意的爱慕于她。 心里莫名的安定,若是林家不同意,律法不同意,她就拐带着小萌辛,跑路到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过起从前的日子,把他牢牢地绑在身边。 然后给他生个一打的小萝卜头,围着他成天喊爹,让他一个头两个大,跑都跑不了。 饶是如此严肃的场合,宁辛安低头盯着青板石,竟笑出了声来,在静默的正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众人:“……” 这个姑娘莫不是坠桥时磕傻了脑子? 林承辛抿唇笑,带着宠溺的无奈,这可真是个妙人儿,别的姑娘家在遇见这种见长辈公婆的场合,正襟危坐还来不及,竟然还能够笑出声来。 林国正觉得宁辛安这位姑娘着实有趣,他笑问:“宁姑娘在笑什么?” 宁辛安有些尴尬,挠挠头:“女儿家被年轻郎君表白心意,当然是笑的嘛!” 林承辛忍俊不禁,见她那心虚的模样,他是不信向她所说那般,轻咳一声:“爹,孩儿想尽快迎娶辛安入门。” 林老夫人心情十分微妙,在这之前,她偷偷给他塞进房里的通房丫头没有十个也有七八,无一例外都被他拒绝赶出了门,甚至直接就在院内躺个一夜,都不愿回房。 对此她愁了许久,还特意为他招办了亲宴,给他一一看过京都所有适龄品相都好的女子,他都不为所动,只爱与他那宁兄长,苏府那个公子一块亲密玩耍,听身边来往女眷多嘴,坊间还流传她的三孙儿可能是断袖与男子有龙阳之癖,林老夫人为此差点气得昏过去。 她日夜上香拜佛,求上苍护佑,只要林子染不是那断袖分桃的主,他要娶谁家姑娘她都不多加阻拦。 一语成箴,林老夫人心情不微妙都是不可能的。 “宁姑娘无论是男儿还是姑娘,都对我们林家有恩,老身自然是同意的,”林老夫人说道:“可官家律法明文规定,混淆性别身份的一律以谋逆罪论处,重则会危及六亲,这可是触法的大罪啊!” 宁辛安对他们有恩,却也不能因此让他林家就此陷入牢狱纷争里,断了这林家祖业啊。 “祖母,此事孩儿早已准备妥当,我曾将此事与太子明面提及过,他应允了我下了一纸奏折,谅解当年时局动□□扮男装身不由己,格外恩准赦免辛安之罪,祖母大可放心。” 忧患事情都被他妥善处理,有了太子奏章,谁也不能因此事 分卷阅读126 而挑林承辛的刺,众人都无话可说,林承辛有备而来,此时还提前知会,放其他一品朝官身上,早就先斩后奏了。 林承辛竟然早早就将此事铺垫结束,断了后顾之忧,宁辛安惊异,他什么时候和太子关系这么好了。 “你两也算是青梅竹马,结为连理老身没有意见,不过你们可要想好了,日后免不了有人说些难听的败坏伦-常的话,子染,你作为男儿,要好好护住宁姑娘才是。”林老夫人语重心长。 林承辛愣了半晌,才明白林老夫人的话语意思,这是同意他将宁辛安娶进门了? 清秀的少年郎君傻愣着,一时云里雾里晕头转向,众人难得见自家少爷这般模样,都忍俊不禁,又不敢当面笑出声来,憋得都十分辛苦。跪在一侧的宁辛安嘴边也绽开了笑容,推了一把傻愣的林承辛:“回神了!” 力度不小不大,正好把他从思绪中唤醒,睁着一双黑眸望着她,呆呆愣愣的,可爱到想要掐一把,宁辛安笑道:“林老夫人同意了!” “什么?”林承辛望着她笑弯的眼,情绪被她所感染,不由得跟着她一起笑。 “我说,”她的眸子亮亮的,满满溢出来的笑意,一字一句,不知羞的说:“林老夫人,同意你娶我啦!” 这回是真真正正感受到,林承辛薄唇勾了起来,将她细软的小手捏在了手里,看着她明晃晃的眼,想要将她纳入怀中,被在一侧看了半天好戏的方青山清咳一声打断。 “林大人,林老夫人,”方青山起身,年过半百的老绅恭敬道:“老夫这次千里进京,也是为了小女婚事,如今两家结亲,黄道吉日就有劳多加斟酌,老夫便不插手了。” 林国正应下:“这定是自然,林府定会尽善尽美,请方大人放心。” 从主座起身,林老夫人上前将跪在地上的两人扶起,握着宁辛安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小姑娘男儿身时就俊秀温润得紧,这换作女儿身竟又比男儿时还要好看上几分,气质清灵,慧黠机敏,长得明眸皓齿,丝毫不逊于京都大家闺秀,却又更多了一层灵气,品行上也是一般无二,能将这种女子娶进林府,定是林府的福气。 “好啊好啊,”林老夫人枯槁的手轻拍宁辛安的手背,她被看得不好意思,林老夫人笑道:“宁姑娘对林家有恩,也是老身的恩人,若不是姑娘这十几年来的陪伴,子染流落在外也是凶多吉少,是林家对不起他,老身无脸去见林家列祖列宗了。” 老人家的眼眶都红了,宁辛安有点手忙脚乱:“老夫人……” “祖母,”林承辛有些无奈,扶她坐下:“莫要多虑了,孙儿还好好活着。” 林老夫人由二姨娘抚慰去了,林国正抿了一口茶润润喉,望了一眼堂中的两人,甚是郎才女貌,他对自家孩儿了解不深,却也能看出来林承辛对宁辛安的上心。 人的眸子流露出来的感情不会骗人。 “子染,对于婚期你有何想法?” 林老夫人:“万不可怠慢了宁姑娘,此事得从长计议,在这一年里寻个黄道吉日成婚罢。” 林承辛折身回到堂中,轻轻牵住了宁辛安的手,她疑惑的看着他,他对她轻轻安抚一笑,握紧了她的手,正对着堂上的所有长辈,面带温和笑意,却又十分坚决。 “十日后是初一,便是今年最适宜婚娶的好日子,就定在十日后吧。” 十日?! 众人呆愣,宁辛安瞪大了眸子看着他面上带笑,一派温润亲人,可那副不容异议的神情出卖了他。 这人早就算计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电视台实习,超级忙,完全用存稿,大家等等我(跪) 第76章情迷 天此时已经黑透了,奔波了一日用过膳后,便下去简单洗漱休息,方青山和四喜被安置在了东厢,由一帮下人伺候去了。 宁辛安以前的婢女清荷见她回来,高兴地前呼后唤,在一旁仔细打点,西厢仍旧是她离开时的模样,离开了半年,踏入屋内时还是如此熟悉。 清荷给她用小灶温了茶,情绪仍旧十分高涨:“宁恩公,不不不,现在要叫您宁姑娘了,清荷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如今真是太好了。” “清荷,坐下吧。”宁辛安给她倒了一杯:“我如今终于不需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清荷伸手接了茶,高兴地捧在手中,笑呵呵的:“当然了,如今您可是林府的少夫人,真是太好了!” 喝着茶的宁辛安差点被呛,这莫名冠上的头衔让她十分不自在,耳根都红了:“你别胡说!” “少夫人,十日后就要成亲了,清荷才不是胡说。” 宁辛安窘迫,她知林承辛对她的情意,可谁曾想他竟然如此心急,好似怕她反悔一般。见清荷笑盈盈的,宁辛安脸上挂不住,找了个借口把她打发了出去。 清荷前脚一走,林承辛后一脚就进了屋,宁辛安坐在藤椅上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眼前的人如一阵风般闯了进来,迅速的将门合上落了门栓,像极了小贼。 采花小贼转身对她却扬起了温润无害的笑,宁辛安一脸嫌弃:“林大人不是唤你议事了吗?” 在她一侧的藤椅坐下,林承辛夺过她握在手里的茶杯,轻饮一口:“议完了。” 无非就是看了眼太子的手谕,还和他商讨了一下婚事准备,一切都由二姨娘竹娴亲手去操办,竹娴是林承辛生母的陪嫁丫鬟,一生待他如亲儿。 出了书房后不想回右厢,林承辛便循着自己心意来了这里,西厢灯火通明,屋内透过窗棂漏出缕缕光亮,他甚至听见了里头,他心仪的姑娘软哝的细语,一声声直达他的脏腑。 内心宁和安定,此刻只想待在她身边,听她低声细语,与她一并捧茶赏月,仿若这噩梦般的两个月是一场幻觉。 他这一生,都不会让她再遭受危险了。 “今日那么累,你为何不回屋休息?” 宁辛安端起茶壶想要给他添上,被他反握住手腕,茶壶被他夺去放在案几上,手上轻轻使力,宁辛安被他拽起拥入了怀中。 林承辛头埋在她肩颈处,静静的拥着她不发一言,宁辛安攀在他的肩上,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姐姐。”林承辛轻唤,声音闷闷地,听不出情绪。 “嗯。”宁辛安轻撩他的发,柔柔应道。 “辛安。”林承辛又唤,在她的肩胛处轻轻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大猫,渴望着主人的安抚。 “在这。”宁辛安哭笑不得,这人怎么越活越回去了,黏人得紧。 “夫人。”林承辛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墨瞳定定的望着她,眸底深处有一道熠熠火光,带着圆梦的欣喜和小小的期待,一瞬不瞬的等着她 分卷阅读127 的回应。 宁辛安低头看着他,几不可闻的看见眼前的俊秀郎君脸上淡淡的晕红,小鹿般的眸子紧紧看着她,像一口深井引得她坠落迷陷。 “我在,”在他仰起的唇角落下一吻,她笑弯了眼:“夫君唤我作甚?” 尾音又挑又媚,唇边一触既离的温热还在,一声夫君让他愣了神,他呆愣的仰头,像一头收起了爪牙的狼,温驯乖巧。 “你唤我什么?”握在她腰侧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带着些些汗意,喉结上下滚动,竟有些口干舌燥。 宁辛安被他这傻样逗乐,望着他的眼,认真一字一句道:“夫、君。” 话音未落,腰侧的大手一使力,被他拦腰抱起,宁辛安吓得攀紧了他的肩,林承辛面无表情,抱着她快步朝里屋走去,步子又快又稳,带起一阵风。 里屋被束起的纱帘都落了下来,飘飘渺渺,等宁辛安反应过来,已经被放在了床上,她挣扎着要起身,被他沉重的身子压下。 “你……”宁辛安吞了吞口水,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眼,那不同往常的炙热眼神,迫人的气势十分明显,黑眸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好似下一秒就把她吞噬入腹。 那修长的手指流连在她的腰间,她再蠢也明白这是要做什么了。 “林承辛……”伸手想要去制住他作乱的指,被他单手压在头顶,宁辛安涨红了脸,美眸圆睁,看着那张俊脸凑近,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浓烈的呼吸,正清清洒洒的落在她的颊侧。 手指已经挑开了她的腰带,腰间一松,望着她含水的眸子,掠夺的眸光毫不隐藏。“叫我什么?” 嗓音又魅又沉,吻已经落在了细嫩的脖颈上,慢慢勾着,也不知自己是诱惑者,还是早已被诱惑得沉沦。 “……夫君。” 吻直接落了下来,温热的薄唇直接覆上她的,带着强烈的掠夺,轻勾交缠。 她不安的扭动想要摆脱他的桎梏,身体不可避免的摩擦,引来身上的人一声闷哼,又欲又情动,宁辛安吓得僵住,瞪大了眸子:“你……” “夫人,我好难受。”林承辛在她肩颈处磨蹭,身体死死缠住她,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丝丝委屈:“夫人帮帮我。” 他呼出的热气洒在她的耳边,清晰传来的低沉喘息声,让宁辛安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她能感受到他轻微的蠕动,她羞愤的想要推开他,手却被他牢牢扣住,动弹不得。 “夫人。”小鹿般的眸子看着她,好似真的十分难受,黑眸湿漉漉的,温顺无害得很,若不是他某处正抵着她,她就信了。 没有打算越过那一道界线,林承辛敛敛眸,强迫自己克制住那邪恶的思想,睁眸时已恢复一丝清明,却猝不及防对上她那略染情-欲的眼,他喉咙上下滚动。 林承辛略带撒娇的蹭着她,轻轻拉着她细软的小手往下,耳边轻轻魅惑道:“夫人帮帮我。” 望着他那发红的黑眸,布满了炙热的情-欲,仿佛潜伏在深夜里的猛兽,牢牢地盯住她这个猎物,势必要将她吞吃入腹。 由他带领着,宁辛安随着他沉沦,朦朦胧胧中高低起伏,始终被他紧紧拥着,呼吸相融十指相连,沉溺在那名为林承辛的深海里,越陷越深。 隔日早晨,已经是早膳十分,清荷在门外踟蹰着,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犹豫要不要敲门去唤醒里头两位主子。 昨夜她前脚出了屋门,三少爷后脚就来了,还将门窗锁得死死的,一夜没出屋门,里头的烛火一直没灭,人也一夜没有出来。 这眼看着方大人和自家老爷都聚在堂中用起了膳,这扇房门都没有要打开的迹象,清荷有点着急,两位主子还未成亲,就留宿一夜,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传出去可怎么办啊。 “宁姑娘,”清荷轻敲房门:“姑娘醒了吗?” 屋内传来宁辛安的声音:“进来吧。” 清荷望着木门发呆,这直接进去不太好吧,这撞见了三少爷该多尴尬啊,清荷左右为难:“姑娘,我还是在门口等您罢。” “进来吧。” 清荷硬着头皮推开了门,小心翼翼的不敢四处乱瞟,只见宁辛安一人坐在梳妆台前,正愣神的对着铜镜发呆,里屋的轻纱被整齐束起,床上空无一人。 清荷疑惑,难不成昨晚是她看走了眼,她走上前为宁辛安梳髻:“姑娘,林老夫人今日已经开始为您和三少爷的婚事在筹备着,时间有些紧凑,所以最近您会比较忙碌,今日您就要和二夫人去自家布庄去量身,要赶制嫁衣了。” 宁辛安呆滞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清荷给她挽发梳髻,望着铜镜中眉目含春的模样,她有些怔神,镜中那娇羞的女儿家,真的是她吗? 昨日那意乱情迷的一夜,等一切的躁动都恢复平静,林承辛打了一盆水给她擦拭手心,好像是知道她生气了,林承辛十分乖顺的给她用布巾,牵着她细软无力的手,一根根擦拭干净。 她羞愤得直瞪着他,始作俑者还扬着勾人的笑,讨好的凑前,被宁辛安直接赶出了屋门。 “姑娘?”沉浸在思绪中的宁辛安被清荷唤醒:“姑娘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宁辛安轻咳一声:“没有。” 清荷将发髻收了尾,给她挑了一柄玉钗冠上,铜镜中的女子清秀灵气,明眸皓齿,别有一番令人驻足的美,皮白似雪颊边似有若无的红云,竟妩媚得动人,清荷一时看呆了眼。 “姑娘可真是清荷见过最美的女子了。”清荷夸赞:“今日和二夫人去布庄量衣,姑娘早些动身吧。” 宁辛安点点头,随着清荷出了房门,庭院里已经开始布置摆设起来,丫鬟小厮忙前忙后,修剪枝丫清扫屋梁,众人见了她,都恭敬的点头弯腰向她行礼。 “少夫人。” 宁辛安有些不自在的应下,众人皆是笑脸相迎,好似她突然从男子变成女儿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一口一个少夫人喊得欢快,还有些之前与她关系好的丫鬟小厮,都纷纷前来祝贺。 健步如飞的逃离了园里,宁辛安来到堂前,正赶上早膳上桌,林老夫人正在佛堂上香,早膳都是单独用,二姨娘竹娴以往都是陪同的,今日要领着宁辛安去作新嫁衣,便高兴地招呼她用膳。 方青山和林国正两位老人家起得早,早已用过早膳领着四喜行京都街去了,林承辛不知上哪去了,也没见着人,宁辛安心下庆幸,要是见着他真是尴尬地只想遁地。 竹娴是一个温柔的姨太太,对她也是十分呵护细致,整个早膳期间都是对她百般照顾,宁辛安有些感动,十几年来除了宁阿婆,还真没有人如慈母般待她了。 两人悠哉的用完膳,竹娴唤了辆马车,两人上车往林家布庄去, 分卷阅读128 宁辛安轻撩起车帐,熟悉的京都街景映入眼帘,仍旧是那番繁华模样,宁辛安心下欢快起来。 林家布庄在京都商誉上佳,许多锦帛都是供往宫廷,如今要为自家少夫人作嫁衣更是十分上心,量身的绣娘仔仔细细的给宁辛安量好尺寸,还给她又新添了几身衣裳襦裙。 竹娴温软的笑着,给她盘下了几匹新缎子,命人以最快的时限赶出来,宁辛安这才虚脱一般寻了个椅子坐下,这团团转了好几个时辰,一向怕苦怕累的宁辛安此时只想瘫着。 难得有女眷陪同出府,竹娴心情也十分不错,她见宁辛安虚脱的样子,便松缓了一会,在她身侧坐下与她谈起了天:“宁姑娘。” “叫我辛安就好。” “辛安,”竹娴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心中暗叹她的好模样:“待你嫁入我们林家,有什么委屈让你不高兴的都可以直接和姨娘说,莫要把我们当外人。” “谢谢姨娘,”宁辛安笑道:“是我不该将身份这事一直瞒着你们,让你们担心了。” “这些话一家人无需再说,若不是子染争气,林家虽是商贾富家,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能力护住你,你只管好生准备,安安心心嫁进来。” 宁辛安有些疑惑,她虽不解为何林承辛何时与太子交好,并且早早备有太子手谕,回了趟京都,觉得林家人对待她也十分客气,作为长辈于情于理斥责一声都是正常的,不仅不过问他们之间的事,还一切都顺着林承辛的意,将这事妥当的安排下来,宁辛安匪夷所思。 还没来得及问,布庄里来了新客,熙熙攘攘的十分纷扰,宁辛安循声望去,那是一个长相十分美艳的女子,让人移不开目光,繁复的发髻和襦裙,红色丹蔻染成的指甲亮丽,捏在一方锦帕上,玉指青葱,真是一个倾城佳人。 可是佳人脾气看起来不太好,入了店门就唤来了掌柜,掌柜急急忙忙的放下手里的活计,恭敬地请示道:“苏小姐。” 这位苏小姐吩咐掌柜将最新的布匹都拿出来,好让她挑选,店里的小厮立即给她端上了藤椅,苏小姐坐了下来,慢慢翻看着眼前的新布匹。 “这是谁家姑娘?”宁辛安悄声问道。 竹娴望了一眼,这姑娘她还是认识的,只是没有打过交道,也仅仅只有一面之缘:“是户部侍郎苏坤之女,苏王的妹妹,苏亦晴。” 没关注过政事的宁辛安自然是不知道,听官衔倒是明白了这苏家千金为何如此张扬的原因,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自是从小都被惯坏了的。 此时去记量数的绣娘从内房里出来,手里捧着方才竹娴为宁辛安选中的锦帛,正要呈上来过目,结果被苏亦晴看上,硬是拦了下来。 “苏小姐,这匹锦帛是我家少夫人看上的。”绣娘畏畏缩缩道,全京都谁不知晓苏家小姐的嚣张跋扈,碍于她爹的官职本就无法反抗,谁知这苏小姐的兄长与自家少爷边关一战,升官一品封号苏王,更是无人敢和她作对了。 尤其听闻不少朝官想要与苏王联姻,将自家千金嫁与他,都被苏亦晴指着鼻子骂出了府,更是坐实了泼辣的名号。 “你家少夫人?”苏亦晴松了手,她没有夺人所好的想法,摆手让绣娘退下,抿了一口茶问着一旁候着的掌柜:“林府何时来的少夫人本小姐怎么不知道?” 林府就两位少爷,苏亦晴嗤了一声,据她所知这两位都是没有娶妻,哪来少夫人之说? “回苏小姐,我们三少爷初一成亲迎娶少夫人。” 苏亦晴有些讶异,这林子染不是有断袖之癖么,她还曾亲眼见他对他那非亲兄长示好,那么快就要娶妻了? “你家少夫人是什么人?”竟然有本事将那冷面郎君给收入了囊中。 “回苏小姐,少夫人是襄州人,如今她也碰巧在店中,您可以亲自去见见。” 苏亦晴颇有兴致的点点头,起身随着掌柜往里屋走去,抬眼就看见了身着女裙的宁辛安,方才还十分悠闲跋扈的苏亦晴,脸色变了变,美艳的眸子瞪大了看着她,涂了胭脂的红唇微启。 “宁辛安?!” 第77章逗弄 “宁辛安?!” “你认识我?”宁辛安站起身,苏亦晴已经走到她面前,捏着一方绢子指着她,表情有些夸张:“你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女衣女裙,就连发髻都梳得精致有落,他不是男子吗? 宁辛安皱眉,她对这位苏小姐可没有任何印象,若是两人非要扯上些关系,那就只能是苏小姐的兄长苏亦清了。 还没等宁辛安应上,苏亦晴不可置信的来回打量了她一圈,语气里都是震惊:“你竟然是女子?” 宁辛安颇尴尬的点点头,苏亦晴看着眼前人玲珑有致的身段,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她竟然如此大胆女扮男装,还大喇喇的招摇过市。 这么一说来,林子染从头到尾都不是断袖,他是知道内情的。 苏亦晴啧啧称奇,她曾命探子去查那位小恩公的底子,见过他的画像,就知他是一个长相颇为英气的好看公子,没想到化作女儿身竟比男儿时还要更加秀气灵动。 苏亦晴思及皱了皱眉:“你就是林家少夫人?” 宁辛安感受到她莫名的敌意,她有些奇怪,看二姨娘的神色不太好,她敷衍道:“现在不是,十日后就是了。” 苏亦晴面上神色有些复杂,宁辛安无心再与她纠缠,绣娘已经为她量夺完毕,布匹也挑选好了,宁辛安搀着二姨娘离开,自始至终苏亦晴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宁辛安皱紧了眉头,心中暗想这位苏小姐的奇怪。 目送着宁辛安两人坐着马车离去,苏亦晴站在布庄门口,情绪十分复杂。 林府和苏府的渊源,比他们所见的还要更深一些。 在林府寻到那遗落在外的嫡子,欢天喜地派人去襄州接回,在路上她派刺客前去追杀,意图不让他们活着进京,没想到宁辛安为了护他周全,竟生生替林子染扛了一刀,最后他们逃出了她的追杀,活着回了林家。 很多事情在还没有相遇时就已经注定了。 后来这事不知怎得被苏亦清知晓,他生平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至今忘不了他动怒的模样。染着红丹蔻的玉指捏紧了巾帕,苏亦晴咬紧了牙关,他这般护着林家,可林家这么多年来是怎么对他的,心里的滋味好受吗? 既然他如此作贱自己,以为和那林子染上了趟战场,就成了患难之交,谁知人家有没有把他当兄弟。 苏亦晴甩手就踏出了布庄,他和林府的渊源,她苏亦晴不要管了! 一大早林承辛就动身入了宫,本一个月的休沐,他可以不再踏入宫殿,对于婚娶一事,还是有必要知会一下宫里 分卷阅读129 。 太子有些惊异,他那生死不明的兄长回来了,还要在十日这么仓促的时间里成婚,望了眼前坚定的武亲王,罢了,随他去吧。 只可惜他那些爱慕武亲王的皇妹们了。 作为贺礼,太子赐了一方亲笔牌匾,祝贺两人喜结连理,不日就唤人作好给林府送去,林承辛笑纳,行礼之后便退出了御书房。 离午时还早,也不知宁辛安如今在做什么,一思及昨夜,林承辛垂眸,那娇娇软软的温热触感仿若还在,还有那带着哭腔的娇嗔,他及时扯住思绪,再想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出了宫不急着回府去,林承辛绕到了郊外的马场,马场已经按照宁辛安的想法,改造成了一个大型的赛马赌庄,受众也变得宽泛起来,唯一的对家曾家被灭门后,林家的马场生意更是一家独大。 没想到在马场竟然遇见了熟人,林承辛牵着马匹朝苏亦清走去,他此时正一人在慢慢踱马,好似特别清闲,连休沐都要往这边跑。 苏亦清也见到了他,颇为熟络的朝他挥挥手,林承辛望着他在马上的背影,看起来竟有些落寞,听马场的管事说,苏王几乎每日都来,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 “苏王。”林承辛在他旁侧顿住:“怎得这般清闲?” 苏亦清从马上下来,与他并肩而立:“武亲王,想来这京都竟然只有你这一处,既能人声沸腾,又能单独静闲的地方了。” 林承辛不置可否,远处的大马棚传来人群的喧闹声,等这阵子声音过去,他才缓缓开口:“十日后我成亲,你会来吧?” 苏亦清讶异的看着他,看着他带笑的侧颜和认真的神情,他才知道不是开玩笑:“谁家千金?” 离上次见面这才过去几日,怎得就要成婚了,也没听说过他心仪哪家姑娘,十日后就成婚会不会太仓促了。 “你认识的。”林承辛竟起了捉弄的心思,若是苏亦清知晓了宁辛安的女子身份,不知会作何反应。 苏亦清这回是更加惊异了,他怎得不知道这位奇女子的存在:“不会是哪位公主吧?” “不是。”“哪位大人的千金?”“也不是。” 苏亦清被他吊起了胃口:“被卖关子了,快说。” 眼前的小郎君好似是想起了那位姑娘,心情看起来格外不错,唇边微微带笑,眸子里都是坚定。 “是宁辛安。” 苏亦清怔楞在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宁辛安,就是你认识的那个。”林承辛看向他,坚定地点点头,苏亦清瞪大了眼,常年的笑脸标志都垮了下来。 他不会是因为宁公子的死而刺,都一一告知苏亦清,这回苏亦清是真真正正的惊了,宁辛安不仅没有坠桥而亡,回来时还恢复了女儿身,堂堂正正的得到太子的庇护,十日后竟然还要嫁入林府,成为武亲王妃。 饶是茶馆说书的也不敢这么写,苏亦清听罢,这个宁辛安还真是有福气的人,这么多次生死历劫都还能平安的活了下来,倒也是个大难不死的命。 苏亦清忍不住唏嘘一番。 “正巧明日是我妹妹苏亦晴的生辰,是时会邀请京都要好的女眷小聚,不如武亲王明日带她来苏府,结识一些官家夫人小姐,对武亲王妃是好的。” 林承辛有些犹豫,他不知宁辛安是否喜爱那种热闹场合,却又被苏亦晴一番话说中了心思,若是等宁辛安嫁到了京都,没有些要好的闺阁友朋,在府里也会闷坏了。 “明日上门。” 随二姨娘回府,宁辛安总算知道了这素未谋面的苏家千金为何对自己如此态度,敢情她曾想要嫁给林承辛,被人家公子拒绝了才对她冷言冷语的。 无形中给自己竖了个情敌。 宁辛安有些莫名其妙,将这事抛在脑后,闲着无事便在府中四处溜达,丫鬟小厮们都在井井有条的装饰着林府,喜气洋洋的大红色纱幔绕上了屋梁,随处可见的红画儿,镂空雕刻着双喜字。 穿着女裙在园中走动,宁辛安心情也颇微妙,在被路过的丫鬟小厮们再三偷瞄后,饶是脸皮厚的宁辛安也撑不住了,提起裙摆就要回西厢去。 正巧遇上了回府的林承辛,宁辛安眼尖的隔着老远就看见了他,一身银白色缎袍,束以浅灰色锦纹腰带,眉眼如玉,只是那张俊脸上透着淡淡的疏离,眸子散发着一股闲人莫近的气息。 她可不会忘记那双眸子夜里有多么邪魅猩红,一副蔫坏蔫坏的模样,拉着她不正经的…… 宁辛安生生打住那涌入脑海的不健康思想,感觉手心在发烫,她咬紧了唇,总感觉那属于他的触感十分明晰。 狠狠地在衣裙上擦了擦,提起裙摆快速向西厢走去,脸上莫名的发烫,宁辛安这会才不想见着这个发-情的登徒子。 心里想着佳人,放下所有事情回府看看她,没想到那心中佳人远远见到他便跑了,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背影,像是躲什么洪水野兽似的疾步如飞,林承辛玩味地勾唇,手里提着从宫中带出来的糕食,好似思及了什么,不可自抑的扬起了一抹笑。 竟又掺杂了些莫名的羞涩。 阿福跟在他身侧,又望了一眼远去的宁辛安,他默默摇了摇头,他家三少爷算是栽在宁恩公手上了。 回到西厢,宁辛安支开了清荷,踏进了里屋将门关上,亲耳听见门栓落上的声音,她舒了一口气,在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林承辛之前,她就这样躲着算了。 以前亲也亲过,抱也抱过,但是昨晚意乱情-迷,莽然冲动的肌肤之亲,虽然没有到最后一步,却也是什么都坦然相见了,如今清醒了想想也脸上发烫,臊得慌。 “夫人为何躲着我?” 身后传来一阵邪魅熟悉的声音,宁辛安怔楞住,背都僵直了,盯着那道木栓默默不作声,心里莫名紧张,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里屋的木窗大开着,小郎君手里提着精致的食盒,轻轻放在了案几上,玩味的看着那抹明黄缩在门口,好似要将自己隐起来,呆呆愣愣绷得像一弯弓。 “夫人。”林承辛走上前,将她拥入怀里,她的背紧紧贴着他有力的胸膛,两只手被他牢牢握住环在胸前,林承辛在她耳边轻轻地唤着,好似对这个称谓十分满意。 宁辛安像只小鸡一样被束住,耳垂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含住,她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脖颈处是身后人灼热的呼吸,环在胸前的大手紧紧锢着,林承辛还坏心眼的用牙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廓。 “夫人。”林承辛埋首轻唤。 分卷阅读130 应他的是一记狠狠地咬,手臂被咬得了排整齐的牙印,他吃痛的稍稍松开,宁辛安趁着空势溜出了他的臂弯,被林承辛一把拽过,被他紧紧地抵在坚实的木门上。 宁辛安脸红得要滴血,为了防止她再跑,小郎君的左膝岔进了她的双腿,虽然没碰到,也足够宁辛安羞耻得踮高了脚,离他具有侵略性的左膝远些。 林承辛低头看着她,小嘴红润润的,还染着一丝水光,那是方才不客气的放牙一咬留下的,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此时还像是被他欺负得惨了,湿漉漉的朦朦胧胧,长睫如受惊的蝶,上下扑闪着,林承辛喉头滚动,连眸子都变得漆黑起来。 本只是个玩笑动作,这会是真的引火上身了。 不过烧得是他罢了。 缓了许久没有动静,脚都踮酸了,宁辛安抬头看他,以为他打算放过自己,却对上他再熟悉不过地邪魅的墨眸,宁辛安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道。 “你,你别冲动……” 林承辛弯下了腰,直视着她小鹿般受惊的眼,唇边是明朗的笑,眸子却又深不可测。 宁辛安看着他抬起那只被咬的手臂,举到她的面前,那一排微微渗着血丝的牙印整整齐齐,还带着一丝丝湿漉漉的透明,宁辛安咬紧了下唇,羞涩地想要遁地。 只见小郎君板起脸,薄唇轻启,剑眉微挑,是他惯用的冷面模样,只有那一双漆黑的眸子暴露了他。 “舔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说什么????? 第78章诞宴 最后以林承辛手臂又多了一排牙印作为结尾。 宁辛安坐在藤椅上,看着案几上精致的小食盒,打开一看,里头是些她没有见过的新奇小点心,看起来绵绵软软,精致得好像勉强只够一口,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林承辛坐在另一把藤椅上,颇有些委屈的看着她,眼睛又大又亮,好似在控诉她方才的暴行。 “还疼?”宁辛安于心不忍,牙印已经被他的云袖盖住看不见,她伸手去拨开,两排整齐的牙印落在手臂上,泛着红紫色。 “夫人真是好牙口。”林承辛见她愧疚的眼神,收起了手臂,打趣安抚着。 “你以后别再这样了,”宁辛安认真道:“我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林承辛被她逗乐了,看着她认真的眼,唇边含笑:“夫人说的,我定是要同意的。” 得到他的保证,宁辛安捏起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让她满足的眯起了眼,林承辛看着她的小表情,眸中含笑,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有碎屑落在她的唇角,他伸手给她擦去,没想到宁辛安见到他的手,反射性的向后仰了仰,瞪大了圆碌碌的眼,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林承辛一脸无辜:“你嘴边有糕饼碎。” 宁辛安抹了抹,有些尴尬,低头自顾自地吃,她都要被他折磨得神经衰弱了。 见她提防着自己,深怕图谋不轨,林承辛在心里叹口气,果然昨夜将她吓坏了。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等待她接受属于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份,他的地位,还有他所有所有。 不急于一时,林承辛笑了笑,与她说起了正事:“明日苏亦清的妹妹诞辰,会邀请一些京都女眷前去小聚,他托我将你带上,你意下如何?” 宁辛安有些惶恐,她这趟入京得匆忙,苏亦清肯定不知她的身份,她指了指身上鹅黄色的襦裙:“我这……” 知道她心中顾虑,“知道的,”林承辛笑:“今日我碰巧遇见了他,便将此事告知了。” “可我不认识什么京都女眷。”宁辛安咬了一口糕点,她在京都无亲无故的,去了也是在角落里喝茶,这样多没意思。 “如果夫人不愿,我们便回绝了他,明日托人给苏小姐送上诞礼便是。” 宁辛安顿了顿,想起这个苏小姐才是莫名其妙,她哼了哼:“你和这个苏小姐真是情谊颇深,人不到礼都要到。” “什么?”林承辛不解,他与这个苏小姐总共也就见过一面,之后再无交集,何来情谊之说? “你敢说苏小姐不是爱慕于你?” 林承辛哭笑不得:“谁跟你说的?” “你管是谁说的。” 林承辛捏起一块糕饼塞住了她气呼呼的小嘴,认真的凝视着,眸里都是认真:“苏小姐与我只有一面之缘,什么爱慕不爱慕的,传出去毁了人家姑娘清誉,况且我爱慕的姑娘是谁,夫人会不知道吗?” 被他看得不自在,宁辛安轻咳一声:“明日去了你要一直在我身旁。” 林承辛笑着应下。 自从苏亦清凭边关一战荣升一品苏王,户部侍郎苏坤一改以往对他冷淡的态度,变得十分恭敬,出门在外都要好生在其他朝官面前提及他,连带着自己都上了一个台阶。 苏亦清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这事让苏坤十分介怀,曾以为自己近五十膝下无子无女,便在街头捡了个乞儿,作了一个养子,以堵别人悠悠之口。 这养子也算是人才,帮他处理政务从没出过差错,这回立下战功,品阶比自己都要大上两级,苏坤又喜又惊,他对苏亦清的态度并不好,尤其是自己亲生女儿苏亦晴出生之后,更是冷落了。 说到苏亦晴,苏坤气得挠心挠肺,她与苏亦清从小一块长大,自是把他当兄长对待,两兄妹关系颇好,相处融洽,尤其苏亦晴格外黏她这个哥哥。 也不知是哪次偷听了他与苏亦清的谈话,她知晓了苏亦清不是亲生兄长,两兄妹好似发生了什么争执,再也不复以往和谐,两人势如水火,宛若仇家。苏坤虽有些捉摸不透,但也十分高兴这般场面。 明日就是苏亦晴的生辰,苏坤做好了为她打听各家适龄儿郎的准备,如今度了一层苏王的金,苏亦晴不愁嫁不到好人家。 隔天清早,苏府就忙碌起来,到处张灯结彩,待到一切如计划准备完毕,宾客也66续续上门了。每人手里提着不少贺礼,真金白银的往里送,不少京都有头有脸的夫人都带了自家未出阁的姑娘,携礼前来,虽是前来贺苏府千金的生辰,但冲着什么来,每人心怀鬼胎。 苏亦清在堂中与苏坤接待宾客,堂中已经落座了不少,随着自家长辈前来的姑娘们都有些拘谨,却又顾盼生姿,偷偷瞄着堂中谈笑风生,笑起来温润尔雅的苏王,说话恰到好处,博得堂中各位大人夫人的心。 “王夫人且先坐下,最近苏府讨了一罐新茶,唤小婢给王夫人添上一壶尝尝。”苏亦清笑道,招呼着眼前抓着他不停询问的老夫人,礼貌的冲她身侧羞答答的姑娘笑笑,唤了小婢迎着落座。 一旁的苏坤也忙着迎客,宾客都快坐满了,在闺阁梳妆 分卷阅读131 的苏亦晴还未出来,苏坤被宾客缠身,便唤苏亦清去叫苏亦晴出来。 