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前夜黄昏》 分卷阅读1 ================= 书名:【hp】前夜黄昏 作者:曲非吟 文案 曾无数次描绘的青春,那些回不去的梦与浪漫。 如果黎明的阳光没有夺走我们的灵魂,我们是否还能回到前夜的黄昏。 内容标签:hp奇幻魔幻西方罗曼 搜索关键字:主角:原创女主┃配角:亲世代┃其它:hp,掠夺者,亲世代 ================== ☆、chapter1 蕾多很难说清,她突然开始注意小天狼星时,是种怎样的感觉。 那年她十六岁,就读的学院是斯莱特林,五年级。她知道在他和他的那一帮朋友们眼里,斯莱特林几乎没什么好人。那时候她刚刚考完o1s的黑魔法防御术,把试卷胡乱塞进书包,挽着阿格莱娅·格林格拉斯的手臂,准备去黑湖边晒太阳。她们走出城堡,路过一颗山毛榉,看见大名鼎鼎的詹姆·波特和他的三个好兄弟正在那里乘凉,而附近有许多女孩子心猿意马地转来转去。詹姆在玩耍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金飞贼,彼得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莱姆斯·卢平,那位好脾气的格兰芬多级长,毫不意外地正在阅读一本书。小天狼星无所事事,他靠在树干旁边,样子懒散——制服衬衣松开了最上面的纽扣,双手插在口袋里。他本来就十足的英俊,或许是因为家庭和血统的缘故,他的神情又总是傲慢而厌倦,这无疑让他愈发迷人。很意外的,蕾多的目光刚好与小天狼星相遇。灿烂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落在他的眼睛里。那一刻,蕾多险些以为自己看见了星河璀璨的夜空。 “你在看什么?”阿格莱娅好奇地问。 “没什么。”蕾多回过头来,轻描淡写地回答。“那个小天狼星·布莱克,还挺好看的。” “他一直都受女孩子欢迎。”阿格莱娅耸了耸肩,用一种怪不见怪地口吻回答。“我们学院也有许多女生偷偷给他写情书。听说爱丽娜·帕金森也——” “帕金森?她?”还没等阿格莱娅说完,蕾多就打断了她的话,甚至连语气里的嘲讽也不带一丝收敛。“她也不好好照个镜子,掂量掂量自己的模样,再给别人写情书!” 附近有几个同学扭过头来看她,但蕾多丝毫不以为意。她与帕金森不和,就像詹姆和斯内普不共戴天一样,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而在听见蕾多的话的时候,小天狼星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他瞧见说话的那个女孩子手里拎着一件黑色长袍,高高昂着头,露出小巧白皙的下颌。她淡棕色的长卷发被随手扎在脑后,蔚蓝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小天狼星看了看她胸前银绿相间的领带,又回想了一下她刚才挖苦帕金森的话,立刻就明白了——这一定是斯莱特林的蕾多·罗齐尔,和格林格拉斯家的姑娘私交甚密的那位。但更令小天狼星印象深刻的是,蕾多有一个非常讨厌的哥哥,埃文·罗齐尔。他和斯内普曾是同一个斯莱特林小团伙的成员,虽然埃文已经毕业好几年了,但小天狼星仍然一想起他就觉得不舒服。 不过,他不怎么讨厌格林格拉斯,并且阿格莱娅是斯莱特林里少有的平和近人。他认为作为她的密友,蕾多应该不会是个讨厌的人。再加上小天狼星最近很厌烦帕金森以及她的情书,所以一时还对蕾多生出几分来自同一战线的好感。 “喂,你怎么在看斯莱特林的姑娘?”詹姆仰起脸,惊讶地看着小天狼星,一边在长袍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长得还不错,挺漂亮,就多看了两眼。”小天狼星将目光从蕾多身上收回来,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是罗齐尔的小妹妹,蕾多。”詹姆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笑道。“上个月在弗立维的课上点燃帕金森衣袖,给斯莱特林扣了二十分的那个。” “我知道。”小天狼星说,“能和帕金森对着干,她应该不像她哥哥那么讨厌。”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蕾多和阿格莱娅早已经走开了。她们挑了不远处一块阳光充裕的草地,肩并肩坐了下来。蕾多把手里的长袍外套放在一边,从书包里翻出一袋馅饼,准备和好朋友一起分享。 “布莱克刚刚在看你。”阿格莱娅从她手里接过一块馅饼,小声说。 “噢。”蕾多看似浑不在意地回答了一声,心跳却莫名其妙地漏了一拍。她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大概是他不小心听到了我的话,而碰巧也觉得帕金森很烦人。” “你觉得,你的黑魔法防御术能超过帕金森吗?” “我不知道。”蕾多不确定地说,“但只要我得到的‘优秀’比她多就好了嘛。” 她们坐在柔软的草地上说笑。晴空万里无云,远处的黑湖波光荡漾。湖里的巨鱿鱼浮出水面,来到浅滩晒太阳,懒洋洋地摆动着触手。高年级学生成群地呆在一起,那些低年级的在草地上跑来跑去,无忧无虑地嬉戏打闹。蕾多的目光在不远处的人群中逡巡着,打了一个凤梨馅饼味的嗝。 “啊,看那边。”她突然压低声音说,“那不是玛丽·麦克唐纳吗,天天跟在伊万斯后面的那个?” “你这话真刻薄。”阿格莱娅轻轻笑了一声,又从纸袋子里拿了一块馅饼。“麦克唐纳不是伊万斯的小跟班。我认识她,她挺不错的。” “麦克唐纳不想被看成小跟班也很难。”蕾多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看向那两个格兰芬多姑娘,以及她们附近的一大票男孩子。“伊万斯太引人注目了——” “哈哈,波特又开始弄乱头发了。”阿格莱娅打断了她,悄悄地笑起来。她一边频频回头去看,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蕾多。“快看!那个变得傻乎乎的格兰芬多大明星——说真的,他不觉得自己这样很傻吗?” “只要伊万斯一出现,他就会变得傻头傻脑的。”蕾多说着,也回头去看了看。“放眼整个霍格沃茨,谁不知道他喜欢她啊。” 她的目光又和小天狼星对上了。不过他只是看了蕾多一眼,就把目光投向了离她更远的地方。蕾多知道小天狼星刚才大概是在观察自己和阿格莱娅,并且觉得他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有点好笑。在略微早熟的姑娘们看来,男孩子们都是一样的蠢。哪怕他们事实上再聪明。 “那么多女孩排着队等着给波特写情书,又不是没有漂亮的,他却非要去追那个追不上的。”蕾多撇了撇嘴,回过头来继续吃馅饼。“他可是纯血统,伊万斯——到底是麻瓜出身。” “别这么想,蕾多。许多麻瓜出身的巫师也很好。”阿格莱娅柔声说。 “我不是歧视麻瓜的意思。”蕾多摆了摆手,这才发觉刚才自己词不达意。“但纯种 分卷阅读2 们至少也该对自己的血统感到骄傲吧?” 阿格莱娅看了她一会儿。 “那倒不一定。纯血统们不愿意和麻瓜出身一起玩,他们也多少不喜欢我们呢。”阿格莱娅说,“不过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为自己的血统而骄傲,并不意味着看不起别人。不过我总觉得,你的想法有些矛盾。” “没办法,罗齐尔不像格林格拉斯,我们家在血统观点上一直很保守。”蕾多耸了耸肩,嘴里咀嚼着馅饼,含混不清地说。“毕竟我的家庭环境就是那样。你不让我为我的纯血统感到骄傲,我也做不到。” 阿格莱娅思忖了片刻,最后给出了客观地回复:“能这样想已经很不错啦。至少你对麻瓜和混血一直很友好,比帕金森那样说别人是——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要好多了。”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群人的作派。”听到好朋友提起帕金森,蕾多忍不住又哼了一声。“成天趾高气扬,还以为自己多高贵呢?” 过了一会儿,他们学院里那个以魔药天分和油腻不好相处而出名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大步流星地从城堡大门出来了。蕾多和阿格莱娅都没有注意他。事实上,要不是詹姆那句大声而轻快的“还好吗,鼻涕精”,完全没有人会注意到斯内普。不过,就在詹姆说完这句话以后,附近很多人都扭过头来望着那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有詹姆·波特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同时出现的地方,就准会发生大事。 “他真是个混蛋。”阿格莱娅看着詹姆抽出魔杖,用咒语解除了斯内普的武器,惋惜似的笑起来。“但可惜的是,是个很迷人的混蛋。” “不喜欢斯内普就直说。”蕾多咂了咂嘴。 “我不喜欢斯内普,碰巧还很喜欢波特。”阿格莱娅又笑了起来,“没错,就是这样。” 不远处的小天狼星盯着斯内普,笑了一声。他的笑声短促清脆,仍然是懒洋洋的。 “哦,天哪。”蕾多低声说着,拉了拉阿格莱娅的衣袖。“他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 “谁?”阿格莱娅没有注意听,心不在焉地反问了一句。她正全神贯注地观察事态进展——大概这就是斯莱特林们的坏习惯之一,喜欢旁观,连阿格莱娅也不能幸免。只见斯内普飞奔着扑向自己掉在一旁的魔杖,然而小天狼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障碍重重!”他大声念咒,斯内普立刻被绊倒在草地上。周围不少学生已经围过来了,阿格莱娅和蕾多也不得不站起来走近一些,才能弄清楚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斯内普今天运气不太好。”蕾多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踮着脚探头探脑,同时克制着眼神不往小天狼星身上溜。“要是他和波特单独碰上,保不齐谁会赢。不过,很显然,他现在会输。” “他们两个总是打起来。”阿格莱娅又拽着蕾多往前挪了挪,“不是波特动手,就是斯内普动手。反正永远不可能和平共处。” 她们听见了詹姆的声音:“考得怎么样啊,鼻涕精?” “我盯着他呢,他的鼻子都快碰到羊皮纸了。”小天狼星把魔杖在手里转了一圈,刻薄地说。“羊皮纸上肯定都是大块的油渍,他们一个字都别想看清楚。” 有几个人憋不住,大笑了起来。阿格莱娅和蕾多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她们知道嘲笑和自己一个学院的同学不太好——两人都偷偷笑了。 “你人缘不怎么样啊,鼻涕精。”小天狼星瞥了一眼不断挣扎的斯内普,又扫视了一遍围观的人群。“都没有斯莱特林的同学愿意站出来帮帮你?” 听了他的话,蕾多没有动,阿格莱娅也没有。不远处还有另外几个斯莱特林的学生,他们也是一副隔岸观火的作派,就像根本没听见似的。 “你——等着吧,”斯内普趴在地上,喘息着,用一种十分憎恶的目光盯着詹姆。“你——等着吧!” 詹姆皱了一下眉头,刚想讽刺几句,却被小天狼星抢了先。 “等什么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想怎么样啊,鼻涕精,往我们身上蹭鼻涕吗?” 斯内普气得脸颊涨红,拼命仰起脸来,嘴里大声骂着脏话和恶咒。詹姆轻轻呸了一声,再一次将魔杖指向他:“给你洗干净嘴巴,鼻涕精——清理一新!” 斯内普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他的嘴里开始吐出一连串的粉红色泡泡,并且逐渐变得越来越多。他想方设法要将它们吐出来,但显然都是徒劳。 “事情变得更精彩了。”阿格莱娅突然说,同时眯起了眼睛。“伊万斯来了。” 蕾多立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一个有着深红色长发的漂亮女生正朝这边跑过来。她一边跑,一边冲詹姆喊道:“放开他!” “梅林,波特把他的头发弄得更乱了。”蕾多悄声哀叹。 “放开他!”她听见莉莉·伊万斯用一种无比厌恶的口气说,“他怎么惹着你了?” “这个嘛……”詹姆清了清嗓子,一边摆出一副正在考虑的样子。“其实主要是因为他的存在,只要你理解我的意思……” 小天狼星和彼得笑了起来。一些围观的人也笑了,包括站在蕾多和阿格莱娅不远处的那几个斯莱特林同学。不过,莉莉并没有笑。作为女孩,蕾多和阿格莱娅不仅没有笑,而且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詹姆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来自他喜欢的姑娘的讽刺。 “你觉得自己挺风趣,可你只不过是个傲慢无礼、欺负弱小的下三滥!”莉莉怒道,“波特,放开他!” 不过詹姆显然没有弄清楚事态的严重性:“要是你跟我一起出去玩,我就放了他。” 阿格莱娅捅了捅专心盯着詹姆和莉莉的蕾多,示意她看旁边:“斯内普能动了,他正想办法捡魔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事情马上要变得更精彩了。”蕾多目不转睛地打断了她,决定继续旁观。 “……就算我要在你和巨乌贼中间选一个,我也不会和你出去玩!”莉莉恼怒地回应詹姆,一对绿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旁的小天狼星歪了歪头,安慰似的拍了拍詹姆的肩膀:“走背字了吧,剪头叉子——” “——哎呀!” 他的惊呼迟了一步。斯内普此时已经重新举起了魔杖,咒语在詹姆的面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詹姆猛地转过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了报复:一道闪光过后,斯内普被头朝下挂在了半空中。他的长袍掉下去遮住了脑袋,同时露出了一条几乎快要变成黑色的内裤。 “我的梅林,”阿格莱娅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震惊了,“我们学院还有这样邋遢——我的意思是,他换过内裤吗?” 伴随着围观人群的大笑声和喝彩声,蕾多嫌恶地翻了个 分卷阅读3 白眼:“好问题,回头问问他的舍友。” 莉莉愤怒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丝变化,似乎那一刻她也要笑起来似的。但她很快又恢复了刚才冷冰冰的神情:“把他放下来!” 詹姆看了她一眼:“当然可以。” 他挥一挥魔杖。又一道闪光过后,斯内普重新落回了地面。但是小天狼星不失时机地举起魔杖,向斯内普施了石化咒。刚刚落地的斯内普又直挺挺地躺在了草坪上。 莉莉恼怒地喊了一句,拔出了自己的魔杖。小天狼星小心地看着她,詹姆则严肃地咳嗽了一下:“哎,伊万斯,别逼我对你施恶咒。” “那就给他解开咒语!” 詹姆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最终做出妥协。他指着斯内普,给他解了咒。 “你走吧。”詹姆说,“算你走运,伊万斯在这里——” 但詹姆的话被斯内普咆哮着打断了:“我用不着她这种臭烘烘的小泥巴种来帮忙!” 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蕾多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阿格莱娅,发现她正在皱眉头。即便是对于像她们这样的纯血统来说——甚至是蕾多这样出身保守家庭的纯种——用“泥巴种”这个词骂人都不是什么有修养的表现。 蕾多看得出来莉莉很生气。她甚至“友好”地建议斯内普洗洗内裤,并且冲他吼“鼻涕精”。詹姆试图逼斯内普道歉,不过,被莉莉狠狠地拒绝了。她冲他发了一通火,最后一转身,气冲冲地跑开了。 “她怎么了?”詹姆十分挫败地问。 “从她的言外之意来看,我只能说,她觉得你有点傲慢自大,哥们儿。”小天狼星回答。 到了这时候,詹姆的火气真的上来了。又一道闪光,斯内普再次被倒挂在了半空。 “谁想看看我把鼻涕精的内裤脱下来?” 有人开始起哄。蕾多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她侧头看了看阿格莱娅,发觉她也一副尴尬的样子。周围的许多姑娘们一时间继续站着也不是,转身走开也不是。 蕾多清了清嗓子。 “这里还有女孩子,波特。”她扬起眉毛,用斯莱特林特有的那种拖声拖气、不温不火的腔调说。 詹姆没有答话,只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地望着她。他显然不怎么喜欢她的语气。倒是小天狼星看了一眼蕾多,扭头拽了拽詹姆:“算了吧,尖头叉子。万一被教授看见?” 放眼整个霍格沃茨,也就只有小天狼星的话能对詹姆起作用。他沉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把斯内普放了下来。而还没等詹姆说些什么,斯内普已经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一边咒骂,一边大步走开,去拾起自己远远扔在一旁的书包。 “滚开!”詹姆冲他吼道,“别让我再看见你!” 人群开始散去。小天狼星扯着詹姆,领着彼得,重新回到山毛榉的树荫底下。蕾多和阿格莱娅也坐回了刚才的位置,继续享用那袋没吃完的馅饼。 “男孩子们啊。”阿格莱娅摇头叹道,“是我的问题吗,我竟然一点都不同情斯内普……” “我也不觉得同情。”蕾多阴郁地说,“我知道他钟情黑魔法、和一帮狐朋狗友向麻瓜出身开恶毒玩笑、还浑身戾气。斯莱特林的名声就是被这一批黒巫师给败坏的,我真的很讨厌他。我哥哥还没有毕业的时候,斯内普和他的关系可好了。你知道埃文的吧,他……” 蕾多没有说完,把“是食死徒”给省略了。不过阿格莱娅懂得她的意思,迅速点了点头。 “你不喜欢埃文。”她说,“不过,如果只看你的出身,或许所有人都觉得你也会是那样的。” “我的确不是什么好出身。”蕾多厌倦地抖了抖手上的渣,把又一块馅饼掰成了两半。“罗道夫斯和拉巴斯坦还是我的表兄呢……作为两个,不,三个食死徒的小妹妹,我可真是……” 蕾多一直不怎么喜欢她的亲戚们。而埃文和莱斯特兰奇两兄弟则一致认为,是阿格莱娅带偏了他们的小妹妹。所以她们每次一谈起家庭,阿格莱娅都会很识趣地保持沉默。 “我们不聊这个。”蕾多看了看阿格莱娅,善解人意地适可而止。“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暑假想去你家。”蕾多咂了咂嘴,一脸厌倦的表情突然变得期待起来。“爸爸妈妈要去俄国探亲,如果我说我不想去,就可以呆在你家里。” 阿格莱娅当然希望好朋友陪着自己过暑假,但她又有些担忧:“要是你父母不允许呢?” “有什么不允许的,你家都是清一色的纯血统。”蕾多转了转眼珠,自信满满地回答。“自从我上次跟他们吵过以后,他们就让步了——只要我不跟麻瓜出身呆在一起,其他的都随我。” “那太好了。”阿格莱娅高兴起来,“我今晚就给爸爸妈妈写信,告诉他们一声。我妈妈会做你喜欢的凤梨馅饼。还有,我姐姐去国外工作了,你可以睡她的房间……” “好啦,闭嘴吧。”蕾多说,“我看见黛西和她妹妹过来了。麦克米兰的姑娘看起来都那么可爱——嘿,黛西!凯瑞!” 听见蕾多的声音,麦克米兰姐妹顿时扭过了头来。她们很快就看见了挥着手的蕾多,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朝这边走了过来。 “考得怎么样啊,你们俩?”黛西咯咯笑着,在蕾多和阿格莱娅面前停下脚步。“黑魔法防御术能得到‘优秀’吗?” “噢,闭嘴吧黛西。”凯瑞摇了摇头,“我知道你黑魔法防御术考得很棒,但你能不能别到处炫耀。” “我只要超过帕金森就好了。”蕾多满不在乎地说,在馅饼袋子里摸来摸去。“嗯,两位——只剩一块馅饼了。” 黛西故作不满地拉长了脸:“我要给斯莱特林扣分!” “行了,级长大人,都期末了,歇会儿吧。”阿格莱娅笑起来,“虽然赫奇帕奇肯定得不了学院杯,你也不能拉斯莱特林下水呀!” “斯莱特林是第二,学院杯是格兰芬多的。”凯瑞耸了耸肩,“虽然你们俩很不错,但我还是想说……斯莱特林的很多人我都不喜欢。我宁愿格兰芬多夺冠,也不希望是你们。” 阿格莱娅和蕾多丝毫不因为凯瑞的坦率而生气:“明天才是晚宴呢,万一今天斯莱特林被加了分……” 凯瑞吐了吐舌头:“现在已经下午了。能为什么加分,吃晚餐吃得优雅吗?” 其他三个女孩一齐笑了起来。 “你比我还刻薄。”蕾多说,“凯瑞,你认识布莱克吗?” “认识。”凯瑞回答,“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没什么,好奇,就随口一问。”蕾多轻描淡写地回复,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刚才你们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分卷阅读4 ☆、chapter2 蕾多·罗齐尔喜欢小天狼星·布莱克。 六年级的新学期才刚刚开始,不少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就被这个令人吃惊的消息给吓了一跳。其中受惊最大的,莫过于那些自视甚高的纯种——他们一向视小天狼星为血统的叛徒,而蕾多显然和他不太一样。许多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在过去的五个学年里,这两个人一直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没人知道蕾多为什么突然喜欢上了小天狼星,就连蕾多自己也不知道。而对于好朋友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阿格莱娅只能摊开手,向询问的同学证实并且加上一句:我看她是脑子发热,别担心,过些时间就好了。 不过蕾多显然不认为自己是头脑发热,虽然她也说不清她为什么要追小天狼星。但她确实是认真的。从她宣布这件事的第二天开始,小天狼星就在吃早餐时收到了来自蕾多的礼物。 当时他正和其他三个好朋友坐在一起,一边享用着美味的早餐,一边谈论新学期的课程表。小天狼星完全把昨天有个斯莱特林女孩说她喜欢他的八卦抛到了脑后,因为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了,在他眼里简直称得上是无聊。当莱姆斯从书包里拿出他的课表、准备给朋友们看一看时,只听吧嗒一声,一只浅棕色的谷仓猫头鹰收拢翅膀,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桌子中间。 “你们谁家里寄来的包裹?”彼得尖声尖气地问,显得很惊讶。“这才刚开学一天呀。” “我家里不会给我寄东西,我妈妈巴不得她没有这个儿子。”小天狼星吃着三明治,连头也顾不上抬一下。 莱姆斯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会是我爸爸妈妈,我们家有自己的猫头鹰。” “难不成是我有什么东西落家里了?”詹姆扶了扶眼镜,打量着那个方方正正的包裹。“不会呀,我妈妈强迫我在出门前检查了三遍行李。” 于是,他伸出手,试图把猫头鹰脚上的包裹解下来。但这只猫头鹰很凶,它尖叫了一声,猛地啄向詹姆的手指。詹姆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看着猫头鹰扑棱着翅膀,跳到了小天狼星面前。 “噢,大脚板,”詹姆抚摸着被猫头鹰啄了一口的手指,兴趣盎然地说。“真令人意外,这个包裹是给你的。” 小天狼星惊讶地抬起头,和盯着他的猫头鹰面面相觑了大概五秒钟,直到猫头鹰磕了磕它的喙,表示不耐烦。小天狼星这才伸手解下包裹,放在左手上掂了掂重量,右手给猫头鹰塞了一片火腿。 猫头鹰咽下零食,叫了一声。见小天狼星不搭理它,干脆低下头去,把他盘子里的熏牛肉也叼走了。 “还挺沉的。”伴随着猫头鹰扑翅膀飞走的声音,小天狼星说。 “什么东西?谁给你寄的?”詹姆立刻凑了过来,“我来帮你拆!” “不行,我的包裹,必须我自己拆。”小天狼星拒绝了他的提议,把包裹从詹姆手上夺了回来。他推开自己面前的盘子、刀叉和热牛奶,腾出一片空位,放下了包裹。坐在对面的莱姆斯早已经贴心地递上了小刀。 小天狼星一刀挑开了绳子,把它们揉成一团,顺手塞进詹姆手里。接着他拆开了包裹的牛皮纸,露出里面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盒子上面绘有五彩缤纷的装饰图案,左上角用印刷体标着“佐科的魔法笑话店”。 “你订购了什么?”詹姆一下子更来劲了,一点也不为小天狼星把垃圾随手塞给他的行为而不满。魔法笑话店的恶作剧产品一直是他的心头好,没有人能比他更喜欢这些东西——大概除了小天狼星。 “可我并没有订单呀!”小天狼星疑惑地摇了摇头,打开了纸盒子。 “哇!”彼得缺乏自制力地感叹了一声。 盒子里装满了玲琅满目的小玩意。隐身□□、打嗝糖、咬人手套……看上去都很有趣。詹姆和彼得一下子兴奋起来,开始毫不客气地把玩盒子里的东西;倒是眼尖的莱姆斯发现盒子侧面塞着一张羊皮纸。 “那里有张纸条,大脚板。”他善意地提醒道。 小天狼星反应很快,他抢在詹姆前面把纸抽了出来。这张羊皮纸被细心对折过,折痕平直。其他三个男孩立刻凑了过来,和小天狼星一起阅读羊皮纸上的字。 字迹很陌生,但一定是个女孩子的字。斜体,看上去很大气。“这些是佐科的魔法笑话店的新商品”,她这样写道,还一本正经地列出了盒子里的每一种小玩意。小天狼星将那一串清单扫了一遍,目光落到了最后的落款上:蕾多·罗齐尔。 “原来是她。”彼得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说。 “你的新追求者,大脚板。”詹姆笑着说,拍了拍小天狼星的肩膀。“很不错嘛,礼物有新意,终于不再是情书、巧克力、或者玫瑰花了。” “我还说呢。快开学的时候,黛西·麦克米兰写信问我,大脚板喜欢什么样的东西。”莱姆斯摸着下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还以为是她想送你什么……蕾多和黛西关系不错,她大概是托她打听来着。” 小天狼星没有搭话,而是一直盯着蕾多的落款。他一下子想起上学期末,那个从他面前走过的、意气风发的斯莱特林女孩。他清晰地记得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浅棕色长发、美丽的蓝眼睛,还有扬起的白皙下颌。她看上去那么高傲,甚至还有点刻薄。而小天狼星完全没想到,蕾多竟然会这样细心打听他喜欢什么。 “可她是个斯莱特林。”小天狼星脱口而出。 “斯莱特林也不全是讨厌的家伙。”莱姆斯公正地说,“我觉得蕾多挺不错的。” “你要是觉得不放心,那就再观察一段时间。”詹姆转了转眼珠,往斯莱特林学院桌看了一眼,可惜没有发现蕾多的身影。“我也替你留意着。” “什么意思啊?”听了这句话,小天狼星登时回过神来,狠狠给了詹姆一拳。“你这口气,说得跟我马上就要和她约会似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把蕾多的礼物收下了。 没出息。小天狼星这样骂了自己一句。他在这之前还没有收下过女孩子的礼物,以至于一整个早餐时间,他心里都觉得有点怪怪的。 变形术是今天的倒数第二节课。进s阶段,所有的知识都变得很难。不过,詹姆和小天狼星都堪称变形术天才,毕竟他们在五年级时就能够熟练掌握阿尼玛格斯。这些课本内容完全难不倒他们。但是今天的小天狼星老是犯一些低级错误,麦格教授一直沉着脸盯着他。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大概是因为下节魔药课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缘故。小天狼星隐约感到一丝兴奋,又有一丝得意,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体会到了詹姆 分卷阅读5 想要在莉莉面前显摆的那种心思。可是他又不想像詹姆那样,一见到莉莉就变得愚蠢(虽然他觉得这么形容自己最好的朋友不够地道),因此有点恐慌。要知道,他一直都是那种很酷的男孩,他的节奏是不该被一个女孩子给打乱的。但小天狼星越是这么告诫自己,就越忍不住想起蕾多和她的礼物。 他莫名觉得她讨人喜欢,和他印象中的斯莱特林女孩完全不一样。 终于,在詹姆百无聊赖地第五次把茶壶顺利变成蜥蜴,也在小天狼星发呆整整五十分钟之后,下课铃响了。四周的同学们纷纷站起来,开始收拾书包。 “真糟糕,下节课又要碰见鼻涕精。”詹姆抱怨道。但是坐在他前面的莉莉一个眼风扫过来,他立刻就噤声了,同时懊恼地挠了挠头。詹姆和小天狼星一齐目送着莉莉背上书包,走出教室,完全不搭理他们俩。 “你要是不希望她用这副表情看着你,你就应该稍微改一改,尖头叉子。”小天狼星善意地提醒,“比如说,不要天天都大声告诉所有人,你有多讨厌斯内普。” “我知道。”詹姆懊恼地嘟囔着,“我已经在试着改了。刚才……那是个意外。” “慢慢来。”小天狼星一边安慰他,一边拽着詹姆往教室外面跑去。“别垂头丧气的。走吧,老海象的魔药课。” 詹姆是被暑假前,考完o1s黑魔法防御术的那个下午,莉莉对他说的那番话给刺更好了。但他识趣的没有张嘴去招惹斯内普。 在确定詹姆不会又招来什么冲突之后,小天狼星的目光飘向了那群斯莱特林姑娘。他一眼就看见了蕾多,她正挽着阿格莱娅·格林格拉斯的手臂,和另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女孩热烈地谈论着什么。小天狼星远远看着那双笑得弯弯的蓝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又一次想起了早晨收到的礼物。 他觉得,他该同她搭个话。没有为什么,小天狼星就是这样觉得。 他拽着詹姆走了过去。詹姆不知道小天狼星要干什么,更不懂他为什么要往斯莱特林堆里扎,因此显得很茫然。 “嘿,蕾多!”小天狼星停下脚步,轻轻叫了一声。 蕾多疑惑地回过头来。在看见小天狼星之后,她愣了一下,随即给了他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你好啊,小天狼星!”蕾多语气轻快地说,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你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吗?” 小天狼星本来正在懊恼,觉得自己打招呼的方式不够酷。这时候突然回过神来,摆出一副随意的样子:“还不错,挺喜欢的。” “那就好。”蕾多的语气更欢快了,看上去像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嗯——我是想……我的意思是,谢谢你的礼物。”小天狼星抓了抓头发,虽然看上去异常镇定,但说话却有点语无伦次。特别是听见詹姆还在旁边低声发笑的时候,他甚至想转身去抽他两巴掌。 蕾多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并且越来越明显。她也故作镇定:“没什么。” 阿格莱娅被她抓着手,此刻因为蕾多用力过猛而疼得呲牙咧嘴,可偏偏又什么都不能说。蕾多找不出话,小天狼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幸好斯拉格霍恩教授——他是魔药课老师,也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在这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声向学生们打招呼。 “抱歉,孩子们,我来晚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为他们打开教室的门。“我的一个学生今天路过霍格莫德,邀请我去喝了一杯——” “是您的哪位学生,教授?”爱丽娜·帕金森乖巧地接话,一副好奇仰慕的模样。“在国际魔法合作司做司长助理的那位吗?” “啊,被你猜中了,聪明的帕金森小姐。”斯拉格霍恩教授朝她和蔼地眨眨眼,让站在一旁学生们鱼贯而入。蕾多悄悄地呸了一声,趁着帕金森回头的时候白了她一眼。 “讨厌的女人。”蕾多小声说。 “现在你们不仅是仇人,还是情敌。”阿格莱娅拉着蕾多在惯常的位置上座下,压低声音回答。“我都看着呢。小天狼星刚才和你说话的时候,她在旁边都快气死了。” 蕾多没说话,但她心里是得意的。小天狼星和她搭话了,是主动和她搭话!她简直担心自己今晚做梦都会笑醒。 “别傻笑了,蕾多。”阿格莱娅用胳膊肘捅了捅她,“快点,斯拉格霍恩叫大家翻开课本——你在干嘛,他说的是第四页,不是第十四页。” “……新学期的第一节魔药课啊,孩子们。”斯拉格霍恩教授站在讲台上,像一只胖胖的老海象,两撇小胡子快活地抖动着。s近在眼前,我们所学习的配方和技巧将会越来越难——当然,也越来越迷人……” 蕾多又往格兰芬多们坐着的地方扫了一眼,看见小天狼星和詹姆都在刷刷地翻课本,时不时交头接耳一下。彼得和莱姆斯坐在他们后面。彼得明显心不在焉,不停地咬着笔杆;莱姆斯则坐得笔直,聚精会神地聆听教授的每一个字。蕾多觉得很有趣——不知道格兰芬多优秀的级长是如何看待好朋友调皮捣蛋的。 “我为大家布置了预习新课本的暑假作业,”斯拉格霍恩教授语气轻快地说,“所以,现在我想做一个小小的检查……” 有些同学的眼神变得躲闪起来,还有一些干脆低下了头。不过那些胸有成竹的人是不为所动的,比如詹姆、小天狼星和莱姆斯。蕾多也没有动,因为她刚才根本就没抬头。 “那么,”斯拉格霍恩教授仍然用那种快乐的语气,大声说道。“罗齐尔小姐,请问,流液草最好的采摘时间是什么时候?” 蕾多抬起头来,愣了一下,才慢慢地站起来。她当然有预习过,但有点草率,因此记得不太清了。旁边的阿格莱娅紧张地翻着书,可翻了老半天也没翻到。 “大概——大概是满月的夜晚,先生。” 分卷阅读6 蕾多有点不确定,因此答得很小声。 “完全正确,罗齐尔小姐,斯莱特林加十分!”斯拉格霍恩教授声如洪钟地说,“自信一点儿,孩子。第二个问题——” 蕾多又愣了一下,随即悄悄叹了口气:怎么还有第二个问题?刚才是运气好,这次可就不一定了。 “迷乱药的配方是什么?” “呃……”蕾多眨了眨眼睛,有点迟疑。她实在记不全这个。特别是她看见小天狼星正回过头来望着自己的时候,立刻感到更加不知所措了。但由于奇怪的自尊,她克制住了去看他的冲动。 “喷嚏草——坏血草——还有……”蕾多磕磕碰碰地说了两个,最后只得向教授摇了摇头。“抱歉,先生,我记不得了。” 接着,蕾多看见帕金森高高地举起了手,而斯拉格霍恩教授笑容满面地朝她点了点头。 “是喷嚏草、坏血草、和独活草,先生。”她得意洋洋地回答。 “完全正确!”斯拉格霍恩教授兴高采烈地说,“请坐下,帕金森小姐。罗齐尔小姐,你也是。” 蕾多撇了撇嘴,坐下了。她知道帕金森扭头看了自己一眼,但她根本就不想搭理她。不过,这节课的内容并不是学习迷乱药s阶段调制的第一种魔药是生死水。它是一种强效的安眠药,有一定危险性。蕾多当然是和阿格莱娅一组,她的魔药课水平也就一般,阿格莱娅也并不算好。虽然她们这样的组合没有小天狼星和詹姆那么优秀,但至少也比莱姆斯和彼得好上一些——莱姆斯很不错,但他必须得盯着自己的搭档,以免他帮倒忙。 “拜托,蕾多,别再盯着布莱克看了。”阿格莱娅一把抓住蕾多的手腕,低声说。“你快把自己的手指给切下来了!” “哦!”蕾多惊呼一声,窘迫地看了一眼阿格莱娅。“我会认真一点的,莱娅,我保证……” 说完,蕾多继续低头去切水仙根,借此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阿格莱娅欣慰地发现,她果然认真了不少,没有再时不时地走神。但小天狼星那头好像有点儿心不在焉了。 她刚才明明是一直盯着我看的,他想。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情显得很傻? “大脚板,你和水仙根有仇啊?”詹姆喊了一声,从他手里夺下那碗可怜的粉末。“碗底都要被你捅穿了。行行好,对它们温柔一点儿。” “刚才你切它们的时候也没见你温柔。”小天狼星愣了一下,接着毫不客气地反驳。 “闭嘴。快搅拌一下那锅恶心的药汁,我要把水仙根粉末下锅了。”詹姆举着碗,哼哼着说。 随着詹姆倒掉那一碗粉末,药水渐渐变成了梦一般的半透明银色,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也不知道是不是药水的作用,小天狼星打了个呵欠。 “课本上说,‘此刻的魔药呈现出银蓝色’。”詹姆摸着下巴,十分狐疑地大声读道。“银蓝色?是不是写错了?” 小天狼星耸了耸肩,没有接话。詹姆对自己的魔药水平十分自信,开始检查他们的制作步骤,并且严肃地考虑课本到底有没有写错。詹姆和小天狼星已经是教室里最好的一组了,放眼四周,那些沸腾的坩埚呈现出各种各样的颜色:有白色的,有蓝色的,有浅鹅黄的,甚至还有深紫色……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触新配方,一切都很糟糕。因此斯拉格霍恩教授对只有一点小偏差的詹姆和小天狼星大加赞赏,还为格兰芬多加上了整整二十分。 “上一个在我的课堂上做出这种效果的是莉莉·伊万斯。”他捋着胡子,笑吟吟地说。“是不是这一届的格兰芬多都特别聪明?” 斯拉格霍恩教授一向对那些聪明有才华,或者家庭背景显赫的学生特别宽容。对于詹姆和小天狼星糟糕的课堂纪律,这位教授从一年级入学到现在就没有介意过。詹姆和小天狼星也喜欢他,但他们没有加入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鼻涕虫俱乐部——理由是,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当然,众所周知,那些“更重要的事情”显然就是四处闯祸。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校园生活里,这件“更重要的事情”会不会变成约会和恋爱。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纷纷将自己调制的魔药装进细颈瓶里,交给斯拉格霍恩教授。他又毫不客气地表扬了一番詹姆和小天狼星,顺便称赞了一番莱姆斯·卢平非常标准的搅拌步骤。以至于,斯莱特林们甚至怀疑讲台上站着的是格兰芬多的院长。 莱姆斯听到表扬后显得有些羞涩,努力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詹姆和小天狼星也在努力显得谦虚,但事实是他们内心的小人正在不停地洋洋得意。蕾多听着斯拉格霍恩教授布置家庭作业,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呵欠。 “看样子,已经有同学开始犯困了。”他看了看蕾多,乐滋滋地说。“好吧,那就下课吧——奔向大礼堂,孩子们,晚餐在向你们招手。” 教室里响起一阵欢呼,学生们纷纷从凳子上站起来,开始收拾书包。蕾多把课本塞进书包里,拍了拍身上的长袍,和阿格莱娅一起汇入走出教室的人群里。 “今天的家庭作业好像有点多。”蕾多失望地说。 “没有啦,都是周五交,今天才星期一呢。”阿格莱娅回答,“放轻松点,教授们不会因s就把学生折磨至死。” “斯拉格霍恩不会。”蕾多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呵欠。“但看麦格的架势,我们这学期是活不成了……幸好她不是我们的院长,不知道格兰芬多们的日子是有多艰难……” “哎哟!”昏昏欲睡的蕾多突然尖叫一声,瞪大了眼睛。“你干什么呢,帕金森!” “真不好意思,没看见你,不小心踩了一脚。”帕金森咯咯笑着,大剌剌地从蕾多旁边挤过去。蕾多没说话,而是悄悄地伸出一条腿,绊了她一下。 现在轮到帕金森一声尖叫了。她一时没有站稳,一个趔趄,下巴狠狠磕到了前面那个同学的肩膀上,疼得她眼泪汪汪。 “罗齐尔,你绊我!”她气急败坏地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蕾多。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了?”蕾多理直气壮地回答,“自己脑子不好使走不稳路,还怪我?” 帕金森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不动,似乎是在思考怎么报复她。但很可惜,蕾多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你挡着大家的路了,帕金森。”她不耐烦地说,伸手将帕金森推到一边。帕金森一个趔趄,急忙抓住身后的课桌才没有摔倒。 “滚吧,去治治你肿了的下巴。”蕾多轻蔑地斜了她一眼,讥讽道。 说完,她拽着阿格莱娅,一下子消失在了人群里。帕金森在后面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蕾多没有理会。她知道这个老仇人为 分卷阅读7 什么变得比以前更加针对她,因为帕金森也听说了蕾多喜欢小天狼星的事情。 ☆、chapter3 几乎是转眼之间,金灿灿、暖洋洋的秋天就结束了。十月份,苏格兰的天气开始转凉,阳光也越来越少。不过,六年级学生们的家庭作业倒是越来越多,那些试卷和习题多得就像是发给他们烧火取暖,而不是用来练习的。格兰芬多们最喜欢的大概就是冬季的塔楼了,因为他们拥有温暖的扶手椅和燃烧着旺火的壁炉。而斯莱特林们最讨厌的就是冬天的宿舍,他们的公共休息室坐落在湖底,一到冬天就又湿又冷。哪怕有壁炉也没用。 11月3号是小天狼星的生日,蕾多记得很清楚。她早在十月初就开始考虑送他什么生日礼物。在这期间,她收到了小天狼星的回礼,作为上次的答谢——一条项链,并且还不丑。蕾多惊讶极了,她不觉得小天狼星会在送给女孩子的东西上做什么功课。后来托黛西一打听,果然,这是在贴心的莱姆斯·卢平的帮助下挑选的。 “我们的公共休息室真冷!”阿格莱娅停下笔,对着双手呵气。“黛西说,赫奇帕奇那里可暖和了。都是地下室,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蕾多叹了口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中头彩,被分到一个宿舍在湖底的学院。” “你草药课作业写完了吗?”阿格莱娅期待地问她,“我想看看你的。” “没有。”蕾多一副苦瓜脸。 阿格莱娅眨了眨眼睛,突然计上心头:“要不你去找小天狼星借,他和詹姆一定早就写完了。” “这个你就别想了。”蕾多干笑了一声,“以我对他们的了解,这两个家伙从来不写作业,都是等着抄莱姆斯的。” 蕾多现在已经和小天狼星比较熟络了,虽然和他说话时偶尔还是会脸红。阿格莱娅也渐渐熟悉了詹姆和小天狼星,顺带认识了莱姆斯和彼得。他们虽然不喜欢斯莱特林,但一直没有对蕾多和阿格莱娅有什么偏见,这让她们大大松了口气。 “说到小天狼星,你想好送他什么礼物了吗?” “想好了。”蕾多神神秘秘地一笑,还有点小得意。“我要送他一件实用的东西……” 1976年11月3日,这是一个上午没有课的星期三。然而一大早,本来打算睡懒觉的小天狼星就被詹姆粗暴地摇醒了。 “生日快乐!”他兴高采烈地大声说。 “生日快乐!”莱姆斯和彼得也凑了过来,齐声叫道。 小天狼星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嗯了一声,翻个身准备继续睡。不过詹姆才不给他这个机会,他一把掀开小天狼星的被子,初冬的寒气顿时灌进宽松的睡衣里,激得小天狼星腾地坐了起来。 “好吧。”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看样子,你们是不打算让寿星睡个懒觉?” “我是不想打扰你的。”詹姆假惺惺地说,“但是我想看看你的礼物,喏——”他指了指窗台下的一大堆礼物盒,那些都是猫头鹰在早晨送来的。“我总不能不经你同意就拆掉它们,对吧。” “听上去勉强是个像话的理由。”小天狼星瞥了詹姆一眼,顺手披上一件厚外套,从床上下来。“但我不记得你以前碰我东西时经过了我的什么同意。” 詹姆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决定不予回答。 莱姆斯手里已经拿上了小刀,显然早有准备。彼得欢呼了一声,跑向那堆礼物,拿起了第一个。 “快点,大脚板!”他兴奋地说,“生日礼物要由寿星来拆……我希望第一件是水果蜂蜜蛋糕之类的……” “如果它是水果蜂蜜蛋糕,就送给你吃。”小天狼星从莱姆斯手里接过小刀,在彼得期待的目光中割开了绳子。 “噢,又是巧克力。”他抱怨道,拿起那个沉甸甸的盒子,塞进莱姆斯手里。“这个给你,月亮脸。” “我那里已经堆满了你给我的巧克力。”莱姆斯发愁地说,“我又不是一日三餐都吃这个。” “没办法,不是所有女孩都像蕾多一样——”小天狼星顿了顿,似乎是在绞尽脑汁想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与众不同。”詹姆反应很快地接口。 “啊,对,与众不同。”小天狼星对这个形容表示了赞同,继续低头拆礼物。 也不知道蕾多送的是什么。他暗自嘀咕。 第二件礼物是来自弗兰克·隆巴顿的,他送了小天狼星一条深红色的围巾。小天狼星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是他的女朋友艾丽斯织给他的那一堆围巾里的一条。第三件礼物来自麦克米兰姐妹,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彼得发出一声欢呼,端走了蛋糕,把它精心放在了宿舍的桌子上。 “又一条围巾。”小天狼星说,“一定是艾丽斯,那个围巾狂魔。弗兰克的衣柜都要被她的作品淹没了。” 詹姆哈哈大笑:“小心被艾丽斯听见。她一定会拿织针追着你戳。” 斯拉格霍恩教授也给小天狼星送了生日礼物,一大盒菠萝蜜饯。他用他引以为傲的花体字在贺卡上签了一个浮夸的签名,引得詹姆拿着笔学了好久——他一直都很喜欢模仿教授们签字。至于用途是什么,不言而喻。 “啊,”莱姆斯突然紧张起来,“你拆到我送的礼物了。” “哇!”彼得兴致勃勃地说,“快拆!” 小天狼星割开绳子,打开了细心折叠过的包装纸。一本厚厚的、深桃红封面的书从他的腿上滑了下来,封面上的烫金大字格外显眼——甚至有点刺眼了:与女巫恋爱的三十条注意事项。 小天狼星抓着书,盯着它好久,最后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这本书应该送给尖头叉子。” 他才不会告诉他们,他刚才一下子想到了蕾多。 “不,这是给你的。”莱姆斯坚定地说。 坐在桌子前模仿教授签名的詹姆扭过头来,幽幽地看了小天狼星一眼:“相信我,你过不久就会用上的。到时候希望你不介意和我共享这本书。” 彼得尖声尖气地傻笑起来。 “闭嘴,虫尾巴。”小天狼星窘迫地威胁道,“不然我就把你的蛋糕从窗口扔下去。” 彼得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埋怨地瞪了小天狼星一眼。但小天狼星没搭理他,而是继续拆礼物。下一件礼物很小很沉,小天狼星猜想它或许什么精致的贵重玩意儿,于是好奇地打开它——接着一下子惊呆了。 里面是一块崭新的金手表,而今天刚好是他的成年生日。巫师们有在孩子成年时送他们金手表的传统,小天狼星早就和家里断了联系,完全没想过会收到这样的礼物。不过,一张小卡片告诉了他礼物的来历: 亲爱的小天狼星: 衷心祝愿你生日快乐。 今 分卷阅读8 天是你的十七岁生日,在此送上我们的成人礼物! 波特先生和波特夫人 小天狼星一手捧着礼物盒,一手拿着卡片,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突然觉得手里那块金表沉甸甸的,说不出的珍贵。所有人都说波特夫妇差不多把他当成了第二个儿子,事实也的确如此。詹姆在这个时候凑了过来,扫了一眼小天狼星手里的东西,顿时笑了起来。 “惊喜吧!”他得意洋洋地说,一把搂住小天狼星的肩膀。“爸爸妈妈早就悄悄写信告诉我了,我憋了好久,总算没跟你漏嘴。” 小天狼星从地上站起来,合上礼物盒,小心地把这件意义非凡的礼物收进了床头柜——顺便偷偷擦一把快要涌出来的眼泪。接着,他重新回到那一堆礼物跟前,继续一件一件地拆。 “这一定是我送你的!”拆到一个小包裹时,彼得尖叫着说。 “不错,自动纠错羽毛笔。”小天狼星撕开羊皮纸包装,开心地笑起来。“很适合我——” “现在已经s阶段,你应该好好学习了,大脚板。”莱姆斯忍不住说。 “你真无趣。”小天狼星撇了撇嘴,端详着那一大盒羽毛笔。“为了丰富你只剩下学业的人生,月亮脸,我觉得你才是我们中间最该恋爱的那个。” 莱姆斯根本不接他的话,只坐在一边,继续看小天狼星拆礼物。他还收到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帽子、毛衣、会飞的水晶球、以及一个活灵活现的火龙模型。詹姆暂时对模仿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签名失去了兴趣,也跑过来坐在小天狼星身边,等着他拆到自己送的那份礼物。终于,在拆到第十一个包裹时,詹姆露出了笑容:“这个是我的那份!” “窥镜!”莱姆斯惊讶地看着那个掉出来的小陀螺,“你在哪里搞到的?” “我让爸爸替我在他的傲罗同事那里拿的。”詹姆眨了眨眼睛,“好啦,莱姆斯,我没有偷学校的东西!” 莱姆斯撇了撇嘴:“我不是这个意思,傻瓜。” 小天狼星把窥镜放到了自己床头,让那个小东西稳稳地立在那里。它显然是一只优秀的窥镜,因为它不像小天狼星原来的那只,无论什么人靠近都会尖叫。传闻发明窥镜的那个老巫师害怕猫,因此在除了不可信任的人以外,只要有猫靠近,窥镜也会旋转发光。小天狼星打算今晚就把艾丽丝的猫借来试试。 “噢……我觉得这个是蕾多送的。”突然,詹姆指着一个用蓝色缎带扎起来的包裹,阴阳怪气地说。“她好像说过自己喜欢蓝色,对吧。” 小天狼星觉得他的语气很欠揍,十足十的欠揍。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在詹姆面前提到莉莉好像也是这个腔调,于是放弃了喂詹姆吃拳头的想法,转而狠狠瞪了他一眼。 一听见蕾多的名字,莱姆斯和彼得也像詹姆一样,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为了满足朋友们的好奇心,小天狼星只好拿起那个包裹,第一时间打开它(他不会承认,其实他是想自己一个人拆的)。蕾多的礼物像上次一样,用包装纸裹着盒子。小天狼星拿起那个深蓝色的、简洁但莫名气派的盒子,掂了掂。 “挺轻。”在朋友们询问的目光中,他说。 好奇心重的詹姆几乎就要帮小天狼星开盒子了,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在小天狼星打开盖子的一刹那,他怪异地咳嗽了一声——借此来掩饰自己憋不住的笑声。 “还真是蕾多的作风。”莱姆斯倒是率先笑了起来,“很实用,是你需要的东西,大脚板。” 小天狼星的脸色有点黑。他拿起那把银剪刀,皱起了眉头:“她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头发太长吗?” “哎呀!”彼得尖叫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了一跳。其他三个人齐刷刷回过头去,看见彼得的面前正飘着一只信封,像是—— “吼叫信?”詹姆睁大了眼睛,“我妈妈最喜欢寄给我的那个?” “不是吼叫信。”莱姆斯仔细端详了一番,最后笃定地说。“得了,蕾多再怎么与众不同,也不会用吼叫信送上生日祝福。” “嘿,小天狼星!”在他们愣神的时候,那个信封用蕾多的声音,兴高采烈地说话了。“首先祝你生日快乐——” 说到这里,他们隐约听到了几个女孩子大笑的声音,估计是蕾多的舍友。 “——抱歉,一点小意外,阿格莱娅的蟾蜍跳到了她脸上。”信封忍着笑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你的生日礼物该如何正确使用。留长发的男孩子都需要一把体贴的剪刀。” “告诉它你的要求,尽量详细一点,好吗?否则你可能会秃头。我保证这是把善解人意的剪刀,因为我已经试过了。当然,它的用处不仅在于剪你自己的头发,你也可以让它去剪詹姆的头发。如果你愿意,让它追着你讨厌的人跑来跑去也不是不可以。” 詹姆抖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乱七八糟的鸟窝。 “好啦,再一次祝你生日快乐。就这么多。”信封开开心心地给自己的长篇大论收了个尾,接着就掉回盒子里,重新成为了一张普通的生日贺卡。小天狼星看了看手里的剪刀,又看了看三个神情各异的朋友,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太好了,你们都别招惹我。当心秃头。” “我就说,蕾多也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人。”詹姆嘟哝着说,小心地盯着小天狼星将那把剪刀塞进自己的书包。 于是,在十一月中旬举行的魁地奇球赛上,许多人都发现格兰芬多的队长詹姆·波特居然换了个发型。而他最好的朋友小天狼星站在旁边,笑得如沐春风。 “咦,詹姆,你换发型了?”阿格莱娅远远就瞧见了他们,显得十分好奇。蕾多和她走在一起,也忍不住顺嘴问了一句:“怎么想起换发型了?” 詹姆手里抓着飞天扫帚,叹了口气,嘟囔着说:“还不是因为小天狼星的剪刀。” 蕾多和小天狼星交换了一个眼神,干脆装作没听见。 “你们知道吗,我是这场比赛的解说。”她继续高高兴兴地对他们说,“本来是帕金森的。但我专门去找了霍琦夫人,把她挤下去了。” “那太好了,我们不用听她对格兰芬多队冷嘲热讽。”小天狼星由衷地说。每次解说员是斯莱特林时,詹姆打球都打得一肚子火气。 “好啦,时间不早,我要先走了。”蕾多望了望远处的看台,朝詹姆微笑。“加油,祝你好运。” “谢谢。”詹姆露齿一笑,继续留在原地等候他的队员们。蕾多和阿格莱娅在看台前分手,蕾多匆匆赶到解说员的位置上,发现坐在附近的教授们才只到了两个——分别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院长。 分卷阅读9 “哦,罗齐尔小姐!”斯拉格霍恩教授惊讶地说,“帕金森小姐呢?” “霍琦夫人认为她不太合适,于是就换成我了。”蕾多说。她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麦格教授,发现她微微一笑,接着点了点头,看向斯拉格霍恩:“我同意霍琦夫人的看法,帕金森的确不太合适。” “早上好,米勒娃!”斯普劳特教授满含笑意的声音远远响了起来,“还有霍拉斯!” “早上好,波莫娜。”麦格教授说。 “哦,又是波特那个混小子的比赛。”斯普劳特教授笑着坐下,拍了拍长袍上的尘土。“我很喜欢他,因此专门来看一看——温室里的事情还没忙完呢。” “如果波特是赫奇帕奇的学生,你大概就不会这么觉得了。”麦格教授板着脸,摇了摇头。“他和布莱克都是数一数二的聪明。但如果要说闯祸,也没人比得过他们俩。” 蕾多背对着教授们,偷偷地发笑。 随着时间推移,看台上聚集的学生越来越多。格兰芬多占据的看台上出现了一面大大的金红色旗帜,上面绘着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当他们欢呼时,这头狮子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蕾多眯着眼睛仔细看过去,发现还有一面小一点的横幅,上面用金色颜料写着:波特必胜。连猜都不用猜,小天狼星、莱姆斯和彼得一定就在那个位置。对面的斯莱特林也不甘示弱,他们挥舞着一切能见到的银绿色物品,一面绘制着蛇的横幅与狮子遥遥相对。 也不知道帕金森这时候是什么心情。蕾多幸灾乐祸地想。大概早就气死了吧? 赛场上的气氛十分热烈,很快,两支球队也准备出场了。 “女士们先生们,”蕾多的声音在球场上空响起,“欢迎来到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的比赛现场!我是你们的解说,蕾多·罗齐尔。本场球赛的裁判将由飞行课教授罗兰达·霍琦夫人担任。” 霍琦夫人臂弯里夹着那只装球的箱子,来到了球场中央,向欢呼的学生们挥手致意。 “首先出场的是格兰芬多队!领头的是队长詹姆·波特,他被称为霍格沃茨本世纪以来最优秀的追球手——紧跟在后面的是另外两位追球手,威尔逊和布朗——接下来,守门员万尼——击球手洛佩兹兄妹——找球手帕克!” 队员们飞行的速度太快,蕾多只来得及报出他们的名字和位置。按照惯例,格兰芬多队绕场一周,收获了支持者们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和尖叫。横幅上的雄狮开始咆哮,蕾多高兴地看见詹姆正朝自己挥手致意。 “接下来——掌声欢迎斯莱特林队!” “队长布莱恩,击球手,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棒——三名追球手,斯图尔特、赛尔温和沙菲克——守门员埃弗里——击球手诺特——以及找球手,布莱克!” 斯莱特林的找球手,雷古勒斯·布莱克,蕾多是认识他的。他是小天狼星的亲弟弟,和他的哥哥有着相似的英俊,但远不如小天狼星那么迷人。除了这两兄弟之外,布莱克家族还有一位更加美貌,却也臭名昭著的堂姐——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如今应该改口叫贝拉克里特斯·莱斯特兰奇了。她嫁给了蕾多的表兄,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和蕾多是姻亲关系的表姐妹。因此,照这样算来,小天狼星和蕾多也有亲戚关系。 伴随着霍琦夫人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詹姆以极其轻盈的身手抢到了鬼飞球,开始冲向斯莱特林禁区。其他两位追球手在他身边飞来飞去,阻挡想要抢球的斯莱特林队员。 “1o:o,格兰芬多领先!” 詹姆要是在霍格沃茨的追球手里称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了。蕾多看比赛看得很兴奋,就连自己口干舌燥也没有发觉。凡是看过詹姆魁地奇球赛的女孩子,没有一个是不喜欢他的(大概除了莉莉),他骑着扫帚横扫赛场的样子实在很潇洒。因为进球的次数太多,蕾多都有点数不清自己喊了多少次的“波特”,甚至有时候直接将他的名字“詹姆”脱口而出。她为自己的学院不平:为什么这场比赛就碰到了詹姆?格兰芬多很厉害,但她是斯莱特林的学生,打心底还是希望自己学院的球队赢。 双方比赛的观众早就冲破了看台,像涨潮的海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格兰芬多球队团团围住。 “看样子,我们的确是输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显得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就转向满脸笑容的麦格教授,向她表示祝贺。“格兰芬多的球队很棒,米勒娃。祝贺你们。” “斯莱特林也很不错,霍拉斯。”麦格教授喜气洋洋地说,“今天的解说是你院里的吧,挺好的学生。” “啊,是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拍了拍蕾多的手,和蔼地笑着说。“你没有注意过她?这是蕾多·罗齐尔,埃文的小妹妹——” 他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就断了。斯拉格霍恩教授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不留神说错了话,暗自懊恼起来。虽然埃文·罗齐尔在校时各科成绩优异,但他如今已经是个食死徒,这并不是什么光荣的身份。蕾多也显得十分尴尬,她望着麦格教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圆场。 “她和她的哥哥似乎不怎么像。”倒是麦格教授微笑着,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是个好孩子。不过,你的变形术成绩大概还有待提高?” 蕾多红着脸,点了点头。她很感激麦格教授的解围,同时也知道她说得不错——自己的变形术确实很一般,是那种从来不会引起教授注意的学生。 “我会努力的,麦格教授。”蕾多局促不安地说。 “肯努力就好。”麦格教授扶了扶眼镜,语气变得意味深长。“不优秀不要紧,罗齐尔小姐。不要重走你 分卷阅读10 哥哥的老路,这才最重要。” ☆、chapter4 十二月,圣诞节如期而至。 蕾多回到了位于伦敦格林威治的家,一进屋就闻到了丰盛饭菜的香味。家养小精灵早已殷勤地迎了过来,替她找出拖鞋,把围巾和斗篷挂在衣架上,顺便拿走了行李。当小精灵用魔法指挥着行李箱走开的时候,蕾多突然叫住了她。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蕾多小姐?”裹着一张餐巾的小精灵尖声尖气地问。 “是有客人来了吗?”蕾多问她。 “不是的,蕾多小姐。”小精灵欢快地回答,似乎一说起这件事就会感到十分开心。“是您的哥哥,埃文少爷回来了。” 蕾多愣了一下,感觉回家的喜悦突然被冲淡了不少。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了头。 “我知道了。”她说,“你去忙吧。” 罗齐尔夫人正在厨房里忙碌。如果不是因为儿子回来,午餐照惯例是由家养小精灵下厨的。罗齐尔先生正在沙发上看报,在听见女儿的呼唤时抬起头,朝她露出微笑。 “你哥哥也回来了。”他说,“他就在楼上,你去看看吧。” “好的,爸爸。”蕾多不情不愿地答应,“等我先去看一看妈妈——” “哦,我的蕾多!”而还没等蕾多迈开脚步,罗齐尔夫人就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把搂住了女儿。“太好了,今年圣诞节你们两兄妹终于都在家了。” “好啦,妈妈,我要喘不过气了。”蕾多挣脱了妈妈的臂弯,“吃饭的时候叫我,我还要收拾东西——” “别忘了给埃文打个招呼。”罗齐尔先生又一次强调,似乎早就看出来蕾多不想见哥哥的心思。 “我知道了。”蕾多感到不耐烦,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说完,她就转过身,快步上楼去了。罗齐尔夫妇察觉到女儿突兀的冷淡,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心知肚明。 “我们不该放任蕾多和格林格拉斯家那个小姑娘走得那么近。”罗齐尔先生沉下脸,语气隐隐有些不快。 “她一年里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学校,我们也管不了什么。”罗齐尔夫人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肩膀,示意他宽心。“至少她没有和麻瓜出身厮混在一起,比布莱克家那个大儿子强多了。” “你这么一说,倒也在理。”一提起布莱克家的小天狼星,罗齐尔先生就频频摇头。“他和家里早就断了关系,布莱克的家谱上也没有他的名字了。比一比我们的蕾多……唉,我也知足。”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喜欢的正好就是小天狼星·布莱克,又会怎么想呢?不过这不是蕾多操心的事情,她现在唯一的念头是不想去见哥哥。 蕾多来到二楼,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她竖起耳朵谛听片刻,这才蹑手蹑脚地经过埃文的房间门口。直到走到走廊尽头,转过一个拐角,蕾多才松了口气。她尽量放轻脚步,靠近了自己的房间。那扇熟悉的房门紧闭着,上面钉着一块黄铜铭牌,铭牌上用哥特式字体写着:蕾多·罗齐尔。 蕾多心里一阵轻松,放心大胆地打开了房间门——但她一下子呆住了。 她的哥哥,埃文·罗齐尔,正坐在窗边的扶手椅里。听到开门的声音后,他扭过头来,刚好看见一脸愕然的妹妹。在她厌烦地皱眉的时候,埃文的脸色也冷了下去。 “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蕾多没好气地问。 “我是你哥哥,为什么不能进你的房间?”埃文淡淡地回复,目光上下打量着蕾多。两兄妹的长相并不十分相似,蕾多更像母亲,而埃文更像父亲一些。不过他们的眉眼是相同的,活脱脱一个模子刻出来,任谁都看得出这是一对亲兄妹。 “那现在请你出去,别妨碍我收拾东西。”蕾多不高兴地走进房间,打开了立在墙边的行李箱,不想再看哥哥一眼。但埃文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甚至还走过去关上门,又重新坐回扶手椅里。 “蕾多,”他轻声说,“你和小天狼星·布莱克,怎么回事?” 蕾多正把一条裙子从行李箱里扔到床上,闻言手势一顿,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认识他,关系比较好。”她回答,“怎么了?”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埃文笑了一声,却并没有什么笑意在里头。“我在霍格沃茨还有没毕业的朋友,我早知道你的事情了。你喜欢他,是不是?” “我喜不喜欢他,关你什么事?”蕾多腾地站了起来,冲埃文怒目而视。“是,我喜欢他,你觉得怎么样?” 埃文眯了眯眼睛,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我不赞成。” “我才不想理会你赞不赞成。”蕾多哼了一声,重新蹲下去收拾行李。“又不是要你去谈恋爱。” “蕾多,他早就被布莱克夫人从家谱上除名了。”埃文用一种警示的口吻说,“败坏血统,整天和那些麻瓜出身一起厮混——” “我知道。”蕾多的口气很不耐烦,“说实话吧,我不觉得麻瓜出身有什么不好。他们许多人很聪明,也很友善。” 然而,埃文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阴沉沉地盯着妹妹,蕾多见状也站了起来,毫不躲闪地同哥哥对视。 “我不该放任你和那个格林格拉斯家的女孩混在一起。”埃文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从牙缝里挤出来。“看看你都说的是些什么话!” “阿格莱娅和格林格拉斯家没做错什么。而你就是个偏执狂,埃文!”蕾多嘲笑似的反驳,“麻瓜出身就一定是愚蠢卑劣的?行了吧,哥哥,看看事实。六年级学习最好的那个女孩,莉莉·伊万斯,她就是麻瓜出身!” “你还有脸说?!”埃文额头上青筋跳动,忍不住大喝一句。“一个麻瓜出身能拿第一,是你们这些纯种不学无术的结果!她都能排在你前面,你甚至不觉得丢人?” 蕾多气得跳脚:“我没有不学无术——” “我当年在霍格沃茨,门门课都考第一!”埃文恼怒地打断了她,“行了,蕾多。纯血统的孩子就该比混血和麻瓜出身强,不要再提什么‘事实’了。黑魔王说得很对,纯种是最高贵的,应该由我们来统治其他巫师!” 蕾多瞪着埃文,觉得他完全不可理喻。 他早就变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带着她爬树、采花、喂小鸟的哥哥。他是个食死徒,是纯血统至上的狂热者。他认为除了伏地魔的信条,其他一切都是错的。 因为这个哥哥,许多同学看她的眼神都与看别人不一样。食死徒的妹妹,这个身份使蕾多感到难堪。 “算了,我说不过你。”蕾多别过脸,厌倦地叹了口气。“我们争论不下去的,埃文。 分卷阅读11 别继续烦我了,出去。” 埃文没有动。 “我让你出去!”蕾多冲他吼道。 埃文这才站了起来,走过去推开了门。他退出妹妹的房间,在带上门前冷冷地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想你个鬼!出去!”蕾多几步冲上前,一把甩上了门。她现在已经无心收拾东西,随手抓起枕头,往床上狠狠一砸,接着重重地躺了上去。 她想念从前的那个哥哥。 不错,他们生于保守的纯血统家庭。但决定一个人的并非出身,而是所选择的路。蕾多想起麦格教授所说的:不优秀不要紧,罗齐尔小姐。不要重走你哥哥的那条路,这才最重要。 埃文选择成为一个食死徒,她不是不难过的。但她却也改变不了他,兄妹相见时只有无穷无尽的争吵。埃文大了蕾多五岁,他渐渐成熟,她也渐渐懂事——他们有完全不同的朋友。终于,也有了完全不同的想法,选择了完全不同的路。 “你怎么了,蕾多?”罗齐尔夫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正在敲门。“蕾多?” “门没锁,妈妈。”蕾多毫无情绪地回答。 于是,罗齐尔夫人推门走了进来。她看了看扔在一旁的行李箱,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儿,叹了口气。 “埃文也是为你好。”她柔声说。 “他为我好,还想让我和他一样,去神秘人手下做食死徒?”蕾多恼怒地反问母亲,“你看看他,妈妈,整天被傲罗追得躲躲藏藏,过不了一天安生日子;他们屠杀麻瓜,迫害麻瓜出身的巫师,这太血腥了!食死徒手里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罗齐尔夫人没有答话。她在床边坐下来,抚了抚蕾多的额头。 “你哥哥的选择,我和你爸爸都左右不了。”她轻声说,带有一些无奈。“食死徒的所作所为是过于残酷了,但他们的理念是正确的,不是吗?” 蕾多早就知道母亲会这么说。她凝视着天花板,久久没有说话。她开始想念阿格莱娅,那个总是能在许多问题上和她看法一致的、温柔正直的纯血统姑娘。她也开始想念麦克米兰姐妹,那对总是告诉别人“蕾多和她哥哥不一样”的女孩。她也开始想念小天狼星,他英俊、高傲,热情而充满正义。还有他的朋友詹姆,开朗大方,还在努力改掉自己爱玩自大的坏毛病。她遇见的纯血统出身的人都是那么可爱的,可为什么埃文遇见的都完全不一样呢? “你去做饭吧,妈妈。”蕾多平静地说,“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就好了。” 罗齐尔夫人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在看见女儿的神色后,她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她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替蕾多重新关上了房门。 这个圣诞节过得没有那么愉快,至少对于蕾多来说是这样。原因一方面是她的哥哥,还有一方面就是那些无穷无尽的家庭作业。不过还是有一些令人高兴的事情,比如她收到了来自朋友们的圣诞礼物。今年的礼物比去年多了四份,分别来自詹姆、小天狼星、莱姆斯和彼得。当然,与之相应的,蕾多也多送出了四份礼物。 转眼间,假期已经过了一半了。这一天中午,罗齐尔一家像往常一样坐在餐厅里用餐。蕾多和埃文坐在一起,谁都不搭理谁。罗齐尔夫妇也装作没有看见。他们都知道兄妹之间的关系是有多么糟糕,毕竟蕾多刚回家就和哥哥大吵了一架。 “蕾多,你的作业还剩多少?”罗齐尔夫人柔声问。 “还剩好多呢。”蕾多戳着盘子里的牛排,没精打采地回答。“教授们都疯了。” “高年级作业多一些很正常。”罗齐尔先生说,“我和你妈妈念书的时候也是这样。” 蕾多看上去不大相信。那个时候麦格还不是变形课教授呢,变形术作业肯定没有现在多。但还没等她说话,花园里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又是地精?它们真够烦人的。”罗齐尔夫人皱起了眉头,“我昨天才刚叫小精灵打理过花园!” 罗齐尔先生没有说话。大概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埃文最警惕,反应也最快。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奔到窗户跟前,透过床帘的缝隙向外看了看。 “怎么了,埃文?”罗齐尔先生问。 “对不起,爸爸。”埃文扭过头来,面色苍白,语气变得非常急促。“我必须走了——” “到底怎么了?”罗齐尔夫人看见儿子的神色,顿时也惊慌起来。“是不是——” “是的,是魔法部的傲罗,妈妈。”埃文的语速比刚才更快了,“我现在马上离开——不要告诉他们我来过——” 罗齐尔夫妇急忙点头。蕾多仍然呆坐在椅子上,手里举着叉子,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直到埃文一翻身越过了窗户,消失在花园的草丛里,她才一下子站了起来。几乎就在同一刻,罗齐尔夫人收走了埃文的盘子和餐具,客厅传来门被撞开的声音。 “蕾多,坐下。”罗齐尔先生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坐下,马上。” 蕾多看着爸爸,迟疑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隐约有脚步声响了起来,罗齐尔夫人从厨房里回来了。她的面容早已平静如常,想是当蕾多在学校时,罗齐尔夫人早已应对过无数次傲罗的突然来访。蕾多将手里举着的叉子慢慢放下,想了想,又把那块牛排塞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餐厅门口戛然而止。 蕾多扭过头去,注视着傲罗们。 “抱歉,先生和夫人,打扰了您家的午餐。”为首的那个年轻傲罗走进餐厅,罗齐尔夫人立刻站了起来。“我是鲁弗斯·斯克林杰,来自魔法部傲罗办公室。我们有公事在身,希望您能谅解。” “没关系,斯克林杰先生。”罗齐尔夫人平静地说,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心虚。 蕾多听见楼上传来的脚步声,以及客厅里的动静,知道傲罗们正在彻底搜查这栋房子。那个领头的傲罗就站在餐厅里守着他们,似乎是在防备有人出去动什么手脚。蕾多又吃了一块牛排,只觉得味同嚼蜡。 “客厅里没有,头儿。”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傲罗走了进来。斯克林杰冲她点点头,示意她站在旁边。 “厨房里也没有。”第二个进来的傲罗说完,也站到了一旁。这时候,蕾多干脆搁下刀叉,擦了擦嘴,不打算继续吃了。 楼上的傲罗搜查时间很长,他们不会放过每一个角落。搜查足足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这一段时间可真是漫长,甚至比蕾多的魔法史课还要漫长。作为能让魔法部重金通缉的食死徒,埃文显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抓到,傲罗们的这次突袭以失败告终。 “您的儿子有回来过吗,罗齐尔先生?”斯克林杰纵然恼 分卷阅读12 火,却仍然不失礼貌地问道。 “没有。”罗齐尔先生毫不犹豫地回答。 斯克林杰点了点头,转向了他的妻子:“夫人?” “没有,埃文没有回来过。”罗齐尔夫人平静地说。 “那么……”斯克林杰看向了蕾多,“据我所知,埃文·罗齐尔还有一个妹妹。你就是蕾多·罗齐尔,对吗?” 蕾多注视着斯克林杰那双鹰般锐利的黄眼睛,咽了口唾沫:“是的。” “你哥哥回来过吗?”他说,语气仍然礼貌,但已经带有威胁的意味。“罗齐尔小姐,我希望听到实话。” 蕾多知道爸爸妈妈都正望着自己,似乎非常担忧。但他们好像忘了,她也是个斯莱特林,是最擅长表演和伪装的那类人。 正如斯克林杰所说,埃文·罗齐尔,他毕竟是她的亲哥哥。 蕾多朝斯克林杰笑了笑,神色坦然:“没有。” 得到这样的回答,斯克林杰看上去有些失望。他以探究的目光在蕾多面上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作罢。 “好吧。”他说,“先生,夫人,以及罗齐尔小姐——我希望你们知道,埃文·罗齐尔所犯下的罪行非常残忍恶劣。你们每保护他一次,就有一名巫师或者麻瓜在他的魔杖下丧生,就有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他早就不是值得疼爱的儿子和值得敬爱的兄长,他如今已经是个食死徒——是双手沾满鲜血、欠了十几条人命的杀人犯。” 他留下这番话,转身出去了。傲罗们尾随着鱼贯而出,偌大的房子里一时充斥着嘈杂的脚步声。直到最后,啪的关门声传来,一切都归于沉寂。 蕾多仍然站在原地,像是呆住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斯克林杰转身离去的方向。罗齐尔先生瘫坐在了椅子上,扶着额头,不断地深呼吸起来。罗齐尔夫人轻轻走到了女儿身边,张开双臂,用力搂住了她。 这场风波使蕾多久久无法释怀。在接下来的所有圣诞节假期里,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与没有尽头的作业为伴,似乎这样就能使她忘记那天发生的一切。 蕾多开始失眠。她躺在床上,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一次次地想起斯克林杰留下的那番话。她保护了一个杀人如麻的食死徒,她觉得自己有了污点,就像自己亲手杀了人、亲手毁掉了那些无辜的家庭。她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危,因为她不仅仅是纯血统,她还有一个食死徒哥哥。 而那些麻瓜出身的巫师们呢?他们每一天都活得担惊受怕。他们担心他们的父母、妻子和儿女,他们或许曾亲眼目睹朋友被残忍杀害。他们的人生因为食死徒的存在而变得灰暗,而她,蕾多,却保护了一个那样十恶不赦的黑巫师。 会有多少人因她的举动而死?她不敢去想。 她梦见自己披着黑色的斗篷,戴着兜帽,穿越布满鲜血和残骸的街道。耳边充斥着残酷刺耳的笑声,偶尔出现的幸存者被一道绿光无情杀害。蕾多想逃跑,但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继续跟随着食死徒的队伍前行。她的父母和哥哥就走在她的身边,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冷酷笑容。 突然,蕾多看见了阿格莱娅。她站在街边,流着泪,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天狼星也出现了,他盯着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厌恶神情。蕾多想解释,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向他们举起了魔杖。 “不!” 蕾多从梦里惊醒,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盯着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直到眼睛变得酸涩。蕾多翻了个身,外面路灯的微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她这才惊觉自己一身冷汗。 她曾经埋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哥哥。时至今日,她才忽然觉得,或许血统才是一切的原罪。 正是因为他们这群人,这些纯种的存在,才有了那样可怕的血统理论,这种理论才有了大批支持的人。这样的想法让蕾多感到难过。 第二天早上,罗齐尔夫妇将他们的女儿送到了国王十字车站。蕾多同父母道别,神色仍然怏怏的。罗齐尔夫人搂着她的时间格外久,蕾多知道为什么。父母随时都有可能失去他们的儿子,因此格外舍不得她离开。 “我会好好的,妈妈。”蕾多轻声说。她让爸爸最后拥抱了自己,允许妈妈吻了面颊。 随着汽笛声响起,蕾多登上了返回霍格沃茨的列车。阿格莱娅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再加上圣诞节期间也零星听说了罗齐尔家的事情,于是在列车驶出车站时,她立刻就问蕾多:“你怎么了?” 蕾多看了她一眼,十分愁苦的模样。 “嗯……我听说了圣诞节的事情。”阿格莱娅递给蕾多一块她最爱吃的凤梨馅饼,犹犹豫豫地说。“有几个傲罗去了你家,对吗?” 蕾多点了点头:“是,但也不全是这样。” “不全是这样?”阿格莱娅重复了一遍,看出来蕾多准备对自己说些什么。她从座位上离开,善解人意地关上了隔间门。 “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阿格莱娅坐了下来,微笑着看向蕾多。“我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 蕾多又叹了口气。她一向不在阿格莱娅面前隐瞒什么,这一次当然也不会。蕾多把圣诞节发生的意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甚至包括斯克林杰的那番话。阿格莱娅一直认认真真地听着,没有插话,直到蕾多终于结束了她的长篇大论,抓起橘子汁猛喝了一口。 “我不能说你做得对。”阿格莱娅看着蕾多,捏了捏她的手。“但如果我是你,我——其实我也很自私。我或许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保护自己的哥哥。” “这对别人很残忍,莱娅。”雷多低声说,“我的哥哥,他已经杀死了许多无辜的人,毁掉了许多家庭。这一次我保护了他,意味着我就是食死徒的帮凶。” 阿格莱娅叹了口气。 “别太自责了,蕾多。你再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向前看,好吗?” “我怎么向前看?”蕾多沮丧地摇了摇头。 “比如说,下次别再帮助一个食死徒。”阿格莱娅想了想,中肯地说。“善待麻瓜出身的同学,反对血统理论,还有——嗯,我暂时就想到这么多。” “听上去有道理。”蕾多点了点头,但心情仍然很差劲。“我真想摆脱‘埃文·罗齐尔的妹妹’这个身份——我甚至想摆脱我的血统。我感觉糟透了。” 阿格莱娅忽的笑了。 “我记得前不久还有人为她的纯血统骄傲来着。”她打趣似的说,“好啦,蕾多。纯种、混血、麻瓜出身,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当你真正这么认为的时候,血统怎么样就无所谓了,没有什么摆脱不摆脱的。” “在学校里,大家明明都相处得很好。可我一回家,我的父母 分卷阅读13 就不停告诉我,麻瓜出身是低劣的,我不能和他们呆在一起。”蕾多难过地说,“我真不想再回家了。” 听了蕾多的话,阿格莱娅突然严肃起来。她托着下巴思考了很久,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给出答复:“那你学小天狼星也行,反正我会支持你的。你可以住我家,就像小天狼星住在詹姆家一样。” 没想到,蕾多反而变得更加沮丧了:“我怎么可能离家出走得了啊!我爸爸妈妈一定会冲到你家里,拿绳子把我捆回去。” “咦,是谁想学我离家出走啊?”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蕾多和阿格莱娅一起回过头,发现隔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小天狼星正靠在那里。詹姆站在他旁边,冲她们咧嘴笑着。 “走开,小天狼星。”蕾多没好气地嘟囔,站起来就要赶走他。“偏偏在这个时候碰到你。” “你怎么赶我?”小天狼星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模样,“你明明一直都对我很好,怎么过了个圣诞节就变了?” 说完,还不等蕾多再做出什么反应,他和詹姆就飞快地钻进了隔间,并且在椅子上坐下了。蕾多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也只好回去坐下。 “听着,蕾多,我们知道你在烦恼什么。”詹姆扶了扶快要滑下去的眼镜,严肃地说。“我听说了你家的事情。你哥哥回家了,但傲罗没有抓到他,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蕾多吓了一跳,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他。詹姆知道这件事倒是不稀奇,但他怎么会知道埃文真的回过家? “我爸爸在魔法部工作,我当然知道了。”詹姆耸了耸肩,又咧嘴笑了起来。“傲罗办公室几乎不会有错误情报。埃文·罗齐尔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回了家,只是他的家人不愿意向魔法部证实罢了。” 听着他的话,蕾多的头低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几乎就要埋在胸口了。她有点不敢看他,也不敢看小天狼星。 原来,他早就知道的。 “喂,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詹姆伸出手去,拍了拍蕾多的膝盖。“瞧你那样子……满是负罪感。还在保护你哥哥和保护别人之间挣扎?” 蕾多突然有点讨厌詹姆的聪明。她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算是默认。 “算你是个有良心的纯种。”詹姆伸了个懒腰,和小天狼星笑着交换了一个眼神。“连‘离家出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蕾多竟然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她坐在那里看着他,眼泪突然就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怎么了?”小天狼星被她给吓坏了,急忙掏出一张纸巾,塞进蕾多手里。“你怎么哭了?哎,别哭啊,我们没人怪你啊——” 蕾多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一个劲的哭。阿格莱娅责怪地看了詹姆和小天狼星一眼,似乎在嫌他们添乱。 詹姆有点急了:“蕾多,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会难过,所以是想来开解你的——” “行行好,詹姆,闭上你的嘴,少说两句。”阿格莱娅无比头疼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是,不是,”蕾多推开阿格莱娅替自己擦眼泪的手,语无伦次地说。“其实我、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和我哥哥一样,成、成了食死徒——” 说到一半,她又哭了起来。 詹姆莫名其妙地有点想笑:“不就是做了个梦嘛,你怕什么。” “那个梦里,所有人都很讨厌我。”蕾多抹着泪,一把抓住了阿格莱娅的手。“连你都不要我了。” 阿格莱娅很感动。她望着蕾多,半晌没有说话。 “胡思乱想的女孩子。”小天狼星叹了口气,“第一,蕾多,你不会成为食死徒;第二,梦是假的;第三,我们都不讨厌你——哦,或许除了帕金森。” “虽然你做得不对,但它其实不影响什么。”詹姆想了想,这才说道。“这么一个小插曲不会影响傲罗的追捕,他们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不会因为你们就认为得到的是假情报。” 蕾多觉得自己的愧疚稍微好了一点。 “可这件事,我处理得很糟糕。”她吸了吸鼻子,哑着声音说。 “知道自己做得不对,那就改掉呗。”詹姆用一种安慰的口吻回答,“积极一点嘛。我妈妈怎么说的来着,大脚板?那句话是什么……什么来着?”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小天狼星回答,“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错,蕾多。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差不多就是杀人放火了!”蕾多脸上挂着眼泪,像个小孩子似的嚷嚷起来。“我是帮凶!” 小天狼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孩子,尤其是哭起来的女孩子。紧接着,意料之中的,他收到了来自阿格莱娅的责怪眼神。 但他和詹姆还是坚持不放弃,和阿格莱娅一起,安慰了蕾多好久。直到列车都快到站了,蕾多才止住眼泪,露出了笑容。朋友们的力量是无穷的,她现在感觉好多了。 同时,蕾多也暗暗下定了决心:就像麦格教授所说的那样,不优秀不要紧,重要的是选择一条正确的路。 她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chapter5 接下来的几天,蕾多在面对小天狼星和詹姆时都有点不好意思。只要一想到自己当着他们的面哭成那个样子,还麻烦他们安慰了那么久,蕾多就要脸红。詹姆和小天狼星也不拆穿她,尤其是小天狼星,还觉得蕾多脸红的样子很可爱——至少比她气势汹汹地和帕金森对掐时可爱多了。 “你恋爱了,大脚板。” 在六年级下学期第一个的星期五,天气风和日丽。莱姆斯坐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壁炉旁,语气深沉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没有。”小天狼星辩解。 “你发呆的样子和尖头叉子一模一样,甚至连傻笑的表情都一样。你一定是恋爱了。”莱姆斯坚定地说。 “傻笑?”抄着魔药课作业的詹姆一下子扭过头来,“我哪里有傻笑?” “你有。”小天狼星帮莱姆斯回答了他,接着继续无休止地辩解。“月亮脸,听着,我没有恋爱。” “那你就是有喜欢的人了。”莱姆斯说,“这也叫恋爱。” “哦,我也觉得,你是爱上蕾多了。”詹姆意味深长地咂了咂嘴,“你知道吗,你一看见她就会笑。” 小天狼星有点不相信:“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詹姆笃定地说,“我每天都和你呆在一起,怎么会弄错。” 小天狼星耸耸肩,装作一副酷酷的、无所谓的样子,把自己突如其来的不自在掩饰了下去:“得了吧,我只是觉得她……很可 分卷阅读14 爱。” 彼得又恰到好处地傻笑了起来。他每次傻笑的时机都抓得很准。 “当你觉得一个女孩开始变得可爱的时候,你就是爱上她了。”詹姆搁下笔,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行了,别解释了。我当初也这么说过:我只是觉得伊万斯很可爱。” 小天狼星没有说话。他想起那天在返校的火车上,蕾多突然哭出来的时候,他是真的被吓坏了。似乎他就是本能地不希望见到她伤心难过……或许詹姆说得对,他是爱上她了。他不止一次想起她海水蓝的眼睛,柔顺的棕色长卷发,制服衬衣领口上线条优美的脖颈——甚至还会想起她趾高气扬地与爱丽娜·帕金森相互咒骂——或许这就是所谓着迷的感觉? “喜欢上一个人,没那么容易的吧。”小天狼星摸了摸下巴,还是有点怀疑。 “比你想象的容易,傻瓜。”詹姆翻了个白眼,“尤其是喜欢上一个姑娘。” “特别是,那个姑娘还主动追求你。”莱姆斯不嫌事大地插嘴。 “而且她挺漂亮的。”彼得也补充道。 詹姆分别同莱姆斯和彼得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一拍手:“你看,就是这样。” 小天狼星仍然愣愣地看着他们。詹姆等待了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反应,忍不住开始叹气:“我不该每天拉着你到处玩的。你看现在,你在恋爱方面经验几乎为零——” “你也好不到哪去,尖头叉子。”莱姆斯提醒他。 “我至少能意识到,我是不是喜欢上了伊万斯。”詹姆反驳,“听着,大脚板,按照现在的情况,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你到底有没有爱上她。” “不用考虑了,我认为答案是:有。”彼得兴奋地说。 “好吧。”小天狼星想了想,最终表示了同意。“我会认真考虑。” “我决定给你一些参考标准。”詹姆凑近小天狼星,压低声音说。“首先,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可爱,这条你符合了;其次,你有没有刻意关注她;第三,你是不是只要看见她就会笑,这条你也符合了;第四,你是不是总希望看见她、或者总是想起她。” “第五,”莱姆斯补充道,“你是否看见她时会变得爱显摆,并且弄乱自己的头发?” 詹姆瞪了他一眼,小天狼星和彼得一齐笑了起来。 “我也要给你一条建议,大脚板。”莱姆斯又说,“如果你真的喜欢蕾多,那么——千万别学尖头叉子。” “什么意思,月亮脸?”詹姆扶了扶眼镜,义正辞严地质问。“为什么别学我?” “你看看你,现在追到伊万斯了吗?”莱姆斯反问他,“要学就学弗兰克,不到一学期就把艾丽斯追到了手。” 詹姆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他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继续抄魔药课作业。 “明天星期六,各位都怎么安排?”彼得兴致勃勃地转移了话题。 “我们一起去霍格莫德呀。”詹姆头也不回地说,“反正伊万斯又一次拒绝了我的邀请……虽然她的语气比以前温柔了很多。” “别,我觉得大脚板可以去邀请蕾多。”莱姆斯很实际地提出了不同意见,“我们三个一起行动就好了。” “不。”小天狼星立刻脱口而出。他一直都是那种很酷的,又很高傲的男生,怎么会去主动邀请别人?从来都是别人邀请他,并且还都被拒绝了。 “什么,你想让一个女孩子来邀请你?”詹姆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神色看着小天狼星。 “以蕾多的个性,这种事完全有可能发生。”莱姆斯客观地说,“但是,我觉得大脚板应该主动一点。” “你说得对,不过大脚板不是不愿意吗?” “你又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愿意。” 小天狼星听着他们你来我往地讨论,忍不住有些郁闷:刚刚明明还在说,让他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喜欢上蕾多,怎么现在就变成怂恿他去约她了? “为什么伊万斯不像蕾多那么主动。”詹姆嘟囔着抱怨。 “因为是你追伊万斯,蕾多追小天狼星。”莱姆斯一语中的,解答了詹姆的问题。“好了。既然大脚板不愿意主动去约蕾多,那么我们就等等看——今天下午蕾多会不会来约他?” 小天狼星咳嗽了一声:“能不能别聊这个了,咱们快点抄——不,写作业吧。” 他才不会承认,他被莱姆斯说得有点期待了。也不知道蕾多会不会主动来约他? 他希望是的。 蕾多一直都是一个很主动的女孩子,她没有让小天狼星失望。 格兰芬多下午只有一节草药课,是和斯莱特林一起上。当小天狼星和他的朋友们来到温室时,斯普劳特教授已经为大家打开了门,学生们成群地站在温室里,各自聊着天。詹姆和小天狼星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飞走了,莱姆斯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们一个是在找莉莉·伊万斯,另一个是在找蕾多·罗齐尔。 不过,当詹姆的目光来到莉莉身上时,她正背对着他,并且丝毫没有想往这边看一看,或者打招呼的意思。而小天狼星就幸运很多了,蕾多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撞上了他的目光。接着她就踮起脚,越过堵在门口的人群向他打招呼:“下午好啊,小天狼星!” 这种落差让詹姆略有不服,特别是小天狼星还在挑衅似的看着他笑。 “行了,你们俩。”莱姆斯十分无奈地摇着头,“快点,教授让我们站过去。” 于是,他们三个一起围到了一棵不知名的植物旁边。彼得由于o1s的草药学成绩没有达到“良好”,因此放弃了这门课程。 “虫尾巴这时候一定在公共休息室里,舒舒服服地吃着柠檬蛋糕呢。”詹姆说。 “好玩的不只是柠檬蛋糕,草药课也挺好玩的。”小天狼星低头看着那棵疙疙瘩瘩的残根,若有所思地说。“这是什么,疙瘩藤吗?书上的插图就长这个样子。” “就是疙瘩藤。”认真听课的莱姆斯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教授刚说完。你们还是听一听吧,她要开始讲如何对付这种植物了。” 詹姆和小天狼星这才勉强安静下来,耐着性子听斯普劳特教授的长篇大论。很快,她就为他们分发了防护手套和面罩,并且监督所有同学按照要求戴好。 “戴好面罩,不要因为被疙瘩藤抽到面颊而来找我哭诉。”斯普劳特教授说,“所有人都做好防护准备了吗——罗齐尔小姐,请不要再和格林格拉斯小姐交头接耳——帕金森小姐,请你尽快加入一个小组,别在那里闲逛……很好,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然而,当别的同学动手对付疙瘩藤的时候,詹姆、小天狼星和莱姆斯却开始剪刀石头布。 “你输了!”小天狼星大笑 分卷阅读15 着说,“你先动手,尖头叉子。” 詹姆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埋下头,把手伸向了长在土里的残根。顿时,这棵死气沉沉的植物就活了起来,它伸出长长的藤条,开始四处挥来挥去。 “你们俩别只顾着躲!”詹姆拽着一根藤蔓,扭头对小天狼星和莱姆斯说。“快来帮我打结!” 小天狼星蹦蹦跳跳地靠近这棵暴躁的植物,一把抓住另一根藤蔓。他和詹姆合力打了一个结,接着就非常恶趣味地看那两根藤条恼怒地挣扎。 “草药课总是这么好玩。”小天狼星又拽住两根藤蔓,将它们狠狠系在一起,乐滋滋地说。詹姆早就把手臂捅进了树干上的洞里,他转了转眼珠,摸索了一阵,接着就把手臂抽了出来。 “看!”他朝小天狼星和莱姆斯伸出了手。 “噢,好恶心。”小天狼星看着那个绿莹莹的、扑通跳动的荚果,十分嫌恶地说。莱姆斯马上递上了碗,让詹姆把荚果扔进去。 “大家都快一点!”斯普劳特教授走过他们身边,大声说。“波特先生、布莱克先生和卢平先生已经成功弄到一个了!” “我们应该用尖东西刺破它。”