苏亦清挑眉,昨日她回府时又莫名其妙的挑他的刺,竟还说到了林子染身上,两人关系打从挑明了一切之后就变得水深火热,他为此头痛不已。 穿过无人的苑道,来到苏亦晴的小阁院,一如主人喜爱红色,外围全都种满了红艳艳的玫瑰,一大朵一大朵的簇簇拥拥,还带着细细尖尖的刺,让人只可远观。 他甚少跨入这处,尤其两人水火不容已久,更是不会踏足,苏亦清有些后悔没有唤小婢去请,懊恼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门前,他轻叹一口气,敲了敲。 “何人?”屋里头传来苏亦晴的声音,苏亦清咳了一声:“是我。” 屋内好半晌都没有声音,苏亦清自识没趣的想要转身离开,那扇雕花大门从里面打开,他垂眸望去,一身大红的云袖长裙,发髻被高高束起,眉心画了一朵芙蓉,小小地精致,美艳生姿,高傲地好似生长在最高枝丫上的花朵,属她最别艳。 “何事?”苏亦晴抬眸,眉心的芙蓉仿若生动地摇曳,手指捏紧了巾子,见他方才转身要走的模样,她心下冷了一分。 “爹唤你去堂中见客。” 苏亦晴见他那标志性的笑,恰到好处多一分轻浮,少一分淡漠,让她只想击碎他的面具,露出他的本性和心思来。想是这般想,却是不会行动的,她敛去那份心思:“我现在便去。” “我与你一起。” 两人并排往大堂去,相继无话,偶尔只有经过的婢女行礼问安,一路都十分安静。 “苏亦清,”一身红衣的姑娘开口,语调都是冷冷的:“你可知今日我就及笄了?” “恭喜妹妹。” 苏亦晴语塞,染了红丹蔻的指捏紧了巾帕:“我是苏家唯一嫡女,可没有什么兄长。” “我自小在苏府长大,哪怕你不把我当兄长,我也将你视作亲妹妹,好生对待的。”忽略她惯常的讽刺,苏亦清轻道。 “好生对待?”苏亦晴冷嗤,侧着看他一眼,仍旧是那副微笑温柔的模样,没来由的火气:“对我的情意视若不见,这就是你说的好生对待,明明你也……” “亦晴,”话语被他生生打断,高傲的少女抬头看着他,莫名期待着什么,苏亦清莞尔一笑,却又不近人情:“正堂到了。” 这才反应过来,不远处人声鼎沸,她敛了敛情绪,收起了隐隐的期待,头也不回地朝正堂迈去。苏亦清看着那抹红穿行在朱色的长廊中,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待苏亦清整理好思绪来到正堂,下人小婢就匆忙报知武亲王到来,苏坤闻言急忙起身去迎,这武亲王虽年纪尚幼,官职却以比他高上不止一阶,此等贵客自是要礼数做周全的。 林承辛竟然愿意来,定是将宁辛安带来了,苏亦清很是好奇,好整以暇的等着,在他身后主座淡淡饮茶的苏亦晴看着他,心下又冷了一分。 对待抛弃自己的仇家之子,他倒是心宽。 远远地就见苏坤迎着林承辛进了门,林承辛好似对他说了些什么,苏坤点头应下恭敬地请他进来,身后紧紧跟着一位躲躲藏藏的小姑娘,一身轻粉色纱裙,小步小步的跟在他身边,两人的手紧紧相连,苏亦清勾唇一笑,定是宁辛安无疑了。 路途不断有人想要上前去行礼,被林承辛一个个拦下,连让他们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苏亦清看着他如此怪异的举止,颇为不解。 “武……”一位宦官上前想要露个脸,被这位冷面王爷拦住,破天荒的朝他笑了笑,宦官吓得把没有说出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承辛牵着宁辛安,随前面的苏坤去,宁辛安跟在他身后,捏了捏他的手心,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他们刚说什么武?” “或许是有什么舞宴吧。” 见到苏亦清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宁辛安有些不自在,她还是没有适应如此穿着去见认识的人,只好抬头冲他笑笑:“苏公子,好久不见。” “宁……姑娘,这也就三月未见,你变化颇多。”苏亦清调侃,他记得辞别襄州时,宁辛安还是那副俊秀的少年郎君模样,这短短几月,变化可不止一点半点。 林承辛清咳一声:“适可而止。” “宁姑娘莫要拘谨,像在襄州一般相处便是。”苏亦清笑道,将他们引上座,唤来小婢添茶。 宁辛安大方的坐下,抬眼就见那抹无法忽视的红,昨日才见过一面的苏小姐,此时正捧着茶轻饮,美艳的丹凤眼直直的望向与苏亦清交谈的林承辛,一瞬不瞬的若有所思。 啊,她差一点就忘了这位苏小姐是自己的情敌了。 林承辛这才注意到苏亦晴,唤跟随的侍卫将准备好的诞礼送上:“苏小姐今日生辰,小小诞礼不成敬意。” “小女多谢武亲王。”苏亦晴笑:“这位想必就是武亲王妃了吧,姐姐精致灵气明眸皓齿,倒是与我认识的一位小公子长得颇为相似呢。” 众人皆默,京都城谁不知道武亲王几日后迎娶大婚,武亲王妃是从小养育他的姐姐,而且这位姑娘还女扮男装二十年,本是要掉头的大罪,被太子特赦,才得以恢复原身。坊间都流传这位姑娘长相奇丑,岁数极大,将那尚年轻且不好女色的冷面郎君给诱惑了去,不少人都等着看热闹。 结果这一次露面,让众人狠狠惊艳了一把,这容貌身段,若都算其丑无比,世间女子都要黯然失色。这苏家千金说出这话,却是要拂了人家面子,饶是自家兄长与武亲王交往甚密,也不得如此让人下不来台。 林承辛果不其然面色不好,苏亦清正要说上几句好话,想缓和一下气氛,坐在林承辛身侧,方才还悠闲饮茶的宁辛安,茶杯扣在桌面上一阵沉闷的轻响。 林承辛认命的叹口气。 宁辛安凉凉问道。 “什么武亲王?” 作者有话要说: 公布身份就完婚!就完结! 第79章揭晓 “什么武亲王?” 打从今日进了这苏府,每人都对林承辛特别恭敬,林承辛虽是京都首富的嫡子,却只是一个商贾郎君,能参与户部侍郎千金的诞宴,怎会是无官无权的布衣百姓,为何对林承辛如此恭顺? 林承辛叹口气,他本想在这几日寻个恰当时机告诉她,也没有想要隐瞒多久,怕她因此担心,长歌说她的后脑还没有完全痊愈,虽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尽量还是不要让她过多的受刺激。 看两人氛围不对,苏亦清才意识到宁辛安还不知晓林承辛的身份,不知出于何原因要隐瞒,但是人家私事还是不好过问,这下被苏亦晴道破了,也不知如何收场。 “宁姑娘还不知道?”苏亦晴笑,看着林承辛微妙 分卷阅读132 的表情,心里莫名畅快:“武亲王与我兄长边关剿逆,凯旋而归,被太子殿下赐封加爵,名号武亲王。” 宁辛安不可置信,边关叛乱一事她是知道的,在她昏迷不知外事时,淮南王叛党被剿清,听闻是一位新人将军带领的剿逆大军,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家人啊! 况且她还听闻,这淮南王羞愤自刎当场,带兵将军也受了重伤,医了许久才好了起来,宁辛安看着一脸淡然的林承辛,如此大一件事情竟然不告诉她?何处受了重伤,如今痊愈了没有,她一概不知。 “夫人,我……”林承辛见她面色不好,张口想要解释,从内堂里走来了苏家祖祠的族人,宣布着及笄礼的开始。 苏亦晴被几个老婆子领了下去,此时不太方便继续谈方才的话题,林承辛不安的朝她望去,被宁辛安大眸轻轻一扫,他叹口气,还是等结束了再解释吧。 及笄礼分了好几个程序,繁琐冗长,宁辛安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女子的及笄礼,她的及笄礼是以男儿身度过的,也省去了不少步骤,如今看感觉甚有意思。 这苏家兄妹两关系颇微妙,当及笄女儿要给自家兄长敬茶时,两人冷淡的连话都不曾说上一句,如不是两人的名字都颇为相似,还以为不是同一家人。 一侧心虚的林承辛总给她递上一些吃食和茶水,宁辛安尽数退还,后者还孜孜不倦的给她送上,宁辛安内心哭笑不得,得了战功保家卫国是好事,有了官职也是好事,换作其他男儿,此事不得大一番,他还想尽办法瞒着,生怕她知道。 宁辛安敛敛眸,什么时候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喊姐姐的小萌辛,已经成长为一个战场杀敌立下军功的男人了呢? 及笄礼差不多快两个时辰才结束,苏亦晴被礼婆扶下去换下那一身衣裳,宾客们纷纷祝贺,舞姬歌姬声乐骤起,宾主尽欢。 “姐姐,”林承辛轻敲桌面,英眸弯起来像一只等待垂怜的狗狗:“我们回府吧。” 骨节分明的大手摊开在她面前,乞求她的疼爱,看起来可怜乖顺的很,怎么都看不出来是叱咤沙场的冷面将军,林承辛轻扯她的衣袖,又是以前惯用的伎俩,语气乖乖软软,好似她不答应,就立即撒泼打滚一般。 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对你耍赖讨饶的时候,真是太有冲击力了。 宁辛安忍住掐他一把脸的冲动,丝竹管弦声萦绕耳边,她也不太愿意继续待在这种地方,轻点了点头,林承辛欣喜的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大椅上拉了起来,对上她的眼确认一般问:“夫人不生我的气了?” “回府!”宁辛安挣脱他的手,从后面绕着要离开,被林承辛笑着拉住,她的手又被他稳稳的握在手里。 “我们去后堂与苏亦清说一声。” 苏亦晴坐在房中梳完妆,换了一身芙蓉锦面的襦裙,出了闺阁走到了长廊外,远处传来宾客的嬉闹声,她烦躁的拧着秀眉,她十分不愿去迎合,尤其是那些心底抱着要与苏府联亲,企图攀爬的官员富商。 无论想联亲的是她,或是苏亦清,她都不愿意。 旁侧的小道有三三两两小婢谈笑走过,好似在说些什么没有看见这边的苏亦晴,隐隐约约听见了苏亦清的名字,她微拧着眉,丫头下人怎能议论主家少爷,想要训斥一番,小婢的话大声了起来。 “这次小姐的及笄礼,不少朝官女眷打探小姐有没有许配人家,想必是要与苏家联亲。” “可不是吗?自打大少爷晋封苏王,想攀苏家的多了去了。” “你们知道吗,方才我去端茶时,好似听到王家夫人说,太子有意将公主许配给大少爷。” “” 小婢们一言一语的离去,苏亦晴从廊柱后走出来,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躲起来做这种偷听的事,染着红丹蔻的玉指狠狠的握紧,指甲陷入掌心,掐得生疼。 苏亦清婚娶,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无论娶的是权贵之女,还是当朝公主,都不会与她有关,她无力阻拦。 如今他贵为苏王,从小苏坤就对他冷漠苛刻,他对苏府没有任何留恋,那林家三少爷与他交好,他莫不是动了要回到林家的心思,去做他的林家二少爷! 越想越有可能,苏亦晴又慌又怕,她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心像只野猫在刺挠,紧紧缩缩的呼吸不畅。 她不准! 苏亦清从走廊一头走了过来,她在另一头直直的看着他,那俊秀翩翩的少年郎君,是她从小爱慕的兄长,如沐春风般的郎君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卷册,一步步的朝她走来。 还没走几步,苏亦清好似感知到什么,抬头望去,苏亦晴正站在长廊的另一头,直直的看着他一动不动,神情复杂那双美艳的眸子竟泪蒙蒙,他皱皱眉,不知她又是怎么了。 苏亦清合了手中的卷册,转身想寻另一条道离去,身后响起了急速奔来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她大声唤他的名。 “苏亦清!” 他叹口气回身,美艳的女子已经站在他前方,果不其然眸中含泪,他还未开口问她出了何事,苏亦晴就直直的牢牢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 “苏亦清!你是不是想要离开苏府?” 没来由的质问,苏亦清有些不解:“你在说什么?” “苏亦清!我问你是不是想要离开苏府!” 声音高了一度,看着她声嘶力竭的模样,苏亦清想让她冷静下来,没想到她又前进一步大声质问,声音又尖又抖,泪扑簌簌的落了一脸。 “苏亦清!”难得高傲地苏家大小姐狼狈的模样,小脸都哭花了:“我苏府对你不好吗?从你六岁那年被我爹捡回了苏府,吃穿用度从来就没有亏待过你!还给了你苏家长子的名号,过着大少爷的日子,与我二人兄妹相称,在外风光无限!你呢?你倒好!你如今功成名就,就要急于摆脱苏家,回到那遗弃你的人家去!” “你在说什么?”看她情绪失控,苏亦清想让她冷静下来,却又被她厉声打断:“苏亦清,我堂堂户部侍郎三品正官的千金,苏府唯一的女儿,论身家论长相论才华!我哪里配不上你!你明知我对你的情意,却视而不见,你明知不是我的亲生兄长,为何我们要受缚于伦常礼数!你明明也心悦与我,你明明对我也有情意!为何要屡屡伤害我,我已及笄已是成婚年纪,你是要我嫁与他人,你再娶了那公主是吗!” “”苏亦清握紧了手中的册卷,面上表情复杂:“亦晴,你冷静……” “我冷静不了!”苏亦晴声泪俱下:“你要我如何冷静?你如今是什么想法?那林府在你六岁那年遗失了你,就再也没有找过你!为什么?因为你不是正室所生,因为你不是那嫡 分卷阅读133 长子!你只是林国正在外与别人的私生,给了你二少爷的名号,却连林老夫人都不待见的二少爷!他们费尽心力找回林子染,却从来没想过找回和他一起走失的你!你煞费苦心打听到自己的身世,他们却没有想要寻回你,不觉得心酸可笑吗?” “你敢说你没有对林子染心怀恨意?你敢说你不嫉妒林子染?若不是你就不会放纵我,在他认祖回京的路上,派人在冀州对他们痛下狠手!刀刀致他们的命!若不是宁辛安给他挡了一刀,林承辛还没有回到林家就成了刀下亡魂,还能有他今日武亲王的封位吗!苏亦清!你就是那最冷血的人!” “你别说了。”苏亦清淡淡道:“你今日累了,我唤人带你下去休息。” “苏亦清!你混蛋!”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卷册,砸在了他身上,哭着跑回了房。 苏亦清站在原地,心中复杂,她说的话每一句都击中了他的心,活生生将他小心掩藏的伤口撕了开来,复而流血不止。 他是林国正与青楼女子所生,他娘以生命换取了他林家二少爷的名号,他却仍旧没有守住他在林家的位置。 或许说,林家从来就没有他的位置。 “苏亦清。” 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朝发声处望去,林承辛牵着宁辛安,站在走廊的另一头,面无表情的朝他走来。 苏亦清怔楞,他不是应该在正堂赏歌舞吗,为何会来到庭院之中,他皱紧了眉,方才与苏亦晴的话,他听进了多少? “你……”苏亦清支吾,林承辛仍旧是那副冷面模样,让人看不出端倪,宁辛安在他背后不发一言,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苏亦清握紧了拳,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林承辛就站在他的身前,面无表情,苏亦清抬头对上他的眼,黑漆漆的看不出心思,他强让自己镇定别乱了阵脚,笑道:“难得你来一趟苏府,我却没有好好招待是我的过失。” 宁辛安站在林承辛身后,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阴郁气息,方才两人要离开,进了内院与苏亦清说一声,没想到就遇见了他们两兄妹大吵,涉及了他们的私隐,两人本想就这样悄声离去,没想到却听见了林府,竟扯出了这么多不知道的内情,林承辛当即面色复杂,看来他也是不知道情况的。 在听到冀州刺杀一事是苏家所为时,林承辛煞气显现,在回京途径冀州,突然一批誓要夺了他们命的亡徒极力追杀,宁辛安曾为了替他挡刀,背上被狠狠劈了一道,差点亡命刀下,每想起那一幕,林承辛都后脊发凉。 没想到竟会是苏亦清做的! 宁辛安捏捏他的掌心,示意他不要冲动,这苏亦清竟然是林府二少爷,是林承辛的兄长,这事情来得太突然,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怕林承辛暴怒,担心的看着他。 苏亦清感受到什么,心下一凛,逃不过的就是逃不过,林家弃他在先,他不会原谅,追杀林承辛也是当年意气之举,事后也是歉疚悔恨的。如今捅破了,便放到面上来说,终归是他的过错。 苏亦清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眼前的小郎君半晌都没有任何动静,正当他以为是自己多想时,林承辛敛敛眸,面上还是无波无澜,悠悠道:“我与辛安先回府了,告知你一声。” 闻言苏亦清顿了顿,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听懂他的话:“……好。” 林承辛不再出声,牵着宁辛安转身离开,苏亦清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反应。 “”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以前就有埋下伏笔,苏亦清就是林府二少爷哦~ 剧情快走完了 再次阿肥真心地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位朋友,感谢你们一路默默地支持 一直以爱发电一直忙里抽空写,多少不尽人意多少次想半途而废坚持下来到如今3o万字 感谢与我互动的朋友,真心地真挚的,爱你们 【云云离别】【dasiy】【阿甜甜】【还有那位不知名字送我五瓶营养液的朋友】 晚安 第8o章衣裳 回府路上,马车疾驰,林承辛一路无话,宁辛安担忧的碰了碰他的手,他侧头报以一笑,大手反握住他的。 