莱姆斯哗啦啦地翻着课本,语速飞快地念道。 “这个容易。”詹姆一边说,一边褪下手套,在书包里翻找起来。在他找东西的时候,小天狼星又一次给两根藤蔓打上了结。 “看,我找到了。”詹姆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银刀,兴高采烈地说。“来吧,我们把这个玩意儿给弄破——” “你们在干什么?!”斯普劳特教授的尖叫声在温室另一头响了起来。所有同学都被吓了一跳,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扭头看了过去。 “斯莱特林扣掉二十分!不,四十分!”斯普劳特教授继续愤怒地咆哮着,“我要通知你们的院长,罗齐尔小姐和帕金森小姐!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不过她的话并没有起什么作用。被同学们勉强分开的蕾多和帕金森仍然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就像两只竖着毛的野猫。蕾多的头发有点乱,脸上还挂着三道血迹,看上去像是被抓伤了;而帕金森好像更倒霉一些,她的脑袋上满是绿色的、黏糊糊的疙瘩藤荚果汁,那些不断蠕动的汁液还顺着头发淌到了脸上。 “教授!”帕金森尖叫着说,“她往我头上扔荚果——” “闭嘴,你这个混蛋!”蕾多冲她吼道,“你干嘛用剪刀戳我?” “行了,你们两个!”斯普劳特教授严厉地打断了她们的争执,“去医务室看看你脸上的伤口,罗齐尔小姐,现在。” “我陪她去,教授。”阿格莱娅立刻说。 “那就麻烦你了,格林格拉斯小姐。”斯普劳特教授朝她点了点头。阿格莱娅立刻拽着蕾多离开,蕾多一边被她推搡着离开温室,一边还回过头去,狠狠地白了帕金森一眼。 “至于你,帕金森小姐。”斯普劳特教授说,“下课后留下来打扫温室。” “什么?”帕金森又一次尖叫起来,“教授,这不公平——” “既然主动招惹同学,那就要为自己的错误行为付出代价。”斯普劳特教授举起魔杖,替帕金森清理了头上的荚果汁。“现在你只能去加入别的小组了。我希望你不要在除了糟糕的课堂表现之外,再交给我一份糟糕的课堂作业。” 说完,斯普劳特教授就走开了。同学们也纷纷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疙瘩藤上,温室又恢复了一片忙碌的嘈杂。不过,小天狼星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我们下课去看看蕾多吧。”莱姆斯善解人意地提出了建议。 “好啊,反正等会儿没课。”詹姆说,“你觉得呢,大脚板?” “行。”小天狼星简短地回答。 草药课的时间一向都过得很快。不一会儿,下课铃就打响了。小天狼星把课堂作业交给了斯普劳特教授,紧接着就和两个好朋友直奔校医院。也不知道帕金森为什么和蕾多分到了一组,她们俩简直一秒钟都不能呆在一起。 “帕金森和蕾多的关系看上去越来越差了。”小天狼星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莱姆斯把书包往肩膀上拉了拉,笑而不语。 “你记性可真差。”詹姆心直口快,一语道破其中关窍。“你忘了?帕金森给你写过情书。” 小天狼星耳朵一红,接着装作镇定地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们一同走进城堡大门,朝校医院所在的走廊走去。庞弗雷夫人对詹姆和小天狼星这两个不安定因素的到来显得有些迟疑,但看在莱姆斯还算安分守己的份上,她最终还是同意他们进去。 蕾多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左脸颊糊着厚厚的药膏,仍然一副很生气的模样。阿格莱娅坐在她旁边,正很小声地对她说着些什么。听到开门声后,她们一齐抬起头,惊讶地发现詹姆、小天狼星和莱姆斯正站在门口。 “你还好吗,蕾多?”詹姆问她,“我看帕金森下手似乎挺狠的。” “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庞弗雷夫人治疗这些得心应手。”阿格莱娅回答。 小天狼星也凑了过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哦,这个啊。”蕾多托着下巴,生气地回答。“我们在讨论如何报复帕金森。” “这个简单!”詹姆一听,顿时来了劲。“我可以教你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鼻涕虫、蜘蛛或者蟑螂塞进她的枕头底下——或者你觉得不够刺似乎一下子就变好了。她幸灾乐祸地听着詹姆和小天狼星绘声绘色地描述帕金森听到自己将要打扫温室时的反应,就差起立鼓掌了。 “斯普劳特教授倒是很公正。”她说,“可她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的院长也没用。斯拉格霍恩根本就不会罚她。” 莱姆斯看上去惊讶极了:“为什么?” “你不知道斯拉格霍恩是出了名的偏心嘛?”蕾多摇了摇头,嗤地笑了一声。“帕金森总是抓住一切机会讨好他。” “那这样看来,比起斯莱特林,我们的院长可真是公正严明。”小天狼星感慨地说,“虽然是太凶了点。” 这时候,庞弗雷夫人从她的办公室里探出头来,打断了他们的聊天:“半个小时到了吗,罗齐尔小姐?” “到了,庞弗雷夫人。”蕾多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这才作出了回答。 于是,庞弗雷夫人从她的办公室里出来,并要求男孩子们让开。她总觉得离这些毛手毛脚的学生太近会出什么岔子。蕾多调 分卷阅读16 整了一下坐姿,看上去有点紧张。 “放松,罗齐尔小姐。”庞弗雷夫人温柔地说,“我保证,不出一分钟,你的脸蛋马上就会恢复原来美丽的样子。” 说完,她戴上手套,碰了碰蕾多脸上的药膏。那些绿色的不明物体已经成为了散发着草药气味的膏状物,似乎还软乎乎的,像一团橡皮泥。庞弗雷夫人小心翼翼地揭起药膏的一角,接着慢慢地将它撕了下来。果真如她所说,蕾多的面颊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就像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 “太棒了。”蕾多在镜子前照了照,立刻就眉开眼笑。“谢谢您,庞弗雷夫人。” “没什么。”庞弗雷夫人既是和蔼,又是警告地说。“不过,我建议你下次别再和同学发生冲突了。” 蕾多转了转眼珠:“嗯……我尽量。” 因为校医院里还有其他病号,庞弗雷夫人在处理完蕾多的伤口后立刻就把这群学生赶了出去。五个人一同走到了楼梯口,詹姆、小天狼星和莱姆斯要上八楼回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而蕾多和阿格莱娅要顺着楼梯下到地下室,因为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在那里。于是,他们准备在这里分手。 蕾多刚准备向男孩子们告别,阿格莱娅就突然踩了她一下。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迷惑地扭头看着她。阿格莱娅此时的眼神,蕾多再熟悉不过了——当要提醒她忘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阿格莱娅就会这样盯着蕾多。 “那个,小天狼星,”蕾多的脑子也不迟钝,此刻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小天狼星愣了一下,脑子里马上想起他们上午在公共休息室里讨论的那些事情。他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不止一倍,但表面上还是装作很镇定的模样。“有啊,怎么了?” “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去霍格莫德吗?”蕾多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向小天狼星发出了邀请。她此刻的面颊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双手也不安地绞在了一起。阿格莱娅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天狼星,似乎只要他胆敢拒绝她的好朋友,她就会朝他施恶咒似的。詹姆正在努力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这种矛盾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滑稽;而莱姆斯则对墙壁上的一副油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一个劲地盯着它看。那种过于“凶狠”的眼神让画里的那一群小鹿开始不安地用蹄子刨地。 看着蕾多紧张的样子,小天狼星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他顺势装作一副考虑的模样,半晌都没有答话。这其实只有几秒钟的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蕾多觉得自己头顶都快冒烟,甚至产生出拔腿就跑的冲动—— “。 “啊?”蕾多懵懵地抬起头,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是第一次主动约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事情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我说‘好啊’。”小天狼星吐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噢……那,那我明天早上在大礼堂门口等你。”蕾多躲开他的目光,慌慌张张地说,语速因为害羞而变得飞快。话音还未落,她就一把拉住阿格莱娅,转身想溜。 “喂,蕾多!”小天狼星急忙叫住她,脸上露出了恶作剧时才有的调皮笑容。“你还没告诉我,明天早上几点钟?” “九点!” 蕾多头也不回,远远丢下这么一句,拽着阿格莱娅跑掉了。 ☆、chapter6 星期六的早晨,蕾多惊恐地发现,自己是傻笑着醒来的。特别是阿格莱娅正趴在床边,尽情欣赏她傻乎乎的表情。不过,这种惊恐很快就被兴奋所淹没。在起床洗漱时,她忍不住得意洋洋地想,自己是否是全霍格沃茨第一个约到小天狼星的女孩子。蕾多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她的一次尝试非常成功,他同意和她约会了! “别傻笑了,否则你和小天狼星的第一次约会将以失败告终。”阿格莱娅对蕾多说,“为了不耽误你恋爱的时间,我给你带了早餐。” “你真好!”蕾多感告诉帕金森,让她好好生生气。”阿格莱娅压低声音说。她所说的凯瑟琳·拉米瑞兹,是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略显严肃的斯莱特林女孩,她是她们的另外两位室友之一。 蕾多捂着嘴笑起来:“我支持她的做法。” 说完,她就向阿格莱娅挥挥手,离开了公共休息室。蕾多一路穿过楼梯和走廊,与最后一批去吃早餐的同学同时踏进了大礼堂。她从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学院桌中间穿过,从开启的礼堂大门出去。礼堂外的庭院里早就聚集了不少的学生,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在等人。蕾多在旁边的一棵松树下站定,拽了拽头上马上就要挡住视线的帽子。她偷偷打量着周围那些等到人的同学,发现几乎都是清一色的情侣。 蕾多的心跳莫名有些快。 她不知道小天狼星是否也对自己有好感,虽然目前为止,他们一直都相处得不错。他们现在只是在约会阶段——并且才刚刚开始,离确定关系还有很远的距离。如果被拒绝的话,蕾多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詹姆那样的毅力,继续死缠烂打地追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个愉快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嘿,蕾多!” 蕾多一个激灵,抬起头就看见了小天狼星的笑脸。一瞬间,周围似乎有许多人都看了过来。惊讶的,嫉妒的,迷惑的,这些内容各异的目光 分卷阅读17 让蕾多感到有些不自在。 “早上好,小天狼星。”她说着,脸又莫名其妙地红了。 “你等了我多久?”他问她,同时领着蕾多往霍格莫德的方向走去。蕾多小跑几步赶上他,向小天狼星展颜一笑:“你挺准时的,我也才刚到。” “第一次和你出去玩,当然不能迟到嘛。”小天狼星理所当然地说。 他们一路聊着天,很快就抵达了霍格莫德村。这里已经有许多霍格沃茨的学生了,他们成群地在大街上溜达,手里拿着各种各样刚买的新鲜玩意。商店的屋顶上都积满了雪,洁净的橱窗上也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店里橙黄色灯光透过那些模糊的玻璃洒落出来,显得美丽而温馨。 “我们去三把扫帚坐坐吧。”小天狼星看了看蕾多被冻得通红的鼻尖,体贴地建议道。 于是,他们在小酒吧的门口停住了脚步。蕾多率先推开了那扇玻璃门,伴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风铃声,老板娘罗斯塔默女士踩着高跟鞋,款款迎了过来。 “想喝点什么?”她微笑着问。 “两杯黄油啤酒。”小天狼星回答。 罗斯塔默女士点点头,像来时那样身姿婀娜地走开了。蕾多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摘下围巾放在一边。 “詹姆怎么样了?”蕾多有些担忧地问,“我听说,他的邀请又被莉莉·伊万斯拒绝了。” “你消息还真是灵通。”小天狼星笑着说,“他跟莱姆斯和彼得在一起。不用担心,他才不会孤单呢。” 蕾多咂了咂嘴:“他可真有毅力。被拒绝那么多次都还在坚持。” “如果是真的喜欢一个人,这样就很正常。”小天狼星说。 他说完,朝蕾多笑了笑。看着小天狼星那张被灯光所模糊的、十分英俊的脸,蕾多突然脑子一热——她觉得大概自己是神经短路了吧,于是毫无预兆地问了这么一句:“那你呢?” 小天狼星似笑非笑地看着蕾多。她被他的目光弄得脸红,又发觉了自己的突兀,一时间显得十分窘迫。然而小天狼星就像有什么恶趣味似的,始终拖延着不接话。 “你的脸已经红得像火烧了。”终于,他笑出了声来。“好啦,回答你的问题……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 不过,小天狼星的回答让蕾多愣了愣。等她回过神来后,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他的意思是,他一直都没有遇见过真正喜欢的女孩子吗?应该是这样的。否则,他也不会一直都没有女友。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蕾多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无论如何,她都不想破坏气氛。但是小天狼星的回答仿佛就像一根刺,整整一天都戳在蕾多心里的某个位置,无论怎样都拔不出来。 徬晚时分,华灯初上。那些在霍格莫德玩了一整天的学生们再意犹未尽,此时也不得不动身返回城堡。因为再晚的话,他们就回不了公共休息室了。蕾多和小天狼星也在这个时候开始往回走,周围全是成双入对的男女,都恨不得抓紧呆在一起的每一秒钟。 逛了整整一天,说不累那是假的。蕾多今天过得很开心,但她总是时不时地想起小天狼星的那句话。一切都显得有点美中不足。 他们并肩走在亮着灯的小路上,城堡巍峨的剪影在深蓝色的天空中若隐若现。下了一天的雪还没有停,细细密密的雪花被路灯温柔的光晕照亮,颇有几分浪漫的味道。蕾多没有说话,小天狼星也不开口,但气氛并不显得尴尬,反而安静又美好。 一朵雪花沾到了蕾多的面颊。她因为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而打了个侣们,理解了他们为什么想要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而她心里的那根刺,早就已经融化得干干净净了。 “你下周六也有时间吧?”小天狼星轻声问。 蕾多抿着嘴笑,点了点头。 “这次我约你。”小天狼星微笑着说,英俊的眉眼被灯光和风雪所模糊。“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出去玩吧?” 蕾多听着他稍带迟疑的语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当然。” “哎,我还是觉得你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更可爱。”小天狼星若有所思地说,“真没想到,斯莱特林还有你这样的姑娘。” 蕾多瞪着他:“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说你蠢。”小天狼星扮了个鬼脸,拉着她的手紧了紧。“我的意思是,我以前一直都觉得,斯莱特林的女生应该都和帕金森差不多。” “噢,其实你也没说错。”蕾多说,“大部分都是她那样。” “你不该在斯莱特林的。”小天狼星严肃地说,“你一点都不像。” “我不觉得如果我进了其他的学院,我的爸爸妈妈会感到高兴。”蕾多眨了眨眼睛,“而且我入学的时候,也没想过除了斯莱特林,我还能去哪里。” 小天狼星沉默了片刻,忽然又开口:“其实我们的家庭挺相像的。” “除了那些极个别,哪一个纯血统家庭不是相似的呢?”蕾多反问他,语气里有那么一丝微妙的讥讽。“黑魔法的背景,保守的父母,与自己想法不同的兄弟姐妹。” “你也不喜欢?” “是啊,我不喜欢。”蕾多坦诚地承认,“虽然以前觉得没什么,但如果现在可以让我选,我宁愿不要生在这样一个家庭。” 即便是在几个月前,蕾多都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的家族,她的学院,都是让人侧目的存在,都有着累累前科。但这样的经历却产生了截然不同的一个人,这实在很令小天狼星惊讶。他的叛逆是天生的,而蕾多的叛逆是后天的。 穿越已经积雪的草地,他们一同回到了灯火辉煌的城 分卷阅读18 堡里。小天狼星一直把蕾多送到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门口,才准备同她告别。 “那么,”他说,“再见——” “等等!”蕾多打断了小天狼星的话,双颊在突然间又变得通红。 “怎么了?”小天狼星问她,同时不禁猜测蕾多想要说些什么。 蕾多望着他,难得地严肃起来。她看着他很久,神情认真,好像根本看不够似的。直到,小天狼星因她那种温柔的神情而向她微笑。 “我一直在想,喜欢你的女孩那么多,多到你可能连她们的名字都不记得。”蕾多轻声说,“在你面前,我其实挺自卑的。能被你暂时记住,我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别这么想,蕾多。”小天狼星蓦地有些心疼。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我觉得你很好。” “你现在觉得我很好,不代表将来也会。”蕾多摇摇头,继续说了下去。“或许有一天你会彻底忘记我。但是——我不希望。所以,我一直在想,要怎么留下一些让你无法忘掉的东西……” 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地靠近他,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小天狼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他没有躲避,甚至内心深处是隐隐期待的。 “我从来没有当着你的面对你说过,”蕾多的声音小小的,小到只有小天狼星一个人能听清。“小天狼星,我喜欢你。” 然后,她踮起脚,吻了他。 小天狼星闭上了眼睛。他感到蕾多十分小心,因此回吻了她。接着,他搂住她的腰,几乎要把蕾多整个给抱起来。他闻到了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像是甜甜的、清爽的橙子味道。她的嘴唇很柔软,有点凉,像是夏季新蝉的翅膀,又像是春季刚化的新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这种感觉实在太温柔、太美好,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拥吻了很久。直到—— “天哪!” 伴随着这一声惊呼,蕾多和小天狼星一下子分开。爱丽娜·帕金森正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他们。她的几个朋友站在一旁,脸上也都是十分震惊的神色。 紧接着,帕金森的眼圈红了。 她撇下她的朋友们,一扭身跑开了。剩下的人见状,也不回公共休息室了,急忙转身去追。一直等到这一行人全都消失在走廊拐角,蕾多才回过神来。 “我应该现在就回去。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和她不会打上一架。”她语速飞快地说。 “好吧,那你快回去。”小天狼星看着蕾多泛着红晕的面颊,又回想起她嘴唇的触感,忍不住有些惋惜。“晚安,蕾多。” 蕾多向他展颜一笑:“你也是。晚安。” 说完,她转身跑到肖像洞口跟前,向画像说了口令。眼看着蕾多就要消失在公共休息室,她却又突然回过头来,朝小天狼星挥了挥手。 他下意识地报以微笑。紧接着,伴随着画像关闭的咔哒一声,蕾多消失不见了。 小天狼星这才迈开脚步,慢慢地走向楼梯口。他顺着楼梯向上爬,觉得脑袋里有点晕乎乎的。 见鬼。他想。我不想这么快就变成尖头叉子那个傻样。 蕾多·罗齐尔和小天狼星·布莱克一起出去玩的事情似乎很快就传遍了全校。蕾多发现,不少女孩子看她的眼神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幸亏她们不知道,我还吻了他。蕾多既是庆幸,又是得意洋洋地想。 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星期一。一大早,她和阿格莱娅就来到了大礼堂,坐在斯莱特林的学院桌吃早餐。第一节课是变形术,她们可不敢迟到。当蕾多戳起盘子里的煎蛋的时候,一阵哗啦啦的扑翅膀的声音就在头顶上响了起来——那是送信的猫头鹰们回来了。 一只浅灰色的猫头鹰轻巧地落在了阿格莱娅面前。 “噢,家里来信了。”阿格莱娅欢快地说,把信封从猫头鹰腿上解下来,又喂给它一块牛肉。猫头鹰心满意足地吞下零食,拍拍翅膀,准备飞回棚屋睡觉。 “谁写给你的?”蕾多顺口问道。格林格拉斯家的人她都很熟悉,因为她去过许多次,甚至上个暑假还在那里住了一整月。 “我哥哥。”阿格莱娅喜滋滋地说。不像蕾多和埃文,她和她哥哥的关系非常好。阿克拉·格林格拉斯是个温和文雅的男巫,笑起来暖洋洋的。他和埃文是同一届的斯莱特林学生,从前是级长。 “他说,他要结婚了!”阿格莱娅突然惊叫起来。她的声音太大,引得周围不少同学扭过头来看着她。 蕾多十分不理解阿格莱娅的大惊小怪:“怎么了?他不是早就有女朋友嘛,很正常。” “不是。”阿格莱娅抬起头来,压低了声音,眼睛睁得老大。“不是和纳西莎·布莱克。” 蕾多也被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她瞪着阿格莱娅,“我暑假住在你家的时候,她不是还来过许多次吗?别逗我了——” “是真的,蕾多,我哥哥就是这么说的。”阿格莱娅摇了摇头,十分虚弱地说。“他和沙菲克家的一个姑娘订婚了。” “那纳西莎呢?”蕾多追问,“他们分手了?” “分手了。”阿格莱娅皱着眉头,继续读信。“圣诞节前就分手了。阿克拉一直没说。” 蕾多看上去十分惋惜:“怎么回事,他们看上去挺般配的。” “我不知道。”阿格莱娅回答,“爸爸妈妈倒是一直都不喜欢纳西莎。但是阿克拉很爱她……唉,谁知道呢。”她丢开那封信,显得很烦恼。“我们这样的家庭,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的事情。尤其是现在,非常时期……我爸爸的意思是,格林格拉斯不想卷进去。” “那沙菲克是最好的选择了。”蕾多理智地说。 “是这样的。”阿格莱娅无奈地笑了笑,“虽然,阿克拉会很难过。” 她们许久都没有说话。蕾多吃完了盘子里的煎蛋,又一口气喝光了整杯牛奶。 “以后我们的婚事,也都是一样的。”她突然轻轻笑了一声,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是的。”阿格莱娅握了握她的手,“但如果我是你,既然有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人,那就绝对不会服从家族的安排。”她顿了顿,觑了一眼蕾多的神色,这才继续说了下去。“说句难听的,按照你家里的情况,你觉得你会嫁给什么人?多半是——” 阿格莱娅停住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食死徒。”蕾多慢慢地说完了她说不出口的话,“要么就是有食死徒背景的。” 阿格莱娅点了点头。 “早知道,我也就离家出走了。”蕾多厌倦地摇摇头,把一块馅饼切成了两半。“在这种事情上,我不可能向父母妥协。” “行了,别想 分卷阅读19 了。”阿格莱娅揉了揉额头,把神色放缓了一点儿。“阿克拉邀请我们——我和你,去婚礼上做伴娘。” “什么时候?” “暑假。”阿格莱娅说,“大概是八月中旬。” “正好,我到你家去躲躲。”蕾多忧虑地说,“五月份我就成年了。差不多这个暑假,爸爸妈妈就要开始考虑过几年把我嫁给谁……” “没问题。”阿格莱娅满口答应,“你放心,准备婚礼很麻烦。在一切完成之前,我们是不会放你回家的。” ☆、chapter7 似乎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六年级就接近了尾声。天气渐渐炎热,期末考试也开始临近。蕾多几乎把所有没课的时间都花在了泡图书馆上,要么和阿格莱娅,要么就是和小天狼星。 这一天下午,詹姆发现他又找不到小天狼星了。然而莱姆斯和彼得都有课,他不得不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图书馆自习。詹姆一个人在走廊上走着,在心里把小天狼星翻来覆去地痛骂了一顿又一顿。最后,他做出总结:自己交友不慎,小天狼星·布莱克是个重色轻友的男人。 当他到达图书馆的时候,果然发现小天狼星正和蕾多坐在一起。蕾多身边堆着摇摇欲坠的各种变形术书籍,小天狼星困倦地支着脑袋,正百无聊赖地把她的墨水瓶变出两条腿来,指挥着它在桌上跑来跑去。那只墨水瓶奔跑得极其欢快,甚至还做出了跨越障碍物、起跳翻跟头之类的高难度动作。 “嘿,尖头叉子!”他看见了詹姆朝这边走来,一下子有了精神。墨水瓶突然失去了控制,飞快地迈着两条粗短的腿,朝桌子边缘跑去。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小天狼星,如果你把我的墨水瓶给摔碎了,我就让你把它吃下去。”蕾多气恼地说,一边抓起魔杖挥了挥。墨水瓶一下子飞到了空中,不断摆动的双腿也消失了,不情不愿地落回蕾多手里。 “你怎么这么凶?”小天狼星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她,“不就是复习变形术,还复习得这么暴躁。” 蕾多拒绝接着这句愚蠢的话继续说下去。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将墨水瓶放在面前,重新低头去哗啦啦地翻书。 “对你来说很简单,但对我来说,不一样。” 小天狼星撇了撇嘴。他现在失去了唯一的乐趣,于是满怀希望地看向詹姆,却见他在旁边坐下后,神情严肃地拿出了魔药课笔记。 “我说过,我要努力改观在伊万斯心里的形象。”仿佛是感受到了小天狼星的目光,詹姆抬起头来,郑重地解释道。 小天狼星失望地嘟囔了一声,将下巴枕在手臂上,不说话了。蕾多忙于温习她的变形术,这门课程s阶段最具有挑战性的一门。但蕾多很喜欢麦格教授,她不想让她失望。 “如果你真的很无聊的话,可以抽我上面的内容。”蕾多从一大堆书中间小心翼翼地抽出课本,将它摆在了小天狼星面前。 “不要。”他有气无力地瞥了那本书一眼,接着嫌弃地推开了它。“我才不想再看这些无聊的垃圾——我都快能倒着背一遍了!我宁愿发呆。” 蕾多扬起了眉毛:“好啊,我没意见,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小天狼星翻了个白眼,藉此来表达自己的不以为然。 但事实是,他很快就后悔了。显然,无论是蕾多还是詹姆,都不能在短时间内放下课本来陪他说话。当他们聚精会神、奋笔疾书的时候,小天狼星干脆趴在了桌子上,开始睡觉。蕾多一直都没有注意,直到詹姆突然不习惯似的抬起头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蕾多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小天狼星。她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最近学习太用功了,她突然很想玩一点恶作剧。于是,蕾多也趴在了桌子上,用手里的羽毛笔挠了挠他的鼻尖。睡梦中的小天狼星微微皱起眉头,挪了挪脑袋。 “他睡着啦?”詹姆悄声问。 “睡着了。”蕾多注视着小天狼星的睡颜,莫名觉得他很可爱。“还睡得挺沉。” “他昨晚拉着我跑出去夜游,说是饿了,要去厨房找点好吃的。”詹姆耸了耸肩,“大概是没睡够吧。” 蕾多没有答话,她正忙着恶趣味地打扰小天狼星睡觉。他为了躲避她的羽毛笔,干脆将脸埋在了臂弯里。但蕾多才没有这么好对付,继续挠着他的脖子。 “烦死了。”小天狼星终于忍无可忍,睡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别妨碍我睡觉,除非你想吃鼻涕虫。” 说完,他又一头栽下去,准备继续睡下去。 “喂,小天狼星,”蕾多推了推他,“你的手臂不疼吗?” 但小天狼星才不想搭理她呢,谁让她刚刚一直招惹他来着。 “你不想要个抱枕吗?”蕾多继续问他。这句话起了作用,毕竟用脑袋压着手臂并不是什么令人舒适的姿势。小天狼星嘟囔了一声,侧过头来,不情不愿地把眼睛睁开了一点。 “想。”他惜字如金地回答。 詹姆惊讶地抬起头来,差点以为她随身带着抱枕。蕾多为他突如其来的愚蠢而摇头叹气,将桌子上一大摞书中的一本变成了一只柔软的靠垫。 “你到底是不是巫师?”她笑着向詹姆打趣,一边将抱枕塞进了小天狼星的脑袋底下。 “我爱你,蕾多。”小天狼星疲倦地嘟囔了一声,把脸埋在抱枕里,心满意足地陷入了梦境。 蕾多脸红了。詹姆急忙低下头去,借以掩饰自己脸上酸溜溜的表情。一时间,周遭出奇的安静,耳旁只听得见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声响。 “咦,谁的猫头鹰?” 一阵扑翅膀的声音从窗口传来。蕾多抬起头,看见一只熟悉的棕色谷仓猫头鹰。她眨了眨眼睛,更仔细地看了看,这才确定它正是自己家里的那只。 “是我家里的来信。”蕾多看着猫头鹰在自己面前落下,抚了抚它的头顶,伸手解下了绑在猫头鹰腿上的信封。她有些疑惑,按理说,罗齐尔夫妇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派猫头鹰送信的。在霍格沃茨,家信送到的时间通常是早晨。 “这个时候来信?”詹姆显得很惊讶。 “以前也没有过。”蕾多说,同时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她看了那个信封一会儿。信封像往常一样,平整且毫无褶皱,用火漆郑重其事地封过,看不出丝毫异样。 蕾多打开了它。 一张被对折后的羊皮纸被塞在信封里,从背面能看见淡淡的墨迹。从那些印记就能看出来,这封信的内容很少。詹姆停笔望着蕾多,看见她的脸色倏地变得雪白。 “怎么了?”他问。 蕾多仍然盯着手里的信,目光随着那些字迹移动。短短几 分卷阅读20 行字,她却读了好几遍。 “发生什么了?”詹姆又问了一遍。 蕾多如梦初醒般,慢慢地抬起头来。她沉默了片刻,突然重重地合上了变形课本。这个举动惊醒了正在熟睡的小天狼星。 “埃文,”她一字一顿地说,“他死了。” 埃文·罗齐尔的死讯来得很突然,但却是铺天盖地般的。 第二天早晨,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刊登了他以及其余十五名食死徒的死讯。除了罗齐尔之外,赛尔温、弗林特、诺特、以及帕金森,这五个著名的纯血统家族都有成员名列死亡名单。他们无一例外,都有着延续百年的历史与深厚的黑魔法背景,世代出身斯莱特林。他们注定与食死徒有着脱不开的联系。五个死在傲罗魔杖下的食死徒在霍格沃茨都有着尚未毕业的弟弟妹妹,关系最远的也不过是堂兄弟——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追球手赛尔温和他的堂兄。 死者的亲属一下子成为了霍格沃茨学生们注意的对象,有些胆小的麻瓜出身的巫师甚至开始遇见他们就绕道走。几乎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些同学是否会像他们的兄姊一样,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黑巫师。 食死徒,他们是斯莱特林人难以洗去的耻辱。是纯血统的极端,也是麻瓜出身的梦魇。食死徒的妹妹,这自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蕾多已经很久没有过悲伤的感觉,甚至在得知哥哥的死讯时,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然而,在第二天上午的变形课临近下课时,麦格教授提起了这件事情。 “昨天早上报纸上的新闻,大家都看见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嘈杂的教室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蕾多心头一紧,她看向坐在前排的帕金森,发现她的脊背突然变得僵硬。 “我不希望你们中有人因为同学的兄弟姐妹是罪犯,而疏远他们。这不公平。”麦格教授继续说,目光往斯莱特林学生聚集的位置扫去。或许是蕾多的错觉,她觉得麦格教授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得格外久。“我也不希望这些同学再次走上你们姐姐或兄长走过的老路。这十五个食死徒,每一个都曾是我的学生,每一个从前也都像你们一样,坐在这间教室里上课。他们之中不乏很优秀的学生,也不乏做过级长,甚至学生会主席的出色人物。不管是什么促使他们选择了这条路,不管我作为一个老师曾多么惋惜,如今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教授,”一个格兰芬多女孩举起手,毫不畏惧地大声说。“这些食死徒,他们杀死了很多人,对吗?” “是的,约翰逊小姐。”麦格教授沉重地说,“走到这一步,他们是罪有应得。” “他们为什么会选这条路?”那个勇敢的女孩继续追问,这也是其他人都很想知道的。“他们投奔神秘人的时候,难道没有想一想他们的家人?如果我是他们的亲人,我到底该不该为他们难过——” 帕金森哭了。原本充斥着窃窃私语声的教室陡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扭过头去,注视着她。 “为什么不该?!”帕金森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浑身都在发抖。“你真的很不礼貌,你为什么要在课堂上问这些伤人的问题?我也多想问一问我的姐姐,她在加入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可能会死?” 蕾多第一次与帕金森感同身受。她也多想问一问埃文,问一问他,他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他亲手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毁了那么多原本幸福的家庭,最终,也毁了自己的家。看着那些清清白白的巫师因自己而死,他的良心,真的没有一丁点不安吗? 但蕾多有那么一点与帕金森不同。她想问的不只是埃文有没有想过,他自己会死。她更想问的是,他有没有想过,会有那么多人因他而死? 埃文是爱她的。蕾多也是爱他的。只不过,他们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人。蕾多也多恨他哪,如果她的哥哥普普通通,她还会有这样的悲伤吗?埃文曾说,蕾多太善良。蕾多也厌恶他的冷酷。他们根本就无法好好地做一对兄妹。 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有时候会酿成骨肉分离的悲剧。 “坐下,帕金森小姐。”麦格教授说。 帕金森流着泪,坐下了。蕾多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她试图揉一揉酸痛的眼睛,这才蓦地发觉自己早已满脸是泪。周围许多人都在看她,他们的目光让蕾多惊慌不安——于是她干脆像帕金森那样捂住脸,无声的哭泣起来。阿格莱娅恶狠狠地瞪着那些注视蕾多的同学,搂住了好朋友的肩膀。 但有一点是令蕾多安慰的。那就是在麦格教授下课以后,小天狼星第一时间来到她身边,张开双臂,拥抱了她。 他能够理解。他也有一个看似老死不相往来的弟弟,但他并不是不牵挂的。只不过在争吵和冷眼之余,难以言说罢了。 “我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的。” “我知道。”小天狼星拍着蕾多的背,轻声说。 “你会疏远我,或者讨厌我吗?” “不会。”小天狼星回答,嘴唇在蕾多的额头上轻轻一碰。“我当然不会。” 蕾多没有回家参加埃文的葬礼。 距离期末考试越来越近,帕金森在此时提前回了家,不打算参加期末考试。弗林特和诺特也都6续回去,除了蕾多,就只有赛尔温还留在学校。蕾多知道埃文的葬礼上,出席的都将是怎样的人。她不想看到他们,她明白,就是这些人,把她唯一的哥哥一步步引上了绝路——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唯一的哥哥啊。 “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阿格莱娅说。 蕾多朝她报以微笑,就着公共休息室里的壁炉烧毁又一封家里的来信。几天以来,罗齐尔夫妇不断质问她为什么连哥哥的葬礼也不愿意参加。蕾多回了一封长信,说了她所有想说的东西。而正是这封信,彻底激怒了她的父母。 “他们说,我这个样子,别想再回家了。”她轻哂一声,轻轻抚摸着猫头鹰的羽毛。“暑假也别回去。连我的猫头鹰都赶了出来。” “正好来我家。”阿格莱娅忙着写作业,连头也来不及抬。“别忘了,我们还要给阿克拉做伴娘。” “当然没忘。”蕾多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将猫头鹰搂进怀里,看着它乖顺地窝在自己胸口。“说来也奇怪,你的父母竟然比我自己的父母要更理解我。” 她的话里满含着愤懑与埋怨。阿格莱娅顿下笔,抬头望着蕾多。 “这能够理解,因为你和你的家人不一样。” 蕾多听着她的话,轻轻笑了一声。 “这句话是我以前用来形容小天狼星的。”她说,“结果,我现在也成了被这样形容的人。” “说起小天狼星,我倒是 分卷阅读21 想问,你们现在确定关系了吗?”阿格莱娅重新拿起笔,继续低下头去写作业。 “确定了,就在两天前。”蕾多简短地回答。 “你们俩还真是相似。”阿格莱娅微笑着说,“一样的出身,却又一样的格格不入。” “挺难得的,能碰到这么一个随时都能理解我的人。”蕾多扬起嘴角,脸上的笑容很是温柔。“当别人在思索我该不该为死去的食死徒哥哥难过的时候,只有他会抱着我、等我哭够了再说。” 阿格莱娅显得很吃醋:“哪里只有他?明明还有我嘛。” “你跟我的男友吃什么醋。”蕾多摇了摇头,哑然失笑。“对我来说,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 阿格莱娅微微一笑,合上书本。她把羊皮纸和羽毛笔搁在桌上,伸了个懒腰。 “终于写完了。”她如释重负地说,“你知道吗,我今天早上看见了詹姆和伊万斯——他们坐在一块吃早餐,还有说有笑!” “咦,那詹姆很成功嘛。”蕾多把猫头鹰放回肩膀上。它站在那里,不停地把脑袋转来转去。“不过,他是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一整个学期,他都没有再捉弄人,也没有那么自大了。” “好啦,别再聊八卦了。快点,我们去吃午餐——我饿了。” 两天以后,期末考试真真正正地来临了。这是六年级真正的尾声,经过这一次考试,他们就s毕业班的学生了。蕾多觉得自己的考试还是挺顺利的,由于这个学年里大量的家庭作业,她的各科成绩都比o1s阶段时好上许多。她偶尔会有一场和小天狼星或者阿格莱娅坐得很近的考试,蕾多总是和阿格莱娅差不多时间答完试卷,接着相视一笑。而小天狼星一向是最早写完试卷的那几个,他就在那里懒洋洋地翘着板凳,频频回头去看蕾多的动静,弄得监考教授以为他是想抄答案。考完每一场试,詹姆、小天狼星、莱姆斯和彼得都像以前的每个期末那样,来到黑湖边的山毛榉树下乘凉。不过今年有点不同,因为还多出了蕾多和阿格莱娅。那些围着小天狼星转悠、试图引起他注意的女孩们也不见了,她们都被蕾多的眼刀杀了回去。 散学晚宴永远都是那么难忘。今年,格兰芬多实现三连冠,再次夺得了学院杯冠军。整个大礼堂都用金色和红色装饰一新,看上去喜气洋洋、热情似火。蕾多在四张学院桌之间乱窜,四处寻找她其他学院的朋友们,要和他们干杯。直到阿格莱娅懊恼地出现,一边将她拽走,一边解释说蕾多有点喝多了。麦克米兰姐妹大笑起来,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整个赫奇帕奇。小天狼星一边笑,一边塞给蕾多一颗薄荷糖,告诉她好好醒醒酒。 结果,在詹姆的怂恿下,当着格兰芬多学院几百号同学的面,蕾多在小天狼星脸上亲了一口。一下子,所有人都开始起哄,甚至惊动了隔壁桌的赫奇帕奇,引得他们也开始起哄。到最后,就连贵宾席上的教授们也向这边看过来,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阿格莱娅急忙抓着蕾多,带着她回到斯莱特林学院桌,恨不得变出胶带把她给捆在凳子上。 当然,第二天早晨蕾多起床时,觉得昨晚的自己非常丢人。一直到大家登上返回伦敦的火车,阿格莱娅还不忘嘲笑她。 可是蕾多仍然觉得很开心。一想到能够和小天狼星呆在同一个车厢隔间,可以和阿格莱娅一起度过一个没有烦恼的、黄金般的暑假,她就忍不住高兴。 ☆、chapter8 六月份,阿格莱娅带着蕾多才刚刚回到家,格林格拉斯一家人就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婚礼而忙碌了。按照新郎和新娘的家庭背景,这场婚礼多少也要讲究排场,因此他们提前了整整两个月准备。婚礼上将会有四个伴郎和四个伴娘,伴娘里除了蕾多和阿格莱娅,沙菲克家还来了两个女孩。她们已经提前见了一面,目的是去对角巷的脱凡成衣店订做伴娘的礼服。同时,四个伴郎也特地为此碰了头。 “蕾多,你明天和莱娅一起去对角巷,把所有的礼服都拿回来。”格林格拉斯夫人把一张纸条塞进蕾多手里,接着继续忙碌地清点着长长备忘录。 “所有的?”忙于整理一大堆餐巾的阿格莱娅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格林格拉斯夫人。“不行,妈妈,那些东西对我和蕾多来说太沉了!” “每个人都很忙,亲爱的。大家都一样。”格林格拉斯夫人耐心地解释道,“而且你们已经成年了,只要动动小脑袋瓜,就能用魔咒不费吹灰之力地把那些礼服送回来。” 阿格莱娅这才反应过来:“噢,对,我们已经成年了。” “我们可以用飘浮咒。”蕾多用魔杖指挥着婚礼上盛点心的小碟子一个一个码好,想了想说道。“或者缩小咒也行。” “蕾多,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了把那些银叉子拿进来?”格林格拉斯夫人突然说。 “在那里呢。”蕾多指了指角落里一个大大的竹编篮子,“我每一把都看过了。没有花纹粗糙的,或者坏掉的。” “太好了。”格林格拉斯夫人说着,在备忘录上的某一项前面打了个勾。“接下来……勺子,椅子,小圆桌,桌布……加把劲,姑娘们,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这场婚礼真是太奢侈了!”阿格莱娅抱怨道。 “奢侈?你是没看见早些年莱斯特兰奇家里办婚礼是什么样子。”格林格拉斯夫人浏览着备忘录,头也不抬地回答。“蕾多应该知道?” “啊,那是我舅舅的婚礼,我听说过。”蕾多回答。她的母亲出身莱斯特兰奇家族,那位舅舅就是罗齐尔夫人的兄长、莱斯特兰奇兄弟的父亲。“那可真是奢侈。新娘婚纱的内衬用的是中国丝绸,裙摆上缀满了珍珠,就连首饰都是请妖精制作的。不过那样的婚礼,现在也不会再有了。这几年莱斯特兰奇避风头都还来不及,不会那么高调。” 格林格拉斯夫人瞥了她一眼,温和道:“你倒是把他们的处境看得清楚。” “毕竟罗齐尔家也是这样。”蕾多笑了一声,听上去像是嘲讽。“我家里有多少麻烦我都知道,莱斯特兰奇大概也差不多。” 听了这话,格林格拉斯夫人不禁问她:“你还是不想回家?” “回去了也是吵架,没意思。”蕾多摇了摇头。 “虽然你的父母的确太保守了一些,但他们还是爱你的。”格林格拉斯夫人客观地说。 “我知道。就像我在乎我哥哥,他也在乎我,但那又有什么用呢?”蕾多淡淡地说,“我们针锋相对了好几年,直到最后,他不在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格林格拉斯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哥哥,语气却出人意料的平静。她的话让 分卷阅读22 格林格拉斯夫人无法反驳,只能叹口气,关切地拍一拍她的手。 “盘子整理完了。”蕾多转移了话题,指挥着一摞摞盘子挨个落进旁边的大篮子里。“勺子在哪儿?” “在阁楼上放着呢。”格林格拉斯夫人回答,“你上去看看。当心那些毛螃蟹,它们喜欢往巫师的魔杖上面凑——” “我和你一起去。”阿格莱娅急急忙忙地打断了母亲的话,“那些餐巾我都叠好了。” “不行,你们俩不能呆在一起。否则只需要一个小时完成的事情会被拖延到两个小时还多。”格林格拉斯夫人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女儿的请求,并给她安排了另外的任务。“你去把花园里的那几箱铃铛找来,快点。” 阿格莱娅泄气地跺跺脚,转身走出了客厅。蕾多转到客厅的另一侧出去,来到楼梯口上楼。阁楼的空间原本也是很宽敞的,但这里堆满了杂物,因此变得十分拥挤。绕过一个旧衣柜和一张旧沙发,蕾多发现她要找的银勺子正和其他许许多多的婚礼准备物品放在一起。阿格莱娅的哥哥,阿克拉·格林格拉斯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张和格林格拉斯夫人的一样长的清单。一只裹着茶巾的家养小精灵正站在他脚边,在看到蕾多时,小精灵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正好你来了。”阿克拉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了蕾多,于是朝她笑了笑。“你等会告诉妈妈,我们订购的彩带似乎少了五条。” “上面的都是些什么?”蕾多来到阿克拉身边,踮起脚去看他手里的清单。 “这张单子上的都是装饰品。”他说,“我和小精灵负责清点这些东西。” “我来找一箱勺子。”蕾多说,“格林格拉斯夫人说它们放在这里。” “哦,我就说,这里怎么会有一箱餐具呢。”阿克拉朝窗边的一只箱子扬了扬下巴,“勺子在那里。” 蕾多点了点头,朝那只箱子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它上面。迎着阿克拉疑问的目光,她偷笑着向他解释:“我躲个懒嘛,别告诉格林格拉斯夫人。” “好吧。”阿克拉忍不住笑起来,“我不告诉她。” 得到他的保证后,蕾多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靠在窗下晒起了太阳。阿克拉和家养小精灵继续忙前忙后,热火朝天的样子。当他们整理好一箱铃铛、一箱气球和一箱彩带后,家养小精灵用魔法指挥着那几只箱子飘起来,和他们一起,啪的一声消失了。阿克拉拍拍袖口的灰,靠在旁边的旧衣柜上,准备短暂地休息一会儿。 “阿克拉?”蕾多突然轻声叫他。 “怎么了?”阿克拉扭过头去望着他。他的模样并不算英俊,但是给人的感觉很温柔,因此十分的耐看。在阿格莱娅和蕾多看来,他就是个典型的温暖大哥哥。阿格莱娅是格林格拉斯家最小的孩子,除了她以外,阿克拉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也就是阿格莱娅的姐姐,西格纳斯·格林格拉斯。阿克拉名字的意思是“天鹰座”,而他的孪生妹妹西格纳斯则是“天鹅座”。 “你觉得沙菲克小姐怎么样?”蕾多咬了咬嘴唇,试探性地问道。“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她吗?” 这样的问题或许有些失礼。但阿克拉在看见蕾多担忧的神情时,并不觉得她是冒犯。他沉默了许久,最后朝她微微一笑。 “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她都是我的妻子。”他平静地、叹息般地说,“日子总要过下去。” 他的语气很惆怅,像是怀揣着某种绮丽的梦境而谈论着现实。他当然还记得纳西莎·布莱克,那个有着秋季般的金色头发、和祖母绿眼睛的傲慢少女。以及在临别时,她洒落在他衣襟上的眼泪。 “真巧,你和莱娅都问了我一样的问题。”阿克拉说,“别担心,蕾多。其实是不一样的,你们是女孩子,而我是家族的继承人。” “不是,我没有在担心我自己。”蕾多摇了摇头,“阿克拉,我是在担心你。我觉得你会很伤心。” “伤心?”阿克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接着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慢慢地品味它。“当时再伤心也都过了。现在只是很遗憾。” “纳西莎也订婚了。”蕾多说,语气清凌凌的。“和马尔福家。” “我知道。”阿克拉说,接着又问她。“你似乎不喜欢马尔福?” “不喜欢。马尔福先生和我的父亲是好朋友,我知道那一家子都是什么样的人。”蕾多皱着眉头回答,“刻薄、无礼、傲慢——” “还很贪恋财富和权势?”阿克拉帮她说完了。 “对。”蕾多说,“你娶了沙菲克不会幸福,纳西莎嫁给马尔福,也一样不会幸福。” “那不一定。”阿克拉摇了摇头,温和地回答。“蕾多,人都是会变的。再不同的人,朝夕相处那么几年,也就一样了——看看你和莱娅。我会试着去理解、去喜欢我的妻子,日子好和坏,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蕾多久久地凝视着阿克拉,像是在思索他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而阿克拉也站在那里同她对视,眼里一片坦诚。 “如果你试了,却又发现没办法释怀,你怎么办?”蕾多低声问。 “我还没有尝试呢。别太悲观了,蕾多。” “我觉得你会。”蕾多久久端详着阿克拉的脸,最后犹犹疑疑地说。“喜欢一个人很难,忘掉也一样的难……而且,你是那么温柔的人。” 阿克拉只是笑了笑,没有再接话。蕾多也觉得自己呆的时间够长了,要是再不下去,格林格拉斯夫人一定会盘问她在阁楼干什么。于是,她从箱子上站起来,给了它一个飘浮咒,转身下楼去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会祝你——新婚快乐。” 当蕾多的身影消失在旧衣柜背后时,阿克拉听见她这样说。 第二天下午,阿格莱娅的姐姐,西格纳斯回来了。彼时蕾多和阿格莱娅正同一大堆礼服一起挤进客厅,完全没有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格林格拉斯夫人和西格纳斯,差点把那些礼服一股脑砸在她们俩身上。 “这就是蕾多,对吧?”西格纳斯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蕾多,“莱娅给我写信时总是提到你。” “是的。”蕾多有些拘谨地回答。虽然从前西格纳斯没毕业时她也见过,但这是她第一次实实在在的见到对方。因为这位格林格拉斯家的大姐一毕业就去国外工作了。她打扮得十分大方得体,同她的孪生哥哥阿克拉不同,西格纳斯眉眼间总透露出一种爽利干练的感觉。在蕾多的记忆中,西格纳斯没毕业时是斯莱特林的级长,后来还竞选过女生学生主席——虽然失败了。 “你们俩今天可以休息了。”在蕾多和阿格莱娅期待的目光中,格林格拉斯夫人大手一挥,批准她们可以 分卷阅读23 不再为准备婚礼而忙碌。“还有两个小时才吃得上晚餐。厨房里有刚做好的蛋糕,如果你们饿了的话——” 还没等她说完,阿格莱娅就欢呼一声,拽着蕾多跑掉了。她们溜进厨房,把蛋糕端过来,围着旁边的小桌子坐下。 “西格纳斯工作很忙,本来是回不来的。”阿格莱娅捏着一块柠檬蛋糕,凑近蕾多悄声说。“她接到阿克拉结婚的消息时,和你的反应一样。所以她才想办法请假回来——还请的是长假。” “我差不多猜到你姐姐为什么要去外国工作了。”蕾多挖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慢慢地说。“如果她留在英国,不好嫁人。” “是这样的。”阿格莱娅点点头,用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想。“如果我们想置身事外,与食死徒或者魔法部有联系的纯血统家族就都排除在外了。麻瓜出身的巫师也不行,除非西格是想登上食死徒的杀戮名单。混血的呢,又几乎没有哪个的家世能和我们家里门当户对……她干脆就出国去了,在国外想和谁结婚都没问题。爸爸妈妈也是这个意思。” “行了。”蕾多不想再继续聊下去。她一口吃完自己面前的蛋糕,终止了话题。“外面的世界真糟糕。我们上楼去吧,还有家庭作业呢。” 1976年8月15日,英格兰斯卡伯勒,时值盛夏。 这座位于英格兰北部的海滨城市如今正是度假人流的高峰期。蔚蓝的北海、延绵的金色沙滩以及宁静的维多利亚式小镇,冰淇淋的甜香充斥着每家每户的厨房。圣玛丽教堂的钟声在海风中回响,碧空如洗,白鸽振翅。 三个穿着礼服长裙的年轻姑娘正站在一户人家的庭院门口,她们是蕾多、阿格莱娅、还有西格纳斯。有几个巫师手拿请柬,正在微笑着询问她们。身后宽敞的草坪上已经搭好了一顶精美的帐篷,被美丽的彩带和气球装饰着。通往帐篷门口的小路铺着鲜红的地毯,几只鸽子扑着翅膀落在上面,又被脚步声倏地惊飞。 “……请去帐篷里找爱斯特尔·沙菲克或者伊丽莎白·沙菲克小姐,先生和夫人。”阿格莱娅对那个男巫和她的妻子说,“她穿着和我们一样的裙子。她会帮助你们找到座位。” 那对夫妇向她们道了谢,沿着铺好红地毯的路,转身离开了。西格纳斯在手里长长的客人名单上画了一个勾,用手绢攒了攒额头上的汗。 “再等等,福利一家还没到。”她说。 “晒死人了。”阿格莱娅嘟哝着说,“我的腿也酸了,等会还要陪着新娘站那么久……” “还好我不是伴娘。”西格纳斯庆幸地说。 “要是他们提前知道你要回来,伴娘就是你了。”阿格莱娅哼了一声,“我结婚的时候谁都不请,你们爱来不来,我也不会像妈妈那样逼着你们穿这些热得要命的礼服长裙。” “行了吧,不可能谁都不请的。”西格纳斯反驳她,“你不要脸面,咱们家可是要脸面的。” “别说话了。谢天谢地,福利一家终于来了。”蕾多清了清嗓子,小声打断了她们。庭院的大门外凭空出现了五个身着礼服的人,西格纳斯和阿格莱娅顿时又恢复到了刚才端庄的淑女模样。离得最近的蕾多提着裙子,朝走过来的一家五口迎了上去。 “您好,福利先生,福利太太。”蕾多接过请柬看了看,微笑着说。她觉得她的脸都要因为今天早上过多的微笑而僵硬了。“沿着地毯往里走,就能找到婚礼帐篷的入口。爱斯特尔和伊丽莎白·沙菲克小姐将会在那里接待你们,并帮助你们找到座位。” “谢谢。”福利先生接过蕾多递回来的请柬,却并没有马上就走的意思。“你也是格林格拉斯家的姑娘?” “不是的,先生。”蕾多礼貌地回答,“我是蕾多·罗齐尔。” “原来是这样。我还在纳闷呢,你看上去这么眼生。”福利太太温和地笑了笑,显得很惊讶。“我一直听说罗齐尔夫妇还有一个小女儿,但从来没有见过。没想到今天碰上了。” 说完,她挽着丈夫的胳膊,身后跟随着三个儿女,转身离开了。蕾多隐约听见他们似乎是在低声谈论自己家里的事情。 罗齐尔家最近是挺糟糕的,糟糕到足够成为纯血统巫师圈子里的谈资。先是遇上傲罗的搜查,几个月后大儿子埃文去世,小女儿蕾多不仅没有参加哥哥的葬礼,还被赶出家门,干脆住在了格林格拉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只剩下罗齐尔先生弟弟家中那个还不满十岁的男孩,前途渺茫,家族的败落几乎已成定局。 “走吧,蕾多,我们进去。”阿格莱娅如释重负般地说,“我们要先和沙菲克家的两个伴娘碰头,然后再去找到新娘。” 她们提着裙子,匆匆跑进了婚礼帐篷。这里已经座无虚席,客人们正在与近旁的熟人相互交谈。蕾多手搭凉棚张望了一番,在不远处瞧见了另外两个伴娘的身影。 “她们在那儿。”蕾多说。 于是,她和阿格莱娅手里提着的裙子还没来得放下,又匆匆跑了过去。离婚礼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但司仪已经站在一旁同格林格拉斯夫妇交谈,四个伴郎也早就不见了。 “抓紧时间,姑娘们。”格林格拉斯先生看了看手表,对她们说。“伴郎在十分钟前就离开了。” 阿格莱娅抱怨了一声,跟着其他三个人一起跑开。蕾多余光瞥见了坐在观礼席第一排的西格纳斯,她正在看着她们笑,似乎很高兴自己不是伴娘。 四个人快步穿过草坪,走进门厅,发现新娘正坐在那里等待她们。她的母亲也在旁边,当看到伴娘们终于赶来的时候,沙菲克夫人叮嘱了她们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你们看上去累坏了。离婚礼开始还有一会儿,坐下歇歇吧。”新娘打量着她们,微笑着说。维多利亚·沙菲克,阿克拉的未婚妻——今天过后就该改口叫妻子了。她有着一双浅棕色的眼睛,亚麻色的头发和一对浅浅的酒窝,看上去甜甜的,说话轻声细语,很温柔。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那类细心如发的姑娘,又出身世家,举止大方得体,因此很招人喜欢。 “五分钟后就得走。”阿格莱娅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心里盘算着时间。“我们得提前到,而且不能走得太快。” 蕾多没有搭话,她正在试图放松自己的面部肌肉。待会儿跟着新娘进去之后,她们还不知道要继续保持多久的笑容呢。 “我的脸要僵了!”她哀叹着说。 阿格莱娅立刻伸手过来揉着蕾多的脸:“那是因为你最近老是心事重重的,笑太少啦。今天又来这么一下子,当然脸要僵。” 蕾多呸了一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镜子,准备检查一下自己脸上的妆容。五分钟似乎很快就过去 分卷阅读24 了,五个人纷纷站了起来,伴娘们牵起新娘身后迤逦的裙摆,一个接一个地向门外走去。她们沿着红毯慢慢前进,蕾多无意间看见维多利亚脸上憧憬而期待的神情,蓦地有些心酸——她或许还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丈夫,心底装着的却是另外的女人。而阿克拉呢,曾经试想过无数遍的婚礼终于成了真,一切近在咫尺,新娘却不是最爱的那个人。 在如今的局势之下,他们都身不由己。 在沉思的间隙,一行人已经走近了婚礼帐篷。里面正隐约传来兴奋的嘈杂声,以及进行曲的音乐声。帐篷的门帘是放下来的,新娘在门口停下脚步,她身后的伴娘也跟着停下。司仪正在讲话,内容大概是一些欢迎宾客和表达祝福的话语。 紧接着,在一阵漫长的停顿后,帐篷里的说话声消失了。乐曲也换了一支,变得更加庄严肃穆。所有人都知道,新娘出现的时候到了。 站在帐篷门口的侍者掀起了帘子。就在那一瞬间,整个婚礼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维多利亚昂起头,迈开步伐,和她身后的伴娘们一起走了进去。洁白的婚纱迤逦在红毯之上,昂贵的钻石饰品妆点着美丽的新娘,让她周身就像笼着一层淡淡的银光。沙菲克夫妇看着女儿从面前走过,神情喜悦而骄傲。 蕾多走在左边的第二个,她的前面是爱斯特尔·沙菲克,维多利亚的堂妹。阿克拉和他的四个伴郎早已经站在那里等待她们了,蕾多看见阿克拉在向维多利亚微笑,但她始终觉得——或许是她的错觉——他的微笑有那么一点怅然。司仪接下来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和其他伴娘一起陪着新娘走到舞台正中央,放下她的裙摆,接着站在一旁。 维多利亚说“我愿意”时是那么真心的,蕾多为她感到难过。阿克拉的“我愿意”是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妥协,她忍不住猜想他此刻是有多么遗憾。他们交换戒指、相互拥吻,接受客人们的掌声和司仪的祝福,看上去是那么美好——可蕾多知道,她旁边的阿格莱娅知道,台下注视着弟弟的西格纳斯也知道,这平静的表象底下是如何汹涌的暗流。 就着所有人欢呼鼓掌的时候,蕾多扬起得体的微笑,隐去一声呼之欲出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自娱自乐哈哈哈哈 一天到晚瞎更更 我,码字低产代表 ☆、chapter9 很快,暑假结束了。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迎来了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日子,格林格拉斯夫妇领着阿格莱娅和蕾多,把她们送到了站台。 “谢谢你们收留我。”蕾多开玩笑似的对格林格拉斯夫妇说,“不然我暑假里就要无家可归了。” 格林格拉斯夫人笑了起来:“你这孩子。我们还要谢谢你帮忙准备阿克拉的婚礼呢。” “这没什么,格林格拉斯夫人。”蕾多微笑着,和阿格莱娅一样得到了她的告别吻,又获得了格林格拉斯先生的拥抱。汽笛声响了起来,蕾多跟在阿格莱娅身后登上列车,从窗口向他们挥手告别。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越来越远,送行家长们的身影也渐渐模糊。很快,列车驶出了车站,穿过原野,往霍格沃茨的方向进发。 “也不知道小天狼星在哪个隔间。”蕾多托着下巴,嘟囔着说。“他已经一个月没给我写信了。” “他准是和詹姆玩得太疯,把女朋友给忘了。”阿格莱娅推测道,向推着手推车的和蔼女巫要了一袋馅饼、一袋巧克力蛙、几根甘草棒棒糖和一盒比比多味豆。“来吧,吃点零食。如果他还有良心,再过一会儿就会来找你的。” “是谁在说我的坏话?”随着门口传来一个轻快的声音,阿格莱娅顿时心虚地抬头看去。她刚想开脱一番,却发现自己完全没这个必要——蕾多早就扑进了小天狼星怀里,他急忙伸手搂住她,笑得十分开心。 “怎么啦,想我了?” “你还好意思说!”蕾多从小天狼星怀里挣脱出来,十分不满地瞪着他。“你整整一个月都没有给我写信!” 詹姆在阿格莱娅旁边坐下,很自然地拆开她们的馅饼,拿了一块:“家里的没有墨水了,他没办法给你写信。” 阿格莱娅怀疑地审视着詹姆,觉得他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我发誓,我说的是真的。”詹姆举起一只手,咬着馅饼,含糊不清地说。“真的没有墨水了。等我们写完家庭作业,家里所有的墨水都用光了。” “嗯,作业是挺多的。”阿格莱娅笑了起来。 “这不构成理由。”蕾多板着脸说,“我们的作业都是一样的。” “其实我们是出去玩了。”小天狼星挠挠头,说了实话。“詹姆的爸爸妈妈带我们去法国旅游了——猫头鹰没有跟我们走。” “好吧,原谅你。”蕾多马上说,“看在你还算诚实的份上。” 小天狼星亲了她一口。阿格莱娅装作没看见,而詹姆的白要翻到天花板上了。 “别那样看着我,尖头叉子。”小天狼星没好气地说,“等你追到了伊万斯,一样的。” “我才不会呢。”詹姆反驳。 “别了,你清醒一点。”阿格莱娅忍不住嘲笑他,“你追伊万斯追得够可怕了,追到手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肉麻的样子呢。” 詹姆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看阿格莱娅,又看看小天狼星,表情有点委屈:“你们今天怎么都针对我?” 小天狼星耸耸肩:“我针对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别说了,大脚板,友谊结束了。”詹姆装作沉痛地叹了口气,把双手一摊。“你被开除出四人组了。” 这回轮到小天狼星翻白眼。蕾多在这时候拆开了一只巧克力蛙,好巧不巧,那只巧克力蛙猛地一跳,径直蹦到了詹姆的眼镜上。他大叫了一声,引得其他三个人大笑起来。 “别笑啦!”詹姆气鼓鼓地摘下眼镜,一把将巧克力蛙抓下来,塞进嘴里嚼掉了。“听着,我要去竞选男生学生会主席——” “我知道,你暑假就说过了。”小天狼星说。 “又不是说给你听的。”詹姆朝他呸了一声,重新转向蕾多和阿格莱娅。“你们觉得怎么样?” 蕾多和阿格莱娅严肃起来。她们聚精会神地打量着詹姆,就像今天才刚认识他似的。 “我觉得很好。”蕾多说,“你能胜任。” “我也觉得。”阿格莱娅点了点头,“我会支持你的。” “为什么?”詹姆立刻追问她们,“我的意思是,你们为什么认为我能胜任,有什么理由吗?” “他正在准备申请和演讲。”小天狼星幸灾乐祸地解释道,“ 分卷阅读25 写了一半,但是想不出来接下来该怎么写了,于是到处追着别人问,他有什么优点——” “闭嘴。”詹姆瞪他。 蕾多笑了起来。阿格莱娅考虑了一会儿,开始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地说给詹姆听:“第一,你很聪明,学业成绩很棒;第二,你魁地奇也玩得很好,不仅进了学院队,还是队长;第三,你人缘不错,许多人都认识你、喜欢你。” “还有第四,”笑够了的蕾多接话,语气是很实事求是的那种。“你现在比以前成熟多了,没有那么爱捣乱了。这很好,男生学生会主席必须遵守校规。” “不一定非要遵守。”小天狼星说,同詹姆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只是从光明正大地违反变成了偷偷地违反。” 这时候,美丽的莉莉·伊万斯刚巧经过他们的隔间。她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詹姆,詹姆也注意到了她。接着,在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中,莉莉弯起嘴角,给了詹姆一个灿烂的微笑。 惊喜突如其来,詹姆一下子愣住了。小天狼星看着他僵直的动作,忍不住哈哈大笑。蕾多和阿格莱娅也笑了起来。当她们和小天狼星兴高采烈地聊天时,詹姆则在一旁傻乐。直到火车已经行驶了一半的路程,两个男孩子才起身离开,准备回他们自己的隔间去。 “我还要去给莉莉打招呼呢。”詹姆说,在提到莉莉时突然双眼放光。“开学晚宴见,姑娘们。” 各科教授都没有给毕业班学生们开学放松的机会。七年级的第一周,作业就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袭击了学生们的书桌。仅剩下一学年准备时间s,是所有年轻巫师们所面对的最重要的一场考试。无论他们以后是准备就职魔法部、留校任教、进入其他机构、亦或是出国进修,这场考试都非常重要,因为几乎所有的岗位都s成绩有一定要求。于此同时,有些学生还要忙着竞选学生会主席,比如詹姆。 “你们都别招惹我。”他说,“等我选上了学生会主席,我是有权关你们禁闭的。” 小天狼星对此毫不畏惧:“你先选上再说吧。” 反正詹姆选上了也不可能关他的禁闭。 所有科目的难度都又上升到了新高度。七年级学生们不得不一边学习新知识,一边复习前面六个学年学过的东西。他们成为了新一批的□□区常客和图书馆霸主——没人敢拿自己s成绩开玩笑。可能除了詹姆和小天狼星那样特别聪明、上学期期末全科拿到了“优秀”的人。毕竟他们已经拿自己的o1s成绩开过一次玩笑,并且还很成功。 虽然在图书馆约会听上去不是什么好点子,但小天狼星还是乐于帮蕾多补习变形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变形术是很好玩的——想想吧,把那些无聊的课本和作业变成活蹦乱跳的小动物,一玩就能玩上好几个小时。但对于蕾多这样的学生来说s阶段的变形术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而且她实在不想把玻璃杯变成大蟑螂,她觉得这样对玻璃杯很不公平。 “快点,蕾多,我保证我今天只让你变这一次蟑螂。”小天狼星趴在蕾多旁边,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气说。“快点啦!该吃午饭了,我很饿!” “不行。”蕾多皱着眉头,对小天狼星的恶趣味表示了反感。“不行,我讨厌蟑螂。能不能换一个,比如蜘蛛之类的?” “好吧。”小天狼星不情愿地撇撇嘴,因为饥饿而做出了妥协。“那就蜘蛛吧。” 蕾多哼了一声,开始念起了咒语。面前的玻璃杯顿时变成了一只乳白色的、半透明的长脚蜘蛛,有八只圆圆的黑眼睛。在小天狼星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蕾多,给了蜘蛛一个瞬移咒语,让它趴在了小天狼星头上。 小天狼星痛苦地□□了一声,浑身僵直地坐在那里。 “快拿下去!”他可怜兮兮地说。 就在这个时候,书架背后传来了一阵毫无节制的狂笑。蕾多手一抖,大蜘蛛一下子从小天狼星头上掉了下来,落在了他面前,用八只眼睛同他相互对视。当小天狼星颤抖着把蜘蛛重新变回玻璃杯的时候,詹姆从书架背后出现了。他正在嘲笑小天狼星,并且令人惊讶的是——莉莉·伊万斯同他呆在一块。 “别笑了,尖头叉子。”小天狼星生气地说,“否则我今晚就把弗兰克·隆巴顿的蟾蜍塞进你嘴里。” 詹姆很识趣地闭上了嘴。莉莉看了看小天狼星,又看了看蕾多,接着向他们打招呼:“嗨,你们好。吃过午餐了吗?” “还没有。”小天狼星板着脸回答,蕾多正在旁边收拾书包。“你们从霍格莫德回来了?” “是啊——为了和你们出去玩的时间错开。”詹姆拖长声调,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考虑周到。“我们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我想你们应该也一样。” “我收拾好了。”蕾多说。 “那我们走了。”小天狼星一边站起来,一边向莉莉和詹姆道别。“祝你们学习愉快。” 他特意咬重了“学习”两个字,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詹姆装作没听见,而莉莉的脸却红了。小天狼星拎着书包,哼着小曲,和蕾多一道走出图书馆,看上去心情很好。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坐在斯莱特林学院桌?”蕾多问他。 “不。”小天狼星想也不想,一口回绝。“永远也别想要我坐在你们学院的桌子旁边吃饭。” 蕾多翻了个白眼:“别这样,斯莱特林哪有那么讨厌。” “你们学院都是两个极端。”小天狼星义正辞严地说,“要么是像你和阿格莱娅这样特别可爱的,要么就是像帕金森和斯内普那样——极其讨厌的。” 他们很快就汇入了去礼堂吃午餐的人流。蕾多挽着小天狼星的胳膊,跟着那些格兰芬多的学生一起走向他们的学院桌。她今天没有穿制服,因此没有前几次和小天狼星一起吃饭时那么打眼。但还是有不少认识的同学大老远就把蕾多认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向她打招呼。 “求求你了,黛西。”蕾多转过头去,瞪着麦克米兰姐妹,几乎想把盘子里的土豆泥呼在她们脸上。“和我打招呼的时候小声点,别又让整个斯莱特林知道我跑到这里来吃午餐。” “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怕帕金森那群人的闲话呢。”黛西说,顺手正了正胸口的级长徽章。“她们要是在背后嚼舌根,你就告诉我——我来扣分!” “行了吧,黛西。”小天狼星抬头笑起来,“蕾多和她们一个学院。再怎么扣,扣的也是斯莱特林的分。” 黛西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耸了耸肩,领着她的双胞胎妹妹走开了。 “说到帕金森,”蕾多重新转过来,继续 分卷阅读26 吃她的土豆泥。她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在注意这边后,才压低声音对小天狼星说。“她开学时假期作业一份也没有交。听说是失踪了一整个暑假,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小天狼星敏锐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虽然只是猜测,”他慢慢地咀嚼着牛排,含糊不清地说。“但我还是要说,在七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里,可能食死徒并不少。” 蕾多顿下勺子看着他:“你跟我想到一块儿了。” 小天狼星笑了一声,埋下头去继续吃饭:“神秘人的崇拜者不在少数。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哪些人在毕业后会成为杀人犯。” 蕾多点了点头。她吃掉最后一勺土豆泥,又往盘子里拿了一块香喷喷的烤鸡。 “在纯血统大家族出身的人里,十之**。”她用一种厌倦的口吻说,恶狠狠地把烤鸡切成了两半。“在我们学院,还有不少人认为成为食死徒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 “是啊,毕竟终于可以实现他们拥护的血统理论了。”小天狼星嘲讽般地说,“真是疯狂的一群人。好像事情变得越糟糕,他们就越高兴似的。” “他们不觉得那是变得更糟糕。”蕾多阴郁地说,“他们认为是变得更好了。我原本以为帕金森会长点心,不要步她姐姐的后尘——如果我们的推测是真的话。”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蕾多。”小天狼星轻轻地笑了一声。他搁下手里的刀叉,打了个饱嗝。“我不想为这些无聊的人烦恼。走吧,我们去霍格莫德。” 蕾多在傍晚时分才从霍格莫德回来。小天狼星直接回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而她要去图书馆找阿格莱娅。用阿格莱娅的话说,她一个人在图书馆孤苦伶仃地学习了一整个下午,蕾多至少要来和她一起回宿舍。 “好啦,补偿你。”蕾多和阿格莱娅并肩走出图书馆,她一边走,一边把一个小包裹塞进好朋友手里。“我给你带了蛋糕和糖果。” 阿格莱娅掂了掂那个包裹的重量,顿时喜笑颜开:“你真好。” 她们一同穿过城堡走廊,在尽头倒了左拐。蕾多陪阿格莱娅爬上四楼,去弗立维教授那里拿她上周因为不合格而重写了一遍的论文。所幸阿格莱娅这一次终于合格了,不过弗立维教授扣下了一只香喷喷的小蛋糕,这才笑眯眯地放了行。阿格莱娅逃命似的从教授的办公室里出来,把论文塞进了书包。 “真可怕。”阿格莱娅一边拽着蕾多快步走开,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魔咒课真是太可怕了。” 这时候的四楼走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都位于地下室,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则都在八层以上的塔楼,因此没有学生会在这个时间经过城堡四层。走廊里静悄悄的,十分安静。在这样的环境中,蕾多和阿格莱娅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但当她们经过一间女生盥洗室的时候,阿格莱娅却突然停住了。 “怎——” 阿格莱娅朝蕾多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她不得不咽下嘴边刚说了一个字母的话。 快听。阿格莱娅用口型对她说。蕾多有点疑惑,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女生盥洗室紧闭的门,像阿格莱娅一样竖起耳朵谛听。她绝对不会听错,这个尖尖细细、傲慢刻薄的声音,一定属于蕾多的死对头——爱丽娜·帕金森。但此时此刻,她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扬。 “……你明明知道这很危险。”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特别是你姐姐去世以后。虽然这是很光荣的事情,但也很危险。你觉得生命和荣誉,哪一个更重要?” “不要跟我谈生命和荣誉,戴安娜。”帕金森的声音带着哭腔,毫无耐心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是站在他那边的,帕金森家族必须要有一个食死徒!否则我们会被放弃——” “但你知道,埃文死了,罗齐尔家也没有——” “我们和罗齐尔不一样!”帕金森低声吼道。蕾多因她格外刺耳的声音猛地一惊,立刻察觉出她大概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你忘了?罗齐尔家从他们的爷爷辈起就开始追随黑魔王!是,埃文死了,而且他的父母和妹妹都没有加入。可他的伯父还在,罗齐尔家不需要再搭进去一个人!” “可是这真的很危险!”帕金森的朋友一时无话可说,只能急急地向她强调。“你会接到十分危险的任务,和傲罗对抗——你可能会死!” “我知道!”帕金森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尖叫起来,说话的嗓音开始不停地颤抖。“我的弟弟还那么小,我不能把这个责任推给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戴安娜?帕金森家族必须要有一个继承人,并且他必须是安全的。所以,被推出去的人必须是我!不管怎样我都不能死。否则,下一个就是我弟弟!” 她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气息因为,无论大小,样样都要殚精竭虑!” “行了!” 戴安娜咆哮着说完这么简单的一句。一下子,周遭安静得可怕,就连帕金森的抽泣声都停止了。戴安娜愣了半晌,最后叹了口气:“爱丽娜,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这个局势,无论是哪个家族,都没有办法彻底站稳脚跟。” “我就是这个意思。”帕金森苦笑了一声,声音变得十分疲惫。“无论站不站队、无论站哪边,都过得很辛苦。纯血统的大家族,也不是那么好经营的。” 阿格莱娅拽着蕾多跑开了,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她们并不想被发现。蕾多发觉阿格莱娅的步伐特别快,以至于她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她。直到她们来到地下室,转过一个阴暗的拐角,阿格莱娅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她是食死徒。”她说。蕾多看见了她脸上的震撼、愤怒与惊恐。 她看着阿格莱娅,没有说话 分卷阅读27 。虽然帕金森整天和她的朋友们大谈特谈追随伏地魔是一件多么光荣、多么令人向往的事情,但等到真正来临的这一刻,她仍然是害怕的。帕金森在和朋友的谈话里提到了罗齐尔的背景,蕾多也在那一刻捕捉到了阿格莱娅震惊而闪烁的神情。 “这就是现实,莱娅。”蕾多低声说,脸上的神情似乎过分平静了。“你或许不知道,但我知道——斯莱特林有许多人,甚至还没成年就已经加入了。” 阿格莱娅一愣,随即立刻追问她,口气隐约变得责怪:“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的家庭不一样。我的父母会告诉我这些事情,那些与他们交好的某个人,他们的儿子或者女儿成了食死徒。”蕾多说这些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又往墙角的阴影里靠了靠。“如果我无缘无故地告诉你这些,你会怎么想?你的父母知道以后,又会怎么想?” 阿格莱娅看着她,神情有些受伤。虽然她知道蕾多说的是实话。 “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她说。 蕾多无所适从地笑了一声,轻声反问阿格莱娅:“那你告诉我,如果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情况下,我无缘无故告诉你身边有哪些同学其实是食死徒,你会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阿格莱娅垂下头,没有说话。 “你都知道,我就是那样的出身。”蕾多靠着墙,幽幽地望着她。“我不像你,我是在一个不折不扣的黑魔法家庭里长大的。帕金森说得一点也不错,‘罗齐尔从他们的爷爷辈开始就追随着黑魔王’。我家里连续三代,都出过食死徒——你其实一直不怎么了解我的家庭,对吗?” 阿格莱娅仍然垂着头,语气弱弱的:“是的。即便我们很要好,我的父母也很少会向我谈论你家里的事情。你说的这些,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以为——一直都以为——” “你一直都以为,埃文只是极端的个例,我的家人只是比较保守而已。”蕾多打断了阿格莱娅,一口气帮她说完了。 “是的。”阿格莱娅抬起头来望着她,“我真的没想到。”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蕾多笑了笑,伸手拍一拍阿格莱娅的肩膀。“除了罗齐尔,弗林特、赛尔温、诺特,还有其他许多纯血统出身的人,我们家里的情况都是一样的。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生在格林格拉斯那样的家族,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很好。” “你的出身真的很可怕。”阿格莱娅深深吸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觉得你和埃文一样,会有那么多人觉得你讨厌麻瓜出身,会有那么多人觉得你会成为……食死徒。” 她的话说得很直白。一瞬间,蕾多的表情就像是被一根刺给扎了一下。她的神色很快变得复杂起来,直直地凝视着阿格莱娅。 “那么你认为呢?”她问。 “你不是那样的人,蕾多。”阿格莱娅叹息般地说,张开双臂拥抱她。“我们相处这么久了,我还不了解你吗?” 她感到蕾多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了下去。紧接着,她在她耳边长长地松了口气。 “谢谢你,莱娅。” 作者有话要说: 大学狗的期末考试周来了 要疯狂拖更了 瞎拖拖也没关系的吧??? 反正看的人少嘿嘿嘿 ☆、chapter1o 即便年轻的食死徒们就隐藏在霍格沃茨的校园里,学生们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地进行着。这里是与社会现实隔绝的世界,是他们的伊甸园。一旦走出校园,当昔日的同窗成为杀人凶手,他们就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战火中的魔法界实际上是如何黑暗动荡。 单纯如阿格莱娅,也终于开始有心事了。她开始悄悄地留意身边纯血统出身的同学,拐弯抹角地打听关于他们家庭的每一个细节。九月底,詹姆当选男生学生会主席,同时开始与莉莉·伊万斯正式约会。帕金森日复一日地焦虑而憔悴,那些不知情的同学们都以为这是因s导致的。蕾多向小天狼星确认了帕金森成为食死徒的消息,意外得到他平静的、叹息般的回应:随她去吧,这不是我们管得了的事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紧紧地拥着蕾多,像是害怕失去她一般。蕾多立刻就隐约察觉到,和阿格莱娅一样,小天狼星也有一些难以言说的心事。她追问他,他却只是摇摇头,告诉蕾多,自己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说。 蕾多并没有强迫他。她有耐心,她可以等到他愿意告诉自己的时候。 七年级,他们留在霍格沃茨的最后一年,终于有一些东西开始变味了。似乎一切人和事都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一些关于某某其实是食死徒的小道消息开始在学生中间流传。迫于毕业的压力,他们开始前所未有地关注时事,却发现近在咫尺的不是繁荣安定的巫师界,而是预言家日报上那些关于屠杀麻瓜、摄魂怪游荡、狼人袭击的血腥案件。也是在这一批学生升上七年级的这一年,霍格沃茨前所未有地暂时取消了七年级学生可以随意借阅□□区书籍的规定。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什么,但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一些学生开始拉帮结派,尤其是那些麻瓜出身的学生。恐惧使他们抱团取暖,以此寻求安全感。像蕾多这样,与食死徒沾亲带故的人成为了被瞩目的对象。 那些叫做猜疑和恐惧的种子,悄悄在这一批年轻人中间生根发芽。每个人都多少感到了一种面对现实的无力,他们终于开始褪去天真和单纯。 十月中旬,震惊英格兰的摄魂怪袭击案曝光。上百只投靠了伏地魔的摄魂怪趁着深夜,将惠灵顿一座巫师村落所有麻瓜出身的巫师全部杀害殆尽——或许叫“杀害”不够恰当,因为那些可怖的怪物留下一具具行尸走肉,夺走了他们的灵魂。 十月底,著名的巴蒂·克劳奇出任法律执行司司长。在他的主导下,反摄魂怪法案出台。也是按照他的要求,霍格沃茨的安保措施进一步加强。 这一切事实都在告诉所有英国巫师一个信息:伏地魔的势力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黑巫师在光天化日下大行其道,每分每秒都有无辜的人死去,人心惶惶。 十一月份,格兰芬多的罗斯玛丽·约翰逊离开了霍格沃茨。她是他们这一届学生里第一个因这种原因而退学的学生。蕾多对她的唯一印象,是在埃文去世后的那堂变形术课上,那个勇敢追问麦格教授的女孩。 起因是罗斯玛丽的堂兄,一位傲罗,以及他的父母、妻子和一双儿女,一家六口在受尽折磨后,全部惨死在食死徒的魔杖下。约翰逊曾是格兰芬多的级长、男生学生会 分卷阅读28 主席,s全优的成绩从霍格沃茨毕业,后来成为傲罗。他当年是丝毫不输詹姆·波特的风云人物。然而,一个这么厉害的人,最终却也没能逃脱食死徒的毒手。 因为他的遭遇,似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惧和思考。 葬礼结束后,约翰逊举家前往巴黎。罗斯玛丽也早已办理好转学手续,准备前往布斯巴顿完成学业。原本坚定地站在魔法部一边、反对伏地魔的约翰逊家族,在遭受家破人亡的惨剧后,黯然选择置身事外。 留在霍格沃茨的最后几天里,罗斯玛丽仍然在人前装作坚强。但原本活泼开朗的她明显变得郁郁寡欢,愈发沉默。她离开霍格沃茨的那天,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自发聚集到了城堡外的草坪上,为她送行。其中甚至包括许多系着银绿色领带的斯莱特林。 罗斯玛丽哭了。 “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抽泣着说,“或许——要等到战争结束——” 这是许多学生们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听见“战争”这个字眼。而他们彼此都明白,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将近七年,不知道还有多久才会结束。阿格莱娅和蕾多也站在人群里,远远注视着约翰逊一家。 所幸,她们还算冷静。而旁边有不少女孩早就搂作一团,哭得不成样子。 “保重,玛丽。”罗斯玛丽的朋友红着眼睛,紧紧地拥抱她。“你的哥哥是个勇敢的战士。他和你们的牺牲,值得我们——值得所有人尊敬。” 说完,她退开几步,朝约翰逊一家深深鞠了一躬。人群也被感染了,大家都像这个格兰芬多女生所做的那样,郑重地弯下了腰。约翰逊夫人再也忍不住,倒在丈夫的怀里,悲伤地哭泣起来。而约翰逊先生也红了眼眶,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最后,他们领着一步三回头的女儿,转身离开了城堡。 当晚,整个格兰芬多自发为罗斯玛丽的堂兄开了一场追悼会。那些学生们捧着蜡烛,站在格兰芬多塔楼下。麦格教授闻讯赶来,却没有责怪任何一个人。其他三个学院的同学都在关注着悲伤的格兰芬多,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他们。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在风波过后,蕾多仍然过着和往常一样的生活。上课,睡觉,吃饭,只是自从经历过罗斯玛丽·约翰逊离开的事情后,她的心里有一块地方变得空落落的。好在总是有詹姆制造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情,她才不至于变得忧郁。小天狼星屡次在她面前欲言又止,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蕾多也并没有催促。但这一次,她真的忍不住了。 “你告诉我吧。”她放下手里的羽毛笔,看向最近变得异常沉闷的小天狼星。“我知道你的心情糟透了,你需要把那些事情说出来。” 小天狼星看了她一眼,也放下手里的笔,垂下头去:“这不是什么好事情。” “没关系。”蕾多说,“我又不是丽塔·斯基特,整天到处胡说。” “那好吧。”小天狼星深深吸了口气,好像是在用尽全身力气鼓起勇气似的。蕾多看着他矛盾的表情,几乎觉得他会突然变卦,不想告诉她了。 不过,小天狼星一直都是个勇敢的人。 “我的弟弟,雷古勒斯。”他低声说,“他成了食死徒。” 蕾多的眼睛眨了一下。她没有出声,但险些打翻了手边的墨水瓶。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停顿了片刻,才拾起放在一旁的盖子,把墨水瓶给拧上。 “在斯莱特林,有人加入食死徒其实已经不算什么奇闻异事。”她保持着镇定,缓缓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斯内普的那几个朋友。”小天狼星狠狠地将面前的课本合上,显得异常烦躁。“那天他们挑衅我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 “可能不是真的。”蕾多试图安慰他,“他们或许只是道听途说。” “如果我不了解雷古勒斯,我也会像你这么认为。”小天狼星的语气仍然恶狠狠的,“但我知道,他一直都是神秘人的崇拜者。他的日记本上贴满了关于他或者食死徒的新闻——他早就想加入了。” 听了小天狼星的话,蕾多显得非常震惊:“我一直觉得他是很安静、很温和的人,也很好相处。” “他和我的父母如出一辙。”小天狼星阴沉地说,“他从小就那么听话,因此最后也把血统理论奉为真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小天狼星用一只手撑着额头,黯然垂下眼帘。蕾多轻轻握住他空着的那只手,小天狼星突然反握住她的,力气之大,几乎要把蕾多的骨头给捏碎了。 “我还记得他小时候。”他忧伤地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弟弟,整天跟在我后面。缠着我,要我带他出去玩——那时候我觉得他真烦哪,黏人得要命。我去霍格沃茨那天,他舍不得,一边哭一边流鼻涕,傻乎乎地试图去追火车——唉,后来他自己也来了。接着一切都变了。” 蕾多望着小天狼星,伸手抚一抚他皱起的眉头:“我和埃文就是你们的翻版,都是一样的。” 这么简单的一句,是她对死去的哥哥全部的感情。她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在乎他,甚至曾不切实际地期盼着有一天,他能变回从前那个率真温和的哥哥。直到他死后,她还经常想起他。甚至有时候看见学院桌上的一道菜,蕾多都会立刻记起——这是埃文从前爱吃的。虽然这一切,她都绝口不提。 “你想念他吗?”小天狼星问,“你的哥哥。” 蕾多觉得没必要向他撒谎,或者刻意粉饰些什么。小天狼星总是能理解她。 “我当然想念他。”蕾多坦诚地回答,“哪怕是他还没有去世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念小时候的那个埃文。我甚至幻想着他能有一天良心发现,但事实证明,幻想就只能是幻想。” 说完,她自嘲地笑了一声。 蕾多的话似乎也切中了小天狼星的心思,他显得更加难过了:“是我的错。如果我对雷古勒斯多说些、或者做些什么,他可能就不会变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小天狼星。”蕾多摇了摇头,“我对埃文说过做过的还少吗?从这种家庭里走出来的人,成为雷古勒斯和埃文那样是正常的。我们才是——才是不正常的那类。” “可是为什么呢?”小天狼星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我们就和他们不一样?” “因为我们遇见的人都不一样。”蕾多笑了笑,伸手将他一缕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大概这就是运气。你遇见了詹姆,而我遇见了阿格莱娅。” 当十一月份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学生们终于迎来了圣诞节。由于前几个月爆发的摄魂怪袭击案,许多学生的家长写信让他们的孩子不要回家,毕竟家里的安 分卷阅读29 全程度是比不上霍格沃茨的。因此,今年留校的人格外多。蕾多和阿格莱娅也选择在学校过圣诞节。与此同时,莉莉·伊万斯打算留校,因此詹姆也不准备回家了;而一旦詹姆不回家,小天狼星也就跟着呆在学校里。莱姆斯和彼得,以及麦克米兰姐妹也留下了。欢快的节日氛围终于将沉闷气息一扫而空,整个霍格沃茨都为节日而忙碌起来,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詹姆组织了一帮人在城堡外的雪地上打雪仗。他们穿着厚厚的外套,戴着毛绒帽子,不停地从地上抓起积雪成一团,朝某个人扔过去。詹姆和小天狼星扔着扔着就撕扯在了一起,两人从雪地的这一头滚到那一头,始终分不出胜负。蕾多和莉莉跟着他们跑来跑去,指着两个男生笑个不停。 “哎呀!” 蕾多一个激灵,大叫了起来。一团雪击中了她的脖子,冰凉的雪花掉进了衣领里。她立刻回过头去,发现阿格莱娅在哈哈大笑。 “好啊,是你!”蕾多从脚边抓起一团雪,朝她冲了过去。阿格莱娅咯咯笑着跑开,把手里的第二个雪球扔了出去。蕾多敏捷地一侧身,躲开了。 她们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里奔跑,毫无形象的大喊大叫。詹姆和小天狼星停止了厮打,他们扫开一小片雪,坐在了雪下枯黄的草地上。莉莉也坐在了詹姆身边。 “你冷不冷?”詹姆立刻问她,从手套里抽出手,摸了摸莉莉的脸。“要不要把围巾带上,你脸都冻红了。” “不用啦,我不冷。”莉莉笑着说,有些害羞。詹姆不由分说替她系上了围巾,又在莉莉额头上亲了一口。而还没等莉莉再做什么,詹姆又把她的手捂在了自己手里,生怕她着凉。 “别这样,詹姆。”莉莉小声说,她的面颊都快和头发一样红了。“小天狼星还在这儿。” 她为自己和詹姆在别人面前这么亲密而感到不好意思,但詹姆觉得完全无所谓。他瞥了一眼小天狼星,连说话的声音都懒得压低:“他才没心思管我们,他一心一意在盯着蕾多看——” 詹姆的话戛然而止。随着后脖颈窜起一阵凉意,他探手一摸,接着很快转过身——莱姆斯正从大树背后探出半个头,眼睛笑得弯弯的。彼得坐在他头顶的树杈上,一边笑,一边将双腿晃来晃去。 “呸!”詹姆说,“玩什么偷袭,有本事正面来啊!” 莱姆斯嬉笑着摇头,重新躲回了大树后面。他顺着树干爬上去,来到彼得旁边坐下,用斗篷兜着一大推裹好的雪球。 彼得睁大了眼睛:“你干什么——” 莱姆斯拍了他一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彼得立刻会意,马上就像刚才的莱姆斯一样,眼睛笑得弯弯的。 “你怎么这么坏啊。”他小声说。 莱姆斯一本正经:“这不是坏,这是智取!” 远处,两个姑娘还在追逐打闹,现在变成了阿格莱娅追着蕾多跑。不过蕾多有点跑不动了,阿格莱娅眼看着就要追上她,蕾多却调转方向,径直朝小天狼星跑了过去。她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地往小天狼星身后躲。 “不公平!”阿格莱娅停下脚步,大声嚷道。蕾多的脑袋从小天狼星肩膀后面探了出来,挑衅似的朝她直吐舌头。 “快过来坐坐吧,莱娅。”莉莉微笑着说,不失时机地打了个圆场。 