感受到掌心里的温热,宁辛安轻轻捏捏他的手心,事情来得太突然,得给他一些时间静静。 马车停在了林府门口,两人下了车,宁辛安拦住他进府:“我们要不要去其他地方?” 林承辛勾唇一笑,拉过她的手:“夫人担心什么?” 见她担忧的模样,他弯眼笑道:“我去问清楚一些事情,你先回房,晚些我再去找你。” “好。” 林府书房。 林国正伏案看着账册,初一林府就办喜事,算来已经不剩几日了,时间虽是匆忙,该有的礼数筹办还是得准备,不亲眼过过目,他不放心。 门外响起敲门声,林国正应道:“进来罢。” 林承辛推门进来:“爹。” “子染,”林国正从账册中抬起头来:“你怎么来了?” 林承辛站定在案前,垂眸扫了眼书案上堆叠的账册,都是婚事的一些琐碎账本,还被他认真的勾出了几处补漏,林承辛抿了抿唇,这事本已交给管事的去做,怎得又自己亲自过目了。 “爹,这些事让管事去做吧。” “无妨,我怕他们做事不上心。”林国正点了点墨,看着他的神情,问及:“有话跟我说?” “今日我与辛安受邀去了趟苏府,苏王的妹妹及笄礼,前去祝贺。”林承辛注视着,当提及苏王时,语调加重了不少,案前的林国正却没有什么反应。 “你们同生共死过,去祝贺一番也是好的。”林国正埋首账册前,边用笔批注边与林承辛对谈。 林承辛沉默半晌,想起林国正曾在之前问过他,走失时有没有记忆,身侧还有没有其他人,想必没有说出口的,就是与他一起走失的二兄长,苏亦清了罢。 “爹。”林承辛唤道,他下定决心要问个清楚:“我生于大哥之后,按名号顺下,我应是林家二郎,为何跳开了顺次?” 林国正笔下一顿,从账册中抬起头来:“为何问这个?” “林家还有一个比我年长的孩子,十几年前与我一起走失,至今没找回的孩子,就是林家二少爷,对吧?”望着他浑浊的眼闪烁了一下,林承辛心下了然。 “你,”林国正声音沧桑;“你想起来了?” “这是真的?”林承辛反问,若真是如此,苏亦清的的确确是他的二兄长,是林府十几年前丢失的孩子。 林国正将笔搁下,微靠在大椅上,神情严肃:“是,你还有一个长你一岁的兄长,在十四年前与你一起在回京路上走失 分卷阅读134 ,至终下落不明。” “为何不去寻他?为何当此时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有私下派人去找,只是石沉大海罢了。” “为何要私下派人?林家的孩子遗失在外,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去寻?” 林国正抚了抚胡子,好似想起了什么,神色复杂,过了半晌才说道:“子清是我与艳怡的孩子,没有入祖籍,只有一个名号。” “这就是不去寻他的理由?” “他的身份没有对外宣称过,只能私下去找。”林国正看起来分外苍老:“哪怕是回来了,也在林府站不住脚,或许子清在外面,比在这里强罢。” 林承辛默,苏亦清定是知道这番,才对林家结怨吧。 “爹,我找到他了。” 林国正惊异,账册被他不小心掀翻在地,浑浊的眼闪过一道光:“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承辛点头,看着他认真道:“正是苏王,苏亦清。” “你确定吗?”林国正踉跄起身:“他真的是子清吗?” 林承辛点头,将今日听闻告知了他,林国正撑着书案稳住身子,才不至于倒了下去,沉静了半晌:“他憎恨与林府,情有可原。” “爹……”林承辛的话被他打断,林国正拂拂手:“让我静静罢。” 林承辛顿了顿,看了眼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的林国正,他行礼退下。 门扉被扣上,林国正瘫软了下来,踉跄无力的坐在大椅上,看起来仿佛衰老沧桑了许多。 “子清……” 宁辛安与四喜在西厢下棋,难得今日没有和方青山出去,四喜缠着宁辛安过了一把棋瘾,两人趴在案几旁,你来我往的下起了棋。 心里装着事,宁辛安下棋也有些漫不经心,四喜连续吃了她两个棋子之后,想要决一胜负的四喜埋怨道:“姐姐,你不认真。” “有吗?”宁辛安落子,朝门口望了望,没有等到想等的人,宁辛安有些心不在焉。 “不下了不下了,”四喜嘟囔:“姐姐心里有了二哥,都不和我玩了。” 宁辛安被他逗乐了:“你要是觉得没人和你玩,我就让你二哥把你送回襄州去,学堂里肯定很多同窗陪你玩。” 四喜瞪大了骨碌碌的眼:“我不要回襄州去!不要上学堂!”往藤椅上一滚就开始赖:“我要在京都看姐姐和二哥成亲!” “四喜。” 林承辛从屋外进来,放眼看去一大一小趴在案几旁,棋盘乱摆着,四喜一听见他的声音,笑嘻嘻的跳下藤椅,朝他飞扑过来,被林承辛抱得满怀。 “二哥!”四喜笑得甜滋滋的,赖在他怀里一个劲问他去哪了,宁辛安抬头看他,见他神色如常,一直悬着的心也定了下来。 “四喜,方老爹唤你过去。”林承辛捏捏四喜胖嘟嘟的脸,把他抱到门外放下:“快去吧!” 小四喜还没反应过来,林承辛就招手唤来了清荷带他下去,门就在他面前阖上了。小四喜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自己的哥哥赶了出来。 宁辛安看着他驾轻就熟的把四喜拎了出去,她走到跟前,想要开口询问,就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头埋在她的肩颈,就这样静静的抱着。 “你没事吧?”宁辛安环拢他,轻抚他的背:“都会好的。” 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肩颈上,肩膀微微地抖动,宁辛安有些无能为力,苏亦清这事涉及林府私隐,她也不好多问,只好说些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们不要想这些糟心事了好不好?”宁辛安笑道:“我跟你说,我刚回来的时候遇见了方老爹,他闲情逸致的要出去垂钓,连四喜都不愿带去,还有啊,二姨娘给我添了好几身衣裳,我穿给你看看……” 原以为林承辛伏在她的肩膀上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宁辛安怜悯心切,轻摸他的头:“哭吧哭吧,哭出来好受些。” 一声低沉的闷笑传了上来,宁辛安顿了顿把他推开,好似知道她的动作,环在她身后的双臂紧了紧,林承辛将她搂进怀里,从她肩胛处抬起头来,眼眸如星,笑得弯弯的,看着她傻愣愣仰头的模样,低头啄吻了一口。 “你……”宁辛安捂住嘴角,瞪大了眼睛:“你没有哭?” 林承辛握紧了她的腰,宠溺的看着她,吻了吻挡住她唇的掌心,详装抽了抽鼻子:“哭了,哭得好惨,夫人亲亲我,就不哭了。” 宁辛安瞪大了眸子,仰着头看他微弯的眼,明明是装的可怜相,薄唇轻撇连剑眉都拧着,委屈可怜中又带着点可爱。脚尖一踮,在他的薄唇上落上重重一吻,亲得林承辛没站住脚,差点往后翻。 林承辛牢牢将她抱在怀里,舔了舔被她撞疼的下唇,墨眸深得如同一汪池水,笑着调侃:“夫人温柔些,夫君我承受不住。” 看他笑得又奸又坏,她掐了一把林承辛的腰,被他一手按住:“夫人手下留情。” 宁辛安不跟他闹,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问道:“苏亦清真的是你的兄长吗?” “嗯,”林承辛应道:“十四年前与我一起走失的,就是苏亦清。” “如今你打算怎么办?”听苏亦晴的话,苏亦清好似特别憎恨林府,若是要让他回林家,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许是不会同意的。 林承辛将下巴抵在她的发漩,答道:“我也不知道。” 找不到时束手无策,等人寻到了又无计可施,或许这就是林国正一直忧愁难断的吧。 宁辛安不知他在想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林承辛低头亲亲她的发,看着她正色道:“一码归一码,苏亦清派人伤你的事情,我会找他算清楚。” 知道他决心已定,宁辛安也不好说什么,环着他的腰,埋进他的胸膛里,给予他一个温暖的怀抱。 “夫人。”林承辛轻唤。 “嗯。” “夫人方才说,二姨娘给你添了几身新衣裳,”林承辛笑:“你说要换给我看看。” 宁辛安微眯着眸子,方才以为他心情低落,没话找话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谁知他当真听进去了,现下还拿来打趣,她一把推开了林承辛。 “林承辛!林子染!”宁辛安瞪着他:“武亲王这事我没打算就这样过了啊。” “我本打算这几日就亲口告诉你。”林承辛一脸真诚:“真的。” “是吗?”宁辛安一步步朝他逼近:“武亲王?” 林承辛哑口,她更进一步:“我家的白面馒头,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大肉包子!” “夫人这形容有些别致。” 宁辛安走上前,手摸上他的腰间,开始解他的腰带。林承辛剑眉一挑,腰间有小手在作乱,脸上的笑意敛了起来,眸色都 分卷阅读135 暗了暗。锦缎落地,他的长袍敞开,那四处乱来的小手伸向了他的衣襟,林承辛抬手按住了她。 “夫人,”林承辛这才发觉喉间好似有什么堵着,声音低哑的不像话:“你要做什么?” 宁辛安挑眉,挣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继续解:“我要看看有没有留下伤,有没有后遗症。” “夫人还会医术?”林承辛十分享受佳人的动手动脚,任由她已经扯开了衣襟,脱下了他的外袍。 “不会,”宁辛安微眯着眸子,目露精光:“夫君不是喜欢看人换衣裳吗?不如我帮你亲自换上?” 手作势要往他的里衣里钻,隔着一层布料,指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还有那摸起来就足够血脉喷张的坚硬肉感,本想反击一把乘机调戏一番,却又怯得住了手。 一只温热的大掌覆上了她的手背,宁辛安仰头,撞进了他如同深夜般浓墨的眼,剑眉微挑,薄唇带着浅浅的水光,那只大手引着她探进了衣内,指尖划过薄薄的布料,触摸在了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上。 宁辛安仿若听到了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又勾又缠,粘的宁辛安心里又酥又麻。 “夫人,”他的声音落在耳边,低哑嘶欲:“今日我们圆房吧。” 第81章圆房 “嗯?”林承辛领着她的手,慢慢的探进衣领,指尖下是他的体温,宁辛安深吸口气,咽了咽口水。 她怔怔地看着他,明明方才她还是主导,不知不觉中又被他带了去,云里雾里的,好似踩着一块软绵绵的云,双腿没出息的瘫软了。 林承辛手疾的揽过她的腰,才没有丢脸的瘫在地上,他微微挑眉,幽幽的目光含笑,连那薄唇都勾了起来,好看得让她只想翻身把他压倒。 被她傻乎乎的神情逗乐,林承辛敛去那抹欲,轻轻握了握她的细腰,他不想像之前那般吓着她,来日方长,只要她安安稳稳的在他身边,一切就足够了。 手轻轻从她腰间松开,林承辛准备寻一个话题转移注意力,眼前的人儿突然踮起了脚,美目清亮,勾住他的头,红唇印上他的。 林承辛怔楞的看着她,那张小脸离他极近,暖暖的鼻息与他交融,美目轻闭着,细密的长睫像一片银杏叶,微微颤抖着泄露了主人紧张的心思,扑闪扑闪。 紧贴的唇传来了微微的濡湿感,清甜的味道,像一壶醇香的果酒般醺人迷醉,不知章法的轻吮,又勾又缠,在他的唇上作乱,却又不得其门而入,林承辛僵直了身体,手却不忘揽紧了她的腰,怕她跌了出去。 “夫人……”林承辛额间隐隐有青筋跳动,她的态度让俊眸闪过掠夺的光芒,方才压下去的黑欲被她复而挑起,比以往都要深,此时若是她睁开了眼,定会被他深潭般的乌眸给吓着。 趁着他开口的空当,属于她的清甜气息侵入,粉舌轻探,慢慢的像是吸吮糖块一般,灵活的舌尖探入他的,青涩羞怯的与他勾缠,欲退欲进,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 像是离了弦的箭,已经没有办法控制,林承辛低下头,化被动为主动,用力吻住那诱得心痒的唇,檀口被撬开,她微挑的舌尖被他强势缠吮,如狂风般掠夺了她所有的呼吸和心跳。 -欲,纠缠着她的,辗转斯磨,入侵属于她的每一寸。 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如同一叶扁舟,漂浮在那片名叫林承辛的海里,失了方向。身体紧贴着她,宁辛安红了脸,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一股坚硬,正牢牢的抵着她,她手微微颤抖,环着他颈的手都要挂不住,直直的软了下来。 他重重喘息着,炙热的俊眸此刻已经染着要将她吞噬的欲-望,微微松开她的,抵着她的额,鼻息相融,林承辛暗哑低沉的嗓音,又轻又柔,勾着她。 “夫人,推开我。” 宁辛安轻喘,抬眸与他对视,那双清灵的眸子此刻已经泛着迷蒙的水光,娇媚妖娆,只轻轻地一掀,就足够他溺毙在她的柔情里。 让人缴械投降,让人甘心陷入,让人沉醉其中。 宁辛安红着脸,望着那汪泛着波澜的乌眸,满满的情和欲,却又因为是她而深深克制着,鼻息又重又粗,让她一阵脸红心跳,她甚至能感受到揽在她腰间的手,正慢慢的松开她,想要给她反悔的机会。 他一直都这般隐忍的,视若珍宝的爱护着她,哪怕自损三千,也不愿伤她一毫。 眼角好似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滑落,宁辛安望进他的乌眸,才发觉他的惊异,他的眼倒映着她的模样,眸中含泪,细雨微下。 林承辛慌了,被她突然地泪珠慌得手忙脚乱,像只想要讨好的温顺大狗,心慌意乱的等着眼前的姑娘展颜。 宁辛安勾唇一笑,又甜又柔,小手重新勾上他的颈,踮起脚将自己送了上去,唇落在他的唇角,启唇认真道。 夫人,推开我。 望着他深潭般的乌眸,宁辛安笑的眉眼弯弯。 “不。” 林承辛怔楞半晌,看着她浅笑的眉眼,没有人能够抵抗她的柔情,他只想永生永世落入她宁辛安的掌中,不挣扎不逃脱,甘心沉沦。 宁辛安脚一轻,已经被人拦腰抱起,她紧紧攀着他的肩,林承辛抱着她朝里屋走去,穿过轻纱幔帐,稳稳的将她放在床上。 高大的身子覆了上来,宁辛安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林承辛笑,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温柔缱眷,撩人至极。 “夫人。”手轻轻移到了她的腰际,宁辛安的衣带已经被挑开,散落在床榻间,长指像是燃烧的火星,顷刻燎原。 承受住他星星点点的吻,越来越重越来越深,长指扣上她的手,十指紧紧相缠,连体温都融汇在了一起。 甘之如饴。 动作带着怜爱的狂热,望着他隐忍轻柔的眼,宁辛安心底柔软一片,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只有他周而复始,一如往日的陪伴在她的身旁,敛去她的风,遮住她的雨,细致体贴入了骨髓。 轻轻仰起身子,宁辛安主动环住他,与他一同沉沦,任由他带领着,深入到她从未探索过的情-欲之中,安定信任的将自己交给他。 林承辛在今日,与他心爱的小娘子圆了房。 分卷阅读136 宁辛安迷迷糊糊醒来时,屋内一片漆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外面屋檐下的灯笼已经点亮,透过窗棂门缝照得屋内不太真实的朦胧。 她不适的动了动,只是这轻轻挪了挪,那酸麻的疼痛就袭骨而来,疼得她脚趾头都蜷缩起来,身上黏黏的,芙蓉锦被下身无寸缕,一只有力的大手搭在她的腰间,极度占有欲的把她揽在了怀里。 不适的嘤咛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挣开,就被他捞进了怀里,身前的人贴的更近了,搭在她腰上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小腹,试图减轻她的疼痛,头顶是他均匀的呼吸声,拂在她的额间,温温热热。 宁辛安满面飞红,屏住了呼吸,小腹处炙热的大掌绕着圈按压着,敛去了不少酸疼感,那双长腿夹住她的,牢牢地像只树袋熊,安稳的没有动静。 微微仰头去看他,少年郎君闭着眼,剑眉舒缓长睫微颤,紧贴着她的胸膛随着呼吸有规律的上下起伏着。他竟在入睡时都不忘给她轻轻按压,舒缓她的疼痛。 那双手慢慢的往下探去,顺着她酸疼的小腹,就要触上她的腿间,宁辛安脸轰得红了,手忙脚乱的在被褥中捉住他无意识的大手,再下一点点就,就…… 宁辛安扭了下身子,企图离开他的禁锢,身子又酸又痛,她咬紧了下唇,却嘶得倒抽一口气,连她的唇都红肿作疼,宁辛安羞愤,两人在天还没黑就滚上了床,一开始他还轻缓耐心,最后直接就猛烈狂乱,如同狂风侵袭,生生的折腾得她昏了过去。 明明他也是床笫间的生手,怎得如此成熟老练,如同饿久了的野兽,扑上猎物啃食得干干净净。 林承辛悠悠转醒,被手臂中的重量怔楞住,看着她飞红的小脸,撇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又娇又嫩,好似他咬一口就会流出汁水来,林承辛手上收紧,略带水雾的乌瞳弯弯的看着她。 “夫人。”低头在被他凌虐地发肿的唇上小啄一口,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一头柔顺的青丝,倾泻在他的臂弯内,缠缠绕绕勾得他作痒。 他的姐姐,他的女人,要共度携手度过余生的夫人,此刻正安安稳稳的躺在他的怀中,心里被填塞的满满当当,怡然恬静。 宁辛安不应他,被褥下他的手还被她抓着,他反手握住轻轻撩动着她每一根手指,她羞得只想把床褥打穿,刨个洞遁地。 “还疼吗?”林承辛低下头与她平视,乌黑的墨瞳染着轻盈的笑意,薄唇边漾着一抹深意:“嗯?” 尾音又勾又魅,修长的手指松开她的手,渐渐下滑,覆上了她的腿轻轻按压摩挲,给她缓解酸疼:“夫人不说,我就自己来了。” 长腿紧紧控制着她,皮肤相贴,宁辛安感觉全身血液都在逆流,推开紧贴着的林承辛,裹着被子往床里头滚了两圈。 被子被扯走,林承辛未着寸缕,大喇喇的暴露在宁心安的视线内,颀长有力,精瘦健壮,那双眸子玩味的看着她,丝毫不介意给她观赏,好整以暇的凝视着。 “啊!” 宁辛安触电般缩进了锦被里,闭紧了眼睛,虽然就轻轻一眼,却也一览无遗,宁辛安感觉自己就要血管爆裂,硬生生流鼻血而亡了。 林承辛嗤的笑出了声,低哑暗沉的嗓音,格外的诱人,宁辛安心脏跳得飞快,真是要死了,这小奶狗变身小狼狗,一举一动都像把烈火,把她吞噬干净。 伸手将她连被子一起拥入了怀里,宁辛安扑到他身上,低头看着他充满笑意的眼,宁辛安羞得要跑,长指锢住她小巧的下巴,逼迫着她看他。 “夫人,”林承辛笑:“如今你已是我的人了,还想跑到哪里去?” “我没有要跑,”宁辛安开口,这才发觉自己嗓子已经嘶哑的不像话,她瞪了一眼罪魁祸首,都怪他不知节制,随手拈来一个借口:“我只是肚子饿了。” “好,”林承辛眉眼弯弯,一直将她牢牢抱着,顺从的坐起身来,手开始扯她身上遮羞的锦被。 “你你你干嘛?”宁辛安拉紧身上的被子,却敌不过他的力气,没一会就被他剥得干干净净,宁辛安尖叫着去遮,林承辛看着她的身子,青青紫紫的指痕和吻痕,眸子暗哑了两分,长臂从床下捞起散落的衣裳,给她细细穿上,像摆弄一只玩偶,动作虽笨拙却又轻柔得很,深怕弄疼了她。 “我们去觅食。”宁辛安任由他摆布,待他细细给她穿好,脸已经红得能够滴出血来,娇媚的小女人模样尽显,林承辛喉咙上下滚动,忍住要将她摁进床褥里的冲动,为了顾及她的感受,他只能压制住自己心里的躁动。 宁辛安踏下了床,双腿酸软的差点栽了下去,林承辛笑着从床上下来,身无寸缕的站在她面前,朝她展开了手臂,眼尾轻挑:“夫人帮我穿上。” 看他大喇喇的站在原地,宁辛安吓得捂住了眼,林承辛看着她像个瞎子般摸索到他的衣袍,伸手递给他:“快穿上!” “夫人帮我穿。” “林承辛你知不知羞!”宁辛安单手捂眼什么也不敢看。 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气息靠近,她不安的睁开眼,林承辛近在咫尺,一张俊脸凑前,玩味的看着她:“夫人若是不帮我,我们就不出门,将你的衣裳都给褪下,让为夫亲自教夫人穿衣。” 宁辛安红了脸,握紧了他的衣袍,瞪大了眸子。 特么的他竟然耍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 “疼。” “我看看。” “不行!” “我摸摸?” “” 第82章道歉 明月高照,竟已是深夜时分,西厢外没有人守夜,宁辛安鬼鬼祟祟的溜出房门,不小心牵扯到小腹,又酸疼得她忍不住嘤咛一声。 明明他们是下午进得房门,怎得出来就已经是深夜了! 宁辛安不敢去想晚膳两人不在,府中的各位长辈怎么想,她捂脸羞愤欲死,经过这一天,她不用做人了。 林承辛看着她的小脸一会红一会白,变综交错得十分精彩,被她逗乐了,揉了揉她蓬松柔顺的发顶,她的发髻早就被他拆散,如今披散在肩上,衬得脸又小又白,可爱得紧。 由着她像个偷儿一般,领着他潜入了西厢独设的膳房,晚膳早已收了桌,为了保证新鲜,果蔬肉菜都是当天新买,已经没有了存量,宁辛安翻了翻,竟只翻出了一小包面粉和几个鸡蛋,没有任何可以直接下肚的糕点即食。 林承辛看着她撸起了袖子,兑水开始揉搓起面粉来,生怕动静太大引来了人,宁辛安蹑手蹑脚的,浑身都酸麻不已,面粉团子任由她使劲揉搓,都成不了型。 感觉腰上换上了一双手,宁辛安侧头,正对上他抵在她肩上的头,林承辛顺势亲了 分卷阅读137 亲她薄嫩的脸皮,笑得眉眼弯弯:“夫人这是要做馒头吃?” “我这是在拉面条!”宁辛安避开他的脑袋,愤愤的指着板上不成形的面团子,不方不正还和着生面粉:“看不出来已经初具规模了吗?” “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最后林承辛接手了揉面团子的重任,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深夜如同宵小一般,在自家膳房里乖顺的揉着面,明明可以唤人直接为他们摆上一桌吃食,奈何自家夫人脸皮薄,才造成了两人守着灶火的局面,各捧着一个大瓷碗,呼哧呼哧的吃的正香。 宁辛安啜了一口面汤,满足的放下碗,林承辛给她递了一杯水:“别噎着。” 捧起茶杯,门外漆黑一片,已经是深夜了,林府已经陷入深睡,黑夜笼罩着大地,身上又酸又疼,睡了许久,她现在清醒的很,完全没有困意。 “夫人,”林承辛轻道:“我有一事想与你说。” “何事?”宁辛安看着他,在灶火下忽明忽暗,侧脸立体英俊。 “过几日就要大婚,老夫人唤我将你带去亲王府住上几日,成婚那日从亲王府迎亲。”襄州离京都太远,迎亲队来回得在路上耗上三日,林老夫人顾虑到路途遥远,思量来亲王府是最好的选择。 亲王府打从太子封赏给他,一直空置着,林承辛琢磨着成亲后,就带着她搬进亲王府,如今提前也没有什么不好。 “好。”宁辛安点头,好似想到什么:“冀州的大宅子怎么办?” 林承辛笑:“那是夫人名下的宅子,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宁辛安弯眼一笑,冀州那棵姻缘树,在树顶端挂着他们的红绢布,他们在树上互通心意,在树下久别重逢,每一次新的好的开始,都是在那里。 有些挂念树上的红绢布还在不在,上回与林承辛重遇,都没有确认过。 等他们成了婚,便回冀州和襄州看看。 林承辛看着她的侧脸,在火光下清秀灵气,他笑而不语,两人并肩坐着,他握紧了她的手,夜风吹进了屋里,清清凉凉,爱意却如火光炙热。 他终于等来了他的心上人。 日子又悠悠过了两日,宁辛安和方青山住进了亲王府,不愧是太子赏赐的府邸,奢华气派,亭台楼阁水榭楼台,无不大气雅致。 随着搬进亲王府的,还有阿七。打从阿七上回救了宁辛安,免遭吴金亵渎,之后一直在林府疗伤,伤好之后便留在了林家书肆,自食其力作了书工。 没想到小儿识字,在帮工之余将读了个遍,林子泽见他如此好学,便留着他与生们一起,请来了夫子教他更深一层的学问。一时之间,阿七在书肆改头换面,人也开朗了不少。 宁辛安十分满意,这阿七在见到她女子装束也没表现出多大惊异,只是略怔片刻,知晓她就是林家三少爷即将过门的姑娘,心下了然,那时三少爷知她落入淫-贼吴金手里,怪不得如此着急。如今两人也即将成婚,看起来倒是格外登对。 那日领着方老爹和四喜去书肆看看,与阿七打了个照面,不曾想那小郎君见着方青山,涕泪纵横,一抽一抽的哭得格外撕心裂肺。宁辛安手足无措,四喜高兴地缠着阿七,一口一个哥哥喊得熟练。 方青山叹口气,将那不过十二三的小郎君拉近怀里,满是慈爱,阿七扑在方老爹的怀中,嚎啕不止。 宁辛安这才知道,阿七就是他这么多年来帮助过的其中一个小童,他与娘亲相依为命,一人艰苦拉拔长大,最后劳死田中,十岁的阿七没了娘,手里拿着娘的玉,去寻他那从未见过面的爹。 他爹是偶尔来襄的一个货郎,常年走街串巷,居无定所,坊间传言他早就死了,阿七不信,瞒着方青山带着手里的信物四处寻亲,便一直漂泊,直到在林府有上一口饱饭吃。 倒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宁辛安见四喜这般喜欢他,便将他也带进了亲王府,与他们生活在一块。 亲王府终是空置着,宁辛安每日要做的,就是守着棋盘,与四喜下下棋,看下人从林府源源不断送进来林林总总的物件,各种摆件家私、绫罗绸缎。 林承辛势要将林府有的都要送一份过来,给她添置了一大堆从未见过的新奇小玩意儿,满满当当的搜罗了送到亲王府。 随着那成山成堆的东西送上门的,还有亲王府的主人,林承辛这号大活人。每日都在她这儿,一待就是一整日,林老夫人对自家孙儿哭笑不得,又不好违背礼俗,每日都在宵禁前派阿福去亲王府将自家少爷领回来。 而每到深夜,宁辛安沐浴洗漱准备就寝时,林承辛又像个偷儿般,躲过宵禁军的巡逻,从京都街的另一头潜入亲王府,偷偷摸摸的混进她的屋内。 而后就厚着脸皮要与她同榻而睡,一来二去总要做些什么,林承辛食髓知味,勾勾缠缠着每回都到了大半夜,宁辛安羞怒之下,在屋外多加了几层护卫,严严实实的包围得密不透风,没有一丝可以潜入的缝隙。 武亲王林承辛颇为无奈,自家夫人用着自家的护卫,把他防得滴水不漏。怕宁辛安生气,林承辛在成婚之前,都安安分分的陪在她身边,偶尔逗得她像只绒兔炸了毛,偷一个香,牵牵小手,却再也没有越过界。 离初一还有两日,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妥当,林府上下忙的团团转,就连林老夫人都忙着张罗派帖,许久没有喜事的林府,洋溢着一片热闹。 林承辛一大清早就收到了一封来自边关的书函,是林子泽的亲笔,看落尾日期已是两天之前了,他与长歌正在返京的路上,林承辛算了算,最早明日就能到城门。 婚期临近,林国正收回了他手下的商铺,让他静心候等,一时就变得格外的清闲。他的小夫人抛下他,与四喜去了趟书肆,他孤家寡人落了单,闲着无事便驭马去了趟马场。 林家马场已今非昔比,修建了赛马场,人流络绎不绝,一跃成为林府利润最高的商铺。林承辛雇了不少民间马师,专门培育上等好马,林家马场享誉京都近外。 林承辛驭马在马场跑了一圈,今日风高气爽,令人心怡惬意。身后有马蹄声越来越近,有人朝他驭马而来,林承辛目视着前方层层叠叠的青山,不为所动。 拽稳缰绳,苏亦清与他并肩坐在马背上,□□的骏马低头吃草,发出低沉的嘶鸣声。 两位年纪相仿的少年郎君,静静的相互无言。 经过那日的事,两人关系变得十分微妙,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边关剿逆并肩作战,早已是生死过的至交,如今又多了一层血缘关系,虽没有挑明了说,苏亦清也是知道,林承辛已经知晓了关于他的所有身份了。 分卷阅读138 他憎恨林府,连带着憎恨于林承辛,曾纵容苏亦晴去追杀他,如今想来,他们两人却殊途同命,他因缘巧合下做了十几年的苏家大少爷,林承辛却是在外漂泊无依了整个少年时。 自己虚长他一岁,心智和才力却比他还要逊色几分,苏亦清轻笑一声,他竟不知自己如此偏执高傲,嫉妒羡嫉与他到这个地步。 “这十几年来,苏府对你如何?”望着眼前宽阔的草场,林承辛先打破沉寂。 “还好。”苏亦清轻道,苏坤虽对他严苛,却也没亏待过他,道得上一句好,苏亦清笑了笑:“你呢,方州长对你可好?” 去过一次襄州,对方州府的印象颇为深刻,实在算不上什么富裕人家,也仅仅是给他一个敛去风雨,避免露宿街头的地方罢了。 “很好。” 方青山对他一向很好,宁阿婆没有过世前,就对他们百般关照,在回京之前过得日子,虽不至于是什么富裕人家,有宁辛安的陪伴,过得倒也不算苦。 两人又陷入沉默,命途都在十四年前被改变,经历不同,结果却殊途同归。 “你如今有什么打算?”林承辛问,他不愿插手苏亦清的人生,心里却是莫名对他有着愧疚,或许源于林府对他的亏欠,或是源于他的存在导致的嫡庶之分,或是两者都有,林承辛就不能像个陌生人对他如此冷漠。 “我对林家没有任何的打算。”苏亦清好似感受到他心里的想法,淡淡道:“这是我和林府的事,与你无关。” 回去又如何,现下又如何,他已经足够强大,不需要依仗任何人了。 早知他会这般,林承辛没有对他想回林府认祖归宗抱有希望,或许如今就是他想要的最好的模样,林承辛垂眸,两人以后朝□□事,也总算是少了一个下绊子的推手了。 眼前是一片辽阔的草场,林家马场建立在京都边郊,坐地千亩,这片草场供驭马而用,清风从边际的青山处吹来,驭马疾驰十分痛快,□□的红棕鬓马歇够,浅浅嘶鸣着。 “伤到辛安那一事,”苏亦清对他最大的歉意,就是任由苏亦晴派人去冀州追杀,误伤了宁辛安,宁辛安在林承辛心目中地位之重,他不是不知道:“对不起。” 林承辛挑挑眉,此事虽已过许久,每一次提及都让他低郁起怒,他指了指远处草场围起来的栅栏,拽紧了缰绳:“若你在一刻钟内驭马来回,此事我就不再与你计较。” 苏亦清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太阳穴不动声色的跳了跳,远得几乎看不清那是栅栏,目测驭马跑到栅栏旁就已是一刻钟了,来回怎得不需要两炷香时间。 说不是故意的,苏亦清都不信。 “我不强人所难,”林承辛轻轻洒洒的扫了一眼,拽着缰绳作势离去:“我先回府了。” “来。”苏亦清出声拦下,林承辛停了下来,看着他颇为精彩的表情,抬头扬了扬眉,拽正了马缰,好整以暇的等他下一步动作。 谁人不知苏亦清马术精湛,这番总得要见识一下的。 苏亦清叹口气,坐直了腰背,望着那远处的栅栏,捋了捋红棕马的鬓毛,也是苦了这马了。 一阵清风吹过,凉凉的带着青草味,清香沁人。苏亦清御马疾驰而去,像开弓的箭,似一团黑影,朝着远处疾驰,林承辛坐在马背上,颇有意思的看着那道身影,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 常人一刻钟最多就一趟,林承辛有些讶异,苏亦清在半刻钟里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甚至都能听见马匹因为剧烈跑动的嘶鸣声,长马尾和苏亦清的衣角,随风飘扬,破风而来。 苏亦清落定时,天上那朵云刚过,正是一刻钟,他得意的扬起笑,呼吸有些起伏,□□的马儿如今有些痛苦的嘶鸣着,有些翩跹的原地小转。 “怎样?”苏亦清轻喘:“一刻钟,不偏不倚。” 林承辛点点头,拉住缰绳,驭马踱步:“不错,不愧是京都马术高手。” “辛安一事,是我的错,”苏亦清诚恳道:“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我都认。” “我原谅你。”林承辛接着他的话顺下,事情过去许久,如今追究起来也没有意义,林承辛扯紧马缰,要准备驭马离开,轻轻地扫了一眼释怀的苏亦清,眼尾一挑,带着笑意。 “至于我的夫人原不原谅,我可做不了主。” 说罢疾驰而去,只留给他一个离开的背影。 苏亦清瞪目结舌,他连气都还没有喘匀,人已经消失在草场的另一头了。 他这是被耍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把我之前留下的所有人物关系整理的一章 就要完结了 哪怕不怎么完美 我也没想到我竟然也有坚持写完三十万字的毅力啊啊哈哈哈 快来和我玩 第83章成亲 成婚那日很快就来了,天方才蒙蒙亮,天际还是混沌的一片乌蓝,启明星熠熠闪闪,昭示着新的一天,必然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 一夜浅眠的宁辛安在天刚泛起鱼肚白时,就被一群喜婆丫鬟给唤醒,张罗着给她沐浴梳妆,宁辛安混混沌沌的坐在妆台前,任由着喜婆给她盘上百花髻,戴上了凤冠,重得她脑袋往一边倾。 被红纱缠绕的妆台前,一方圆古铜镜映衬着新嫁娘的倒影,镜中人眉目如画,青丝挽起,双眸含笑,在一旁的喜婆见着都忍不住夸赞一番,目视着眼前的铜镜,宁辛安轻抿了口脂,愈发通透灵气。 喜婆给她换上了早已备好的霓裳嫁衣,一身金线镶边锦瑞广陵云袍,由林家最好的绣娘没日没夜的赶制,在嫁袍上绣满了百花式样,翠玉明珠镶嵌,绚丽夺目得紧。 等一切准备就绪,屋外的天早已经亮透了,亲王府内丫鬟小厮忙碌奔走着,喜婆给宁辛安覆上红头盖,让她在房中耐心等待。 宁辛安低头看着裙上的金线芙蓉式样,心中有些忐忑,握着红喜帕的手汗津津的。 府外已经闹成了一片,喜乐交杂,炮仗连天,随着人们的说话声与欢笑声,热闹喧嚣,清荷站在府外,朝着京都街头翘首以盼着,再过一炷香的时辰,自家少爷就会带着迎亲队来,将夫人接了去,回林府拜堂成亲啦。 街的一头传来了热闹的喜乐声,一队盛大的迎亲队抬着金顶芙蓉花轿,稳步疾迅的朝亲王府来。 城中的百姓都知今日是武亲王迎娶王妃的大喜日子,纷纷涌上街头围看,想要一睹武亲王的风采。 林承辛一身红锦蟒袍,面如冠玉,一向淡漠的俊脸,也因今日大喜而染上一层笑意,身量颀长的少年郎君意气风发,驭马走在前头,不少围观的姑娘心下爱慕又艳羡,这即将过门的亲王妃也太幸运了吧! 分卷阅读139 迎亲队的喜婆丫鬟一路都在抛洒着喜糖,喜乐丝竹声不断,一路热热闹闹的来到了武亲王府,林承辛眸中含笑,他盼得今日,总算是来了。 宁辛安坐在屋里头,被头上各式头钗凤冠压得喘不过气来,喜婆哭笑不得的劝这位耐心不太好的王妃稍安勿躁,时不时给她添上一杯茶润润喉。 “来了来了!”清荷老远就见着自家少爷领着迎亲队过来,手忙脚乱的朝府里叫唤,喜婆闻见笑呵呵的搀上紧张不已的宁辛安,朝府外走去。 跨火盆,采意头,抛祥瑞,按照习俗一样样的随着喜婆做完,已经快要正午了,宁辛安顶着脑袋上的凤冠折腾的散了架,心里的紧张感早已烟消云散,只想着快些结束,她要顶不住了。 