听了莉莉的话,阿格莱娅一边瞪着蕾多,一边走过去坐下了。蕾多这才从小天狼星身后出来,坐到他旁边,又在他身上蹭了蹭:“我累坏了。” 小天狼星笑而不语。他从口袋里抽出魔杖,把蕾多湿漉漉的头发烘干,又递给她一块饼干。蕾多毫不客气地接过,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她咽下饼干,又抓起小天狼星旁边的南瓜汁,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慢点儿喝。”小天狼星的语气很温柔。 蕾多毫不吝啬地朝他笑,从小天狼星手里抢过剩下的半包饼干,咔擦咔擦地吃起来。小天狼星细心地拭去她嘴角的饼干渣,这一幕看得旁边的阿格莱娅直皱眉头。 “我不想跟你们四个坐在一起。”她又扭头看了看忙着说悄悄话的詹姆和莉莉,气鼓鼓地说。“彼得和莱姆斯去哪儿了?我要去找他们——” 阿格莱娅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一阵惊叫声淹没了。一大堆雪球兜头兜脑地向他们砸了过来,弄得五个人头上身上全是雪花。詹姆和小天狼星腾地从地上跳起来,抬头瞪着坐在树杈上,满脸胜利笑容的莱姆斯和彼得。他们一人抓起一团雪,朝两个罪魁祸首扔了过去。 “你们闷声不响的,原来是在干坏事!”小天狼星气恼地拍着头发。 彼得肆无忌惮地笑着,莱姆斯则朝气急败坏的詹姆勾了勾手:“有本事来砸我呀!” 话音刚落,五个雪球前前后后地飞了过来。莱姆斯轻巧地侧身避过,但彼得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个雪球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他的脸。彼得顿时尖叫起来,手舞足蹈地试图抹掉脸上的雪花。 大家都笑了起来。他们就这样疯玩了一个上午,这才慢悠悠地往城堡里走去,准备去享用美味的午餐。蕾多和阿格莱娅又一次混到格兰芬多学院桌旁坐下,准备开始大快朵颐。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今天气氛不太对劲。不仅仅是格兰芬多,每个学院的学生都显得格外安静,专注于自己的晚饭。 “怎么回事?”蕾多显得很茫然,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不知道。”小天狼星也显得很迷惑。他同詹姆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暂时不去管这样的异常是怎么回事。然而,他拉着蕾多的手,刚想在桌子前坐下,旁边就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她——她怎么在这儿?”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格兰芬多姑娘正站在那里,目光在蕾多身上逡巡着。被质问到的蕾多完全摸不着头脑,一时没有接话。 “滚回你自己的学院桌去,斯莱特林!”那个姑娘厌恶地看了蕾多一眼,端着盘子走开了。她身后还跟着其他的朋友,那些女孩子的目光一个接一个地从蕾多身上扫过,满怀敌意的眼神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小天狼星明显是生气了:“喂,你们什么意思?” 走在最末尾的女孩回过头来,看着小天狼星,朝他冷冷地笑了一下:“趁早离她远些吧,小天狼星。姓罗齐尔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她一甩头,噔噔噔地走开了。蕾多直勾勾地盯着她们远去的方向,整个人都变得呆呆的。 “她们这是怎么了?”詹姆语气愤愤的,“吃错什么药了?” 莱姆斯也是一脸茫然。彼得更是愣住,连手里的巧克力掉在地上也没有发觉。他们一动不动地在 分卷阅读30 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蕾多终于回过神来,拉了拉小天狼星的衣袖。 “我还是过去坐吧。”她小声说,笑容十分勉强。而小天狼星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保护欲一下子就上来了。 “不用。”他坚决地摇了摇头,“是她们不讲道理,不是你的问题。” “怎么了?” 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好奇的声音。大家纷纷回过头,正好看见弗兰克·隆巴顿端着自己的晚餐,一脸疑惑。 “没什么。”詹姆觑了一回答。“我们讨论一些事情。” 但弗兰克敏锐地捕捉到了詹姆的眼神。他的目光从蕾多脸上一过,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可能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事了。”他说着,放下手里端着的晚餐,开始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她们俩——”他指了指蕾多和阿格莱娅,“——最好呆在自己的学院桌附近。” 小天狼星非常不满:“弗兰克——” “听他说完,大脚板。”莱姆斯看了他一眼,柔声打断了小天狼星即将出口的责备。差不多就在这时候,弗兰克将他翻找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份预言家日报。 “你们今天一定没有看报纸。”他干笑了一声,“瞧瞧吧,今日头版,整个霍格沃茨都炸开锅了。” 魔法部官员遇害身亡,最新通缉令发布 预言家日报社1977年12月29日电经魔法部傲罗办公室相关消息人士证实,法律执行司司长助理罗纳德·麦克米兰及其夫人在失踪三日后,已于12月28日凌晨遇害。傲罗办公室主任鲁弗斯·斯克林杰向记者表示,麦克米兰夫妇在死亡前曾遭受残酷折磨,食死徒的手段极其残忍,令人发指。魔法部部长哈罗德·敏坎已于今日凌晨签署第五百四十二号行政令,要求加强魔法部官员及其家属的安保措施。 根据傲罗办公室提供的相关线索,此次谋杀案的直接凶手确定为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以及菲尼亚斯·罗齐尔。威森加摩已确认谋杀指控成立,并同意对凶手实施强制逮捕。傲罗办公室已对现行通缉令进行调整,如欲查看最新通缉令,详情请见第2版。 …… 第2版,魔法部最新通缉令;第3版,简析魔法部现行安保措施存在的漏洞;第4版,傲罗为您解答如何妥善自我保护…… 浏览完这么一大篇内容,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蕾多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弗兰克,面色苍白。 “黛西和凯瑞去哪儿了?”她艰难地问,惊觉自己的声音是如此沙哑。“她们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弗兰克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不过我听说,她们也准备退学了。” 蕾多没有接话,她低下了头。菲尼亚斯·罗齐尔是她的伯父,罗齐尔先生的亲弟弟。她现在知道刚才那几个格兰芬多姑娘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她了——她的伯父和表兄,亲手杀死了麦克米兰姐妹的父母。 而她,姓罗齐尔。她是菲尼亚斯的侄女,也是莱斯特兰奇两兄弟的表妹。她的身上流淌着和杀人凶手一样的血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银绿色的斯莱特林,食死徒与黑魔法,纯血与杀戮。就连蕾多也不知道,在这个她曾引以为傲的学院里,为何会有那样多的屠夫和罪人。 小天狼星安慰地搂住了她,但蕾多没有动。她茫然的眼神越过他的肩膀,落在远处雕饰辉煌的立柱上。那些绽放的浮雕蔷薇中间,一条栩栩如生的蛇,正以舒展的姿态蜿蜒而上。 ☆、chapter11 蕾多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麦克米兰姐妹。 许多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当面诅咒她。她的辩解显得那么无力。她躲在盥洗室里偷偷地哭泣,只有阿格莱娅和桃金娘幽灵知道这个秘密。 蕾多总是躲着黛西和凯瑞,避免同她们照面,虽然这或许已经是她们留在霍格沃茨的最后几天。不过最后,麦克米兰姐妹还是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门口堵到了蕾多。她们看上去憔悴极了,眉眼间满是忧郁的神情。 “蕾多,”黛西拉住想要逃跑的蕾多,语气近乎央求。“你别躲着我们,好不好?这让我们很难过。我们从没有叫她们说你的坏话——或者诅咒你——” 蕾多转身看着她。 “我知道。”她沉默片刻,低低地说。“我知道你们不会这样。但就算是你们这样做了,我也觉得是应该的——” “才不是!”凯瑞突然拔高了声音,把蕾多和黛西都吓了一跳。“你的那些亲戚做了坏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们的父母去世了。”蕾多摇了摇头,像是在说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凶手是我的伯父和表兄。” “这不怪你,蕾多。”黛西轻声说,“难道你能阻止得了他们吗?这不是你的错。我不会因为你的姓氏而恨你。” “可你失去了父母。” 黛西没有接话。她久久凝视着蕾多,像是在透过她的眼睛,去探究她心底深处的某些东西。最终,黛西露出一个笑容,有些凄楚的味道。 “从懂事起,我就知道或许会有这一天。我一直都知道。”她说着,就像是在梦呓。“我的父亲是魔法部的官员,有多少食死徒做梦都想抓到他啊——战争这么地搂住蕾多。“罗齐尔家的女儿,早早就被打上了‘食死徒的妹妹’这个标签。如果我是神秘人,我一定会认为你将代替你的哥哥,成为追随他的食死徒——我担心他们逼你加入。我怕你成为食死徒,给神秘人卖命;但我更怕你 分卷阅读31 为了不加入食死徒,而宁愿去死——我知道你能做得出这种事情,因为你和小天狼星是一样的人。你比我想象的要刚烈一百倍。就像你哪怕再思念埃文,你再爱他,只要你知道他是坏人、他做错了,你就绝对不会为他辩解一个字。所以你要向我保证,你会好好的——你一直都会好好的。” 蕾多听着黛西的话,忍不住用力拥抱她。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蕾多抬手擦干它们,努力朝黛西露出微笑:“当然,我当然会好好的。我们以后还要再见面呢。” 黛西也破涕为笑:“别管那些嚼舌根的人,他们不值得让你难过……我和凯瑞圣诞节后就要走了,你会来送我们的吧?” “会的。”蕾多说。她捏了捏她冰凉的手指,嗓子眼堵得发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兰花街18号,它曾经属于阿尔法德·布莱克。在他去世以后,这处房子被留给了他最疼爱的外甥——小天狼星·布莱克。根据遗嘱,他也继承了他的全部财产。 小天狼星从未想过,他会带着除詹姆·波特以外的人踏足这里。他认为蕾多需要一点点暂时的逃避,而他想陪着她。所以,这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住处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热恋之中的情人共度夜晚,总该发生些应当发生的事情。 在这个动荡的世界里,爱情是个既真实也虚幻的东西。初冬的夜风、挥霍的青春、充斥整个房间的灯光和波斯熏香气味,这是个与食死徒和神秘人相隔绝的世界。他一如既往的英俊、多情;而她没有了平日的尖刻、傲慢。旖旎的夜色让人醉生梦死,又无法无天。 他只是万千叛逆年轻人中的一个,就像她只是个被赶出家门的世族小姐一样。他今晚只想尝尝樱桃派到底是怎样的甜蜜滋味,而她只想腻在他怀里,直到地老天荒。 “你喜欢我吗?”蕾多问他,深蓝色的眼睛如大洋深处冰冷的海水,熠熠闪着光。 “喜欢。”小天狼星低声说,手掌抚过那张年轻饱满的脸颊。他亲吻着蕾多棕色的长发,鼻尖碰到了她的面颊。 “就这么偷偷溜出来……没问题的吧……?”蕾多垂着眼帘,被小天狼星吻得气喘吁吁,仍然不合时宜地对违反校规而担忧。 “怕什么,又没人知道。”小天狼星轻轻地笑了一声,搂住她光裸的腰。他等待了片刻,蕾多却仍然不敢抬眼。他不动声色地想了想,随即觉得好笑:“蕾多,你是不是——害羞了?” “没有。”蕾多小声说,语气却完全没有说服力。 “你就是害羞了。”小天狼星笃定地说。他俯身吻过她的眉心,瞥见她脱到一半的制服衬衣和短裙,以及手里捏着的银绿色的领带——小天狼星突然就记起来了,大约还在三年级的时候,他站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前,举着手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一个斯莱特林”。而詹姆在一旁看着他滑稽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 蕾多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只是有点儿怕。”她小声说,面颊渐渐变得通红。“你一定要……轻点……” 小天狼星笑得弯了眼睛,十分促狭的模样:“我当然会轻点,别怕。” 他们都看似是张扬傲慢的人。但在这种事情上,却仍然青涩且不知所措。不过这并不妨碍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让人恍若身处天堂。蕾多感觉到小天狼星身上的汗水滴落在了自己的胸口,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纯色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晃动,华丽的枝形吊灯变得一片模糊。 “初吻,初夜,初恋情人,每个都是你。”小天狼星的手指抚过蕾多的额头,带走一片细密的汗水。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宛若叹息。“我喜欢你,蕾多。很喜欢很喜欢。” 蕾多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很喜欢。其实说一遍就够了。” “我只是怕你不明白。”小天狼星说着,像抓小猫那样,捏了捏她的后脖颈。“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蕾多没有答话。她闭上眼睛吻他,听见了小天狼星从唇角溢出来的笑声。她很满足。那一刻她甚至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想要和小天狼星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过上那么一辈子。 “会一直走下去的,路还很长。”蕾多轻轻地喘息,同时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我们的路。” 在悄悄消失四天后,小天狼星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霍格沃茨,同时重新出现的还有蕾多。彼时詹姆和莱姆斯都坐在公共休息室的壁炉前,用完全不同的两种眼光打量着他。 “你前几天去哪儿了?”好级长莱姆斯明知故问,满脸严肃。不正经的学生会主席詹姆则在一旁吃吃地傻笑起来,还朝小天狼星挤了挤眼睛:“该做的都做了吗?” 小天狼星瞪着他们,用惜字如金的沉默来进行回答。 “看样子是的。”詹姆直起腰,用一种欣慰的口吻说。“你确实比以前开窍了。” 小天狼星一向不对詹姆吝啬自己的白眼:“我觉得,我在感情问题上比你聪明多了——” “偷偷溜出学校这么久,这很不安全。”莱姆斯认真地打断了他,“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大脚板。你们让我很担心——” “月亮脸,你真无趣。”詹姆伸手捂住莱姆斯的嘴,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这么无趣,会单身一辈子的。” 莱姆斯推开詹姆的手,耸了耸肩,决定不予回答。小天狼星看准机会,机警地转移了话题:“怎么没看见虫尾巴,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詹姆漫不经心地回答,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金表。“他这时候差不多该回来了,可能又被教授留堂……哎,现在是晚餐时间,我们去找找他吧。” “走吧。如果虫尾巴知道我们在吃东西的时候没叫上他……”小天狼星咂了咂嘴,想起那盒被彼得一扫而空的凤梨馅饼。那还是蕾多送给他的,然而小天狼星只吃到了两块。 三个人从肖像洞口鱼贯而出,准备去魔药课教室附近找一找彼得。斯拉格霍恩教授一向不爱拖堂,因此他们猜测,彼得大概是因为糟糕的家庭作业而被留下了。这样的事情在他身上经常发生。不过,这一次,他们显然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才刚刚来到城堡的地下室,甚至还没来得及走下楼梯,三人就听见了不远处大喊大叫的声音。走在最前面的莱姆斯一下子愣住了,詹姆和小天狼星没来得及收住脚步,差点撞在他身上。三个好朋友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当看见走廊里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小天狼星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蕾——蕾多?” 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一边尖叫咒骂、一边和爱丽娜·帕金森撕扯在一起的,是 分卷阅读32 他那温柔娇俏的女友——蕾多甚至连魔杖都不要了,扯着帕金森的头发,巴掌一个接一个地往她脸上甩。两个姑娘不顾形象地扭打成一团,谩骂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能听见几句脏话。阿格莱娅正和一个斯莱特林的男生相互扔着恶咒,同时拼命地相互咒骂。那男生还有几个狐朋狗友在一旁挑衅,发出阵阵嘘声。场面混乱极了,以至于三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发现躲在墙角、手足无措的彼得。 但他们现在暂时顾不上他。小天狼星朝蕾多和帕金森冲了过去,一把拽过女友,将她挡在了身后。詹姆一边大吼着“朝女生施咒你还是不是男人”,一边跑过去帮助阿格莱娅。莱姆斯则沉着脸,走向那些喝倒彩的斯莱特林男生,一副马上就要给他们的学院扣上五十分的模样。 詹姆揪住了朝阿格莱娅施咒的男生的长袍领子,气势汹汹地咆哮起来:“他是级长!”他指了指莱姆斯,“我是男生学生会主席!”他又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我命令你,把你的魔杖放下!马上——” 然而,他的声音很快就被蕾多尖刻的讥讽淹没了。 “……你这个丑八怪、傻瓜、讨厌的渣滓!”她冲帕金森尖叫道,“欺软怕硬,自以为是!成天就知道欺负弱小,你——败坏斯莱特林名声的垃圾!你凭什么欺负他,仗着你们人多?你真让我恶心——” “好了,蕾多——” “——呸,我真为帕金森的家教感到惋惜——” 小天狼星不得不拔高了声音:“蕾多!” 蕾多住了口。她看了小天狼星一眼,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仍然怒火中烧。 “他们欺负彼得!”她恼怒地嚷嚷着,“就仗着他们人多——” “好啊,你敢动虫尾巴?”詹姆摇晃着那个斯莱特林男生的衣领,咆哮得更凶悍了。“很好!等着被关禁闭吧!” “尖头叉子,放开他。”莱姆斯阴沉着脸,目光从帕金森一行人身上一一扫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詹姆丢开了那个男生的衣领。他急忙退到一旁,和他的同伴站在一起。面对着级长和学生会主席,说不发憷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们梗着脖子,没有说话。 “我和蕾多刚才路过这里,准备去吃晚餐,看见他们在欺负彼得。”阿格莱娅喘着气,盯着帕金森的眼里全是憎恶。“他们仗着人多,对他施咒,还打了他——彼得受伤了,我们要求他们停手——” “他们说,这里轮不到我们管!”蕾多语气讥讽,每字每句都像是带着刺。“欺负同学,我们为什么不能管?帕金森想抢我的魔杖——” “是你先动的手!”帕金森尖声说。 “你都抢我的魔杖了,我不打你打谁?”蕾多狠狠地朝她呸了一声,话里那股讽刺的意味更浓了。“像你这种讨厌的人,本来就该打!” 帕金森眼看着就要反驳,但小天狼星一个眼风扫过去,她立刻就噤了声。莱姆斯走到几个人中间,胸口的级长徽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欺负同学,寻衅滋事,斯莱特林扣掉五十分。”他冷冷地说,“今天之内,我会把这件事通报给斯拉格霍恩教授。” 说完,他朝詹姆使了个眼色,自己跑过去扶起跌坐在角落里的彼得。毕竟詹姆已经是男生学生会主席,他在这个时候说话,比级长更有分量。 “分已经扣得差不多了,就这样吧。”詹姆已经冷静了下来,但脸上的厌恶仍然不加掩饰。“你们的禁闭通知将在两天后送到。以后最好别让我再知道,你们干了些什么不三不四的勾当!” 说完,他招呼上他的朋友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晚餐显然泡了汤,因为他们不得不把一瘸一拐的彼得送到校医院。他的样子狼狈极了,校服长袍上撕破了几个大口子,好几处地方都沾了灰;脸上、胳膊上都挂了彩,鼻子还淌着鼻血。 “对……对不起……”他嗫嚅着说,“你们……”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根本不是你的错。”小天狼星摇着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过你应该学会反抗,虫尾巴。不能因为他们人多,就让他们欺负。” 彼得垂下了头,没有再说话。庞弗雷夫人把他们迎了进去,在看着她为彼得敷上药、包上纱布以后,蕾多和阿格莱娅才动身回去,据说是要去找帕金森算账。四个男孩围坐在校医院的玻璃窗边,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去。 “没关系的,虫尾巴。”詹姆率先打破了寂静,“我们绝对不会允许你被欺负。” “对。”小天狼星也说,“绝对不会。” 彼得的眼圈红红的,看上去就快要哭了。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发着抖:“我——我实在太差劲了。” “别这么说,我们觉得你很好。”莱姆斯按住他的肩膀,柔声说。 “你们不用安慰我了。”彼得颓丧地坐在椅子上,低下了头。“帕金森说我太弱了,连女孩都不如……是懦弱的胆小鬼……甚至还需要女生来保护……”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大家都已经听不清彼得说了什么。他们都没有说话。这些成年不久的年轻男人们都明白,“懦弱的胆小鬼”“需要女生来保护”这种话,无疑是对尊严的折磨和侮辱。 “我也想和你们一样,勇敢、优秀、而且强大。”彼得难过地说,“而不是永远都做被你们保护的那一个。” “你能做到的,虫尾巴。”莱姆斯摸了摸他的头发,试图把一撮翘起来的金发压下去。“你是个格兰芬多。” 彼得苦笑了一下,没有吱声。他出神地凝视着窗外,目光迷茫,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chapter12 圣诞节后,麦克米兰姐妹离开了霍格沃茨。但蕾多没有时间去悲伤,距s越来越近,她和所有的七年级学生一样,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圣诞假期一结束,密集的期中考试就被提上了日程。 一月中旬的苏格兰,风雪呼啸。岛国的冬季总是潮湿而阴冷,天幕低垂着,灰蒙蒙的望不到尽头。猫头鹰收拢翅膀,停在结满冰花的素面长袍上,伸出一条绑着信封的腿——在断绝通信数月之后,罗齐尔夫妇来信了。 蕾多读着那封信,才读到一半,就气得发笑:“好啊,好极了!真是我亲爱的爸爸妈妈——” “怎么了?”阿格莱娅一下子跳了起来,从蕾多手里夺过那封信,皱着眉头读起来。但信纸还没在她手里停留多久,就又被塞回给了蕾多。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怎么办?”蕾多重复了一遍,把信纸叠起来,放进了长袍口袋。“我什么都还不知道,他们就给我订下了婚约。管它两年之后还是三年之后 分卷阅读33 ,我是不会承认的。” 说完,她拽着阿格莱娅,转身往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走去。阿格莱娅看了看她阴沉的脸色,识趣地跟上蕾多的脚步,一个字也不说。 现在是下午四点过,公共休息室里有不少的学生,大部分都是高年级生。蕾多和阿格莱娅一同从肖像洞口钻进去,蕾多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最后大步朝靠近壁炉的角落里走去。那里坐着四个谈笑风生的斯莱特林男生,都是六年级的。蕾多从长袍口袋里掏出父母的来信,啪的一声拍在了其中一个黑头发男生的面前。 “哟,这不是罗齐尔吗,有何贵干?”有个棕色短发的男孩抬头看着蕾多,戏谑地说。他碰巧是帕金森的表弟,他和他的表姐一样,同蕾多不对付。 “闭上你的嘴,特拉弗斯。”蕾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阴森森地笑了笑。“别让我再听到你这种恶心的语气——我最近挺想练练蝙蝠精魔咒。” “成,我闭嘴。”特拉弗斯耸耸肩,恶毒地看了她一眼。“我得罪不起你,你有格兰芬多的级长和学生会主席撑腰。” 他显然是在说圣诞节期间,帕金森和她的朋友同彼得起冲突的事情,挑衅之意昭然若揭。不过就在这时候,他那个黑头发的好朋友已经读完了蕾多拍在他面前的信。他放下信纸,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你没必要对我发火,这不是我决定的。” 蕾多冷笑了一声。 “但你知道这件事。”她说,“而且你也知道,我正跟你哥哥好着。结果呢?结果你一个字都没说。” 坐在旁边的特拉弗斯听出了端倪,立刻探头去看那封信。他粗略地扫了一眼,接着讥讽地笑起来:“雷尔,你竟然和她有婚约?和她——和这种人有婚约?” 蕾多盯着特拉弗斯,没有说话。她旁边的阿格莱娅皱起了眉头,忍不住上前了一步:“闭嘴,杂种。别逼我朝你动手!” “杂种?我可不是杂种。”特拉弗斯的笑容更恶毒了,“我可是地地道道的纯种。我也不像你们,成天和泥巴种、混血、还有玷污血统的败类混迹在一起——” “行了,艾伦。”雷古勒斯细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他。特拉弗斯看了他一眼,往扶手椅里一靠,眯着眼睛打量起蕾多。 “我不会嫁给你。”蕾多把目光转到雷古勒斯身上,直截了当地说。 雷古勒斯笑了笑。 “这不是我决定的。”他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那句话。 “行了吧,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不想嫁给你,你也不会想娶我。”蕾多不耐烦地说,“我希望你能告诉你的父母,把宝贝儿子的终身大事押在被罗齐尔赶出家门的女儿身上,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三年之后,就算婚约没有取消,我也不会乖乖结婚。” 雷古勒斯没有接话。蕾多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干脆就站在这里,准备等到他回答为止。雷古勒斯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目光沉静如水。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婚姻会由父母来决定,因此在得知对方是蕾多·罗齐尔之后,甚至还松了口气——至少,她漂亮活泼,而且他完全不讨厌她。如果是在埃文去世之前,以罗齐尔的家世,他们是根本不会选择布莱克的。布莱克的没落甚于罗齐尔,在小天狼星离家出走以后,原本偌大的家族,这一辈人里竟然就只剩下了雷古勒斯一个。要不是因为蕾多如今在纯种圈子里越来越接近小天狼星的名声,以及埃文的去世,罗齐尔夫妇才不得不找上了布莱克家。 雷古勒斯把面前的信还给蕾多,接着站了起来:“这里人太多,我们出去说吧。” 蕾多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她把信装回口袋,示意阿格莱娅留在这里等她,自己则跟在雷古勒斯身后,来到了公共休息室外的走廊里。肖像在身后合拢,两人走到一个远离门口的角落,这才停下了脚步。 “你为什么不愿意?”雷古勒斯转身面对蕾多,第一时间问道。 蕾多嘲讽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愿意娶我?” 雷古勒斯沉默了片刻,最后冷冰冰地笑了一下。他的面容和小天狼星极其相似,英俊,富有古典的优雅气质。只不过,小天狼星看上去更加高傲,雷古勒斯则显得更加阴郁。而他的肤色也比他哥哥的更深——可以说,雷古勒斯比小天狼星要更像他们的堂姐,贝拉特里克斯一些。 “我只是想知道,是否所有人都觉得,我远不如小天狼星。”雷古勒斯轻声说。 蕾多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又变回了刚才那副嘲讽的模样:“我还以为,在纯种圈子里,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如你呢。” “纯种毕竟只是少数。”雷古勒斯盯着她,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他看上去就像是小天狼星的影子。“大部分人——麻瓜出身,混血,还有像你、像格林格拉斯、像波特那样的纯种——都觉得我远不如他。” 听着雷古勒斯的话,蕾多脸上讥讽的笑容扩大了。她从前也觉得雷古勒斯是个不错的人,安静,有礼貌,从不惹是生非。直到小天狼星告诉她,他的弟弟成了食死徒。 “你确实不如他。”她冷冷地回答,“他热情、勇敢、真诚,他身边没有任何一个鄙视麻瓜,或者拥护神秘人的朋友。他心直口快,或许看起来是有些莽撞,但绝不会像你这样,和一群黑巫师坐在一起虚与委蛇!” 听完蕾多的话,雷古勒斯沉默了很久。最后,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看上去有些怪异:“布莱克家的孩子,成为他那样,是不正常的。” 蕾多则语气淡漠地回应:“别弄错了,不正常的是你们的家庭,不是小天狼星。” “我做不到他那样。反对父母,甚至离家出走。”雷古勒斯盯着蕾多,似乎是希望借此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来。“我们这种人,多多少少,都必须对家族负责。布莱克必须有一个继承人。” 蕾多看着他,摇了摇头。她没有再用那种讥讽的笑容面对他,但明显对此不以为然:“这不过是你缺乏勇气的借口。” 说完,她的眼神扫向了雷古勒斯的左臂,意味不明。那样锋利的目光让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但蕾多也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她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蕾多!”雷古勒斯突兀地叫住她,“我答应你——我父母那头,我会尽力的。” 蕾多扭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凉凉的:“那就好。你要知道,我哪怕一辈子不嫁,也绝对不会嫁给一个食死徒。” 雷古勒斯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蕾多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尽头。 雷古勒斯的父母曾无数次告诉他,小天狼 分卷阅读34 星是个坏孩子,只有他才是家族的骄傲。他的朋友也不止一次地说过,他要比他的哥哥强多了。但雷古勒斯不确定,他们是否是对的——他也不确定,他们是否是错了。 从童年,到青年,他的人生从来就不曾属于过他自己。他从来都按照条条框框和父母的意愿活着。雷古勒斯有自知之明,他的顺从、他的懦弱、他的优柔寡断,他一切的一切——看似是个彻头彻尾的斯莱特林,分毫不差。但他其实清楚,只有像蕾多、像阿格莱娅那样,坚持立场,自信到自傲,锋利且充满棱角的人——那才是真正的,执拗的萨拉查的传人。 那才是这个银绿色的学院,最本来的样子。 魁地奇,是每个年轻巫师的校园生活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二月中旬,学院杯决赛打响。这一次,冠军将由格兰芬多与赫奇帕奇角逐,拉文克劳落于下风,斯莱特林止步第三。这也是詹姆率领格兰芬多球队最后一次冲击学院杯。他能否打破纪录、拿下队长生涯里的三连冠,成败在此一举。 星期六早晨,格兰芬多与赫奇帕奇的学生早早就挤满了球场的看台。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都不怎么关心这场决赛,除了其中极个别的学生——蕾多和阿格莱娅当然不会错过詹姆的比赛。她们并肩坐在看台的最高处,脚下已经成了一片金红色的海洋。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雄狮的咆哮声响彻天际。小天狼星、莱姆斯、彼得和莉莉坐在人群的正中间,举着那副“波特必胜”的横幅。格兰芬多的学生们尖叫着,偶尔齐声喊着某个队员的名字。 球场上的詹姆实在是迷人极了。他一次又一次地进球,如暴风雨般横扫赛场。当夹着鬼飞球经过格兰芬多看台的时候,詹姆甚至不忘朝莉莉抛出飞吻——这让整个格兰芬多最美丽的姑娘不禁羞红了脸。 “……波特又一次进球了——漂亮!13o:9o,格兰芬多领先!赫奇帕奇的击球手不甘示弱——完美的一击——可惜被格兰芬多的洛佩兹截断了……” “……我看见波特又在朝他的女友飞吻——拜托,教授们都还在这里——啊,赫奇帕奇再次进球,他们今天状态很棒!比分改写为15o:12o……” “……万尼再一次为他的队伍挡住了赫奇帕奇的进攻,非常优秀的守门员!让我们把目光转向找球手……” “找球手!他们发现了金飞贼!格兰芬多的帕克率先俯冲——冈萨雷斯紧随其后——帕克伸手了!” 这一刻可真是激动人心。看台两侧的观众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呼喊着两名找球手的名字。黑黄色与金红色如两股波涛汹涌的海潮,格兰芬多的雄狮发出了咆哮,接连几声,震耳欲聋。 “帕克抓住了金飞贼!” “3oo:12o,格兰芬多胜出!格兰芬多赢得了今年的学院杯——” “——我们实现了三连冠!对不起,麦格教授——冠军属于我们!” 站在教师席中间的解说员哑着嗓子,兴奋得手舞足蹈,甚至打掉了麦格教授的帽子。蕾多和阿格莱娅与旁边的格兰芬多学生一同站起来,为球队鼓掌喝彩。小天狼星、莱姆斯和彼得激动地相互拥抱,就在他们旁边,莉莉突然喜悦地尖叫起来—— ——詹姆骑着扫帚飞过,一把将她拉了上去。格兰芬多学生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看着球队队长搂着他的女友,在球场上空一圈圈地盘旋。他们手搭凉棚,眯起眼睛,看着猩红色的长袍和深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其他队员跟在他们身后,排成一列飞行。不断有格兰芬多的姑娘将手里的鲜花抛向他们。 最后,格兰芬多的球队终于降落在场地中央。邓布利多捧着金光闪闪的奖杯,将它递给了詹姆。他迫不及待地从校长手中接过学院杯,和其它所有队员一起,将它举过了头顶。 对于詹姆·波特来讲,这无疑是他三年队长生涯最棒的收尾。他和其他队员们一起,被簇拥着回到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在那里,一个盛大的庆祝派对即将举行。 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气氛极其热烈。赢得了本学年的魁地奇学院杯,这无疑是非常令人兴奋的。女孩子们顶着蓬乱的头发,向队员们一把一把地抛洒着糖果。香槟和鸡尾酒开了一瓶又一瓶,找球手帕克被人群围在最中央,浑身上下已经被酒水弄得湿透了。连麦格教授也始终没有出现,仿佛是有意让他们将狂欢进行下去。公共休息室内被弄得一团糟,各种各样的彩带和装饰被混乱的人群扯得七零八落。小天狼星的头发湿漉漉的,正抄起一块蛋糕扔向莱姆斯——他的脸上和身上已经被弄得全是奶油。彼得坐在一边,不知不觉已经吃完了一整盘点心。球队的击球手洛佩兹兄妹似乎都已经喝多了,正不省人事地躺在扶手椅里,守门员万尼顶着蓬乱的头发,正试图叫醒他们俩。詹姆正和莉莉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快步旋转,对于他们为什么不会头晕的问题,大家都表示非常吃惊——后来他们消失了,听说是跑去躲在了一个角落里,悄悄地接吻。 小天狼星率先逮住了詹姆和莉莉:“欺负我和蕾多不在一个学院,是吧?” 莱姆斯和彼得也瞪着他们:“欺负我们没有女友,是吧?” 莉莉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詹姆看着排成一排站在自己面前的朋友们,萌生出一种挨个给一拳的冲动。 魁地奇决赛的余热一直持续了一整个月,尤其是在格兰芬多的学生们中间。苏格兰的初春姗姗来迟,料峭的春寒和金色的阳光充斥在广袤的原野上。城堡脚下的黑湖平静无波,蛰伏了一冬的巨鱿鱼重新浮出水面,懒洋洋地晒着午后太阳。 蕾多和小天狼星并肩坐在他们最喜欢的那颗山毛榉树下,一起复s的考试内容。蕾多膝盖上摊着一本草药学书籍,她靠在小天狼星肩头,打了个呵欠。小天狼星一边翻动着魔药课笔记,一边吃一袋凤梨馅饼,那是蕾多因为吃不完才塞给他的。 “你毕业以后想做什么?”蕾多心不在焉地浏览着书上的内容,朝小天狼星问道。 “傲罗。”他迅速回答。 但蕾多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傲罗?这个职业太危险了。” “我知道。”小天狼星把笔记往后翻了一页,吻了吻蕾多的面颊。“但如果以后的人生里没有冒险,那简直就太无聊了。” “这和冒险不一样——” “战斗是一种伟大的冒险。”小天狼星扬起眉毛,唱歌般地说。“你就当……就当傲罗是我的个人抱负。” “那我宁愿你没有抱负。”蕾多嘟囔着说。 “傲罗是每个男孩的梦想,蕾多。”小天狼星语重心长地回答,“就连詹姆,他也在签约联盟杯球队 分卷阅读35 和成为傲罗之间犹豫。” “不行,我不想让你做傲罗。”蕾多坐直身体,转头望着他,一脸严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傲罗和食死徒是类似的。我知道作为一个食死徒要面对的是什么,而傲罗所要面对的东西,和他们是一样的。” 小天狼星看了蕾多一会儿,沉默片刻,最后耸了耸肩:“到时候再说吧,等到我们考s。” “不行!”由于他避重就轻的反应,蕾多有点生气了。“我绝对不同意你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指挥部!” 小天狼星有点无奈。不过当他想到,蕾多在战争里失去了兄长以后,他很快又理解了——她是在害怕,害怕他也会遭遇什么不测。 “那好吧。”小天狼星最终做出了妥协,“如果詹姆决定不去当傲罗,那我也不去。” 蕾多皱着眉头,看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点了点头。 “我宁愿你不那么优秀。”她低声说,将脑袋埋进了小天狼星怀里。他伸手抱住蕾多,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天狼星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清香,吻了一下蕾多的头顶。 “蕾多!”远处有人喊道。 蕾多惊讶地抬起头,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最后落在了一个男生身上。他穿着制服衬衣和长裤,打着银绿色的领带,正快步朝这边走过来。小天狼星看着他慢慢走近,不友好地眯起了眼睛。 “你有什么事吗?”小天狼星抢在蕾多前面,用一种极其不耐烦地口吻问弟弟。 “有事,但不关你的事。”雷古勒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回答很冷淡。“我想单独和蕾多说几句话。” 小天狼星哼了一声。 “不行。”他说,“有什么事情,现在就说。我们时间很紧。” “你确定吗?”雷古勒斯讽刺地笑了笑,“除非你保证,你不会跳起来朝我施恶咒。我可不想招惹你。” 小天狼星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为他的语气感到恼火。他冷冷地盯着雷古勒斯,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我不会无缘无故就咒你,有话快说。” 雷古勒斯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转向了坐在旁边的蕾多。 “我父母不同意取消婚约。”他开门见山地说。 小天狼星瞪着他。蕾多轻轻地呸了一声。 “我保证,我已经尽力了。”雷古勒斯看着她,语气比面对小天狼星时温和不少。两兄弟之间关系很僵,但雷古勒斯并不怎么讨厌哥哥的女友。 “好吧,那我就姑且相信你吧。”蕾多端详着雷古勒斯的神色,最终接受了他的说辞。“不过不管怎么样,你父母都别指望我会嫁给你。” 雷古勒斯没有说话。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可以走了。”小天狼星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雷古勒斯顺势转向了哥哥:“妈妈希望你能回一趟家。” “我不会回去。”小天狼星毫不犹豫地表示了拒绝,“这辈子都不会回去。” 雷古勒斯看了他片刻,也没有生气,只是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了。小天狼星发誓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那个家,而他们两兄弟,这辈子,大概也就只是这样了。 雷古勒斯其实从未停止过爱他,就像小天狼星其实从未停止过在乎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辣鸡作者真的要死了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周 跟着还有两周军训周 我只好继续拖更我别无选择 ☆、chapter13 四月底,复活节假期如约而至。但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们完全不能放松,他们即将面对o1ss的考验。在收到罗齐尔夫妇的来信后,蕾多抽出一天的时间回了趟家——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一直都那么差劲。小天狼星本来是要陪蕾多一起去的。但当她想到自己的父母在面对他时可能产生的反应,蕾多还是决定让小天狼星留在学校。 伦敦的气温已经转暖,不再像初春时那样寒冷。泰晤士河南岸,建于17世纪的格林威治皇家花园风光如画。拉手风琴的老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许多游人正驻足围观。一群鸽子在他身后的草坪上蹦蹦跳跳,啄食着散落在土壤里的草籽——突然,一只宠物狗扑了过去。鸽子们吓了一跳,纷纷扑棱棱地飞走了。 罗齐尔一家就住在格林威治。蕾多抬头仰望片刻阳光明媚的天空,敲开了熟悉又陌生的家门。为她开门的是罗齐尔夫人,像往常一样衣着华贵、打扮精致。但在看见女儿的一瞬间,她发出一声惊叫,一把搂住了蕾多。 面对母亲充满爱意的拥抱,蕾多的心情复杂极了——她还记得自己被赶出家门时,罗齐尔夫人的模样是如何愤怒。至少与现在是截然不同。就在这一刻,愧疚、诧异、想念,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但这并不妨碍蕾多伸出双臂,用力拥抱她的母亲。 “快进去吧。”过了很久,罗齐尔夫人才松开了女儿,眼圈有些发红。她其实并没有对蕾多肯回来抱有太大的希望。罗齐尔夫人为女儿抚平皱起来的衣襟,搂着她的肩膀,一同走进了门厅。 家养小精灵早已等候在那里。当看到蕾多的时候,她发出一声喜悦的尖叫,几乎就要当场晕过去了。 “您总算回家了,蕾多小姐!”小精灵深深鞠了个躬,接着急忙跑去厨房准备茶水。蕾多注视着那个裹着茶巾的小小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不由得微笑起来——抛开观念的分歧,她的家庭其实是非常幸福的。 “幸亏你回来了。”罗齐尔夫人说,“所有人都在等你。” 蕾多原本正跟随着她一起穿过铺着地毯的长廊,朝客厅走去。在听见这句话时,她微微一愣,蓦地停下了脚步。 “什么意思?”蕾多脱口问道,“所有人?” 罗齐尔夫人转身看着她,神色自如:“你的两个表哥也在。” 蕾多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的两个表兄,臭名昭著的食死徒,莱斯特兰奇两兄弟。如果此时有傲罗踏进罗齐尔家的房子,他们一定会因为近在眼前的目标而惊喜得晕过去。 蕾多抿了抿嘴唇,刚才的那些喜悦和温暖一下子就被冲淡了许多。冰冷的厌恶和排斥感则再次涌了出来,一点一点吞没着仅剩的温情。 “他们怎么在这里?”她的口吻听起来有些尖刻。 “他们只是想来看看你。”罗齐尔夫人摸一摸蕾多的头发,温声安抚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拉巴斯坦一向最疼你。” 听到这句话,蕾多终于把脸上如临大敌的神色一点一点收了回去。在曾经的斯莱特林 分卷阅读36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极其宠爱他的小表妹,甚至说是溺爱也不为过。拉巴斯坦比蕾多大三岁,除了她,他没有别的妹妹。当蕾多还小的时候,他们曾一度非常亲密。后来,这对表兄妹就像蕾多和他的亲哥哥埃文那样,无法避免地渐行渐远。 蕾多跟随着母亲走进客厅,它占据了一楼几乎一半的面积。进门不远处摆放着一个雕花的乌木橱柜,以及一排排花色相似的架背后就是明亮干净的落地窗,此刻那些法兰绒的遮光窗帘被拉到两边,只留下一层深蓝色的薄纱遮掩外面明亮的阳光。大理石质的壁炉从开春起就闲置着,不过那些长沙发仍然围绕着它摆放。但如果客人留心一些,再往后看一眼,就会发现背后的墙上有着一副令人震惊的艺术品——它如此之精美,甚至让人一时半会无法移开目光。 那是一张挂毯,也是罗齐尔家族的家谱,同样是深蓝色。上面缀满了各式各样的名字,并且用一根根金色的线细心地连在一起。每一个名字都用哥特式的字体绣成,下面标有生卒年月。挂毯的边缘用玫瑰花图案装饰着,而这张挂毯面积之大,以至于它占据了这一整面墙壁。 蓝血玫瑰,罗齐尔家族的象征。在鼓吹纯血统至上的《生而高贵:巫师家谱》中,罗齐尔被称为“玫瑰家族”。他们是所谓的“神圣二十八家”之一,与许多纯血统家族都有着亲戚关系,莱斯特兰奇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此刻,除了罗齐尔先生之外,罗道夫斯与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也正双双端坐在沙发上。他们长得异常相似,都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只不过,罗道夫斯要比他的弟弟更加阴冷、残酷、沉默寡言。两兄弟旁边还坐着一个有些眼生的女人,她年轻貌美,但周身散发着寒冷危险的气息,那是亡命之徒身上才会有的。 这就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罗道夫斯的妻子。蕾多该称她一声表姐。或许是她的错觉,蕾多总觉得,贝拉看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与玩味。 在打过招呼以后,罗齐尔夫人拉着女儿在沙发上坐下。蕾多并不想开口说话,而其他人都在扭头望着她。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陷入了沉默。 最后是罗齐尔先生率先打破了寂静:“这学期过得怎么样,蕾多?” “挺好的。”蕾多看了一眼父亲,接着重新低下头,盯着自己交握在膝盖上的双手。 “那就好。”罗齐尔先生说,“认真学习,别把心思花在不该花的地方……争取s里拿个好成绩。” 蕾多点点头,答应了一声。她隐约觉得父亲话中有话——“别把心思花在不该花的地方”,是指她成天和阿格莱娅呆在一起,还是指她和小天狼星交往? “除s之外,我们不需要你额外操心别的,亲爱的。”罗齐尔夫人柔声说。她伸出手,将蕾多的一缕长发别在她耳后。“如果你想出国深造,我们就替你联系德姆斯特朗的校长,我想他会很乐意接收你。如果你想进入魔法部,马尔福先生和夫人也能帮上忙。当然,如果你想做些别的——我们也不会干涉。” 蕾多望着母亲,笑了笑,暂时没有接话。她知道,这番话能从罗齐尔夫妇这样的父母嘴里说出来,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除此之外,我和你爸爸——我们唯一的期望,就是你能选择一个足够优秀、足够高贵的人作为人生伴侣。而不是——”说到这里,罗齐尔夫人停顿了一下,看了女儿一眼,并没有把话挑明。“——你和雷尔不熟悉,我明白。但我也明白我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我确信我知道她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会强迫你,蕾多。我们只是希望你试着和雷尔相处,如果你确实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换。” 罗齐尔夫人的语气很柔和,那是令蕾多十分熟悉的语气。但她说出来的话,却让她一点点地心凉下去。他们始终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一个纯种,并且还必须是那类鄙视麻瓜、拥护黑魔法的纯种。蕾多不清楚父母选择雷古勒斯是否有别样的深意——他们明明知道,蕾多喜欢的是雷古勒斯的哥哥,小天狼星。 “妈妈,你应该知道,我有喜欢的人。”蕾多说。她直视着母亲的眼睛,神色平静而坦然。 但罗齐尔夫人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贝拉就轻轻地笑了一声。 “表妹——我可以这么叫你吧?”她浅笑着说,笑容慵懒,却美丽而冷酷。“我那个堂弟,小天狼星,他伤透了他母亲的心。看看他那些斑斑劣迹:离家出走、玷污血统,甚至喜欢麻瓜——那样的人实在不怎么讨喜。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蕾多看着贝拉那双睫毛幽长的眼睛,暂时没有答话。曾经斯莱特林的贝拉特里克斯,就像是如今格兰芬多的莉莉——美貌耀眼,拥有众多的追求者。只不过,她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而偏偏蕾多更喜欢的是莉莉。 “表姐。”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为了这一声表姐,我对你说实话——在某些问题上,我们连最根本的立场都不一样。所以你不喜欢小天狼星,我却觉得他很好。” 贝拉摇一摇头,耳朵上深绿色的耳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光芒刺眼。 “我相信,罗齐尔家的女孩绝不会分不清立场。”她还是那种轻笑着的语气,只不过比刚才强势了不少。“你只不过是暂时被迷惑而已——就算不是现在,你也迟早会明白的。” “贝拉说得对。”拉巴斯坦看着蕾多,低声说。“蕾多,你不该是分不清立场的人。” 蕾多感到一阵头疼,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拉巴斯坦——” “不用急着辩解,这个问题可以先放一放。”拉巴斯坦打断了她,“眼下我最想说的是,你最好不要再继续和小天狼星交往。” “可我喜欢他。”蕾多干巴巴地说。 拉巴斯坦扬起了眉毛。 “他未必值得你喜欢。”他说,“雷古勒斯是我的朋友,我了解他。他比他哥哥要强多了。” “真不巧,全霍格沃茨我最讨厌的那个女生也是这么说的。”蕾多瞪着拉巴斯坦,“爱丽娜·帕金森。” “你们合不来?其实爱丽娜是个好姑娘。”贝拉端着红茶,懒洋洋地补了一句。 蕾多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和他们聊下去了。她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有些恼怒地听着。罗道夫斯素来沉默寡言,贝拉也只是偶尔插几句话,说得最多的还是拉巴斯坦。等到他终于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蕾多立刻停止了左耳进右耳出的敷衍,把一只斟满茶水的茶杯递到了拉巴斯坦跟前。 “喝口水。”迎着表兄有些意外的目光,蕾多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如 分卷阅读37 果叫我回一趟家的目的只是为了劝我嫁给雷古勒斯·布莱克,那么你现在可以闭嘴了。” 拉巴斯坦看着蕾多,目光突然变得陌生。他就这么看着她,始终没有伸手去接过茶杯。罗齐尔先生的脸色登时沉了下去:“蕾多!” “我是个成年人,爸爸,你的大喊大叫对我不起作用。”蕾多面无表情地转向父亲,语气冷淡。“你把所谓家族的规矩、血统的纯正、以及你自己的面子,看得比我的终生幸福还要重要。” 蕾多的语气很锋利,罗齐尔先生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罗齐尔夫人生怕父女俩当着客人的面吵起来,借口去厨房拽走了丈夫。蕾多注视着父母的身影消失,手里紧紧地攥着茶杯,连指尖都失去了血色。过了一会儿,她将杯子重重地顿在茶几上,起身出去了。 室外的阳光洒满了阳台,微风中充满了青草的香气。蕾多趴在栏杆上,听着树荫里啁啾的鸟鸣,看着柔软的树叶轻轻摇曳。自从埃文死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对一个人想念而厌恶。蕾多何尝不清楚,于她来说,拉巴斯坦就是第二个埃文。 他曾是她最喜欢的表哥。 初入霍格沃茨时,蕾多是那种典型的讨人厌的斯莱特林纯种:趾高气扬、傲慢自负,对别人冷嘲热讽。她也因此和不少人结下了梁子,却很少被报复——拉巴斯坦总是十分嚣张地放话,谁敢动他的小表妹,他就让谁不得好死。后来,蕾多长大了。这个小姑娘不再像以前那么混账,而拉巴斯坦没有变——他仍然是最令人厌恶的黑巫师。 她多么怀念从前,怀念那些不谙世事的胡闹与傻气。怀念那些单纯的笑容与诗意。 回不去了。蕾多捂住脸,有些疲惫地想。全都已经回不去了。 复活节的见面以不欢而散收场。蕾多甚至没有在家住上一晚,就重新回到了霍格沃茨。充满欢声笑语的城堡让她快乐而安心,虽然她明白,这繁忙的表象下涌动着细不可见的暗流。 五月中旬,纳西莎与卢修斯·马尔福举行了盛大的婚礼。阿格莱娅在婚礼前夜收到了纳西莎的来信。 “……人生中总是充满着我们所无能为力的转折。”她写道,“有时候,我们所珍重的东西——亲情、友情和爱情,在现实面前都不堪一击。” “失去了阿克拉,我永远不会再是纳西莎了。我是马尔福夫人。我将重拾我所有的尖刻、矜持与傲慢。我想,时间能改变一切,能让我忘记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我会有新的生活,他也一样。” “……替我向阿克拉祝好。” 阿格莱娅读完了纳西莎的信,什么也没说。她将那张羊皮纸抛进公共休息室的火炉,看着它被翠绿色的火焰缓缓吞没。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灯光幽深而昏暗,头顶连接着一盏盏吊灯的锁链纵横交错。蕾多坐在扶手椅里,钻石耳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像是凤凰的眼泪。她放下手中的变形术课本,抬头望向走过来的阿格莱娅。 “从此以后,我和她就是陌生人。”她淡淡地说,“格林格拉斯永远不会和马尔福这样的家族沾染上一丁点关系。”说到这里,阿格莱娅顿了顿,接着冷笑了一声。“我们高攀不起。” 蕾多递给她一块凤梨馅饼,没有说话。阿格莱娅变得越来越理智且多思,蕾多都看在眼里。她也知道,格林格拉斯家的女儿,最好不要和马尔福夫人有过于亲密的私人关系。 无论如何,她们都该长大了。 繁忙之中,初夏的五月份一晃而过。六月s如期而至。 恍惚间好像还是十六岁那年,一模一样的黑湖、城堡、和山毛榉,如今所要面对的一切都还很遥远。除了o1s,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关心。那时候,有小天狼星和詹姆没完没了的恶作剧,有蕾多和帕金森无厘头的争执,有阿格莱娅滔滔不绝的八卦——他们现在已经不会再做这些了。 许多人都选好了他们的阵营。走出霍格沃茨以后,等待彼此的不过是一句“战场上见”。这曾经也只是玩笑话。 s考试结束后,学生们登上了返回伦敦的列车。在霍格莫德的站台上,蕾多挽着小天狼星的胳膊,旁边站着阿格莱娅,频频回望远处的城堡。 “舍不得吗?”小天狼星低声问她。 蕾多笑了笑,点点头。 “我们总会面对这一天的。”小天狼星扬起微笑,沉静的眼里闪着光。“离开保护伞,独自走出校园的这一天。” “我以前从未想过,像战争、谋生这样现实的东西,会离我们这么近。”蕾多感慨般地说,“在霍格沃茨的这七年,就像是一场梦。” 阿格莱娅突然转过脸来,看着蕾多。 “是啊,一场梦。”她忧郁地叹息着,“现在梦该醒了,一切都很现实。就拿我自己来说,以后无论做什么,都必须和家族共进退——就像我哥哥那样。” “其实纯血统家族所意味着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都复杂。”小天狼星摇了摇头,“谁让现在是非常时期呢?” 蕾多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夏季的太阳明亮刺眼,一群飞鸟从他们的头顶上掠过,留下一串黑色的剪影。远处,群山连绵起伏,湖泊平静无波。霍格沃茨和过去的好几个世纪一样,端庄地矗立在视野尽头,像是一幅遥远的油画。 ☆、chapter14 六月底,o1ss成绩单6续送到了年轻巫师们手中。五年级的学生准备迎接崭新s阶段,而毕业生们则开始为了工作和生计而奔走。 经过为期一个月的求职,第一批找到工作的毕业生将在九月初6续上岗。莉莉凭借她优异的魔药学成绩,成为了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魔药与植物中毒科的一名治疗师。阿格莱娅成了莉莉的同事,只不过她所在的是魔咒伤害科室。詹姆如愿踏入职业魁地奇赛场,签约在英国与北爱尔兰联盟赛中排名第一的蒙特罗斯喜鹊队。小天狼星原本已经通过了傲罗测试,但在蕾多的强烈要求下,他不得不以探宝员的身份入职古灵阁。彼得由于糟糕s成绩暂时没能找到理想的工作,莱姆斯则因为他狼人的身份无处可去。除此之外,最令人意外的是蕾多——她通过了魔法部的面试和背景审查,入职魔法事故与灾害司,任司长助理。 对于刚毕业的年轻巫师来说,这无异于一步登天。再加上蕾多令人侧目的家世和出身,这简直显得不可思议。但阿格莱娅给出了答案:她的母亲,娜塔莉娅·格林格拉斯夫人,与魔法事故与灾害司司长米丽森·巴诺德私交甚密。 “在如 分卷阅读38 今的魔法部,一个信得过的人,远比一个有能力的人更重要。” 早晨九点,位于三楼的魔法事故与灾害司早已一片忙碌。走廊尽头的司长办公室里,米丽森·巴诺德正坐在光滑锃亮的办公桌后,打量着自己的新助理。她很年轻,看似谦逊而沉稳。但米丽森从那双宝石蓝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东西——欲望,以及野心。 她确信,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完全具备斯莱特林争权夺利的天赋。 “我信得过娜塔莉娅·格林格拉斯夫人,自然就信得过你。”米丽森平静地说,轻松随意,但却无端透露出威严的气势。“我选择了你,同时也放弃了另外五名s测试中获得全优成绩的年轻人。要知道,他们的成绩单足以敲开傲罗指挥部的大门。” 蕾多注视着自己的新上司,从容地颔首。从她选择向魔法部递交求职申请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打算。出身世家、从小接触过名利场的蕾多很清楚:在如今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里,她爬得越高,身边的人才会越安全。 “我要给你一些忠告。”米丽森注视着蕾多,眼睛一眨不眨,仍然是刚才冷淡平静的语气。“部里的形势远比你想象的要更复杂、更脆弱。我们已经不知道揪出了多少个内鬼,自己人也在为了权势明争暗斗。学会管好你的嘴,在适当的时候保持沉默——在如今的魔法部,尔虞我诈、裙带关系、权钱交易,一切都是正常的。” 蕾多仍然没有说话,礼貌地保持着沉默。米丽森也不急着开口,好整以暇地继续打量她。女政客的妆容浓而精致,只是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却足以让人察觉到她刻意收敛过的干练与锋芒。 “我相信,在魔法部的办公室里,一个精明的斯莱特林甚至比聪慧的拉文克劳更占优势。”米丽森突然笑了笑,将目光从蕾多身上移开,给自己手边的杯子倒满热茶。“你先去忙吧,尽快熟悉自己的工作。如果有事,我会叫你。” 蕾多这才低声向她道别,转身退出了房间。她与几个神色疲惫的同事擦肩而过,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桌子上堆满了摇摇欲坠的文件,蕾多冷眼看着它们,直到那一堆东西轰然倒塌。隔壁有个年轻的女雇员在声嘶力竭地哭泣,伴随着吼叫信字眼难听的咆哮。 蕾多很清楚魔法部现在的局势。部长哈罗德·敏坎的任期还未过半,但民间呼吁他下台的声音已经此起彼伏。米丽森·巴诺德与同为司长的巴蒂·克劳奇势成水火,两人之间明争暗斗,一决高下只是时间问题。克劳奇作风强硬,极富野心和手腕,生平最为痛恨黑巫师与黑魔法。如果没有米丽森的一力主张和强硬坚持,蕾多的入职申请早在第一轮就被克劳奇投了否决票——由于她引人注目的姓氏。 即使是在魔法部,一个人的出身也是非常重要的。否则,蕾多的出现也不足以让众人侧目。 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蕾多整理文件的手微微一顿。虽然她下意识地想要去主动开门,但又不想自降身段——她本来就年轻,她也不需要别人因为更久的资历而看轻她分毫。 于是,蕾多连头也没有抬一下:“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人无声推开。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和香水味,一个身材矮小的年轻女职员走到了蕾多跟前。她的眼圈红着,声音嘶哑,说话时还偶尔抽噎一下,想必就是刚才隔壁那位因吼叫信而哭泣的女巫。 “罗,罗齐尔小姐,”她低着头,将一份文件递到蕾多面前。“这是记——记忆注销指挥部的文件。” 蕾多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女巫捧着文件的双手。她默不作声地接过那一摞订在一起的羊皮纸,随意翻阅了一下——惠灵顿麻瓜屠杀案处理不力。蕾多大约猜到了那份吼叫信的原因,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女巫,接着随手将文件放进桌角的文件框。 “谢谢。”她说,刻意放缓了语气。“你去忙吧。” 女巫转过身去,快步离开办公室,不忘替蕾多带上了门。她忍不住感慨,同时涌起一阵同情——这个女巫和蕾多是差不多的年纪,甚至还要比她大上那么一两岁。但她不像她,有格林格拉斯夫人着意帮衬。她只能做个没有地位、仰人鼻息的普通雇员。 这就是现实,是职场的常态。 想要往上爬的人,不需要泛滥的同情心。蕾多转过身,拾起桌上的羽毛笔,冷冷地想。 傍晚的魔法部和白天一样忙碌。由于局势动荡,加班已经成为了常态。晚上七点,高层官员的例行会议才刚刚开始。地下一层,司长们带着各自的助理,鱼贯走进宽敞明亮的会议室。蕾多手里拿着文件夹,跟在米丽森身后半步的位置,低声向她汇报着一些事情。 “……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的文件已经交给记忆注销办公室了,司长。亚当斯先生希望能新招一批记忆注销员,他们的人手非常紧缺……上周失踪的两个傲罗,有一个已经确认死亡,需要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派人去和麻瓜当局打交道……逆转偶发事件小组明晚才能抽调出派往伊斯特本的人手,我只能告诉魔法交通司先找人顶上——” 蕾多的声音戛然而止。米丽森下意识地抬起头,果然发现正有不速之客从走廊的另一端迎面走来。那不是别人,刚好就是米丽森最强劲、也是她最提防的政敌——巴蒂·克劳奇。 “晚上好,米丽森。” 他在米丽森面前停下脚步,淡淡地说。蕾多打量着眼前这位光鲜亮丽、严肃冷漠的男士,目光扫过他一丝不苟的头发、端正的领带,以及光滑锃亮的皮鞋。他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感觉来自蕾多的表兄,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他也是这么一个强硬、冷酷、道貌岸然的男人。 听上去很有趣,不是吗?一个魔法部官员和一个食死徒,惊人的相似。 “晚上好,巴蒂。”米丽森热情地笑道,一副很高兴的模样。“最近怎么样,司里忙得够呛吧?” “是挺忙的。”克劳奇微微点了点头,接过助理递上前的文件夹。“不过还在我的控制范围内,处理起来并不难。” 说完,他看了一眼米丽森身边的蕾多。 “你司里应该比以前轻松不少?既然招了新助理的话。”克劳奇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蕾多,直盯得她背后发毛。“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现在是非常时期,万事小心为上。防人之心不可无,米丽森。” “谢谢你的提醒,巴蒂。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成天提心吊胆也不像个样子,你说是吧?”米丽森笑着说,不动声色地把克劳奇的讽刺打了回去。 “我听说,罗齐尔小姐今年刚毕业?”克劳奇 分卷阅读39 身后的女助理用一种甜甜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说,“很年轻呢。部里的工作很忙,还习惯吗?” 听到她的话,蕾多把目光从克劳奇身上移开,投到了他的助理身上。她不像米丽森,有足够强大气场能与克劳奇打机锋,但刺几句他身边的助理还是可以的。 “你好像只比我大两岁吧,多洛雷斯?”蕾多语气凉凉的,并不带多少笑意。打扮甜美的年轻女巫愣了一下,但很好地保持住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克劳奇的助理,一个矮小微胖的女巫。她极其喜欢粉红色的衣服、毛茸茸的首饰和猫,有着一双大眼睛——但那并不使她显得可爱,因为总是透露出不怀好意的算计神气。 “我比你早来了两年,也算是半个前辈嘛。”她说,“并且我花了很长时间,才从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里提拔上来。” 蕾多知道乌姆里奇在暗指自己借裙带关系上位。但她也不生气,嘴角的笑容甚至明显扩大了:“大概是你不合克劳奇先生的眼缘,他一向严格。” “别多嘴,蕾多。”米丽森轻轻呵斥了一声。还不等乌姆里奇再说些什么,她就向克劳奇点一点头,领着蕾多进了会议室。蕾多悄悄觑了一眼她的神色,发现了米丽森嘴角难以察觉的满意微笑——她从来不放过呛克劳奇的机会,当然也不希望蕾多同乌姆里奇和平共处。 偌大的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米丽森和克劳奇,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如果此刻有一位预言家日报的记者出现在这里,他一定会兴奋得手舞足蹈——魔法部所有的高级官员和他们的助理都在这里,低声谈论着一些足以成为头版的话题。 “晚上好,米丽森。”一个略微秃顶的男巫抬起头,友好地说。 “晚上好,厄尼。”米丽森也朝他报以微笑,坐在了秃顶男巫的旁边。他是魔法交通司司长,厄尼·迈克菲尔,同米丽森关系很好——当然,和克劳奇关系很差。 “法律执行司最近手忙脚乱,说是一片狼藉也不为过。”在克劳奇带着他的助理进来时,蕾多听见迈克菲尔低声对米丽森说。 米丽森翻动着面前的文件夹,冷冷一笑,神色却仍然波澜不惊:“真是辛苦他了。天天忙得人仰马翻,转脸还得装出一副得心应手的样子来。” “可不是吗……”迈克菲尔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克劳奇,“惠灵顿的麻瓜大屠杀,从立案到审判,只要一个环节出错,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米丽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我司里也差不多。几天前记忆注销小组出了岔子,吼叫信都寄到办公室里来了。” 迈克菲尔庆幸地啧啧两声:“还好交通司沾不上这事——今天部长不来。最近的民调支持率不太好看,他忙着去全国各地演讲。” 米丽森点点头,没有接话。比起她,敏坎显然更意属同样强硬的克劳奇来接任部长。说句实话,米丽森私心觉得,敏坎的民调支持率越低越好。 “我既希望他在这个位置上久一点,又希望他马上下台。”米丽森轻声说,“倒不是我说话难听——谁让部长不向着咱们这边。” 迈克菲尔敏锐地看了一眼蕾多,暂时没有接话。蕾多察觉到了他的疑虑,但仍然保持着一个合格助理该有的姿态,翻动着手里的文件,写会议纪录。米丽森也看了看蕾多,纵横政坛多年,她如何不明白迈克菲尔的意思:“助理是我亲自招进来的,不会有问题。” 迈克菲尔这才冲米丽森微微一笑。他在扶手椅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并不打算听后勤处负责人无聊冗长的报告。 “我本来以为传言是空穴来风,没想到确实是真的。”迈克菲尔说,“娜塔莉娅给你介绍的人?” “是的。”米丽森回答,“我挺怀念当初她丈夫管着国际魔法合作司的时候……至少不会由着克劳奇作威作福,是不是?” “他辞职是意料之中。那么大一个家族,必须得自保。”迈克菲尔瞥了一眼还在发言的后勤处负责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不管他在不在魔法部,只要格林格拉斯愿意帮咱们,那就是好的。” 米丽森笑了笑,没有接话。只要她还在魔法部,那么这里就永远为格林格拉斯留有一席之地,这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情。退一步来讲,纯种世家们多少都需要魔法部里的路子和人脉,这无可避免。就算格林格拉斯夫人没有向米丽森推荐蕾多,为了她和阿格莱娅、和阿克拉之间的关系,她也会聘用她。 蕾多坐在米丽森身后,一心二用地听着她和迈克菲尔的谈话。并没有什么特别,全是一些关于潜规则和内幕消息的内容,但也恰恰是她需要知道和熟悉的。蕾多悄悄觑了一眼迈克菲尔的助理,发现他也和自己一样,一言不发地装聋作哑。不过那个男巫很快察觉到了蕾多的目光,于是稍微侧过脸,飞快地朝她笑了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时钟上的秒针不歇气地咔哒咔哒走着。蕾多手里的羽毛笔仍然时写时停,但她的思绪已经飘得远了……今天是小天狼星出差回来的日子,蕾多记得很清楚。 他不知道她今晚又要加班,蕾多没有告诉他。他们从毕业后就一直住在一起,但并没有多少时间腻在一起——蕾多很忙,而小天狼星才刚入职没多久就被派往摩洛哥,一去就是大半个月。说句实话,蕾多很想念他。 她坐在魔法部灯火通明的会议室里,听着刻板冗长的报告,忽然就想起前不久还没有毕业的时候。他们有的是时间朝夕相处,不见面的时间从未超过两天。那些写满情话的羊皮纸,字迹还历历在目,仿佛只是昨天的事情而已。 深夜九点,蕾多终于离开了办公室。在中庭门厅壁炉翠绿的火焰中,她迫不及待地幻影移形。 旋转的色彩从耳边呼啸而过,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挤压后,蕾多的双脚终于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眼前是一片青葱的绿地,油亮细密的草丛反射着银白色的月光。蕾多眨了眨眼,深深呼出一口气,抬头注视着面前灯火闪烁的公寓楼。 四楼的灯亮着,小天狼星已经到家了。 蕾多轻手轻脚地迈上门槛,一只姜黄色的野猫正趴在门口的地毯上睡觉。它被她吓了一跳,腾地窜了起来,躲进近旁的花丛里,消失不见了。整个楼道一片漆黑,随着清脆的脚步声响起,橙黄色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颇有几分深夜归家的温暖感。蕾多很快就爬上四楼,打开了门。她打量着乱七八糟的客厅,目光扫过被胡乱扔在沙发上的长袍、衬衣、裤子和领带;接着她钻进厨房,瞅了一眼水池里的餐盘刀叉,拉开储藏柜,发现里面被翻得一团糟。 这时候,蕾多已经忍不住微笑起来了。她轻快地走进浴 分卷阅读40 室,意料之中踩上了一地水渍,又瞥见丢在洗漱台上的毛巾。蕾多现在能够确定小天狼星在哪里了,于是顺着回廊一路跑到尽头。她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在留着一盏壁灯的卧室里,终于找到了小天狼星。他侧身躺在床上,只留给她一个英俊的侧脸,长长的黑发睡得有些凌乱。蕾多默默地看了他一会,最终没有忍心吵醒他,于是索性转身退出去,转而推开了浴室的门。 温热的水流自头顶倾泻而下。蕾多闭着眼睛,感觉到柔和的泡沫缓缓滑过皮肤。自从进入魔法部,她无时不刻都在紧张,很少放松过。她很忙,甚至没有时间和阿格莱娅,和莉莉聚会。 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事情。蕾多这样自我安慰地想,有些疲倦地抹掉脸上的水珠,在一片氤氲的水雾中端详着自己因太久没有心思保养而有些褪色的指甲。 不过短短一刻钟,凌乱的水声就戛然而止。夏末秋初的夜里寒意料峭,蕾多仍然只裹了一条浴巾。她潦草地吹干湿漉漉的长发,和飘出来的水蒸气一起走出了浴室。 顺着回廊往前走,再轻车熟路地拐进卧室,蕾多只来得及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和光芒柔和的壁灯,一个黑影就毫无预兆地笼罩下来。熟悉的气味一瞬间充斥了呼吸,无力的问候被眷恋绵长的亲吻堵回了口中。蕾多的双臂搂住小天狼星的肩膀,低声笑了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她说。 小天狼星没有急着答话。他微笑着端详蕾多片刻,再次将她搂进了怀里:“亲爱的,我很想你。” “这么浪漫,不像是你讲话的风格。”蕾多调皮地说,“不过,我也很想你。” 昏暗的光线之中,她能看见小天狼星明亮的眼睛。他温柔地亲吻着蕾多的额头、面颊、和嘴唇,声音压得很低:“就只有这么一点表示吗?” “当然不是。”蕾多微笑着摇头。她踮起脚,用吻打断了小天狼星接下来想说的话……行动才更直接,她一点都不想和他谈论些有的没的。 “我不想睡。”在亲吻短暂停顿的间隙,蕾多低声说。她正一颗一颗耐心地解开小天狼星睡衣的纽扣,直到那件质地柔和的衣衫被扔在了地板上。她察觉到了对方陡然升温的呼吸,紧接着重心不稳,被他带到了柔软的床榻上。 面对女人光洁诱人的身体、被薄汗黏在面颊的长发、半张的嘴唇和渐渐急促的喘息,小天狼星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突然挣脱牢笼的野兽,内心翻滚着难以压抑的兴奋与渴望。肆意炽烈的缠绵如同来势汹汹的迷情剂,让人忘却除她以外的所有世界。 瞒着我。”蕾多轻声说。她没有抬眼看他,而是低着头,用手指缠绕着一缕小天狼星的头发。 “我没有。”小天狼星否认。 蕾多笑了一声:“你有,我能感觉得到。你去摩洛哥出差之前就有。” 小天狼星暂时没有接话。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迟疑,夹杂着被质问和看穿后的恼火——他总是忘记,他的女友是个不折不扣的斯莱特林。她其实是个很精明的人。蕾多当初不希望小天狼星成为傲罗,所以关于自己加入凤凰社的事情,小天狼星也确信她不会支持——这么一想,他顿时更坚定了自己不说实话的决心。但他又不愿意完全向她说谎。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于是,小天狼星谨慎地说,隐约有到此为止的意思。蕾多抬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好吧。”她选择让步,最终作出了妥协。“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告诉我。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迟早会猜出来。” 小天狼星没有再说话。他搂在蕾多腰上的手紧了紧,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头发中间,闭上了眼睛。蕾多的手指描摹着他肩膀的轮廓,浅浅的呼吸拂过他的颈窝。 他拒绝了解释,却也默认了她的试探。他们彼此之间多少都需要一点迁就,她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哟嘿!辣鸡作者诈尸啦!' 军训的第二天穿着长袖长裤的军训服站在三十几度的夏天里感觉自己不仅不会被晒黑,还会被捂白 今天更了俩章,允许我再拖几天?毕竟军训结束要76号了 训完回到宿舍躺床上,有好多话想和看这篇文的宝贝们说。 hp是我混迹最久的一个欧美同人圈。我粉过指环王,粉过加勒比海盗,但是最久最久的还是hp。像我和你们这样,到现在还在坚持看hp同人,还在为她创作的都是真爱。不否认fb的上映又刮起了一股风,但已经远远无法和当年七部曲上映的巅峰时期相比了。我见证过这个圈子最巅峰的时候,现在难免有点唏嘘。我粉的hp里的cp也很多,德哈、ggad、卢唐、罗赫、詹莉。但我最爱的还是araudersneration,我真的很爱很爱詹姆、小天狼星、莱姆斯、莉莉,他们是我所能想到的青春最美的样子。尤其是小天狼星,他是一个奠定了我审美喜好的白月光角色。我喜欢高个、留长发、耍酷的男生,我理想的爱人就是他的样子。我一直都只写原创女主,因为我认为对于每一个爱着大脚板的女孩子来说,这个原创女主就是她们情感的代入,就是故事里的自己。【对没错我只接受小天狼星x我的cp?】我在知乎上看到过一个评论:“自从□□年前,读书时看到小天狼星翘着凳子、玩世不恭地对詹姆笑,我眼里最俊美又不娘的男子就定格成了他的样子。到现在,一点都没变过。” 我也很爱很爱格兰芬多。我记得在第七部下还没有上映的时候,蛇院粉还不是现在这样,教授粉也还不是现在这样。我挚爱的格兰芬多还没有被瞎jb黑得这么惨,德高望重的阿不思也还没有被瞎jb黑得这么惨,我的心头肉掠夺者也还没有被瞎jb黑得这么惨。原著党毕竟是少数【个人认为】,而电影把斯内普过度美化了。他热爱黑魔法,是个食死徒,他自私得的地想改变莉莉,希望她也学习黑魔法,而不是像詹姆那样试着为所爱的人改变。他的缺点,他的原罪,都被电影弱化了。 分卷阅读41 同时詹姆、小天狼星的优秀和美好也被电影弱化了。很多不理智的教授粉瞎jb黑掠夺者,本来我对斯内普无感也路转黑了。但是现在掠夺者的粉活跃程度是远小于教授粉的,撕不动,干脆就不撕了。你们爱咋咋吧老子圈地自萌,别来招招我就成。蛇院粉和狮院粉同理,但悬殊程度没斯内普和掠夺者那么大。hp同人圈近几年越来越“乱”,有一部分人我真的没有办法苟同,更理解不了。我为格兰芬多而骄傲,我们的勇气和张扬将为我们加冕,我们从不惧怕他人的谩骂和诋毁。potterore分院帽不止一次把我放在拉文克劳,但我还是认为我属于格兰芬多。我不想看见任何人用任何言语攻击我所爱的东西,我宁愿我的小说冷门一点。 说到这篇文,虽然看得人少,但我一直在写它。我爱掠夺者啊,我需要一点东西寄托我对他们的感情,因此哪怕没人看我都会写下去。哪怕我二十天不更,我也绝对不会坑掉这篇文。 詹姆和莉莉在1981年去世。小天狼星死在1995年,第二次巫师战争爆发的前夜。莱姆斯死在1998年,第二次巫师战争结束的前夕。他们这些人,终其一一生中都没能看到真正的和平,他们都在战火里献出了生命。 我会陪着他们。仍然还有人记得他们,在每一个他们其实早已逝去的深夜,缅怀他们的青春和人生。 ☆、chapter15 …… 沃尔普及斯赐予女巫之身 阿斯莫德铸就美艳之魂 娅斯塔露是我的挚友 我是堕落之神放置人间的诱惑 我在银色的月光下翩翩起舞 独角兽离我远去 夜骐在黑暗中靠近 你曾是神袛,是拂晓明星 九个晨昏的坠落 你将成为我的使者 …… 我以禁忌之术引诱你 我歌唱折翼的路西法 我为你加冕撒旦之冠 告诉我,我是你的地狱 …… 独角兽被猎杀 夜骐引颈而鸣 恶魔般的男孩啊 告诉我,我是你的地狱 …… 古怪姐妹的新单曲伴随着每一张唱片和每一台收音机传递到巫师们的耳边。午夜十二点,地狱烈焰般的夜色中,几乎全伦敦的巫师酒吧都在播放这首《地狱男孩》。 今晚,掠夺者们有一个迷人的小聚会。 伦敦东区的一座小酒吧门口,小天狼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搂着蕾多的肩膀,带着一身酒气,来到外面空气清新的街道上。蕾多浑然不觉地伸手勾着他的腰,半醉半醒,还在眯着眼睛哼唱那句“告诉我,我是你的地狱”。还没等歌声的尾音结束,一声尖利的警报凭空响了起来。小天狼星借着脾气和酒劲骂了句脏话,急忙拽着蕾多幻影移形。当夜风再次扑面而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酒吧对面的一座高楼楼顶。 蕾多显然有些茫然:“发生什么了?” “我忘了。”小天狼星说,“我忘了今天宵禁。” “哦,我也忘了。”蕾多满不在乎地说着,打了个酒嗝。“怪不得一直没有人出来——我还以为大家都特别贪玩……” 小天狼星耸耸肩,在脏兮兮的房顶上席地坐下。他手里还抓着两瓶没开封的啤酒,他咬开其中一瓶的盖子,把另一瓶扔给了蕾多。 “咱们的账还没算完。”他喝了一大口酒,没好气地说。“你刚刚亲了月亮脸一口,怎么说?” “我以为他是你。”蕾多咳嗽了一下,讪讪地回答。“我喝多了,没看清。” “我明明比他高出一个头,你还会看错?”小天狼星哼了一声,毫不掩饰地冲她翻白眼。“你让我很不高兴,还把月亮脸给吓坏了。” “我不是给莱姆斯道歉了嘛?”蕾多讨好地凑近他,而小天狼星不领情地扭过了头。“我发誓,我真的是看错了——真的!” “你也应该给我道歉。” “我给你道过歉了。”蕾多眨巴着眼睛,理直气壮。 “之前那不算数。”小天狼星瞪着蕾多,一俯身将她扑倒在地上。他手里还攥着啤酒瓶,里面溅出的几滴液体落在蕾多的唇角。她愣了一下,随即伸出舌头舔了舔。 “凭什么?” “不凭什么,我说不算数就是不算数。”小天狼星说,一副很霸道、很不讲道理的模样。“除非……除非你吻我一下。” “行,好,完全可以。”蕾多把双手举过头顶,投降般地答应。她探头亲吻小天狼星的嘴唇,接受他带着醉意与报复的回吻。 “看你那酸溜溜的样子,活像只长了头发的大柠檬。”蕾多嘲笑道。 “滚。”小天狼星骂了她一句,又低头吻了蕾多一下,才松手让她坐起来。“你才是大柠檬。” 蕾多不想和他争论,她觉得他喝多了之后真是幼稚得可以。她盘起双腿,坐在堆满落叶的房顶上,仰头喝了口啤酒。 “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蕾多笑着说,“可爱极了。” 小天狼星斜了她一眼。 “真的。”蕾多的笑容更灿烂了,又唱起了歌。“恶魔般的男孩啊——” “——告诉我,我是你的地狱。” 小天狼星终于也笑了起来,帮她唱完了下半句。他来到蕾多身边坐下,接着吻了吻她的面颊。 “我现在想要二人世界。”他说,“我们等会儿再回去。” 蕾多不说话,就这样算作默认。她喝口酒,咂咂嘴,得寸进尺地靠进了小天狼星怀里。她舒适地枕着他的肩膀,手指摩挲着他长裤底下的一截脚踝。 “要不要做点别的?”蕾多眯起眼睛,再次舔了舔嘴唇。她鲜艳欲滴的唇色,使这个小动作看上去极其诱人。 小天狼星捏了一下她的脸,语气暧昧:“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蕾多的手指已经一路抚上了他的小腿。小天狼星捏住她的下巴,蕾多曼声轻笑起来:“我不信你毫无准备。” 小天狼星扬起了眉毛,但他的这种表情在看着蕾多轻车熟路从自己的裤兜里摸出一枚避/孕/套时结束了。 “你是故意的吧。”小天狼星十分怀疑。 “我就是。”蕾多高高兴兴地承认。她伸手去解开他衣领的纽扣,手指掠过光裸结实的胸膛,最后环住了小天狼星的腰。他低下头去吻她,冲动而热烈。 伦敦市中心夜空被路灯渲染成深紫色,楼顶风声猎猎。一个小时过后,蕾多伏在小天狼星怀里,喘息声犹未平复。他用手指将她的长发梳到脑后,接着很自然地开始扣上衬衣纽扣。蕾多飞快地整理好衣物,翻身坐到他旁边:“我觉得你进步神速。” 小天狼星手势一顿,脸色一黑,接着马上回敬她:“彼此彼此。” 蕾多笑 分卷阅读42 了。她随手抓起旁边空了大半的酒瓶,一仰头喝光了剩下的。 “你曾是神袛,是拂晓明星,”蕾多再次毫无预兆地唱起来,因为这首新单曲的旋律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九个晨昏的坠落,你将成为我的使者……” 她唱着唱着,就把手里的空瓶子扔了出去。小天狼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见无边无际的空漠夜色中,传来一声遥远的碎裂声响。 “我们回去吧。”蕾多伸了个懒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再不回去,大家就要着急了。” 小天狼星也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街道对面的酒吧,抽出魔杖,准备幻影移形。 “别,”蕾多按住了他的手,“这样一点都没意思。” 小天狼星无奈地看着因为醉酒而格外兴奋的蕾多,又把魔杖收回了口袋:“那你想怎么样?” “跳下去。”蕾多说。 小天狼星差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看了蕾多半晌,这种沉默有点诡异。 “你不想?”蕾多撇着嘴反问他。 小天狼星这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大笑。他及颈的黑色卷发因后仰而被甩到脑后,带出一种优雅的弧度。 “想啊!”他说,“好主意,够刺。小天狼星凝视着她被夜色模糊的侧脸,握住了蕾多有些凉的手。 “我数到三,”他低声说,“我们一起。” “一,” “二,” “三——!” 话音未落,两人就从楼顶一跃而下。小天狼星听见蕾多在放肆地大笑,夹杂着风过耳畔的呼啸声。一望无垠的深紫色夜空在头顶飞快缩小,城市的地平线越升越高,最后消失在视野当中。当地面近在咫尺时,他们有惊无险地倏地悬空,停顿两秒,才重重趴在了地面上。 宵禁的警报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蕾多仍然大笑着,拽着小天狼星的手,将他拉进了幻影移形的漩涡当中。 清晨醒来,蕾多仍旧是那个利落干练、妆容精致的职场女人,看不出丝毫昨晚同一帮朋友鬼混至凌晨的疲态。她伴随着刚刚指向十二的秒针准时走进办公室,一大堆摇摇欲坠的文件已经在那里等着她。蕾多把它们一股脑地扔进文件框,隔壁的司长办公室里已经传来了米丽森气冲冲的训斥声。 不知道是谁办砸了事情,蕾多心想。但愿不是那些倒霉的记忆注销员又出了岔子。 但下一秒她的猜想就得到了证实。第一份报告上赫然写着:由于康沃尔郡的狼人袭击导致大量麻瓜目击者产生,记忆注销办公室难以在短时间内完成记忆消除工作。 蕾多摇了摇头,随手将这份文件扔到一边。在她看来,眼下最重要的根本不是消除麻瓜的记忆。虽然米丽森要求一丝不苟,这谁都知道;但眼下没人能做到一丝不苟,比如蕾多自己。还有一个小时她就要替她的司长去见那位事先约好的记者,一大堆惹人厌烦的问题还在等着她。除此之外,蕾多已经下定决心,无论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和法律执行司多少次希望她在支持反狼人法案的文件上签字,她都不会签,更不会把这份文件递交给司长办公室。要知道,她自己就有一个狼人朋友莱姆斯·卢平,她讨厌那些打着正义旗号的歧视——法律要制裁的不是半人类,而是犯罪者;这个世界上有犯罪的巫师,也有善良的半人类。但显而易见的是,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保守的司长康奈利·福吉对此不以为然。蕾多可以用自己的魔杖跟别人打赌,福吉在神奇生物方面的知识其实少得可怜,甚至还不如一个o1s阶段的在校学生。但很不幸的是,强硬的法律执行司司长巴蒂·克劳奇,禀承他一贯冷酷无情的风格,对这份法案公开表示支持。 就在蕾多腹诽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叩响了。她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暗自思忖着会是谁这么一大早就来敲开魔法事故与灾害司的办公室——总之肯定不会是自己部门的人。他们的所有职员从早上双脚踏入魔法部就开始了加班加点的工作,根本没有时间来找上司,全靠在各个楼层飞来飞去的纸飞机联系。 蕾多心思一转,最终还是放弃了装作自己不在办公室的念头:“请进。” 门应声推开,她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坚持最开始的想法。蕾多眯起眼睛打量着站在门口的矮个子女巫,尽量掩饰住自己的不欢迎。乌姆里奇又一次穿着粉红色的长袍和小斗篷,戴着一个亮闪闪的蝴蝶结别针。她脚上穿着粉红色的小高跟,脚尖上赫然又是一个小小的蝴蝶结。但更要命的是,乌姆里奇那一头烫成小卷儿的浓密金发上,还别着一个大大的粉色蝴蝶结。 蕾多觉得自己快要反胃了。 “早上好。”乌姆里奇用一种甜得发嗲的声音说,同时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友好的微笑。 “早上好,多洛雷斯。”蕾多强忍住语气中呼之欲出的厌恶,不咸不淡地回答。 “我想你应该看见了我们的文件,我专门提早一个小时来上班,把它放在了最上面。巴蒂和康奈利希望你在九点整之前给他们答复——当然了,如果你不同意这份文件的话,我们还是会坚持自己的立场,直到你认真考虑为止。”乌姆里奇用她那小姑娘似的声音珠炮连串地说完一大堆话,还不忘眨一眨眼睛。蕾多瞪着她的满脸横肉,突然觉得乌姆里奇简直就像一只聒噪的癞□□。 “抱歉,我在九点整约好了记者。”蕾多冷冷地说。她极度怀疑克劳奇专门挑了这个时间,因为她要和记者讨论的刚好就是发生在康沃尔郡的狼人袭击案。 “哦,我知道,我知道。但我想你肯定能够腾出一点时间,或者迟到几分钟也无伤大雅——如果会面已经开始,你大概也不会介意我稍微打断你们?” 乌姆里奇立刻堆出满脸假笑,在蕾多看来这简直就是标准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我介意。”蕾多冷冷地说,“我认为打断别人的做法不太妥当。而且,多洛雷斯,你知道魔法事故与灾害司有多忙。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的话,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你没有资格对我发号施令,蕾多。”乌姆里奇不耐烦地听她说完,显得有些恼火。论职位,她们都是司长助理,同样是副司级。乌姆里奇是个虚荣的女人,她当然接受不了一个平级用这样的 分卷阅读43 语气和她讲话。 “我只是建议你尽快出去,我连昨天的文件都还没有处理完。如果你愿意留在这儿帮忙,我也没什么意见。”蕾多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脱下斗篷扔在了办公桌上。她踩着锃亮的黑色高跟鞋从乌姆里奇眼前走过,拉开办公室另一头的书柜,开始寻找一瓶崭新的墨水。干练的打扮同乌姆里奇清一色的粉红色装扮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好吧。”乌姆里奇甜甜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么就——待会见吧。” 说完,她扭头走出了办公室,气急败坏地带上了门。蕾多冷眼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连一句慢走都懒得说。她宁愿在米丽森这样既苛刻又精力旺盛的上司手下工作,也不愿意和克劳奇或者乌姆里奇这样的人打交道。如今的魔法部并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既有好人,也有坏人;既有凤凰社成员,也有食死徒——他们都清楚彼此的存在,只是敌人到底是谁,没有办法知道。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有人一心想着升职。 今天从一开始就糟透了,不是吗?蕾多恼怒地想着,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念小天狼星和朋友们,想念昨晚的尽兴相聚。她慢慢地拧开墨水瓶,在椅子上坐下来,还是毫无自制力地瞪着第二份文件失神了很久。 等到蕾多终于开始抓紧时间翻阅文件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八点二十。这一份来自逆转偶发事件小组的文件,蕾多可以打包票,眼下魔法事故与灾害司里,除了米丽森自己,办公效率最高的就要属他们了。蕾多真想为这一部门的主管致以诚挚的谢意。在如今局势动荡、恶性事件频发的情况下,这种简短精悍的文件才是各个司长的助理们最愿意看到的。而且更让人省心省力的是,他们还同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一起,拿出了一整套相关措施——关于如何联络麻瓜政府官员配合魔法部的行动。 就算米丽森才刚刚折腾完记忆注销办公室,这份文件也有必要送过去。蕾多想。 时间就是金钱,尤其是对于每天的空闲都不超过一小时的米丽森·巴诺德来说。蕾多立刻站起身,将手里的以及昨天一整天筛选出的有用文件抱在怀里,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司长办公室就在隔壁,然而她才刚刚迈出门槛,就听见那里面正传来阵阵刻意压低的争执声。透过没有关好的门缝,蕾多无比恼火地发现:乌姆里奇正站在米丽森的办公室里,上浪费时间,既然你们的文件没有被我的助理交给我,我就没有再耗费一次精力的必要。你知道我司里有多忙。” “我只知道这份文件非常重要!”乌姆里奇恼怒地嚷道,“它能够充分弥补现有法律的漏洞——使规则更加缜密——保护人们的安全——” “你失态了,多洛雷斯。”蕾多转过身来,淡淡地望着她。“你不该在上级面前用这种语气讲话。” 乌姆里奇仿佛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立刻闭上了嘴。蕾多忍不住在心里嘲笑她,好歹也是比自己在魔法部多混了两年的人,却搞不清面前人地位的轻重——不过,她在克劳奇面前有多得脸,以及克劳奇在魔法部的权势有多大,也算是可见一斑。 “如果我本周有空,我会亲自联系康奈利……或者巴蒂。”米丽森瞥了一眼蕾多,继续面无表情地望着乌姆里奇。“你现在可以走了,多洛雷斯,事故与灾害司浪费不起时间。” 在得到米丽森半是逐客令半是接受的表态后,乌姆里奇的面部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她向她点了点头,随即猛地转过身去,踩着扭捏的小碎步飞快地离开了。 “留下,蕾多。” 蕾多刚想尾随而出,米丽森的声音就在身后响了起来。她顿时停住了脚步,在确定乌姆里奇走远之后,才转过身来,注视着眼前面容阴沉的上司。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现在站在这儿吗?”她有些严厉地问。 蕾多为米丽森的语气暗自一惊,但仍然不动声色地站着没动,低下了头。 “不知道。”她低声说。 “真的不知道?”米丽森扬起眉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到了办公桌前面。