林承辛看着他的小夫人,众星捧月般的被拥了出来,一身霓裳嫁衣,踩着小巧的绣花金丝鞋,款款的朝他走来,若不是那盖着红盖头的小脑袋,随着她翩跹的脚步一晃一晃,一切看起来都中规中矩。 他好整以暇的在府外候着,自家小夫人由喜婆搀扶着,跨过了门槛,唇角勾起,笑意洋溢在如冠玉般的俊脸上。 “王爷,吉时已到,可上花轿了。”喜婆喜滋滋的将宁辛安的手放在林承辛手中,下一步是由新夫婿将新嫁娘背入轿中,寓意红红火火,花好月圆。 宁辛安视线之处皆是一片喜庆的红色,感觉到一只大手稳稳的牵住她,熟悉的触感让她心定不少,她低头小心瞧去,触目是一双玄黑暗纹短靴,衣摆是和她嫁衣同样的花式,她紧张的屏住呼吸。 由喜婆引领着,宁辛安被稳稳的伏在林承辛的背上,顺着喜帕下端的空隙,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宁辛安脸红了红,如今的她由她的夫婿,亲自背上花轿,随后还要拜堂成亲去。 一思及等会就要在众多亲朋好友面前拜堂成亲,宁辛安就紧张的抓紧了林承辛的肩头,方青山可是把她在襄州所有的兄弟都唤了来,这得多窘迫啊。 四周都是人群欢闹喜乐之声,头上的凤冠又重又沉,伏在林承辛宽广的背上,宁辛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身下传来了一阵轻笑声。 “夫人可是紧张了?”林承辛笑,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肩被她牢牢抓紧,喜袍都要被她抓皱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宁辛安心定了下来,轻轻地应:“嗯。” 隔着盖头都能感受到小郎君的笑意,宁辛安不满的暗中掐他一把,林承辛才收起那股坏笑,轻轻柔柔道:“别怕,我一直在。” 吃了一记定心丸,剩下的一些繁文礼俗都变得轻易起来,由着林承辛将她带上花轿,还偷偷地牵了牵她的手,安抚着她不用紧张,轿子一摇一晃的,就在林府落了轿。 此后的所有礼俗,林承辛都陪伴在她身边,两人共同牵着一条喜锦,在众人的欢闹下入堂拜天地。 林国正和方青山坐在主位上,看着两位身穿喜袍的新人走来,脸上都带着喜意,长辈族人落座,满是慈爱的点头。 林子泽和长歌两人立在一旁,牵着四喜乐滋滋的看着,他们这回赶得及时,在成亲前一日就回到京都来了。 林子泽喜容于色,他的好弟弟在冀州与他们分别时,就说成亲之日不会久矣,没想到他和长歌才到边关,一封喜函就寄到手上,没有给他一点停歇的时间。 好不容易长歌才答应带他来边关,这一纸喜函就不得不回京都去了。没想到与长歌辞行那日,她竟愿意随他回京去参加婚宴,着实让林子泽欢欣不已。 两人终于苦尽甘来,结成连理,长歌也在为宁辛安感到高兴,一只大手偷偷地牵上她的,长歌怔神,偏头看了一眼林子泽,他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笑得憨憨傻傻,像个蠢货。 长歌轻叹,今日就让他耍一次性子罢。 “吉时已到,拜堂礼始。” 闻着林氏族人的高喊,宁辛安捏紧了喜锦,紧张的手心出汗,这可是人生大事,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喜锦的另一头轻轻扯了扯,宁辛安微微抬头,透过盖头的下摆望去,喜锦的另一端被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握着,那一条红缎子连接着两人,他正用手势安抚着她,宁辛安眉眼含笑。 有他在,怕什么呢。 “一拜天地。” 在林承辛带领下,两人朝天地行了叩礼,满堂宾客皆是赞不绝口。 “二拜高堂。” 两人并肩站着,朝着主位弯腰行礼,林国正和方青山慈爱的笑着,不住的点着头,林老夫人也由两位姨娘搀扶着,笑得宛如一朵花。 “夫妻对拜。” 宁辛安握紧了喜锦,慢慢的转过了身,那双玄黑暗纹短靴也朝向了她,骨节分明的长指握住喜锦,微微的通过喜锦传来震感,宁辛安唇边的笑意更加深了。 原来紧张的不只有她一个。 礼成。 “送入洞房。” 宁辛安被一群喜婆丫鬟拥着离了大堂,喧闹的人声越来越远,穿过林府的长廊,她被送进了洞房,喜婆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这里好生待着,红盖头要新夫婿亲自挑开,要饮合卺酒,洞房时要记得…… 一番唠叨之后,总算是离开了,宁辛安端坐在喜床前,忙活了一整日腰酸背痛,脑袋上顶着又沉又重的凤冠,压得她脖颈酸疼,宁辛安用手托住脑袋,才不至于让自己重心不稳,倒栽了下来。 屋内一片寂静,她细细的听还是能够听见堂中的喧闹声,林承辛此刻应该被他们缠得脱不开身,周旋在来客之间罢。 婚宴在宵禁前一个时辰就结束,离着还有好几个时辰的时间,宁辛安低头看着衣摆上百花式样,一整日下来,此时已经开始犯困,托着凤冠防止它砸下来,宁辛安挪了挪,倚靠在床栏上,昏昏欲睡。 就睡这么一小会儿。 堂中,林承辛正在四处周旋。 朝中不少大臣前来祝贺,这位小王爷年轻有为,又颇受太子器重,家中有适宜女眷千金的都想要与他结成秦晋,没想到他却早已有了心仪姑娘,还早早地在他们都不知晓时,就派了喜帖,断了他们的心思。 虽是如此,这小王爷不爱与朝官打交道,趁此机会来走动走动,多晃晃眼缘,之后同朝共事还能仰仗仰仗。 一来一回的敬酒,林承辛有些微醺,林子泽在一旁给他挡去上前的宾客,他这个弟弟不胜酒力,喝多了可就不好了。 “你别喝了。”林子泽劝阻道:“你去亭中散散酒,这里我给你看着。” 林承辛点点头,本想就此放下堂前,回新房找他的小夫人去,又怕他的酒气吓着她,虽只是微醺,上回他醉酒对宁辛安耍流氓,又亲又摸的惹她哭了之后,他再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喝酒了。 将堂中的 分卷阅读140 宾客都交给了林子泽,林承辛走向了亭中透透气,等散尽了酒气再回新房去。穿过长廊,林承辛遇见了苏亦清,他的身后是已经走远的林国正,看苏亦清的神情,两人许是在这里交谈过了。 “你怎得在这?”苏亦清见他笑道,看他面色有些红,应是喝了酒的缘故:“喝多了就回新房去罢。” 亭中有堂风吹来,林承辛舒畅许多,虽是小酌了些酒,脑袋还是清醒的,望着林国正走远消失在园中,林承辛笑笑:“无妨。” “你今日大婚,我本是要敬你一杯酒的,看你这副模样,还是免了罢。”苏亦清笑:“你比我还要小上两岁,却比我还早成家立业。” “你也可以,只是你不愿罢了。”林承辛意有所指,在亭中坐下,为自己添了杯清茶醒醒酒。 苏亦清在另一头坐下,忽略他的话底下的意思,举起茶杯要和他碰一个:“贺你新婚,祝你与辛安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林承辛大方应下,茶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以茶代酒,各自饮尽。 苏亦清望着亭中的荷花出神,方才与林国正有过简短交谈,这么多年来的积怨怎可能三言两语就道破,一切还是顺着天意罢。 他倒是没有想到林国正竟也上了岁数了,人也苍老了许多。 两人无话,在亭中静坐了一会儿,不远处的堂前已经开始有人离席,盛夏的夜落得慢,哪怕是宵禁时分天还是亮堂的。 林承辛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清茶,酒气已经弥散,起身离席,对着沉思放空的苏亦清道:“早些回去罢。” 苏亦清拂了拂衣袍,起身冲他摆了摆手,留给他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步伐却略带翩跹的。 也不知到底是谁醉了,谁没醉。 林承辛目送着他离开,堂中离席的宾客散得差不多了,喧闹的一日结束,林承辛抿了抿唇,心下欢欣,他要回房找他心爱的小娘子去。 回房途中遇见了被安排在门厅里迎客的阿福,他的身后是好几个家丁小厮挑着几担贺礼,都是今日上府宾客送的。贺礼都被登记标注了,以供自家少爷过目。 林承辛对这些倒是没有多大兴趣,如今什么都比不过新房中,等他已久的小娘子来得重要。 阿福却在这时十分没有眼力见,手里握着一方信函,壮硕的大汉子笑得喜滋滋的,不知还以为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 “三少爷三少爷,”阿福笑眯眯的,整个人红光焕发:“今日您大喜之日,宾客们纷纷送上厚礼,珍珠玛瑙琳琅满目,您要不要看看?” “不看。”林承辛转身要往新房去,被阿福灵活的挡在了前头,他皱皱眉一脸不耐的看着阿福,风雨欲来。 完全没意识到自家少爷不对的神色,阿福兴奋地扬了扬手里的信函。 “苏王今日出手最为阔绰,您看!” 林承辛皱眉接过他手里的信函,信封干干净净,只有简单的宁辛安三字,看字迹却也是苏亦清的。 只是薄薄的一封信函,林承辛慢慢打开,抖落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上面字迹工工整整,还落有鲜红的印章。 阿福的眼都笑得看不见了。 “苏王送了少夫人一庄襄州的大宅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小叔子苏王送了一栋大宅子给小安子赔罪! 进入尾声啦~ 第84章与你 天已近黄昏,西边的地平线布满了橙红,烧满了一层层的云,如轻纱,如薄雾,慢悠悠的漂浮着,随着偶尔起得夜风,蔓延在天空中。 整个京都城都被笼罩在一片橙红里,透着喜庆的气息,林府的院落喧闹声慢慢淡去。 厢门还贴着大红喜字,林承辛轻轻推开门扉,正堂案几上,一对金龙凤喜烛正缓慢的燃烧着,火苗轻摇慢曳。 屋内一片寂静,林承辛轻阖房门,将外头的喧闹声隔绝开,被烛火照得通明的屋内又恢复寂静。 林承辛微挑着眉,眉眼带着柔软的笑意,透过朦朦胧胧的珠帘,直直的看向倚在床栏一侧,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小娘子。 他的小娘子斜斜地倚靠着,小脑袋偏向一侧,睡得正酣。柔顺的青丝绾成了髻,束以珍珠宝石镶嵌的凤冠,好似压得她不舒服,施了粉黛的小脸微微皱着,在睡梦中都微微抗议。 红喜帕滑落在铺满了芙蓉百合的喜床上,他的小娘子烟眉秋目,红唇皓齿,合着那双灵动的双眼,小脑袋歪着,又软又媚。 林承辛喉咙上下滚动,心下波澜四起,眼前的佳人画面,红烛金帐,是他不知从何时起,就渴望拥有的,想要触摸的。 如今全部都在他的眼前。 林承辛走向床边,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她的发,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他的小娘子,竟无一处不是好看的。一身红艳金线勾边百花式样的精致红装,凤冠首饰,衬得她一身雪白娇小,纤细玲珑,似是云端而落的仙子。 他的小仙子,今日定是累了,轻轻的呼吸声挠得他心下痒痒的。 “姐姐。”林承辛许久未这样唤过她,大手轻轻覆住她的,摩挲着她如玉葱指。 “今日起,你便是我林承辛的妻,我挥极一生护你,你逃,我便跟随你去;你留,我便陪伴你老,此生你都摆脱不了我了。” 执起她的小手,林承辛轻轻吻了吻,一只九弯白玉镯戴进她纤细白净的手腕,又清又透。 这是他亲自上玉山,亲手挖掘的璞玉,请教了京都的玉匠,亲手为她细细雕琢。 戴在她手中,一切都找到了归宿。 “唔……”宁辛安在他怀中悠悠转醒,眸子一片朦胧的水光,见是他,那双水眸像是清冽的泉水淘洗的一般,朝他弯弯一笑。 林承辛乌瞳一深,眸底的柔情倾泻。 “你来啦……” 轻吻落在她的额间,似把她当做手心里的珍宝,满是宠溺疼惜。 那种浓到心底的甜,泛在两人心底。 将她拥入怀中,宁辛安睁着眼,颤颤的望着他微闭的眸,他好似喝了酒,隐隐的带了些酒气,眉眼迷迷蒙蒙,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 宁辛安余光瞧见手腕上略带凉意的物件,是一个轻灵剔透的玉镯,带着丝丝的凉意。 早晨时,她分明记得没有戴着它。 “这是什么?” 手腕上的镯子清亮透明,好似有一股灵气,散发出透亮。 “成亲的信物。”林承辛笑,郑重道:“你不可将它卖了。” 这个小财迷,说不定隔日就给送到当铺了。 “我才不会!” 林承辛亲亲她的发顶,两人静静相拥,感受属于他们的温存时光。 宁辛安没有忘记今夜是她与林承辛的洞房花烛夜。 她紧张的咽了咽:“我,我 分卷阅读141 们还没有喝合卺酒。” 林承辛覆住她的手,眉眼尽是笑:“夫人说的是。” 被他拦腰抱起,宁辛安慌张的环住他的颈,任由他抱着来到屋堂前,案几上成对的红烛还在燃烧,发出小小的刺啦声,梨花木桌上,摆满了象征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的花生桂圆,一壶合卺酒静静地摆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 他执起玉壶,在两只小杯中注满酒,酒香扑鼻而来,萦绕在室内久久不散,林承辛端起一杯递给她。 宁辛安接过,酒是上等的女儿红,醇香绕鼻,带着醉人的意,林承辛举杯,乌瞳是满足的笑意:“此后余生,就有劳夫人了。” 纤细的指紧握着小杯,宁辛安望向他认真的眼:“夫君亦是。” 双臂交缠,酒杯碰撞,一杯合卺酒下肚,又辛又辣,却又甜润适口,宁辛安脸上酡红又重了许多。 林承辛接过她手中的小杯,在案几上放下,轻轻将她搂进怀中,亲吻她额间描的芙蓉:“戴着这风冠可会累?” 宁辛安点头,凤冠上的珠子又晃了晃,她一日都戴着它,压得她脖颈酸疼,林承辛笑:“为夫将它取下来。” 领着她坐在了梳妆台前,宁辛安看着铜镜中娇柔魅人的模样,面色绯红,林承辛站在她身后,长指流连在发髻中,轻巧的寻着发缕,慢慢给她取下沉重的凤冠。 长指穿过发丝,勾勾缠缠,头上的饰物都被他一一取下,身后的小郎君执着一把精致的桃木梳,为他的小娘子梳理一头柔顺青丝。 一下,两下,三下。 尽是浓情温意。 为她擦去粉黛,露出那一张白净清秀的娇颜,在青丝间衬得白皙娇小,脖颈纤细,额间的发微微濡湿,看起来极具诱惑。 林承辛喉咙上下滚动,温香软玉在怀,还是他此生唯一挚爱,怎会无动于衷。 搁在上面的凤冠金钗落了一地,发出清脆的金器碰撞声音。 他的另一只手轻挑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直视着,将他如今的神情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夫君,有着如同古井一般的深邃的眸,高挺立体的鼻梁,还有那笑起来时微微勾动的薄唇,每一分都如上天精雕细琢,格外偏爱。 “夫人,”林承辛嗓音低哑魅惑,唇落在她的耳边温温热热,烧得她耳廓都红了起来:“红盖头得由夫君亲手挑开,你竟不听话擅自揭了去,嗯?” 宁辛安还未听清他的话,他的吻已经从耳际落在了唇角上。 林承放开了按住她的手,宁辛安想要推开他,却发现他稳如泰山一动不动,他一脸兴味的看着她,轻捏红润的脸皮。 “夫人真好看。” 宁辛安捂脸,这话饶是听上一世,都足够动听。 怀中的她如同一只幼小的小兽,迷蒙着水汪汪的眼,欲语还休。 理智与意志,全部化在了她的眸中。 林承辛将她一把从桌上抱起,他的小娘子环在他的肩,林承辛牢牢绕住她的腰,疾步朝罗帐走去。 香掩芙蓉帐,烛辉锦绣帷。 夜已深,屋内的金龙凤双喜红烛还在燃烧,实木窗棂吹进来的丝丝夜风,吹得红纱帐不住摇曳晃动,朦朦胧胧。 铺满芙蓉百合的大红喜床上一片凌乱,花瓣飘落在床边,寝榻上的被褥锦帕散乱的起了褶子,好似经过了一场大战。 在这花好月圆的洞房花烛夜里,偌大的双人喜床此时空无一人,屋内静悄悄的,只有那对红烛还在缓缓燃着。 今日成婚的那位小嫁娘,此时正被她的夫君紧紧拥着,两人驭马急速往城门奔去。 盛夏的夜星光熠熠,带着有些濡湿的凉,马儿急速奔跑,夜风轻拂在脸上,钻进了脖颈处,宁辛安不适的缩了缩脖子。 在她身后驭马的小郎君,将她更往他的袍内揽去,结结实实的为她挡去夜风,俯身在她耳侧轻道:“冷吗?” 背后是他温暖的怀抱,宁辛安摇摇头,盛夏的风倒是无碍,思及一个时辰前他们还在洞房花烛,某人像是不知疲倦一般,折腾得她浑身酸疼,现下又骑着马,饶是他骑术再精湛,也免不了颠簸,无疑凝噎。 林承辛拽紧了马缰,将她护在怀中,敛去她的颠簸,舒缓她的不适。 “还疼吗?”林承辛关切道,他今夜不知节制,好似伤着她了。 身后的小郎君动作轻柔,带着歉意,唇边却是带着笑的,宁辛安羞愤:“你别问了!” 知她脸皮薄,林承辛也不再逗她,将她护在怀中,马儿还在飞奔向前,前方就是城门,出了京都城门,沿着昌道骑马两个时辰,就到达冀州了。 拜堂之后睡了许久的宁辛安此刻没有一丝困意,深夜时林承辛心血来潮,问她要不要出城走走。 宁辛安想要回趟冀州,去那棵姻缘树上看看他们的红绢布,点头应允了。 避开巡街的宵禁军,两人一路驭马疾奔,此时已经来到城门口,宁辛安握紧了手里的油灯,前方的守城官已经听见马蹄声,官兵警戒着。 宵禁时不得外出,更不得出城,违者落牢。她怎的就迷糊随着林承辛胡闹了。 “怕不怕?”林承辛此时还不忘打趣:“我们成亲第一日就要在牢狱里过了。” 宁辛安侧头看着他,盛夏的月光格外清亮,洒在他的脸侧格外好看,心里安定下来,若是和他一起,在牢狱里也未尝不妥。 成婚第一日便入狱,届时定是京都城的一段传奇。 “不怕,”宁辛安握紧油灯,另一只手搭在他握着马缰的手,语气坚定:“我们在狱中安家立业,在狱中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 林承辛被她逗乐,将她的手反握住:“夫人竟然如此想要为我生一个孩子,为夫今后定要更加努力了。” 宁辛安脸红,其实他可以不用这么努力,若是能够节制些,就更好了。 “来者何人?”守城官洪亮的声音传来,官兵手持着火把,蓄势待发。 宁辛安咬紧了下唇,紧张的握紧了他的手,被眼前的阵势乱了心神,她只是说说而已,她可真不愿被捕入狱啊! “夫人后悔要在狱中为我生孩儿了?”身后的小郎君在这官兵当头的份上,还不忘调侃她,宁辛安皱紧了眉,此时要跑也来不及了。 “有什么后悔的。”宁辛安豁出去了:“我们冲出城门去!” 官兵近在眼前,伴随着洪亮的利吼,林承辛将她护在怀中,轻笑出声,附在她的脖颈处,语调都沾满了笑意:“夫人,你大声尖叫一声,他们就会给你开城门放行,你信吗?” “真的?”宁辛安不可置信,官兵已经列阵等着守城官一声令下,就团团进攻拦住他们。 “不妨试试。”林承辛挑眉。 守城官远远地看着那匹马急速向他 分卷阅读142 们飞奔而来,黑夜中仅仅有那一盏豆大油灯在亮,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大有强行出城的势头,下令准备捉拿,官兵们严阵以待。 又喊了几声无人回应,守城官冷汗直流,今夜这是碰上了顽固流头了。 正要下令将城门紧闭,一声洪亮的女声,穿破寂静的夜,随着阵阵马蹄声迎面而来。 “啊!” 守城官怔楞着,所有官兵瞪大了眼,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马儿上,两位身穿鲜红新衣,一副成亲装束的新人,驭马疾驰,脸上竟带着欢畅的笑意,无所畏惧。 坐在前方的娇艳姑娘大声喊着,守城官寻思着是不是遇见傻子了,持剑要率领人前去缉拿,定睛一看,吓得手上的剑都落了地。 他们的武亲王,在美娇娘的身后,高举着通行令牌,在夜空中反出一道金色。 哪里还敢拦,在守城官还没反应过来下跪行礼,那匹马儿已经急速穿梭,越过他们出了城门。 手下的士兵不可置信:“武亲王今日不是成婚大喜吗?怎的深夜出城?” 守城官望着消失在夜里的那一盏油灯,木楞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啊! 出了城门,就失了宵禁,宁辛安手心一片濡湿,方才那守城官一副要围追的模样,吓得她闭眼冲出了城门,没想到竟如此顺利。 “为何他们就这样放过我们了?”宁辛安侧头往后看,触及他的笑颜:“他们是不是早就知你武亲王要出城?” “夫人多虑了。”林承辛笑:“我们穿着一身红,在黑夜里像什么?” “”宁辛安低头看了眼身上大红的嫁衣,想了想两个红衣驭马穿梭在夜间,颇有些震慑力的视觉冲击:“像鬼。” 林承辛赞同的点点头:“尤其是你刚才的尖叫,他们以为你是女鬼罢。”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大婚故事就快要告一段落了 想写几个小番外~ 祝大家都觅得良缘,携手同生 第85章结局 两人在黑夜里驭马狂奔,星光熠熠,盛夏的夜风有着沁人的湿濡气息,马蹄声响彻昌道,一盏微弱的油灯随着前行,照亮了前进的道路。 宁辛安被风吹得眯了眯眼,本就十分清醒,颠簸下更是十足的精神。 “困了吗?”身后传来一声低柔的关切,宁辛安摇摇头,更缩进他的怀中:“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 “还有半个时辰。”林承辛示意她往前方看,远处有着一片昏暗的亮光,在漆黑的道路上像一个突破口,直直的吸引着她。 林承辛将她裹紧在怀中:“前方就到冀州了。” 进了冀州的关卡,视线就变得亮堂起来,没有宵禁的冀州,黑夜被每家每户的灯火点亮,哪怕是深夜,街道上的灯笼火把点点,整座沉睡的小城染上了一层宁静的暖黄。 冀州街上空无一人,寂静宁和,林承辛扶着宁辛安下马,慢慢牵马走在街上。 心底一片宁静。 林承辛牵着马,宁辛安提着油灯,看着万家灯火,看着寂静街道,轻轻地迈出每一步,叩响冀州街的青板石,马蹄声、脚步声,与倾斜在砖墙上的人影交替,辗转重合。 大手悄悄覆上她的手背,宁辛安侧头看他,正巧撞上了他俯下的视线,在昏黄的灯下,照亮了他立挺的侧脸,带着温润的笑意。 仿若世界万物都虚化荒芜,只剩一盏灯、一匹马、一双人。 那只小手在他手中轻轻旋转,林承辛不满的想要抓紧,却被那只小手反被动为主动,反握住他。 他眉间轻挑,低头看她,他的小夫人扬起了头,笑意盈盈,为他穿着一身金线百花嫁衣,凤冠被他摘了下来,没有冠束的青丝泄了一肩,温软可人。 已经能够远远地看见那棵姻缘树了,树端仍旧郁郁葱葱,茂盛得紧,在环绕周围的火光下,折出庞大的剪影。 宁辛安莫名的心里有些紧张,捏紧了他的手,若是他们挂在树端上的红绢布,被风刮走了,被雨打落了,或者是被人摘掉了,这多不吉利啊。 两人今日才排除万难成了亲,这要是落下个不好的意头,宁辛安抿了抿唇,两个人心里都会失落吧。 她有些后悔同他来冀州了,咬了咬牙,拽住了他的手停下了脚步,林承辛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怎么了?” “那个,我,”宁辛安有些支吾:“良辰美景,我们不如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说罢便拉着他往回走,林承辛轻笑,将她拉了回来,看着她不安的双眼,揉了揉她的脑袋。 “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容她退却的,林承辛拉着她的手朝冀州街的尽头走去,马蹄声都随着他们的脚步加快了起来 陷入深夜的小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路过的几只野猫野狗在街上走过,之后又销声匿迹。以往人群涌动的姻缘树下,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空旷起来。 林承辛牵着她来到了姻缘树下,望着枝头已经挂满的红绢布,在夜风中飘荡着,与枝头的绿叶碰撞。有些泛黄的红绢布落在了泥地里,沾上了一片灰泥。 在他们相遇之前,她就在这里捡拾了一大捧残旧红绢。 “馒头,”宁辛安有些不忍,若是不在了两人得多失落:“这些不准的,你不要信。” 林承辛轻笑,玩味的看着她纠结的小脸,白里透红的,惹得他忍不住掐了一把:“为何不准?我们都成亲了,这就是应验的证明。” “万一……”宁辛安踌躇:“它要是落了呢?” 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嫁衣的佳人,此时像一只不安的绒兔,水灵的眸子四处转动,握在掌中的小手,此时竟有些冰凉。 “不会的。”语气坚定,林承辛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温着她的手,将掌中的热度传递给她,不消一会儿两人都暖融了起来。 隐隐觉得他好像知道什么,宁辛安环紧了他的腰,侧耳倾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下莫名安定。 就算是落了,她也会好好和她的夫君过日子的! “准备好了吗?”林承辛一只手锢住她的腰,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娘子,眼中含笑。 怀里的娇软怯生生的点点头,攀紧了他的肩,林承辛运力,几下翻上了高大的榕树,宁辛安还没来得及闭上眼,他们已经稳稳的落在了枝端上。 “站稳了。”林承辛一只手臂带紧了她,小心翼翼的领着她在粗壮的树枝上前进。 找到平衡之后,宁辛安走得顺畅多了,由他牵着在枝头慢慢移动着。 “注意脚下。”林承辛叮嘱着,宁辛安小心翼翼的踩稳了步子,看他轻车熟路的模样,她眉角轻扬,时隔已久,她早已不记得红绢布挂在哪片树端了。 隐 分卷阅读143 隐觉得他是不是趁她不在的时候,跑来冀州看过。 今夜的弯月如同一把弓,高高挂在天际,宁辛安仰头,它又近得好似轻轻踮脚就能将月亮星辰一起,抓紧在手中。 透着层层叠叠的绿叶,她一眼就望见了在最粗壮的树枝枝头,那两条红绢布紧紧相连,在偶尔袭来的夜风中轻摇慢曳。 “在那!”宁辛安笑着指过去,抬起油灯照亮前方,好看得更清楚,林承辛唇角勾起,任由她兴奋地向枝头移去,手在她身后虚虚的扶着,以防她动作幅度太大栽了下去。 小心翼翼的走到枝头前,成双的红绢布飘曳在眼前,上头的字迹看不太清,宁辛安伸手去触,将红绢翻转了过来。 红绢布已经褪了色,微微的泛黄,上面的字迹却十分清晰,不仅没有被日晒雨打的掉了墨,甚至比红绢布的颜色都要深一些,宁辛安皱了皱眉,抬起油灯照着凑前去看,黑色的字迹被人在后来又重新描过几遍,原先纤细的字体早已经被加粗过了。 油灯照过,绳端处有金光闪熠,宁辛安翻手查看,竟是一股金缕线,牢牢地将红绢布缠绕着,别说是风吹雨打,哪怕是有人故意要解开,都要费上不少功夫。 会是谁如此闲情逸致的跑来冀州,又是加粗又是加固别人的红绢布呢? 宁辛安促狭的看着眼前视线飘移的小郎君,单手背在腰后,面上竟浮起了些许腼腆,好似心虚一般,唇边却带着深深的笑意。 答案显而易见。 “啧啧,”宁辛安摩挲着红绢布,上面竟还度了一层蜡:“谁家的小公子这般管的宽,连别人的姻缘也要管?” 林承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俊美英庞上泛起浅浅的红,轻轻咕囔了一句什么,宁辛安没有听清,往前凑了凑:“你说什么?” 手环上了佳人的腰,轻轻的将她拥进了怀中,俯身在她耳边浅浅重复道,声音邪魅低哑却又坚定有力。 “是你家的小公子,管的你家的姻缘。” 宁辛安闻及,脸上咻地红了一片,这猝不及防的被撩,小奶狗变成大野狼之后,她已经快要抗不住了。 饶是这么久了,两人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连……宁辛安思及此,脸上更热上几分,环着她的怀抱都觉得烫人起来,她一把推开。 “既,既然它还在,”宁辛安摸了摸发顶,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树上怪危险的,我们就下去吧。” “好。”林承辛促狭的看着她,瞥了瞥树下:“夫人如此厉害,为夫不才,还需要夫人助力带我下树去了。” 说罢单手摊开,一副任君摘撷的模样,宁辛安咬紧了唇,这树这么高,她自行下去免不了断条胳膊断条腿,宁辛安挑眉凝了一眼虚虚护在她身后的手,明明内心怕她摔下去,却还这般逗弄她。 “既然夫君要在树上过夜,定是要成全的,那我就只好先行一步了。”宁辛安扫他一眼,细腰微微一弯,作势要直直跳下树去,果不其然那淡定的小郎君面上立刻变了色。 腰被一股力牢牢握住,宁辛安本就只是吓唬吓唬他,脚站得稳稳当当的,却被他一个冲力转了个向,疾步被他逼近,等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抵在了粗壮的枝干上,牢牢地动弹不得。 怯怯的睁开眼,就见他含笑的英眸,正好整以暇的凝视着她,在树隙洒落下来的月光中,清朗润和,手搭在她的腰间,此时却是不愿再放开了,防着她有意无意的想往树下栽。 “夫人,”林承辛另一只手垫在她的脑后,不让那粗糙的树皮硌着她:“你可知这树有多高?” 她摇摇头,林承辛挑眉:“你可知没有武功没有防备,摔下去存活的可能性有多少?” 没等她开口,清秀朗润的小郎君凑上前,一口咬上她的唇角,一个蚀骨辗转的吻落了下来,直将她抵在树干上动弹不得,被迫扬起头承受他略带惩罚的吻,环在她腰间的手牢牢锢着她,防止她双腿发软瘫了下去。 良久,那弯钩月向上走了几分,林承辛才放过怀中轻轻呜咽的小娘子,雾蒙蒙的星眸带着水意,他轻笑一声,拂去她唇边的水光,眼神坚定认真。 “以后不可以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嗯。” “以后不可以将自己的安危来吓唬我。” “好。” “以后不可以做威胁伤害自己的事情。” “知道了。” 林承辛将乖顺的她拥入怀中,浅浅的叹口气,又是无奈又是宠溺:“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苟且偷活。” 耳侧是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宁辛安羞红了脸,听及他说的话,不高兴的将手伸到他精壮的腰间掐了一把:“不可!” 仰头认真看着他:“什么苟且偷活,我不许!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然后一起白头到老,种一院子的三角瑾,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儿,偶尔我们就从京都搬回冀州来住,也可以回襄州去和老爹他们一起。若你想要在朝为官尽你子民的义务,我便在府中日日等你从朝中归来,若你想要在家务商尽你子女的孝道,我便和你一起侍奉他们,我们一大家子人开开心心的生活。” 静静的听她说着,轻柔低哝,每一声都落了他的耳,听得心里暖融融的,从心底蔓延而开的情意将他笼罩。 娇软的女声还在继续,他的小娘子好似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所以啊,我们到时候多种一些新鲜花果,反正院子占亩多顷,多多益善……” “都听夫人的。” 树上的红绢布随着夜风摇曳,在夜里漾出一道红线,林承辛抬手翻看,他刷上好几层的蜡还在,加粗描黑过的字迹也没有再褪色,金缕线牢牢地束着,任由着风吹雨打也不会落了。 朝云暮雨心去来,千里相思共明月。 我思慕与你,定要为你挂上红绢的。 林承辛思及当时他的话,心下暖融一片,那时方知她身份,一腔爱意如洪倾泻,抓着她就不愿意放手了,说话也是露骨倾肠,竟没有把佳人给吓跑了去。 “朝云暮雨心去来,千里相思共明月。”林承辛看着她的眸,轻轻念给她听,看她白生生的小脸蒙上一层红晕,与弯月的辉光一起,交杂在树隙里的枝枝叶叶中。 “你不用说给我听,”宁辛安笑:“我都懂的。” 千里,亦或是咫尺,两人相思,明月可鉴。 “嗯?”尾音轻撩,林承辛笑道:“夫人如此冰雪聪明,灵气慧黠,反倒是为夫愚笨甘拜下风。” 长指掀起了半边红绢布,另一面是她的字迹,绢秀轻捷,仅仅着墨五字。 承安,知平乐。 “夫人与我解释一番,这是什么意思?”林承辛将枝头拉下一些,让红绢垂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红红的脸皮笑问。 分卷阅读144 “人间百味,知晓世间平安喜乐的意思。” 两人名字分取一字,结为承安。 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免去颠沛流离,免去分崩离析,平安顺遂一生。 她的眸子亮亮的,在油灯下带着熠熠星光,好似天际所有的星辰都落在了她的眸中,撩动他心底只为她而动的心弦。 “我想与你,这一生,一起历经世间平安喜乐。”宁辛安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缠,心心相印。 林承辛墨瞳一深,视线落在她的小脸上,此生都是移不开了。 他的小娘子,那么美,那么媚,那么的得他心意。 俯身在她唇上落下轻轻疼惜的一吻,呼吸交融。 “夫人,”林承辛笑道:“给我生个女儿罢。” “如你一般清亮,如你一般清灵,如你一般万间无双。”林承辛眸里的笑意深邃无边,他们的女儿,定会与她的娘亲一般好看。 那时,她教棋,他教武,一家三口,阖家齐欢。 然后与她,这一生,一起经历世间平安喜乐。 怀中的小娘子扬眸一笑,星光瞬间暗淡。 “我们分取一字,冠以她名,”宁辛安指着红绢布上的两字,笑得明朗恍若破晓的朝阳,生机蓬勃:“就唤承安。” 林承辛看得入了迷,将他的朝阳拥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轻道,深情低哑。 此生他得偿所愿,别无他求。 “一切都听夫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知平乐》于u1iao/就算是初步完结了 因为首章时有立下誓言说是不入v,那时候没人看,但是立也立了,就一直免费章的更到了今日,整整四个月。 数据如今好不好,怎么样好似都随我远了 这篇文的名我非常喜欢,知平乐,知晓世间平安喜乐。 很棒的寓意,也希望能够带给你们 阿肥第一次写文,一直到今天,承蒙关照。 我也圆了从小想要写文的愿望,我没有坑,我填上了。 之后会有些许修改,但基本就是这样了 先告一段落啦,之后番外会在下个月补上 等我开新文,存个二十章再回来带给你们另一端新鲜的故事 希望以后有一天,还能看到你们熟悉的昵称id 真的很爱很爱你们 --猪头肥18729 第86章番外 五岁的林承安,是京都首富林府的嫡长孙,亦是当朝武亲王的唯一嫡长子,小公子长得俊秀可爱,偏又嘴生得极甜,说的话儿特别讨人欢喜,见过这位小公子的,都分外疼爱他。 