“如果你确实不知道,那就站在这里好好想想。” 蕾多咬了咬嘴唇,倔强地不肯答话,也不愿意抬头看她。从某些方面来讲,她就像是年轻时的米丽森,大胆、聪明,但又过于尖锐,甚至有些刻薄;即便有着年轻人常有的各种缺点,但她的精明和干练也让她很有前途——只不过,还需要不计其数的打磨和培养。 “司长——” “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找借口和理由。”米丽森干脆地打断了不服气的蕾多,她此刻看上去有些不满。 “好吧。”蕾多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盘,离九点整只剩下二十分钟。她咬着牙,语气有些勉强:“抱歉,司长,我想我不应该——嗯——和多洛雷斯发生不愉快。” 米丽森看上去对她的回答不怎么满意,但还是慢慢地点了点头。她拢了拢披在肩头的外套,开口时终于不那么严厉了。 “年轻人啊,总是这样。”她半是感慨,半是责备地说。“我在你入职的第一天就告诉过你,身处现在的魔法部应当怎样处理分歧——不是争论,不是否定,而是讨价还价。太过明显的矛盾永远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好处。” 蕾多还是没有说话,但她能体会到米丽森的意味深长。在助理的位置上呆了这些时日,她也能察觉到她对自己有意的引导和培养。如果在克劳奇和米丽森之间,登上部长之位的是米丽森,那么很显然,蕾多将会在她的提携下更上一层。于是,蕾多按下了心里的不服气,点了点头。 “记住,不要轻易和克劳奇撕破脸,也不要轻易和他身边的人撕破脸。你清楚他在魔法部是什么地位。”米丽森警告般地说,“所有人都需要在相互牵制中找到平衡。博弈和斗争,从来都不是摆在台面上的。” 蕾多听她说了这么多,终于忍不住想开口:“我知道,司长。但是就这份文件而言,我——” “我知道你有一个狼人 分卷阅读44 朋友。”米丽森打断了她的话,在蕾多惊讶的目光中平静地说。“你可以反对,我没有说你不能反对。但你反对的方式不应该是这样,那些都是头脑发热的青春期少年才会采取的办法。” 蕾多突然有些泄气。她想起还在霍格沃茨读书时的小天狼星和詹姆,果然就是这样——她不能让年轻成为别人否定自己的理由。 “说到你的朋友……我倒是很好奇,你的个人背景材料是怎么写的?如果不是娜塔莉娅,连我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蕾多忍不住有些尴尬。 “司长,”她似笑非笑地说,“当初卢修斯·马尔福进入魔法部时是怎么写的,我就是怎么写的。” “是吗?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米丽森冷笑了一声,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但我想告诉你的是,马尔福已经被监视了。我想你应该……” 蕾多愣了愣,但很快就微微一笑:“我知道。我和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米丽森就这样看着她。 “你认为他们值得怀疑吗?” 蕾多有些惊讶:“这个问题不该问我,司长。” “我只是想听你的看法。” “如果要我说……”蕾多沉吟片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的。”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有问题。但目前为止,法律执行司仍然找不到任何足以使指控成立的证据。”米丽森说。 “您应该听过一句话,司长。”蕾多微笑起来,但那种笑容怎么看都算不上友好。“‘每一个现场都找不到马尔福的踪迹,但每一根犯罪的魔杖上都沾着他们的指纹’。” 米丽森抿了一口咖啡,暂时没有接话。蕾多看见她那轻轻蹙眉的神情,知道这代表着米丽森又在筹谋什么了。 “这事没这么容易完。”米丽森低声说,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去吧,别忘了你的采访。” 蕾多没来得及思考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别,就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一等。”米丽森突然叫住她。 蕾多回过头来:“司长?” “你认识纳西莎·马尔福?” “是的。”蕾多说。 她似乎隐约明白米丽森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凭啥锁我文??凭啥??我哪违规了??啊?? ☆、chapter16 似乎是转眼之间,圣诞节就到了。 位于伦敦东区的新月广场看上去和任何一处年久失修的小广场没有任何区别。正中央的喷泉早已经破旧不堪,原本洁白的大理石雕像也锈迹斑斑,水池底部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此时已经被积雪掩埋了大半。周围排列着几栋已经有些年头的老宅,而住在这附近的麻瓜们也早已经习惯了两间服装店中间常年空置的店铺。但如果他们知道在这两家商店中间的废弃店铺里其实开着一个巫师酒吧时,一定会被吓得够呛。 现在已经是深夜,广场四周的房子看不见一丝灯光,厚厚的卷帘门遮盖着那些玻璃橱窗。人行道旁昏黄的路灯默不作声地亮着,投在雪地上的小小光晕里有一株呆立不动的枯草。突然,只听清脆的啪的一声,一个人影突然凭空出现在了那一团小小的光芒旁边,让那株枯草受惊吓似的晃了晃。那人穿着斗篷,戴着女式宽檐帽,面容隐没在阴影之下。她四下张望了一番,似乎是在确定是否有人跟踪,接着就走向了两家服装店之间的空店铺。 女巫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年轻美丽却略显疲倦的面孔。就在她推开那扇陈旧的玻璃门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门内根本就不是一间废弃的店铺,而是昏暗且热闹非凡的小酒吧。大堂里挨挨挤挤地摆满了木制桌椅,许多客人围桌而坐,举着酒杯,吵吵嚷嚷;侍者在人群中穿梭,离他不远处,一个戴着兜帽的巫师坐在角落里,正自顾自地喝着啤酒。 女巫站在门口,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片刻,最终锁定在角落里的巫师身上。她重新戴上帽子,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朝他走了过去。 “晚上好。”女巫低声说。 听到她的声音,闷头喝酒的巫师一下子抬起了头。从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的灯光使女巫看清了他的脸,也照亮了他忧郁疲倦的神情。 “坐吧。”他说,声音有些嘶哑。 女巫看了他一眼,在桌子对面坐下了。她将纤细白皙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指尖因方才室外的寒冷而冻得有些发红,右手的食指轻轻敲打着粗糙的木头桌面。女巫垂下眼帘,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用一种犀利的目光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蕾多。”男巫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它让我难受。” 蕾多却冷笑了一声,显得不以为然:“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无所谓呢——作为一个食死徒。” “我并不觉得无所谓。” 蕾多嗤地笑了一声,不接话。她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帽檐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眉眼,只有描绘成玫瑰色的嘴唇在光线中勾勒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 “但愿你说的是真话,雷尔。” 她说完,随手抽出口袋里的魔杖,低声念了一句咒语。顿时,大厅里的喧嚣消失不见,像是在上演一出哑剧。两人周遭陷入了寂静,甚至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你为什么找我?”蕾多的问话直截了当,还不忘讽刺几句。“趁着圣诞假期,你们这些小食死徒不该有开不完的黑魔法派对吗?” “我——至少最近的两三个月之内,我都没有和他们呆在一起。”雷古勒斯低声说,“我想要跟你说的太多了。蕾多……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蕾多听着他飘忽的语气,忽的就从那里面听出了一丝柔弱。她看着雷古勒斯,看着那张和小天狼星极其相似的脸,看着他忧郁的眼睛和疲倦的微笑,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毕竟是小天狼星的亲弟弟,是个在毫无挫折的环境里长大的少年。虽然他只比他哥哥小了一岁,但比起小天狼星所经历过的那些,雷古勒斯实在就像温室中的花朵。 “我其实……本来是想见小天狼星的。”他坦白道,“但我担心他根本就不肯见我,所以我才找了你。”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来见你?” “我不确定。”雷古勒斯笑了笑,“但你至少比我哥哥更愿意见我。” 蕾多没有答话,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她能感觉到一种无法言明的悲伤在静默的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让她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 “我后悔了。”雷古勒斯望着她,低声说。 蕾多猝不及防,一下子就愣住了。她用一种陌生的目光打量着他,最后摇 分卷阅读45 了摇头。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她反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食死徒的后悔?”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我只是想说出来,仅此而已。”雷古勒斯凝视着她,黯淡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我从前崇拜他们,把黑魔王当做偶像。后来我加入了,也仍然觉得自豪。我第一次参加他们的集会时,发现一切都和我想的不一样,我选择自我麻痹——现实和想象总会有出入,为了更伟大的理想,就必须有更严酷的手段……但随着我加入食死徒的日子越来越长,我发现是我太天真了。他们杀人,只是为了取乐;他们追随黑魔王,只是为了更强大的黑魔法。那不是一群所谓‘为了理想’的人,那是一群残忍、冷血、灭绝人性的乌合之众。我——我不想成为那种人。” 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毅。蕾多注视着他,很久很久。她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直到手臂变得酸麻。 “你是认真的吗?”蕾多轻声问。 “是,我是认真的。”雷古勒斯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后悔了,我想退出。” “退出?”蕾多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食死徒还能退出?” 她的反问一针见血,雷古勒斯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不接话了。的确是这样,从来没有哪个食死徒能够在加入后退出——要么死,要么一辈子卖命。 “雷尔,”蕾多叫了他的昵称,语气终于软了下去。“我不知道你这番话是真是假。但你毕竟是小天狼星的亲弟弟,所以我还是想告诉你——无论你想做什么,在做之前都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雷古勒斯低下了头,嗓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么十几年的人生,我到现在才终于能够为自己决定一回。我不可能退出,我清楚。但是……但是如果你需要消息——需要关于食死徒的情报,我愿意帮你。” 说完,雷古勒斯从长袍口袋里拿出了一只玻璃瓶。他将那只用木塞塞住的瓶子放在桌面上,注视着里面上下盘旋的、丝绸般的银白色记忆。 “魔法部最近不是在调查马尔福一家吗?”雷古勒斯将玻璃瓶推到蕾多面前,“你们找不到证据,但我有证据。” 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拿出这样的东西,蕾多愣住了。她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哪怕说是震撼也不为过。要她如何想象,眼前这个比她还小一岁的、还在霍格沃茨读七年级的学生,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来做这样的事情? 蕾多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不行,这太危险了——” “对我来说,赎罪而已。”雷古勒斯悲伤地笑笑,打断了她的话。“年长的食死徒会拿那些他们折磨过的俘虏给年轻的人,让我们来了断他们,为了训练我们毫无恐惧地杀人——我杀过人,手上沾过血,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无辜。无论怎样我都有危险,背叛食死徒有危险,那加入食死徒就不危险了吗?” 蕾多因他的话而难过,同时又毛骨悚然。她完全想不到,就连如此年轻的食死徒,手底下都欠着好几条人命! “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有新消息,我会再来见你。”雷古勒斯从桌旁站起来,将兜帽拉得更低。“小天狼星……最近好吗?” “他工作挺忙,不过很好。”蕾多轻声回答。 “那就好。”雷古勒斯叹息了一声,“这事情,别告诉他。” 蕾多的追问脱口而出:“为什么?” 但雷古勒斯没有回答。他只是低下头,转过身,快步朝酒吧门口走去。黑色的长袍在他身后飘扬着,只见最后一缕袍角在门口轻盈地一晃,他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圣诞节期间,全英国的巫师们都在享受着这个小小的休战期——虽然只是看起来风平浪静。大街小巷都出现了各种各样挂满小饰品的圣诞树,洁白的雪花簌簌地落在宽敞的街道上,原本五彩缤纷的楼顶也尽数成了白色。圣诞颂歌被轻柔的风送到英格兰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魔法部还在加班。蕾多今晚没能像她期望的那样好好睡上一觉,她前脚才从魔法事故与灾害司的会议室里出来,后脚就得到了霍格莫德遭遇食死徒袭击的消息。当她马不停蹄地赶到中庭门厅时,一大群睡眼惺忪地职员正挤在那里,甚至有几个身上还穿着睡衣。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今天本该休假的米丽森·巴诺德和傲罗指挥部负责人阿拉斯托·穆迪衣冠整洁、精神抖擞地站在旁边。他们手里握着魔杖,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司长,您要亲自去吗?”蕾多一下子清醒过来,立刻问她。 “当然。”米丽森简短地回答。 “我们不确定食死徒现在有没有撤退,或许他们会事先埋伏好,等着我们出现的时候再一网打尽。”逆转偶发事件小组的负责人跟在蕾多身后赶来,低声说。“司长,您最好——” “我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米丽森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一大群人,斩钉截铁地说。“几乎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试着劝说过我。如果你们认为自己有能力让我改变决定,我也不介意你们来试试。” 蕾多和旁边的同事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接着朝米丽森身后的那群人望去。其中大部分是穆迪带来的傲罗,剩下的都是逆转偶发事件小组成员。蕾多还想说什么,但米丽森没有给她劝说的机会。她大步流星地穿过正厅,站在了燃烧着碧绿火焰的壁炉旁,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行了,孩子,你劝不动她的。”穆迪粗声大气地说,“如果你担心她的安全,最好的办法是跟着米丽森一起去。” “好吧。”蕾多轻声说,显得十分担忧。 “不用担心。”穆迪拍了拍她的肩膀,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食死徒?我一只手就能掐死一个!” 说完,他领着傲罗们,转身走开了。蕾多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朝壁炉走去。 “司长,”她严肃地说,“请让傲罗先走,好吗?” 米丽森点头同意了。等到剩下的人已经不多时,她才跨进壁炉,在啪的一声中幻影移形。蕾多紧随其后,当他们一先一后出现在霍格莫德的街道尽头时,傲罗已经全副戒备,所有人都抬头注视着远处的天空。 “看上面。”米丽森对蕾多说。 她的声音尖厉得有些不自然,甚至夹杂着一丝凝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拔出了魔杖。一个巨大的、绿幽幽的骷髅正在霍格莫德上空漂浮着,如同是夜空中一个崭新的星座。他们沉默地注视着它,骷髅正从嘴里吐出一条狰狞的蟒蛇,招摇似的悬挂在夜幕中。 “走吧!”穆迪大声说,“走吧,我们快走!” 他们快步跑过沾满露水的坚硬地面,冲进了夜色中的村落。急促而响亮的脚步 分卷阅读46 声回荡在寂静空旷的夜色中,透过浓重的黑暗,蕾多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人。她猛地刹住脚步,但还是同那个女人撞了个满怀。 “莉莉?”蕾多诧异地说,“你怎么在这里——快走!” “不,我不走!”莉莉揉着手臂,匆忙追上蕾多继续朝前跑的脚步。“那是黑魔标记!你们没有看见吗?” “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蕾多扭头对莉莉说,“你不能跟着我们,莉莉。快离开!” “不行!”莉莉情绪激烈地说,“听着,有食死徒闯进了霍格莫德!我和詹姆刚好路过这里,我们通知了凤凰社——” “凤凰社?怎么——” 蕾多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到一些熟悉的脸出现在黑暗里。莱姆斯和小天狼星并肩站在一起,将一个年轻姑娘掩护在身后。就在詹姆旁边,一对夫妇带着他们的两个儿子,蕾多认出那是格兰芬多的莫丽和亚瑟·韦斯莱。很快,又有一群人从黑暗中出现了。其中一部分是霍格沃茨的教授,包括他们的变形术老师,米勒娃·麦格。 “你们在搞什么?”蕾多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有些恼火地问。“这么多人深夜在霍格莫德游荡?” “我们收到了詹姆和莉莉的消息,”莱姆斯气喘吁吁地回答,“他——他们告诉我们有人袭击霍格莫德,所以我们出来看一看!” 蕾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下意识地看了看米丽森,发现她对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于是,一群人一同转过了拐角。就在这时候,几个食死徒突然从近旁一片狼藉的店铺里跳了出来,胡乱朝他们发射魔咒。 “趴下!”穆迪吼道。 只听咚的一声,不知道是谁的脑袋撞在了地面上。魔咒像雨点一样朝他们袭来,蕾多听到一个咒语打中了离自己不远处的一块地砖。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彻了整个小巷,前面有人影蹿了出来,击昏了正在发射魔咒的食死徒。蕾多一跃而起,闪身避开一个险恶异常的昏迷咒。她旁边的米丽森一挥魔杖,整条对角巷的灯光顿时尽数闪烁起来,将四周照耀得亮如白昼。有两个人从旁边的蜂蜜公爵糖果店里冲了出来,脸上都沾着血迹,正在和追出来的食死徒激战。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来了!”那个中年男人激动地喊道。 穆迪见状,顿时一骨碌爬起来。一群傲罗急切地跟在他后面。蕾多立刻认出了一个大块头的金发食死徒,是埃文·罗齐尔从前的朋友。但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个食死徒就被一拥而上的人群淹没了。 一个食死徒咆哮一声,丢下被他击昏的对手,朝蕾多冲了过来。然而他才跑了几步,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被挡住,无法再前进了。蕾多的魔杖末端喷出一道白光,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他的脸,被魔咒击中的地方立刻出现了一条血淋淋的大口子。 “你们就继续得意吧,看你们还能得意几天!”食死徒一边挣扎,一边狂怒地吼道。“黑魔王马上就要统治巫师界,到时候最先被扔进阿兹卡班的就是你们!” “是吗?我可真害怕。”蕾多挖苦似的说。食死徒又被她的魔咒击中了,发出一声惨叫。“等你的魔咒打准了再说这话吧,蠢货!” 她最后发射了一个完美的石化咒,食死徒的双臂一下子紧贴在了身体两侧,僵硬地倒在了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蕾多照着他的脸狠狠踩了一脚,食死徒的鼻子破了,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不错,还算速战速决。”经过在她身后的莉莉嫌恶地踢了踢昏迷的食死徒,望向了不远处的路口。随着凤凰社和魔法部的出现,那些埋伏的食死徒也纷纷跳了出来。一群群的人影晃动着,各色魔咒到处乱飞。 “想办法过去!东边!那边人手不够!”一片混乱之中,穆迪用他被魔法放大的声音高喊。 蕾多和许多人一同飞奔过去。在靠近路口的路上,不停有一同赶来的食死徒发射魔咒。在他们刚刚经过的小巷中,一声接一声的爆炸不断响起。参战的人数不断上升,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破损的大理台阶上,一个女人正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着——除了蕾多。 “帕金森!” 蕾多大声吼道,白皙纤瘦的高个女人立刻从一片嘈杂中辨认出了她的声音。帕金森撇下正在同她激战的莫丽·韦斯莱,像一头狂怒的狼獾似的冲了过来,眼睛闪着光。 “是你!”她咆哮着,举起了魔杖。“罗齐尔,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可你的样子好像不太好?”蕾多刻薄地讥笑道,“在黑魔王大人手下卖命,日子不好过吧?” 帕金森阴恻恻地笑起来。她闪身避开蕾多的魔咒,反手射出一道绿光:“再怎么样,我也比你这种玷污血统的败类要强!” “我不是败类,你才是。”蕾多挑衅地扬起眉毛,挥舞着手里的魔杖。“怎么,你除了索命咒就不会点别的?” 帕金森咒骂了几句,挥舞魔杖的速度更快了。在昏暗的光线里,她的容颜不甚清晰。恍惚间还是毕业以前,她们站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相互发射着各种各样的恶咒。从学生时代起,她们就因各自的立场而水火不容;在长大成人后,则为相反的信仰而你死我活。 “爱丽娜!”有个女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喊道,“爱丽娜,你在干什么?我刚才看见巴诺德了——哎呀——” 蕾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一个恶咒问候了她。那个女食死徒尖叫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爱丽娜·帕金森,”蕾多眯起眼睛,语气憎恶。“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送进阿兹卡班!” 帕金森的面容突然扭曲了。她最后发射了一道咒语,转身跑开,转眼就消失在了混战之中。蕾多一下子朝旁边跳开,撞倒了莉莉。两人一齐摔在地面上,帕金森的魔咒就在离她们不到十英尺的位置轰然爆炸了。 “你没事吧?”蕾多一边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一边问。 “我没事。”莉莉语气急促地说,“你最好快点过去,巴诺德就在那边,她一个人在对付莱斯特兰奇和格雷伯克——” 还没等她说完,蕾多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钻进了激战的人群,不见了。她的目光四处搜索着,同时还要防备食死徒的突然袭击,低头避开那些横飞的恶咒。很快,安东宁·多洛霍夫凶恶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小天狼星喊叫着,紧紧追赶在后面,不停朝他发射着魔咒。 “统统石化!” 蕾多的魔杖指向准备朝小天狼星施咒的多洛霍夫,大声喊道。多洛霍夫骂骂咧咧地躲开了她的魔咒,一下子钻进人群里,不见了。小天狼星看了一眼蕾多,但来不及说什么,立即追着多洛霍夫跑开。莱姆斯在这时突然冲过来,一把拉 分卷阅读47 住了蕾多。她毫无防备,一下子撞在他身上,两人重重地摔了下去。几乎就在同一刻,几道险恶的绿光嗖嗖地从他们头顶上掠过。 “当心点儿。”莱姆斯飞快地站起来,胡乱抹掉脸上的灰尘和血迹,咬着牙对蕾多说。话音未落,他已经再次转过身,投入了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小天狼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怔愣片刻,接着就动情地搂住了蕾多:“我以为你不愿意我这么做。” “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不会再阻止你战斗。”蕾多的理由半真半假,但话是诚恳的。她抬头凝视着小天狼星沾满灰尘和血迹的脸,蓦地想起雷古勒斯那张和他相似至极的容颜。 布莱克兄弟,他们其实很像很像。 ☆、chapter17 第二天清晨,天才刚刚放亮,闻讯赶来的记者们就纷纷涌入了霍格莫德。他们呆呆地凝视着这座曾经热闹非凡的村落,难掩脸上的震惊。几乎所有房屋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到处都是被炸毁的建筑、四处散落的砖块和碎玻璃;地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告诉着人们昨夜是怎样的一场恶战。凤凰社已经赶在天亮之前撤退,而身心疲惫的魔法部职员们仍然留在现场,等待着下一批人来换班。他们沾满血迹的长袍和疲倦的神情,让记者们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起来。米丽森一反常态,疲惫地坐在几级面目全非的台阶前,衣冠不整地接受了一个极其简短采访。她的助理就站在不远处,指挥着其他人在随时可能垮塌的建筑前用魔法拉起漂浮发光的警戒线,并尝试着修复那些七零八落的店铺。在惊慌失措记者们看来,平常光鲜亮丽的他们此刻就像乞丐一样狼狈,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拒绝一切采访”的焦虑。 所以,报纸只有寥寥几句的叙述,占据大幅头版的则是那些疲倦的背影和蓬乱的头发。照片里,米丽森正颓然坐在残破的商店门前,扭头注视着蕾多和其他仍在忙碌的下属们。而正是这仅有几行的描述和略显杂乱但场面惨烈的摄影,激起了民众对食死徒难以压抑的憎恨——那些不肯同相机打照面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岁上下,正该是青春蓬勃、快乐潇洒的年纪,甚至姑娘们还保留着一点小女孩的爱美之心。然而,因为战争,无数仅仅离开校园不过一两年光景,甚至是才刚刚毕业的年轻巫师们,已经被迫站在了第一线。更何 分卷阅读48 况,这样残酷的事件发生在圣诞假期期间。霍格莫德的居民伤亡惨重,无辜的麻瓜出身的巫师更是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和虐杀。 魔法部的红色警戒从袭击当晚就一直没有取消,所有休假的职员都回到了工作岗位。魔法事故与灾害司更是陷入了极度焦灼的状态,他们要忙着修复霍格莫德、安抚受害者和他们的家属、通知霍格沃茨的校长和董事会。蕾多几乎睡在了办公室里,接近一周没有回家。 这一天中午,当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准备稍微小憩片刻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蕾多一下子抬起头,本来想恼火地质问对方为什么不敲门,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来的可是她的顶头上司!米丽森亲自来蕾多的办公室,她连紧张都还来不及。 “有什么事吗,司长?”蕾多蹭地一下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睡意一扫而空。 米丽森打量着她疲惫的神色,叹口气,拍拍蕾多的手:“马尔福来了,在我的办公室里。他想见你。” 蕾多皱起了眉头:“想见我?他不是请了长假吗,怎么会来部里?” 自从马尔福家被魔法部调查之后,卢修斯·马尔福就请了长假,几乎不来上班了。蕾多猜得到他的来意,但她实在很疲倦,也不想在眼下这个当口见他。 “来的不只是卢修斯,他的夫人也来了。”米丽森说,“为了你上次告诉我的事情……那个证据……” 米丽森没有把话挑明,但蕾多已经冷笑了起来。 “他终于怕了?”她轻声说,“他怎么就肯信我的一面之词,觉得我不是在骗他?” 米丽森不禁微笑起来:“他的确不知道我们是否真的有证据。但马尔福现在是这样的处境,他赌不起。” “您怎么打算,司长?” 米丽森低头沉吟片刻,忽的又看向蕾多:“我倒是想听你怎么打算。” “和他交易。”蕾多也不卖关子,回答得干脆。“如果他不想被定罪,那么——我们要钱,要人脉,要消息。以马尔福的能力,他都能给。” “你真的这样想?”米丽森皱起了眉头,“马尔福比你想象的狡猾得多。再者,你的那位为你提供证据的朋友……你不该辜负他的努力。” “我的良心还在,我当然不会辜负他。”蕾多笑了笑,放缓了语气。“马尔福不是能长期合作的盟友。等他没有了价值,那时候再拿出证据也不迟——我们不应该浪费资源。” 米丽森没有急着说话,只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蕾多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其实早在那晚的霍格莫德,在蕾多替她挡下食死徒的咒语时,米丽森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助理,没有选错人。 “心狠手辣。”米丽森最终评价道,“不错,非常合格的斯莱特林人。对待敌人和败类,就应该这样。我现在要去开会,你去见马尔福吧。和他谈完你就可以下班了,我给你批三天休假。” 蕾多朝她报以微笑:“谢谢您,司长。” 米丽森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沿着走廊离开了。蕾多关上门,来到隔壁的司长办公室门口,敲了三下,接着推门进去。她站在门口,注视着沙发上淡金色长发的男人和他身边苍白憔悴的女人,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 “别来无恙啊,纳西莎。”蕾多轻笑着说,“是什么风把你吹到了这里来?” 纳西莎抬头看向蕾多。她仍像从前那样,白皙而美丽,但那双绿眼睛却黯淡无光。她看见了蕾多眼里的轻蔑和敌意,心不由自主地一沉。 “你明明比我更清楚,蕾多。”纳西莎低声说。她此时不得不摆出低声下气的姿态,因此神情看上去十分挣扎。她的丈夫枯坐在旁边,不动,也不开口,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光滑锃亮的茶几。 “我比你更清楚?”蕾多重复了一遍纳西莎的话,似乎是有些想笑。“我可不敢弄清楚你家里的家事,马尔福夫人。我怕引火烧身。” “你说,你们有证据。”纳西莎注视着她,“是真的吗?” “当然,我讨厌说假话。” “就凭你的一句话,我们怎么确定是真是假?”纳西莎反问道,“就连克劳奇都找不出任何证据。” “如果你想坐在威森加摩被告席上确定这事的真假,我也不介意。”蕾多在马尔福夫妇对面坐下,丝毫不理睬他们惊惧的神情,轻描淡写地笑道。“退一步说,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你这是——这是趁人之危!是威胁!”卢修斯沉着脸,低声喝道。“你心里清楚,我们现在赌不起!” “那又怎么样?反正赌不起的是你们,不是我。”蕾多的笑容变得有些恶意,那简直就是标准的斯莱特林式笑容。“面对身败名裂的危险的不是我,面对倾家荡产的危险的不是我,面对锒铛入狱的危险的更不是我。我就是在威胁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是去坐牢,还是我们做个交易?” 蕾多盯着卢修斯灰蓝色的眼睛,几乎能看见那里面的齿轮在如何运转。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愿意拿出证据向他们证明。蕾多不想轻易让别人知道雷古勒斯的事情,包括米丽森,她也不会告诉她。而且很明显,在这场谈判里,蕾多才是占上风的一方。 “你想怎么做?”纳西莎低声问她。 蕾多笑了。纳西莎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这个曾与自己熟识的小姑娘变得无比陌生。那种尖刻且傲慢的气质,纳西莎曾在埃文身上见过无数次。 “我要得不多。”蕾多不紧不慢地说,“钱,人,还有消息。” 卢修斯面色阴沉:“我拿不出这么多东西。” “我的任务不包括跟你讨价还价,马尔福先生。”蕾多摊开手,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是米丽森的意思。要谈价钱,你只能找她。” 纳西莎摇了摇头:“你要得太多了。” “我要得太多?”蕾多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语气再次变得咄咄逼人起来。“比起马尔福全家人的性命,我要得并不多。不愿意也没关系,总之有那么多人盼着你们垮下去。想彻底抹掉这个家族,我们不愁没人帮忙。你最好摆正你的姿态——你们根本就没有资格谈条件。” 蕾多的模样活像一条微笑着的眼镜蛇,一边装作若无其事,一边露出嘴里的毒牙。卢修斯愤恨地盯着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成了拳。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答应你。” 拥有连续三天的休假无疑是令人愉悦的。在假期的第二天,蕾多来到了格林格拉斯家里。为她开门的是格林格拉斯夫人,在这之前,她早已为客人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阿格莱娅从母亲身后出现,高兴地给了蕾多一个大大的拥抱。 分卷阅读49 “咱们好久没见了。”她高兴地说,“因为你今天来做客,连阿克拉都专程回来了。” 蕾多有点不好意思:“没必要这样,真的。太麻烦你们了。” “这没什么,亲爱的。”格林格拉斯夫人关上门,柔声说。“圣诞节里出了事情,部里一定很忙吧?” “忙的够呛。”蕾多摇摇头,和阿格莱娅一起走向餐厅。“我这三天休假是司长亲自批的,否则真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不只是你们,圣芒戈也在加班,尤其是我那个科室。”阿格莱娅抱怨道,“有好几十个中了恶咒的病患等着治疗,床位从没有这么紧张过。” “比起我,你应该好多了。”蕾多指了指自己脸上还没完全消退的黑眼圈,“我圣诞节几乎是住在了魔法部……” 她们一路聊着天,来到了客厅里。格林格拉斯先生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热茶,正在看今天的预言家日报。在听见蕾多的声音后,他立刻抬起头,向她微笑致意。阿克拉就坐在父亲旁边,右边是他的妻子维多利亚。 “嘿,蕾多,你的样子像是刚坐完牢出来。”阿克拉笑着打趣。 蕾多也朝他笑:“这个圣诞节确实过得像在坐牢。” 维多利亚坐在丈夫身边,羊脂玉般白皙的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看上去温柔而安静。她今天穿着一条米色的裙子,衬托着浅棕色的眼睛和亚麻色的头发,让她整个人都十分美丽。在大家聊天的时候,维多利亚总是时不时看向坐在身边的阿克拉。那是一种情意绵绵、充满信赖的眼神,蕾多经常在莉莉看向詹姆的眼睛里捕捉到。而偏偏在这个时候,蕾多又一次想起了阿克拉的旧事。她不清楚维多利亚是否会察觉到什么,但她希望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吃饭了!” 格林格拉斯夫人喜气洋洋的声音打破了蕾多的沉思。她和其他人一齐站起来,说笑着走进餐厅,围桌坐下。 “你的厨艺棒极了,格林格拉斯夫人。”蕾多闻着食物的香气,忍不住说。 格林格拉斯夫人向她展颜一笑:“你喜欢就好。我特意做了你爱吃的凤梨馅饼,快尝尝吧。” “妈妈,到底谁才是你的女儿!”阿格莱娅不满地叫起来,“我上周说我想吃南瓜馅饼,你都没有给我做!” “收起你的小孩子脾气,莱娅。”格林格拉斯先生责怪道,语气里却全是笑意。“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在这种欢快热烈的气氛中,大家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格林格拉斯夫妇不停地给蕾多盘子里加菜,蕾多也敞开肚皮吃了个够。到最后,她实在吃不下了,但格林格拉斯夫人还在担忧地询问她是否吃饱。 “蕾多会被你撑死的,妈妈。”阿格莱娅打了个饱嗝,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揉着肚子。“今天的午餐太好吃了——蕾多,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每周都来我们家吃顿饭?这样我也能跟着改善伙食。” 看着她的样子,蕾多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忙得不行,怎么每周都来?” 听了她的话,阿格莱娅咂咂嘴,一脸失落。大家坐在餐桌旁,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了许久。直到离吃完午餐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小时,阿格莱娅才拽着蕾多上楼,带她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格林格拉斯夫人和维多利亚开始收拾餐桌和厨房,格林格拉斯先生准备午睡,阿克拉则去了花园里散步。 蕾多才刚走进阿格莱娅的房间,就毫不客气地脱掉鞋,展开四肢,倒在了她的床上。蕾多舒适地叹息了一声,一脸满足地眯起眼睛。跟在她后面进来的阿格莱娅关上门,快步走到床边坐下。 “有什么事啊,非要拉着我上楼来说?”蕾多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问。 “你的感觉倒是准了不少。”阿格莱娅脱掉鞋,也躺到了床上。蕾多往里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 “在魔法部里做事,感觉不准些能行吗?” “这倒是。”阿格莱娅仰头看着天花板,打了个呵欠。“其实不是我有话要说,是阿克拉想找你。他等会儿就会过来。” “他有什么事?”蕾多问,同时心里隐约有了一些猜测。 “不会让你有好心情的事。”阿格莱娅阴郁地说,“马尔福家里一片愁云惨雾,多少人高兴还来不及,他却偏偏要掺上一脚去担心。” 蕾多听着她讽刺的语气,从中感觉到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听懂了阿格莱娅的暗示,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的神情。 “他想让我去帮一把?”她问,“哪怕他明知道卢修斯·马尔福有问题?” 阿格莱娅也不遮掩,回答得很直接:“是的。” 蕾多没有接话。她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不知不觉间就冷笑了起来——她想不到,除了纳西莎,还有什么理由能让阿克拉这样做? “那就让他来见我吧。”蕾多冷冷地说,“依我看,他是该清醒清醒。” 阿格莱娅嗤地一笑:“巧了,你和我爸妈的话一模一样。” 当阿克拉离开花园,来到妹妹的房间里时,他被阿格莱娅和蕾多之间极其严肃的气氛吓了一跳。阿克拉看着两个坐在窗边扶手椅里的姑娘,她们也看着他。 “阿克拉,过来坐。”阿格莱娅说。她从扶手椅里站起来,坐在了床沿上。阿克拉转身关上门,叹口气,来到椅子跟前坐下。蕾多递给他一杯热茶和一盘点心,仔细端详着他的侧脸。 “莱娅都告诉我了。”蕾多轻声说,“你真想让我帮忙?” 阿克拉注视着茶杯里清透的茶水,微微一笑:“是的。” “为了纳西莎?”蕾多继续问,带上了几分质问的口气。“为了那个已经成了马尔福夫人的女人?” 她刻意咬重了“马尔福夫人”这几个字。阿克拉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刚好撞上蕾多清凌凌的蓝眼睛。他看见她厌倦且冷静的神情,突然发觉那个和阿格莱娅一起、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蕾多……”阿克拉的语气软了下去,充满了恳求。“西茜她……有了麻烦,她可能陷入危险,我不能坐视不管——” “——那么你在决定拜托蕾多帮忙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举动完全有可能把整个格林格拉斯家卷进去?” 阿格莱娅尖刻地打断了他。她盯着阿克拉,像蕾多一样冷静,冷静得近乎于冷酷。 “我知道,为了家族,你牺牲了自己的爱情。”阿格莱娅说,“看着你和你心爱的人不得不分道扬镳,我和你一样难过。但我现在清楚,无论如何,这个长辈们辛苦经营的家族不能因为你的爱情而卷入纷争!” 阿克拉的神色逐渐变得挣扎。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因此不得不把茶杯放回了桌 分卷阅读50 上。他不再注视着妹妹,而是移开了目光,将其投到了窗外。花园里的树木随风摇曳,阳光温和,景象静谧而美好——而与之相反的,是他灰败惨淡的心境。 “那我要怎么样呢?”阿克拉勉强维系着仅存的自持,声音颤抖。“我要看着她被定罪,被审判,被关进阿兹卡班,而无动于衷?我做不到,莱娅,我做不到。” “她是马尔福的妻子!”阿格莱娅愤然站了起来,“她是马尔福家的人,食死徒的妻子!哪怕是走错一步,格林格拉斯都承担不起后果!于理,你不能去帮食死徒;于情,你这是置家族于何地——置你的妻子于何地?” 阿克拉听不下去,试图打断她:“莱娅——” “她说得对,阿克拉。”蕾多也站了起来。她走过去,按住阿格莱娅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我以为你分得清,你的家族和旧情人,哪一个更重要。再退一步说,你考虑过维多利亚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知道你不顾一切地来求我去救另一个女人,她会怎么想?” 阿克拉看着她,眼睛渐渐黯淡下去。过了许久,他终于露出一个笑容,看上去有些颓败。 “我以为,你曾为了小天狼星而宁愿舍弃你的家族,你能理解我。”阿克拉低声说,“我以为你能理解。” 听他这么说,蕾多不由得笑了。 “我真的只是为了爱情才脱离我的家庭吗?”她反问道,“价值观的分歧、立场的对立,以及我受过的教育、我的良知,都告诉我背叛家族才是最合理的举动,即便它看上去不那么合情。如果我因为爱我的父母、爱我的哥哥而选择遵从,我必定会做出错误的事情。我们不一样,阿克拉,你应该守护你的家人,合理而合情。而不是冒着把他们全都卷入纷争的风险,试图为食死徒和他的妻子开脱。” 阿克拉仍然注视着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蕾多端详着他僵硬的神色,忽的有些疲惫。 “不管你怎么想,我要说的都得说完。”她喝了一口茶水,语调渐渐松了下来。“我太忙了,阿克拉。我不想花心思在这些无聊的爱恨情仇上面,但我不能不管格林格拉斯家,也不能不管你。你觉得这是天大的事,但对我、对我的上司这样的人来说,这些都太无足轻重了。我们每天忙着的都是些什么?大规模的袭击、失踪、绑架、甚至屠杀。比起这些事情,我们个人的纠葛实在都太渺小了……真的太渺小了。在正义和希望面前,在亲眼看着那些傲罗、那些勇敢反抗的人倒下的时候,你才会明白自己的牺牲根本不值一提。很抱歉,我有我的底线,那就是永远不会去帮一个食死徒。” 阿克拉久久凝视着蕾多,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房间内一片寂静。直到在很远很远的树林里,依稀传来一声鸟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阿克拉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不会再提这件事,也不会再提——马尔福夫人。” 蕾多这才舒了口气,点点头。她闭上眼睛,肩膀一松,靠近了扶手椅的椅背里。等到眼里酸痛干涩的感觉稍稍减轻,她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这一回,马尔福家不会出事。这个月十八号是搜查的最后日期,法律执行司至今没能找到证据。”她低声说,神色镇定,甚至于有些僵硬。“但你答应我,阿克拉,离纳西莎远远的。我不能担保他们的安全什么时候到头。” “什么意思?”阿格莱娅忍不住追问,“这件事,和你们司里有关系?” “是的,和我们有关系。”蕾多阴郁地说,“法律执行司没有证据,可我们有。米丽森捏着马尔福的把柄,他必须得听她的话。但总有一天,马尔福会失去利用价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蕾多把控制一个偌大的家族说得太过于轻巧,曾经光鲜亮丽的旧世族被权势轻易玩弄于股掌。这样的认知使阿格莱娅齿冷,她沉默片刻,最终微微一笑。 “我明白。”她说,“而且我更明白,格林格拉斯不能卷进去。我们不能——也不想成为下一个马尔福。” 阿克拉一直没有开口。他的目光在蕾多和阿格莱娅之间徘徊,复杂而感慨。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许久,直到阿克拉从盘里挑出一块点心,捏在了手里。 “你长大了,蕾多。”他叹息着说。 蕾多愣了愣,接着幽幽地笑了:“活在这样的时局里,能不长大吗?”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 前排剧透 18章会是甜甜的一章,还没码完,明后天发 自己都有点小激动呢 ☆、cu1iao/ 文字首发无弹窗 1979年3月17日,戈德里克山谷,时正仲春。 早晨九点的晴空万里无云,湛蓝如海。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漫山苍翠。一群飞鸟从这边的山头起飞,轻盈的翅膀掠过天幕,又在那边的山头落下。阳光暖洋洋地照耀着小小的村庄,把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花岗岩铺就的小路镀上一层金色。一只大黄狗摇头摆尾,正跟着它的主人散步。