他的爹爹是当朝武亲王,娘亲又是京都城中数一数二好看的美人,小公子的长相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小小年纪已经出具蓝颜祸水的模样。 说到这位小公子刚出生那日,整府候在产房外整整一天一夜,一向冰冷淡漠的武亲王都发了怒,扬言王妃若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产房里头的产婆宫医全都要以头殉葬。 千辛万苦等来一声婴儿的啼哭,众人再也拦不住暴怒的武亲王,疾步就闯进了产房重地,连自家嫡子都没有瞧一眼,就去顾着他的小娘子,高大精壮的大男子硬生生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生死过一场。 确保了自家夫人安然无恙,林承辛才瞧了一眼让夫人受了十月罪的小祸端,新生的婴孩皱巴巴的,看起来丑得像只小猴,林承辛有些嫌弃,迟迟不愿从产婆手里抱过来。 宁辛安拧了他一把,他才听话接过,虽是看起来五官皱在了一块,却也能依稀看出和自己相似的眉眼,林承辛心里有些不高兴。 他想要一个和他的小娘子一样温温软软,又灵气又可爱的女儿来着! “就唤他承安。”母性光辉发扬光大的宁辛安,捏着儿子小小软软的手,笑得一脸幸福。 “承安这个名字是给女儿取的……”林承辛挑眉。 “他是我们的孩子!”宁辛安又拧他一把,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这般嫌弃他啊! 林承辛不愿悖与自家小夫人,刚诞下孩儿,一切都顺着她的意,承安这个名就这样落在了刚出世的小公子身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儿,再多看一眼还是皱巴巴的模样,林承辛叹口气。 这眼尾的小痣倒是和自家夫人一样,这般想想,林承辛也释然不少。 “夫人,”林承辛轻唤,伸手轻轻揉着她的小腹:“我给他取个日常唤的小名罢。” “叫什么?” “包子!” 在院中与丫鬟小厮玩耍的林承安闻声回头,他的爹爹又在唤他的小名了,今日难得不用上学堂,以为可以好好去玩一趟,不巧碰上爹爹今日休沐,他肯定又要拉着自己练武了。 果不其然,爹爹穿着一身他平日晨起练武的武袍,站在长廊中又唤了他一声,小包子撇了撇嘴,他还想和清荷姨继续玩游戏来着。 “包子,今日有没有好好做功课?” 走去武堂的小道上,林承辛低头看着乖巧跟随的小包子,小步小步的追着,像个泥团子,他不由得放慢了步伐,让他跟上。 好似感受到他的视线,小包子仰头看着高大的爹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上扬的唇角,打从上个月起,爹爹心情就一直很不错,对他也宽松了起来,偶尔还带他进宫出行游玩,和以前的爹爹感觉不太一样。 他心情这么好,他要是说没有做功课应该不会被骂吧? “娘亲今日带我去了趟书肆,我就还没来得及做功课。”小包子探出小脑袋小心翼翼的窥探爹爹的神情,怕他瞬间变脸。 谁人不知道,他的爹爹文武全才无所不能,但是他最拿手的,就是提到娘亲就一秒“色变”,一直淡漠寡言的神情瞬间就能因为娘亲破了功。 果不其然,爹爹好看的英眉上挑,连额上的青筋都跳了跳,方才还温润的笑意瞬间就收了回去,小包子害怕的吞了吞口水。 “爹爹……”林承安像小王八一样缩着脖子:“我现在就去把功课做了……” 林承辛停下了步子,低头望着俨然是缩小版的自己,他弯下腰来与他直视。 “你和娘亲今日何时出的府?” “在爹爹早晨去马场的时候。”小包子老老实实回答。 “很好。”林承辛站起来,放开牵着林承安的手,正色道:“你今日无故出府,罚你去将功课做完,军体拳二十个,练剑一个时辰。” “???”小包子目瞪口呆,看着爹爹就要放下他朝娘亲的厢房去,忙小跑的拉住他的衣袖:“爹爹不公平!” 林承辛挑眉看着堪堪过他膝盖高的儿子:“嗯?” 一声尾音吓得林承安吞了吞口水:“明明是娘亲带我出的府……” “你的 分卷阅读145 意思是我也要去罚你娘亲了?”林承辛语调淡淡的。 “不敢不敢。”林承安欲哭无泪,爹爹不让娘亲私自出府,今日娘亲耐不住,非要出府透透气,才将他拉上的,怎得就罚上他了呢。 他的爹爹肯定是不会罚娘亲的,小包子一脸委屈。 林承辛看着自家儿子,小小软软一个,被自己吓得一抽一抽的,忍住想要去见小娘子的心思,林承辛蹲下腰来认真正色道:“包子,以后娘亲偷偷出府,你都要立刻派人告诉爹,知道了吗?” 小承安点点头,奶声奶气道:“爹爹不让我打军体拳我就听你的。” 林承辛挑眉,才跟蒜苗高的小奶娃就知道和自己谈条件了,他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他很有必要找一个时间,好好和某始作俑者谈一谈育儿问题。 “可以。”林承辛点头,伸出拳头:“男人之间的约定。” 林承安满意的笑弯了眼,伸出小拳头碰了碰爹爹的:“好。” 林承辛语重心长的交待自家儿子:“娘亲肚子里有了小妹妹,爹爹不放心她私自一人出府,所以包子要帮着爹爹,在爹爹不在府里的时候看好娘亲,别让她出了事,知道了吗?” 小承安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瘦瘦小小的身板:“没问题!” 等到小妹妹出世,他作为哥哥的,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欺负,他可是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 林承辛满意的摸摸他的脑袋,放开他:“练剑去罢。” “???”小承安急得跳脚:“爹爹不是说不用我练功了吗?” 这和刚刚他说的不一样! 林承辛挑眉,俯视着一点点大的小豆丁,轻笑:“我何时说你不用练功了?” “方才……” “方才你说免了今日的军体拳,没有说免了练剑一个时辰,”林承辛道:“作为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要食言?” “……” 看着爹爹越走越远,小承安的脸皱成了苦瓜。 他的爹爹咋这样呢! 第87章番外 自小,苏亦晴就特别黏着她的兄长,特别特别黏。 无论是他随着爹爹练武,还是去户部学习典章,她都要跟着苏亦清,小小一个精雕玉琢的小丫头,成天跟着已经是小小少年的苏亦清身后,他去到哪她就跟到哪。 方五六岁的苏亦晴想不通,为何爹爹对兄长这般严苛不耐。夫子布置的功课,他的兄长是整个国子监里最优秀的,连太傅都夸赞过苏亦清是可造之材,只有她的爹爹不满意,对于兄长获得的夸赞,从未正眼相看,甚至还有复杂的情绪。 小时候灿烂天真的苏亦晴,自然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嗤之以鼻,她只知道自己的兄长很厉害,就算爹爹的要求高到连太子小殿下都达不到,她的兄长还是很轻松的做到了。 她的爹爹虽然对兄长特别坏,但是对她却特别好,她要的都会想尽各种办法送给她,漂亮的小衣裳小首饰从来没断过,小亦晴望着屋里堆得高高的新奇小物件想,她愿意将爹爹的疼爱分一半给兄长。 算了,再分多一半的一半好了。 小亦晴特别喜欢看她的哥哥笑,一笑起来,像是府里新到的那种绵绵的糖果,含进嘴里就能化掉,甜甜的,软软的,只想每天都腻在里面,牢牢占住她兄长的每一分甜。 那时候还小,苏亦晴没有发现,她已经对苏亦清这般偏执了。 苏亦清彼时六岁,被苏坤带回苏府时他已经记事,他是青楼歌姬与一富家老爷在外的私生子,其他的他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他娘亲为了让他留在那个大宅子里,以命换一命,才让他过了两年好日子。 这个好日子没有过多久,在一次出城探亲时遇见山匪袭击,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山道里,孤身一人。夜里的狼豺虎豹的吼叫声清晰得很,吓得那时六岁的苏亦清哭着,循着山道一路狂奔。 流浪了半月,饿得就要去见阎王时,他在一小镇里遇上了出京的苏坤,稀里糊涂的就跟着他踏上了回京的路。 他相信,他走失的那户人家,一定很着急的在寻他。 很快就能带他回家了。 在等待的岁月里,苏亦清就在苏坤的严苛下,过着外人看来十分羡慕的富庶生活。只有他知道,苏坤只是想利用他,像只守门狗一般,替他守着苏府,守着他的权势。 在他进府一年之后,苏坤有了一个女儿,名正言顺的苏府小千金出世那日,他被苏坤关在了柴房里,理由就是怕他身上自带的浊气,玷污了金贵的户部侍郎之女。 柴房外头喧闹欢喜,柴房里头又潮又黑。 从那一刻起,苏亦清就知道,他这个外面捡来的孩子,和堂堂正正的官家小姐,是不一样的。 不过那小小的一个团子,倒是十分黏他的,等到她可以满地跑的时候,她就总爱跟着自己身后,练武时,背书时,他的身边总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对谁都是笑的,因为他知道如果不笑的话,就找不到其他表情来迎合讨好别人了。久而久之,标志性的微笑,就成了他牢牢的面具。 等他累了,想要摘下来时,讶异的发现,面具已经和他的皮肉生长在了一起,卸不掉了。 他对苏亦晴从小都是疼爱的,与其说是疼爱,不如说他是苏府自小养大的,苏亦晴的玩具,他在尽职尽责的做好这项职责。 在苏亦清满十岁那日,苏坤对他大发雷霆,理由就是他今日与太子殿下比武时,打赢了小太子。连晚饭都没有让他吃,就唤人把他关进了熟悉的柴房里。 他不明白,苏坤要他事事做到极致,做到最好,为何打赢了小太子,他还这般对他大动肝火。 饥肠辘辘的苏亦清被关在了柴房里,他轻车熟路的爬上堆在墙侧的柴火垛,透过不高的木窗,正好能够看到今晚的圆月,木窗棂将圆月分成了好几半,月光洒在柴火垛上,清清冷冷了他一身。 今夜本是他的生辰,苏亦清把玩着小小的柴枝,苏坤定是不知道的,他在苏府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的生辰几许,因为苏坤不在乎。 他记不太得走失的那户人家和他的爹,只是模糊的记得,遇上山匪那日,也是他的生辰,那户人家的老妇人才大发慈悲的带上他一起出城去的。 他还记得醒来躺在空无一人的山道上,狼嚎凄厉,那月亮也是像今夜那般圆的。 这么想来,苏府的柴房怎么也比危机四伏的山道好上不止一百倍。 苏亦清望着窗棂外的圆月出神,猛地被探出的一个圆滚滚的剪影吓得差点从柴火垛里栽下去。 “哥哥!”一声清脆的少女童音传来,故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喜悦。 苏亦清坐起身,透过清冷的月光看清了窗棂外的滚圆 分卷阅读146 脑袋,小姑娘好似特别高兴,大大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又唤了他一声。 “亦晴?”苏亦清睁大了眼,这木窗虽然不高,但还才五岁的苏亦晴定是够不着的:“你快下去,别爬窗摔了!” 小亦晴蹬着两条小短腿,完全靠手上抓着的窗棂支撑着,十分辛苦,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哥哥!坏爹爹今日又罚你了!亦晴去为哥哥求情,坏爹爹不理我还不准我来看你,真是太坏了!” 苏亦清怕她摔着,他甚至能想象出豆芽菜一般高的小娃娃,撑吊在窗外的滑稽模样,若是她摔了,他倒是不怕苏坤再罚他,却是怕她娇生惯养的一身细皮嫩肉,摔出毛病来。 “亦晴听话,快回房去,免得嬷嬷看见了担心。”苏亦清冲她笑道:“爹爹明日就会放我出去,我不会有事的。” “不要!”小亦晴也是个倔脾气,手撑得酸了也不肯下:“亦晴要留在这里陪哥哥。” “亦晴听话。”苏亦清无奈的哄着,这小祖宗定是趁下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若是被发现了苏府定是翻了天了。 “不要不要!”小亦晴看着柴房里的兄长,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有什么东西,倒是月光下的兄长格外好看。 面对这个千金小姐,苏亦清完全没办法,稍稍冷脸吓唬她,语气带着点森然:“你知道柴房里有什么吗?” 小亦晴笑眯眯的:“有什么呀?” 苏亦清板起脸,十分认真的掰着枝头数给她听:“滑虫,蜚蠊,泥蝼。” 果不其然,小亦晴听了脸色立刻变了,大大的眸子里盈了一层水光,咽了咽口水:“哥哥都不怕,亦晴也不怕。” “是吗?”苏亦清笑,指着窗棂在的那面墙:“有一只老鼠在窗台下面,就要爬到窗棂上了。” “啊!”小亦晴吓得松开了手,没了支撑直直摔了下去,苏亦清听到一声沉闷的倒地声,还带着小姑娘的痛呼声,担心的从柴火垛上下来,站到窗边往下看去,想要看清她有没有伤着。 没想到小姑娘大喇喇的坐在柴房外的过道上,仰着头看着他,脸上笑盈盈的,哪里还有方才的害怕,苏亦清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个丫头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哥哥,你不是说有老鼠要爬上窗棂来吗?”小亦晴伸出胖胖短短的小指头指着他:“原来哥哥就是那个老鼠。” 苏亦清愣了半晌,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被她逗乐了,唇边溢出一声笑,他有多久没有这般真心笑过了,一时竟笑得没了止。 小亦晴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窗里头的兄长,笑得又清朗明丽,小小一只竟然看呆了:“哥哥真好看!” 像她最喜欢的绵酥糕点,里面热乎乎的,一戳就能流出甜糯的红豆来。 苏亦清清咳一声,白皙的脸皮竟红了起来,饶是被这大喇喇的称赞燥的不行,他正色,板起兄长的模样教训她:“莫要胡说,夜里凉不要坐在地上,快起来回房去。” “哦。”小亦晴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圆溜溜的眼睛转着想法子由头留下来,就听见一声咕噜噜的肚皮声。 声音来源不是她的,小亦晴讶异的抬起头看着脸上红晕更深的小郎君,眼都笑弯了:“不是我叫的。” “”苏亦清现在只想她闭嘴。 “爹爹是不是罚你不准吃饭?”小亦晴趴在墙上踮起脚才够露出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盯着他。 “你快回去罢!”苏亦清不打算和她胡搅蛮缠,转过身去,饿肚子也不是第一次了,等到天一亮,丫鬟小厮来柴房烧水时就会给他送早膳的。 “你现在快回房去,免得嬷嬷……”苏亦清回头时,窗外已经没了那个骨碌碌的小人儿,柴房外的过道空无一人,月又清又冷。 果真这小丫头还是架不住无聊。 苏亦清爬上柴火垛,躺下打算小寐,柴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可没有骗苏亦晴,这里真的是有老鼠之类的夜行小物。 这丫头自小爱黏着他,连深夜出闺阁探人都敢,等她再大上一些,苏坤唤上教女德的女夫子来,她就知道这般是不有多大逆不道了。 就要睡去,苏亦清又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次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他皱皱眉,这柴房也未免太脏乱了些。 待他又被那颗圆溜溜的脑袋吓到的时候,小亦晴眸里带着笑意看着他,手里握着两个有她脸蛋大的馍馍:“哥哥!亦晴给你带了吃的来。” 苏亦清这回眉头皱的更深了。 敢情这小丫头没有回房去,而是偷偷溜进膳房里偷馍馍去了? 小丫头没等苏亦清回应,就急急忙忙催促他:“哥哥快拿去!方才我听见嬷嬷找我了,她要是报到爹爹那里我又要面壁思过了!快过来!” 苏亦清从柴火垛里下来,远远就看见有人举着火把在府中穿行,若是被发现了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看着小姑娘方才还笑盈盈的眼,如今已经因为惊惧染上一层水光,看起来怯生生的,可爱得想要好好欺负一番。 可是这丫头哪会是被人欺负的性子呢。 小亦晴高举着馍馍,手都要酸了,兄长也没有要接的意思,她仰起头不高兴的嘟起了嘴,眼睑触及一片温热。 苏亦清伸出手,穿过窗棂,轻轻给她擦去了泪水。 那暖暖的指腹,贴上她有些泛凉的脸,小亦晴心里没来由的咯噔停跳了一拍。 手里的馍馍被接过,好似怕她不相信一般,还当着她的面各咬了一口:“我吃了,快回房去罢!” 小亦晴昏晕晕的踩着小碎步走了,她摸了摸被兄长触碰的脸,短胖的手指放在鼻尖闻了闻。 原来兄长的味道和馍馍一样呀。 苏亦清躺回柴火垛上,望着窗外的圆月,这回没有圆滚滚的脑袋挡住了,却没有方才好看了。苏亦清不得其解的咬了一口馍馍,放了一夜,冷得有些发硬。 这个生辰过得真是别开生面。 看在她还送吃的份上,以后他就勉为其难的,用真心对她好些吧。 他又咬了一口,唇边漾起的笑意淹没在黑暗中,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苏亦晴这丫头,拿两个是想撑死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