两位老妇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手里织着仿佛永远也织不完的毛衣。在村庄尽头的山坡上,绿草如茵,野花如笑。几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正不知疲倦地相互追逐着,甜甜的笑声乘着春季的熏风传出很远。 经过村庄中央的小广场,再往前继续走,就能看见一栋两层楼高的房子。那是一座美丽的居所,墙壁被它的主人精心漆成了讨人喜欢的暗米色。宽敞的花园被心灵手巧的女主人打理得一丝不苟,一丛丛山茶、鸢尾、和金盏菊正在怒放。喷泉哗啦啦地响着,跳跃的水珠被阳光映照成金色。花园的门敞开着,一张长长的红色地毯从门口一路铺到一座搭好的巫师帐篷跟前。此时此刻,整个房子和花园都充满了热火朝天的气氛,许多人在这里不停地忙碌着。 “月亮脸!”詹姆用指挥着好几张小桌子飘浮在前面,他一边朝帐篷走去,一边扭头喊道。“快来帮帮忙,摆桌子!” “来了来了!”莱姆斯一叠声地答应。他用毛巾擦了擦手,把手里那些没扎好的彩带塞给小天狼星,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月亮脸!”小天狼星试图喊住他,“月亮脸——喂,回来!” 蕾多用魔杖指挥着一只只气球扎成一捆,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瞧他急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莱姆斯今天结婚呢。” 小天狼星也笑了。他指挥着那些彩带一束束地扎好,最后和蕾多一起,带着各自整理的东西来到婚礼帐篷里,让它们各就各位。大约半小时以后,十几张小圆桌已经和它们配套的椅子一起摆在了观礼席,气球、彩带 分卷阅读51 、和铃铛也都已经挂在了帐篷顶。兴奋过度的詹姆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莱姆斯还留在原地,神经紧张地把所有东西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不会有问题的,一切都完美极了。”小天狼星安慰他,“别太紧张了,哥们儿。今天不是你结婚,是尖头叉子。” 莱姆斯有些想笑,又有些笑不出来,只好用一种滑稽的严肃神情点了点头。那模样使蕾多想起他们还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在临考试前,莱姆斯脸上总是挂着这样的表情。 “你该去休息了,莱姆斯。”蕾多善意地建议道,“客人们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你还要去迎接他们。” 听了她的话,莱姆斯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 “好吧。”他说,同时不放心地再次扫视了一遍婚礼帐篷内的布置。“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记得叫我。” “好的,一定。”小天狼星拍着胸口向他保证,目送着莱姆斯一步三回头地跑远。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小天狼星才低头看了看手表。 “我就在这里等着詹姆。”他抬起头来,对蕾多说。“你差不多该去看看莉莉了。” 蕾多向他嫣然一笑:“我马上就去,待会见。”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开。小天狼星看着那身穿礼服长裙的袅娜身影,脑子突然一热——他发誓,这肯定是因为婚礼前气氛太过热烈的缘故——他叫住了蕾多。 “怎么了?”她转身问道。 “你愿意嫁给我吗?”小天狼星的话几乎没过脑子,就这么脱口而出。语速迅速,不带一点紧张。要不是他神情认真,这话几乎听起来就像是在开玩笑。 蕾多愣住了。 小天狼星看着她愕然的神情,这才后知后觉地为自己的突兀感到懊恼。他的耳朵一下子变得通红,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咳嗽了一声。 “我是说……我的意思是……詹姆和莉莉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们是不是……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 蕾多还是没有答话,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 “如果你觉得现在太早,那也没关系。”小天狼星马上说,忍不住尴尬起来。“我不介意再等等——”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回过神来的蕾多打断了:“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娶我?” 这回轮到小天狼星愣住了。他看着她突然异常明亮的眼睛,变得迟钝的大脑被蕾多问得有些发懵。 “我当然愿意娶你。”他回答,那种理所当然的口吻让蕾多不由自主地的滋味。 帐篷的中央,新郎和新娘正并肩站在银色的舞池里。詹姆穿着黑色的礼服,身姿挺拔,满面笑容;莉莉挽着他的胳膊,洁白的婚纱让她比往常更加光彩照人。伴郎小天狼星站在新郎身后,穿着和詹姆相同颜色的礼服,胸前别着一朵娇嫩的鲜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快乐地大笑,那种神采飞扬的模样迷人极了。莉莉的伴娘是玛丽·麦克唐纳,她含笑站在好朋友身后,低声和新娘说着什么,眼睛都成了弯弯的月牙。 现在是新娘扔捧花的时候了。等到参加婚礼的某个客人接住寓意美好的捧花之后,舞会就会开始。许多人都朝这边围了过来,很兴奋的模样。蕾多和阿格莱娅一起挤在人群里,踮着脚去看新郎和新娘。 “我真希望我能接住莉莉的捧花。”阿格莱娅无比期待地说,“这会是个好兆头。” 蕾多笑而不语。她的目光很快就找到了同样挤在不远处的莱姆斯和彼得,同他们相视一笑。那位留着八字胡的小个子司仪站在新人和伴郎伴娘的旁边,正兴奋得手舞足蹈。 “……美丽的新娘将会扔出她的捧花!”他大声宣布道,“有幸接住它的人,将会收到爱情和好运的祝福——稍安勿躁,客人们,等我倒数三个数——” 一阵欢呼声响了起来,夹杂着姑娘们的尖叫。 “三——” “二——” “一!” 仿佛一切都被切了慢镜头,婚礼的气氛在这一刻到达了高氵朝。欢呼声、尖叫声和掌声鼓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笑容,一双双手举过了头顶,在半空中期待地挥舞着。蕾多注视着莉莉,或许是她的错觉,新娘那双清泉般的绿眼睛一下子看向了她。光顾着鼓掌的蕾多过了一秒钟才发现,莉莉扔出了捧花——是朝她所在的方向扔来的。 蕾多本来在鼓掌的双手一下子顿住。她惊讶地抬起头,接着无比确定那束捧花一定是被莉莉施了某个精巧的魔咒。因为站在蕾多前面的客人们纷纷试图伸手去抓住它,却无一例外都落了空。蕾多看着洁白的捧花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它快要砸中她时,蕾多伸出手,把捧花接住了。 “天哪,蕾多!”离她最近的阿格莱娅率先尖叫起来,“你接住了!” 蕾多怀里抱着那一大束散发着馨香的花朵,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有一束光线照在了她身上。客人们因为这突然的变故显得更加兴奋了,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接下来将会发生些什么,于是纷纷朝旁边退开,在几步之外 分卷阅读52 围成一个半圆,兴高采烈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蕾多还在发愣。紧接着,就在下一秒,一切都像做梦一般——小天狼星微笑着,从詹姆身边向她走来。他就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梦中情人,精致的礼服长袍,高大挺拔的身形,以及古典雕塑般英俊的面庞。折服于他的俊美,周遭许多女宾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叹息般的声音。 但是蕾多没有听见。她感觉不到周围任何的东西,她的眼里只剩下那个向她走来的人。仿佛是度过了一生的漫长时光,小天狼星终于来到她的面前。他仍然微笑着凝视她,接着就缓缓地——单膝跪下了—— 喧闹的宾客们再一次沸腾起来,蕾多又惊又喜地捂住了嘴。她忍不住猜想,这一定是他、詹姆、还有莉莉的手笔——莱姆斯和彼得一定也知道。蕾多突然就懂了,婚礼前小天狼星那句笃定的“我会重新给你一个更郑重的”是什么意思。 “你愿意嫁给我吗?”小天狼星问。他的手心里躺着一只红色天鹅绒的戒指盒,盒子里装着一枚银色的戒指。 “我愿意。” 蕾多很没面子地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伸出手去,由小天狼星握住,并让他为自己戴上了戒指。 周围的人群还在欢呼吵闹。小天狼星站起来,向自己的未婚妻张开双臂。蕾多扑进他怀里,再也忍不住,动情地哭泣起来。 在订婚之后,蕾多一下子就收到了许多人的来信。她的朋友、她在霍格沃茨时的同学、她的同事,以及繁忙的米丽森·巴诺德本人,大家都毫不吝啬地表达了祝福。格林格拉斯夫妇表示将来愿意为他们证婚,身在保加利亚的麦克米兰姐妹也派猫头鹰不远万里地送来了信——毫不夸张地说,蕾多已经幸福得发懵了。虽然其中仍然夹杂着一些愤怒指责的声音(大部分都来自她的家人),但也丝毫影响不了她阳光般灿烂的心情。 除此之外,蕾多还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祝福。 还是一样的深夜,还是一样年久失修的新月广场。隐藏在服装店之间的小酒吧一如既往地光线昏暗,戴着兜帽的年轻男人也像往常那样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地喝一杯啤酒。而他等待的人也像他们每一次见面时那样,用帽檐的阴影遮住大半脸庞,款款向他走来。 “好久不见。”蕾多拉开凳子坐下,轻声说。 “也就半个月而已,不算太久。”雷古勒斯抬头看她一眼,忧郁的神情缓和了些许。“你和小天狼星,你们订婚了?” 蕾多不禁微笑:“你消息挺灵通。” 雷古勒斯也笑了:“消息不灵通,怎么给黑魔王卖命?话说回来,既然订了婚,你就一定要对我哥哥好。” “怎么听起来像是我占了便宜?”蕾多向他打趣,“还有,别用那种语气。搞得像托孤似的。” 雷古勒斯暂时没有接话。他注视着蕾多,面带一种欣喜而惨淡的微笑。他总是有一种错觉,当自己在凝视蕾多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黑暗中凝视一束阳光——在凝视某种他艳羡却遥不可及的人生。她和小天狼星一样,在拥有并坚守一些他早已失去的东西。 因此他愿意,尽力去守护哥哥所珍视的、也是他自己所渴望的一切。挚友、爱人、光明、希望、正义,他会尽他所能。他其实一直都在追随兄长的脚步,他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像、也更爱他。 沉默许久,雷古勒斯终于发出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你们结婚。” 听到这句话,蕾多敏感地皱了一下眉头。她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动了动,那一刻几乎就要伸手去捂他的嘴。但她没有这么做。 “别这么丧气,雷尔。”蕾多柔声说。 “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丢掉性命只是早晚的事情。”雷古勒斯摇了摇头,语气幽幽的。“只要是走到这一步的人,谁全身而退过呢?” 蕾多看着他,没有说话。她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直到最后,面容归于沉寂。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只要你愿意,我会尽全力保住你。”她说,语气十分郑重。“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有傲罗跟着你,至少非常安全。” “牺牲的傲罗太多了。人手紧张,浪费在我身上没必要。”雷古勒斯微笑着拒绝,清淡从容。“你身在魔法部,动用权力去让傲罗保护一个食死徒,别人会怎么想?如果你去求了你的上司,她又会怎么想?你没必要因此影响你的前途。” “可是——”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蕾多,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辜。”雷古勒斯打断她,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就当是赎罪。我不想再欠得更多,我怕我还不完。” 于是,蕾多也不再坚持。她知道坚持没用,因为雷古勒斯就和小天狼星一样执拗。她只是抽出魔杖,指一指他空了大半的酒杯,替雷古勒斯重新加满了酒。 “谢谢。”雷古勒斯举起酒杯向她致意,说完就喝掉了一大口。“4月15号,有一伙食死徒将要袭击南安普顿。如果不出意外,里面应该有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西弗勒斯·斯内普和爱丽娜·帕金森。” “斯内普?”蕾多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一个苍白油腻、面色阴沉的年轻男人的模样。“他加入了?” “是的,我是极少数几个知道他已经加入的人。”雷古勒斯冷笑了一声,神色讽刺。“我还以为,他那么爱莉莉·伊万斯,肯定会因她而放弃黑魔法——” 蕾多更诧异了:“他爱莉莉?” “你不知道?”雷古勒斯反问。 “我以为他们只不过是很要好的朋友——曾经的朋友。”蕾多摇摇头,实话实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雷古勒斯轻轻地说,“这就是食死徒的爱,不肯为她改变自己分毫——甚至还要与她对立。这样的人……他得不到爱的人,因为他不值得被爱。” “你总是说这些晦涩的话。”蕾多凝视着他,就像是看见另一个小天狼星。“你还是不肯同意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你哥哥?或者说,你也觉得自己不配被爱?” 迎着她犀利的目光,雷古勒斯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话到了嘴边,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蕾多一针见血地切中了他的心思——那些沉重的、永远无法解脱的悔恨与愧疚,以及那个阳光般明朗,却已离他无比遥远的哥哥。 他何德何能,要被他那样美好的人爱着呢。 “蕾多。”雷古勒斯垂下眼帘,“我永远,永远都是他的影子。他是明亮的,而我是黯淡的。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也无法面对他。我只能站在他身后,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蕾多注视他片刻,最终露出一个酸楚的笑 分卷阅读53 容:“这是诗歌吗?它让我难过。” “不是。”雷古勒斯低声回答,幽暗的眼底有一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烁。“这不是诗歌。”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穿堂风一阵阵地吹过面颊,摆在桌上的蜡烛随风跳动。周遭的客人都在喝酒、谈天,一片嘈杂之中,无数个不同的世界和人生相互交织。各人的悲欢与他人并不相通。 “我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见你。”雷古勒斯最终打破了沉默,平静地说。“我有一些事情,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倒数第二天了!!! 千万不要报考大一下期军训的大学!千万不要! ☆、chapter19 今日头条:八名食死徒归案,威森加摩明日宣判 预言家日报社1979年4月16日电据悉,傲罗办公室根据情报,于昨晚成功阻止一伙企图在南安普顿市制造袭击的食死徒,并成功抓获其中八人。法律执行司已于今日凌晨确认指控成立,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阿不思·邓布利多向记者表示,此次被抓获食死徒将于明日上午接受法庭审判。 法律执行司司长巴蒂·克劳奇在受访时表示:“……这是我们抗争神秘人的又一次胜利。法律执行司正在考虑出台更新、更严厉的法案,来打击和威慑食死徒的恐怖活动。” 本报记者已于昨晚抵达傲罗指挥部。截止发稿,已获得部分最新案情进展。如欲知晓详情,请参阅第二版。 …… 地牢是魔法部唯一一个不能使用电梯到达的楼层。这里常年阴冷潮湿,临时关押着那些等待审判的重犯。在这一天上午,一直紧锁的大门被轰然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影背对着明亮的白色灯光,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双臂保持着推开大门的姿势。 “出去。” 她冷冷地对身后跟随的傲罗吐出两个字。那两个魁梧的男巫默不作声地低下头,退出了阴冷的房间,转而在门口把守。这两个傲罗都是米丽森非常信任的,他们的能力也足够保证,在蕾多来到这里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人闯进地牢。 时间已经是四月份,但地牢并没有比初春时更加温暖。等待审讯的犯人们蜷缩在寒冷的墙角,努力想要使自己暖和一些。当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从眼前经过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露出了惊恐、诧异或憎恶的神情。 不过,蕾多没有理会他们。她径直向地牢深处走去,去见一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爱丽娜·帕金森被关押在长长的走廊尽头。比起曾在霍格沃茨时飞扬跋扈的世族小姐的样子,她现在看起来狼狈而憔悴。蕾多印象里那头柔顺的褐色长发变得蓬松而凌乱不堪,肮脏的长袍上也被撕破了好几个口子。 “你来了?” 帕金森低着头,坐在角落里。听见脚步声,她漫不经心地哂笑了一下,甚至连头也没抬。 “是啊,我来了。”蕾多在她跟前停下,语气玩味。她的眼里闪着光,那是猫看见猎物时才会有光芒。 “你恨透了我,现在又来做什么?”帕金森抬起头,打量着面前清冷艳丽的女人,露出一种憎恶的表情。“为了看我落魄潦倒、走投无路的模样?” 听了她的话,蕾多脆生生地笑了起来。明明是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阴森的地牢里,却只让人毛骨悚然。 “那不然呢?”她笑盈盈地反问,“我当然要来看看你。米丽森说,我是你的老同学。所以她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帕金森恶狠狠地瞪着她,厌恶地说。“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丁点消息。” 蕾多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轻轻掸掉长袍上的一缕灰尘。她往前走了几步,离铁质的栅栏门更近。 “我没想从你这里得到消息。”蕾多说,笑容阴恻恻的。“你以为我还想再看见你这张丑陋的脸?我只不过是因为——看见你过得越痛苦,我就越高兴。我只是想来看看,沦落到现在的地步,你到底是个什么凄惨模样——我说过,我要亲手把你送进阿兹卡班。” “你还记得真清楚。”帕金森咧了咧嘴,似乎是想冷笑,面容却因愤怒而扭曲。“罗齐尔,你其实和我一样恶毒。” 蕾多嗤地一笑:“咱们都是斯莱特林出身,谁没点阴暗恶毒的心思。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光明磊落了?” “是啊,你也并不光明磊落。”帕金森盯着她,仍然是恶狠狠的。她看了她很久,原本黯淡的眼睛里渐渐升腾起一股火焰。帕金森低声诅咒着,语气里却已经夹杂着嫉妒的狂热。 “……可是凭什么?”她质问,“凭什么你就不用做食死徒,凭什么你在魔法部能有这个位置,凭什么你不遭人唾弃,凭什么我爱的人要爱你?到底凭什么,你就能活成和我完全不同的样子?我们——我们本该是一样的!”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嫉妒她。她是多么喜欢小天狼星·布莱克,即便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喜欢她。即便他喜欢她,他们也不可能走下去。她的家族,她的立场,根本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蕾多的出身明明也是一样的,可是她做到了。她做到了一切帕金森想要做的事情,她也有了她想要的东西——那是纯种世家出身的女孩们几乎从不会有的自由。 蕾多也隐约揣摩出了帕金森的心思。但她听着她的话,看着她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感觉不到同情,只觉得无聊。 “大概是因为我有底线。”她说,“斯莱特林人比别人更阴暗、更有手段,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辨是非。在某些时候、某些事情上,我也不怕像格兰芬多那样无所畏惧地反抗。” 帕金森瞪着她,喘着粗气,没有说话。蕾多端详着她倔强而不甘的神色,摇了摇头。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跟你谈论人生和价值观上。”她轻蔑地哼了一声,“你什么都不想告诉我,没关系。审讯犯人的手段我见多了,傲罗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蕾多一转身,快步向地牢门口走去。长袍的下摆随着她的步伐飘动着,以一种傲慢的、胜利者的姿态。帕金森远远注视着她翻飞的衣角,很久没有眨眼。看得久了,眼睛就变得干涩而疼痛。大颗大颗泪水,也随之滚落了出来。 无论爱的,恨的,到最后,都离她无比遥远,高不可攀。 ——她短暂的青春,曾经生动的爱憎和喜怒,如今也终于落魄收梢。 最终,毫不意外,爱丽娜·帕金森与她的其他七名食死徒同伴一起,被法庭判处终身□□,押往阿兹卡班。彼时蕾多就坐在审判室的旁听席上,面无 分卷阅读54 表情,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样。 她已经见过无数个被毁掉一生的人。早在读书时就失去亲人的约翰逊和麦克米兰姐妹,小天狼星的弟弟雷古勒斯,她的哥哥埃文。如今则是她的敌人,爱丽娜·帕金森。蕾多在恨她的同时,也一直都记得——她今年只有19岁。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一周以后,阿格莱娅·格林格拉斯订婚了。按照婚约,她将离开英格兰,远嫁保加利亚。婚礼定在年底,十二月,正好是大雪纷飞的季节。趁着来之不易的休假,得到消息的蕾多立刻动身去看她。 她明白她为什么要远嫁国外。特别是在身处魔法部,身处这个不甚明朗的动荡政局之中以后。蕾多比许多人都更明白,生命和安危,这比什么都重要。当然,也比幸福和婚姻更重要。她自己已经进了这个局,如果阿格莱娅能够置身事外,蕾多会为她感到高兴。 何必要让又一个人卷进来? 与蕾多订婚时不同,阿格莱娅脸上欣喜的神情很少很少。她的婚姻只不过是出于维护家族的目的,她也并非十分喜爱那位来自异国的未婚夫。 “我不知道这样对你好还是不好。”蕾多拉着阿格莱娅的手,低声说。“虽然这样不用卷入纷争,但你本来可以再等等,等一个你爱的人。” “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不解世事的小姑娘了,蕾多。”阿格莱娅注视着窗外,语气朦胧。“我身上流着格林格拉斯的血,我决意与家族共进退。我愿意放弃婚姻和爱情,这就是我的选择。” 蕾多听了这番意味决绝的话,忍不住叹息一声。她注视着阿格莱娅线条柔美的侧脸,片刻之后伸出手去,替她将一缕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蕾多小声说,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问自己。“是我们十八岁那年,对吧?七年级的时候?” 阿格莱娅扭头看向她,微微一笑。她容色清丽,宛如初春枝头一朵盛放的玉兰花。 “我不记得了。”阿格莱娅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世界上不会有一成不变的人。” 蕾多只是笑了笑,暂时沉默了下去。她收拾好有些散乱的心绪,不准备再提阿格莱娅订婚的事。就在这时候,蕾多的目光瞥见桌上一份崭新的预言家日报,蓦地就想起了什么。 “帕金森疯了。”蕾多毫无预兆地说。 提起这个名字,她的语气意外的平淡。但正是那种无所谓的语气,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齿冷。阿格莱娅微微一愣,随即也自然而然地颔首:“被送进阿兹卡班的犯人,不是死就是疯。更何况,她还这么年轻。” “听说她在阿兹卡班里说胡话。除了念叨家人,最多的就是诅咒我。”蕾多讥讽地扬起嘴角,像是提起什么令她既鄙夷又好笑的事情。“直到最后,我才明白她为什么恨我——她嫉妒。” 阿格莱娅喟叹一声,深深看了她一眼:“换作我是她,我也嫉妒。” 蕾多垂下眼帘,盯着交叠在膝盖上的双手,没有说话。 “你别多心,我又不会害你。”阿格莱娅笑了笑,把装着点心的盘子推到蕾多面前。“明明是相似的出身、相似的经历,你却能活得和她完全不同。你让她怎么能甘心?” “你忘了?当初很多人都觉得,我会走上和帕金森一样的路。”蕾多不以为然,“她本来也可以试着改变,而不是沿着那条路走下去。” “是啊,但她没有,虽然她也挣扎过。”阿格莱娅抿了抿嘴唇,“你比她更狠、更果断。帕金森不够狠,舍不掉那些你敢舍掉的东西,所以她脱不了身,她失败了。蕾多,你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不怕付出代价。换句话说——你比她更像斯莱特林。” 蕾多看她一眼,从面前的盘子里捻起一块点心。她从前总觉得,阿格莱娅心思细腻,说的有些话自己听不懂。但现在她也是一样的多思,也终于能听懂了。蕾多把饼干塞进嘴里,只觉得味同嚼蜡。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学你而已。”阿格莱娅也拿了一块饼干,继续说。“和你相比,我从前实在太优柔寡断了。早在爸爸妈妈问我对订婚有什么想法的时候,我就开始思考——我想了很久,我到底要什么。我要我的家族和亲人,那么我就不怕牺牲自己的婚姻。” “你们现在说话都这么伤感。”蕾多轻笑一声,又吃掉一块点心。她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滚热的红茶荡漾在唇齿之间,浓香四溢,却烫得嘴里发麻。“还是说点实在的吧。你未婚夫家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阿格莱娅笑了笑:“还是你关心我,肯问我这么一句——还好,家世清白。能和麦克米兰有姻亲关系,应该不会太糟。黛西和凯瑞的祖母就出身那个家族。” “她们的祖母?”蕾多重复了一遍,但看上去并不十分惊讶。毕竟许多纯血统家族之间都有亲戚关系。“也好,至少能有人帮衬你。麦克米兰姐妹如今就在保加利亚。” “我请了她俩做伴娘。”阿格莱娅轻声说。在提到“伴娘”这个词的时候,她抬起头看着蕾多,一片沉静的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悲伤。 “我的伴娘,本来该是你的。”她说,“我们本来说好过……可是……你没办法来。就只能这样了。” 蕾多听着她的话,鼻子不争气地变得酸酸的。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喉头就像是囫囵吞下了一颗毛胆,干涩而刺痛。她凝视着阿格莱娅那张熟悉的脸,想起她们七年之久的朝夕相处,想起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城堡、黑湖、阳光、和山毛榉。她们曾那么天真单纯,笑语如珠。 终于,蕾多站起身,张开双臂拥抱她。而阿格莱娅就伏在她的肩头,于无声之中泪流满面。 食死徒的肆虐无法阻止巫师们对魁地奇的热情。在这样黑暗动荡的年月里,习惯了提心吊胆的生活,人们反而更需要这么一个发泄的出口,一场醉生梦死的盛大狂欢。 1979年5月上旬,英国与北爱尔兰联盟杯决赛打响。蒙特罗斯喜鹊队主场对阵普德米尔联队,两强相遇,角逐本届联盟杯冠军。 作为联盟杯历史上最成功的球队,蒙特罗斯喜鹊队的每一场比赛都会吸引大量球迷,英格兰国家队中近半数队员都在或曾在这支球队中服役。上赛季排名第二的巴利卡斯蝙蝠队在四分之一决赛时爆冷出局,取而代之的是排名第四的普德米尔联队。今年联盟杯球队的积分表早在两周以前就刊登在了预言家日报上:蒙特罗斯喜鹊队以78o分领跑榜首,75o分的普德米尔联队紧随其后。两支球队总积分相差并不大,这注定了本届决赛将是一场恶战。 比赛当天的清晨,不只是整个魔法体育运动司都忙得焦头烂额 分卷阅读55 ,看似和体育赛事没什么关系的事故与灾害司也派出了逆转偶发事件小组的部分成员,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变故。不过,偏偏就在本该忙碌的时候,他们的司长助理蕾多·罗齐尔向她的上司告了假。她此刻正挽着未婚夫的手臂,兴高采烈地挤在体育场外的人群中。 凡是关注联盟杯赛况的巫师都知道,今年蒙特罗斯喜鹊队新签约了一个天赋异禀的追球手。他很年轻,在本赛季对阵理查德火炮队时第一次首发出场——随即就在单次比赛中拿下惊人的6o分,4次助攻。即便是对于经验丰富的追球手来说,这都是非常优秀的成绩。但打出它的还只是个新人,他不可不谓是前途无量。 ——而这位万众瞩目的年轻追球手,自然就是詹姆·波特。他已经和支持率进一步下跌的魔法部部长一起,连续好几周蝉联预言家日报时政和体育板块的头条了。小天狼星戏称他是“和政府首脑比肩的男人”,詹姆则表示自己对这个称呼非常满意。 “……他真是太迷人了。”人群中的蕾多听见附近有个女巫在书。”小天狼星凑近蕾多耳边,悄声说。“傻乎乎的詹姆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有姑娘给自己写信。” 蕾多想象着无论遇见什么事都胸有成竹的莉莉吃味的模样,忍不住小声笑起来。 “真的吗?”她问,“如果是真的,我就要去请教请教她——我也不想让你看见你那些女同事写来的情书。” 小天狼星哑然失笑,接着就撇了撇嘴。 “看见了也没什么。”他说,“我对她们没有兴趣。”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莱姆斯突然插话,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是什么八卦吗,我听见了詹姆的名字。” “不是。”小天狼星迅速回答,“我们只是在羡慕他们夫妻生活和谐、家庭生活幸福——” “闭嘴。”莱姆斯急忙打断他,“快闭嘴,我不想听你瞎扯。” 彼得笑了起来。 “我们快去排队吧,检票口开门了。”他一边说,一边率先朝人群最密集的方向挤。“哎,詹姆不是说给我们的是最好的票吗?我们怎么没有单独的检票通道?” “我也想问这个。”小天狼星抱怨道,“我的脚已经被踩到好几次了,这可是我上周才新买的皮鞋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跟随人流排成一列,在体育场门口等待着检票。眼尖的莱姆斯很快在不远处发现了格林格拉斯一家,连忙告诉大家向他们打招呼。阿格莱娅一转身看见了蕾多,立刻拽着父母和兄嫂穿过人群,来到朋友们旁边排队。 “我就知道会碰见你们。”阿格莱娅对蕾多说,看上去比她们上一次见面时开心了很多。“顶层包厢的票,对吧?” “是的,多亏了詹姆。”蕾多笑言,“他为我们订了票。而且——要不是米丽森的儿子刚巧是詹姆的球迷,她根本就不会批准我请假。” 一旁的维多利亚挽着丈夫的手臂,也笑了:“哦,别提了。阿克拉也成了他的球迷,每天都在家大谈特谈那场比赛——我们去看了蒙特罗斯喜鹊对理查德火炮的那场,真是太了。不过银行业收入挺高,如果你以后想换工作,把它写在履历上也很有分量——” “爸爸,我们别在娱乐时间聊事业,好吗?”阿格莱娅责怪地看着父亲,及时阻止了格林格拉斯先生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想法。格林格拉斯夫人不禁笑起来,拍了一下女儿的肩膀。 “你懂什么。”她嗔怪道,“不想听就一边去,我也有很多事情要问蕾多。” 阿格莱娅却又摇头:“你问吧,我听着。有些东西我必须得知道。” 格林格拉斯夫人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就转向了蕾多。 “这里人多,我就不问你不好说的事情。”格林格拉斯夫人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放轻了声音。“部里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蕾多回答,“敏坎的支持率跌得厉害,但还不足以让他辞职。克劳奇还是那么难缠,隔三差五就来找我们司里的麻烦。” “听说他前不久换了助理?” “是的。”蕾多点点头,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一身粉红色衣服、头戴大蝴蝶结的矮胖女巫,打心底开始犯恶心。“是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她就和克劳奇一样,道貌岸然、野心勃勃。” “乌姆里奇?”格林格拉斯夫人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描画精致的眉毛飞快地皱了一下。“虽然她不是食死徒,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拜高踩低、玩弄权术、趋炎附势……凡是官场上令人厌恶的特质,她身上都有。” 听了格林格拉斯夫人的话,蕾多看上去有些惊讶。在她的印象里,这位温柔和善的贵妇人几乎从没有用这么多的反义词来形容一个人——尤其是年轻人,格林格拉斯夫人一向对后辈非常宽容。 “在如今的魔法部,恰恰是这种人能站得更高。”蕾多笑了一下,难掩语气里的讥讽。“法律执行司司长助理,这个位置——和其他的司长助理都不一样。” 格林格拉斯夫人摇了摇头 “这样的人,升迁快,但上限也低。”她说,“没有人敢放心用她。否则克劳奇为什么不让她做副司长?据我所知,法律执行司二把手的位置还空着。” “没人愿意到这个位置上来。”蕾多跟随涌动的人流往前走了几步,“前几任副司长都落在食死徒手里,要么被杀,要么受尽折磨而死。他们宁愿留在办公室主管的位置上,也不愿意升职。” “那倒也是。”听了她的话,格林格拉斯夫人微微一笑。“虽然我不喜欢克劳奇,但我还是不得不说,他是如今魔法部里极少数有胆量的人。有多少官员像 分卷阅读56 他一样,敢和食死徒公开叫板?” 蕾多沉默片刻,没有接话。 “你跟着米丽森,不会有错。”格林格拉斯夫人捏一捏她的肩膀,面容沉静。“克劳奇……他得罪的人太多了。不想他上位的人,远比想要他上位的人多得多。人们都只关注说话的人,却总是忘记沉默的大多数。” ☆、chapter2o 金碧辉煌的体育场内,魁地奇比赛正在不愿地从凳子上下来了。蕾多旁边的阿格莱娅忍不住笑起来,连带着阿克拉和维多利亚也笑了。 “你刚才的样子和我妈妈一模一样。”阿格莱娅好笑地说,“她经常这样和爸爸说话。” 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比赛上。他们很快就发现,阻止小天狼星站在凳子上完全是不必要的。随着比赛变得越来越感到发怵。至于阿克拉和格林格拉斯先生——风度、修养?谁在意呢! “比赛暂停!”解说员大声喊道,试图盖住观众们的吵闹声。“普德米尔联队请求暂停!” 暂停信号发出后,一小队医生急匆匆地跑进了赛场,为那位受伤的追球手检查伤势。普德米尔联队的队员们纷纷降落在地面上,在自己的队友旁边焦急地围作一团。另一边,蒙特罗斯喜鹊队就显得镇定自若多了。身穿黑白色队袍的球员们骑着扫帚,在体育场上空盘旋着,像是七颗小行星。不过,他们之中的有一个突然脱离了轨道,径直朝顶层包厢飞了过来——那无疑就是詹姆·波特了。 “嘿,伙计们!我今天飞得怎么样?”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眼睛亮晶晶的。小天狼星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护栏旁边,和飞在包厢外面的詹姆撞了一下肩膀。 “棒极了,尖头叉子!”他大笑着说,莱姆斯和彼得也围了上去。就在这时候,包厢里的其他观众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有几个年轻姑娘率先开始尖叫——紧接着,支持蒙特罗斯喜鹊队的巫师们就纷纷跳了起来,开始一窝蜂地朝那个方向奔去。 蕾多茫然地站在原地,她身边是同样茫然的阿格莱娅。 “真是太酷了,哥们儿!”她们听见莱姆斯兴奋的声音。 “莉莉呢?”小天狼星问。 “她在下面呢。”詹姆说,“她和我们的替补队员坐在一起——” 他后面的话被追捧者的拥挤和尖叫淹没了。阿格莱娅回过神来,啧了一声,用手肘碰了碰蕾多:“瞧见没,莉莉那里才是真正的贵宾席。” 在留下好几个签名,又和无数人握过了手之后,詹姆重新飞回了赛场。普德米尔联队受伤的追球手也终于骑上了扫帚,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比赛重新开始!”解说员喊道,“请队员各就各位,听裁判哨响——” 一声哨响过后,蒙特罗斯喜鹊队的追球手们再一次组织起攻势。这一次开局,所有人都能很明显地看到他们的速度优势。 “——天哪,又是波特!这个开局抢球真是太快了——加西亚接球——传给威尔逊——波特!威尔逊!加西亚!波特——守门员——” “不,不,刚才是假动作,鬼飞球还在波特手里——他传给了威尔逊——威尔逊进球了!看样子,普德米尔联队还得再加把劲……让我们把目光转向双方击球手……” 犀利漂亮的进攻,以及速战速决的打法 分卷阅读57 ,这是蒙特罗斯喜鹊队一贯的特色。他们的追球手是超一流的,配合得天衣无缝,动作十分协调,好像彼此都能看透对方的心思。十分钟内,蒙特罗斯喜鹊队又进了两球,引起穿黑白衣服的支持者们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和喝彩。不过普德米尔联队显然有些焦躁了,他们开始变得不择手段起来。 “犯规!”伴随着观众的喧闹声,解说员大声喊道。“普德米尔联队守门员肘部动作过大,裁判认定为攻击球员——蒙特罗斯喜鹊队罚球!” 有三名普德米尔联队的球员飞到裁判面前,对他表示抗议。裁判对此无动于衷,他短短地吹了两声哨,示意他们重新回到赛场。不过,正在气头上的普德米尔联队队员显然不肯听。 “蒙特罗斯喜鹊队两次罚球!”解说员再次喊道,“快回到你们的位置上去,小伙子们——否则普德米尔联队马上就会吃到第三次罚球……” 三名抗议的队员终于掉过头,重新飞回了赛场上空。比赛现在达到了凶猛的程度,双方的击球手都表现得毫不留情。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把打着旋的游走球打向对方球员。他们有时候太过于绪里的球迷们:“下面请蒙特罗斯喜鹊队绕场一周,奖杯很快就会被送到顶层包厢——” “今晚会有庆祝的吧?”阿克拉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挂上了几根来路不明的彩带,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扭头问父亲。“爸爸,你要参加吗?” “当然!”格林格拉斯先生红光满面地回答,像是喝多了酒。“当然要!我一定要见一见詹姆·波特,莱娅那位优秀的朋友……” 今晚是属于蒙特罗斯喜鹊队的狂欢,派对和歌曲彻夜未停。人们欢笑、跳舞、喝酒,就像是迎接重大节日那样。绚烂的灯光随着人群的舞步摇曳,一支打扮前卫的乐队站在舞台上,投入地演绎着古怪姐妹今年最受欢迎的那首《地狱男孩》。每一名球队队员,无论是正式上场的还是替补的,都被热情的球迷所包围。灯红酒绿之中,心跳如鼓,少女们的红唇如什果宾治。 蕾多站在阿格莱娅身边,穿着粉红色的贴身短裙,端着一杯香槟。她将长长的浅棕色卷发撩到脑后,抬头看向前方。小天狼星和詹姆正在不远处的舞池里,两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将双手举过头顶,随着歌曲的节奏摇摆,梦幻般的场景让周遭的一切歌舞升平都黯然失色。黑色长发的年轻男人叼着一根香烟,半仰起头,姿态慵懒。明媚流转的灯光照在那张俊美的脸上,他眯起深灰色的眼睛,远远瞧见了那个看他入迷的姑娘。 小天狼星笑了。他走出舞池,掐灭香烟,径直来到了蕾多面前:“一起跳支舞吧?我的暗夜女神。” 蕾多也笑了。她朝阿格莱娅递了个眼神,将自己的手放在小天狼星手心,跟随他走进舞池。她攀着他的手臂,他搂着她的腰,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很近。小天狼星凑近她耳边,说她今晚很好看,这让蕾多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宝贝,你或许叫阿佛洛狄忒更合适一些。”小天狼星带着蕾多转了个圈,神态微醺。“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我不明白。”蕾多轻笑着摇头,“说一句直白的‘我爱你’,有那么困难吗?” “它不够诗意。” “我喜欢直接的。” “好吧。”小天狼星的手指拂过蕾多鲜艳欲滴的嘴唇,目光落在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上。“我爱你。” 蕾多毫不吝啬地朝他甜甜一笑,捉住他戴钻石婚戒的那只手。小天狼星拉着她退到人群边缘,在乐队的歌声中低头与她热吻。 这是个纵情沉沦的夜晚,所有人都在享受,没有人去想别的。詹姆开了一瓶超大号的香槟,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此时,派对刚刚进行到一半,还有不少人在源源不断地加入。在观众的要求下,乐队把《地狱男孩》又唱了第二遍。在场的一大帮人全都跟随节奏大声唱了起来,喝得半醉的蕾多踩上了一张桌子,在那上面跳舞,赢得了一阵阵喝彩。亮丽的红裙让她像一只飞翔的火烈鸟,在黑夜的浪潮之中翩飞起伏。柔顺的长发散发着钻石般的光芒,那种浅浅的棕色让人联想起风烟迷蒙的晨曦。而只要有年轻男士过来要她的地址,蕾多就会伸出左手,把她的订婚戒指给他们看。 “她是你的未婚妻吗?”那个站在詹姆身边的球队追球手,加西亚,终于把目光从蕾多身上移开,朝小天狼星问道。 “是。”小天狼星点头,举杯向他致意。但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些许得意——还有点挑衅。 “好吧。”加西亚显得很失望,“漂亮姑娘都名花有主,我这个单身球星做得真没意思。” “别丧气,哥们儿。”詹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单身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加西亚带上了玩笑的口吻:“是啊,在我入土为安的那一天。” 詹姆和小天狼星都憋不住,双双大笑起来。当他们热烈交谈的时候,跳累了舞的蕾多过来了。莉莉和阿格莱娅也跟在她旁边,满脸笑容。眼尖的加西亚一下子就看见了阿格莱娅,莉莉瞧见他的神色,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哦,奥斯汀,很不幸——这位小姐也已经订婚了。” 加西亚重新变得垂头丧气。阿格莱娅不明所以,蕾多笑着看她一眼,也懒得点破。 “我要和莱娅去找找阿克拉和维多利亚,很快就过来。”蕾多亲了一口小天狼星的面颊,说道。 “去吧,我们就在这儿。”小天狼星说完,借着酒劲,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了她的嘴唇。蕾多只是红了脸,咯咯笑着,拽着阿格莱娅的手,转身钻进了人群里。她们在一片嘈杂中四处穿梭着,经过舞池时还要躲 分卷阅读58 避那些跳舞的人们。所幸,蕾多很快就看见了穿着银灰色裙子的维多利亚。一身正装的阿克拉端着一杯红酒,就站在她旁边。 “阿克拉!”蕾多叫道,“维多利亚!” 年轻的夫妻俩双双扭过头来,朝她们招手。蕾多和阿格莱娅露出笑容,快步挤过去。当她们好不容易走近时,却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蕾多愕然,阿格莱娅更是连脸色都变了。 倒是阿克拉微笑自如:“这是马尔福先生和夫人。莱娅,打个招呼;蕾多,你应该见过他们?” 比起还在愣神的阿格莱娅,蕾多的反应很快。她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热情了:“是的。我和马尔福先生是部里的同事,不过很少见面——晚上好,先生和夫人。” 说完,她伸出手去,和一脸假笑的卢修斯·马尔福握了握。蕾多只觉得自己的一下子就醒了酒,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没什么好发怵的,她可不会忘记,马尔福如今还被米丽森捏着把柄。 “晚上好。”阿格莱娅也回过神来,朝马尔福夫妇露出笑容。 “真没想到,卢修斯也来看球赛了?”蕾多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走一杯鸡尾酒,笑盈盈地说。“你们怎么不在顶层包厢?我还以为你们没有来呢。” 卢修斯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僵,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顶层包厢的票太紧张了。我们买票时晚了一步,没能抢上。” “噢,这样啊。”蕾多心知他这是借口,笑容变得更灿烂了。“你好几个月没来部里上班,不是说病了吗?身体不好就该多修养,看球赛和参加派对可不利于控制病情。” “谢谢你的关心。”卢修斯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从牙缝里把字一个个地往外挤。“我最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蕾多微微一笑,清凌凌地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纳西莎。“米丽森也很关心你。她天天都在说,最近很久没看见卢修斯了。也不知道你什么回到工作岗位?大家都很需要你。” 阿克拉和阿格莱娅听得懂蕾多话里话外的意思,也乐于看马尔福吃瘪,因此并不急着插话。维多利亚审时度势,也只保持微笑,一言不发地站在丈夫身边。 “大概……大概就在最近吧。”卢修斯咬着牙回答,“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蕾多假装欣喜:“太好了。最近克劳奇没有再为难你们吧?对他能躲就躲。看看他对付黑巫师的那些手腕,如果你们被抓住把柄,难保他不会那么做。” 如果说蕾多前面的话都是警告,那么这时候就是□□裸的威胁了。米丽森的意思是,她不喜欢看见马尔福一直这么躲在家里。蕾多抓住这个机会,替她递了话。 “我明白。”卢修斯冷冷地盯着她,点了点头。 “那就不打扰了,祝你们玩得尽兴。”蕾多仍然微笑着,笑得很张扬。说完,她拉着阿格莱娅,领着维多利亚和阿克拉,朝詹姆、莉莉和小天狼星所在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顺便一提,蕾多·罗齐尔/1eto·rosier,取名自希腊神话中的暗夜女神,也可以指明神星。而阿格莱娅·格林格拉斯/agia·greengrass,取名自希腊神话中美惠三女神之一的光辉女神,也可以指米兰花(我没啥文化,就觉得一光一暗名字挺闺蜜的)。原著里已知的格林格拉斯家族的两位成员,也就是子世代的格林格拉斯两姐妹,达芙妮和阿斯托利亚,名字都来源于希腊神话。因此和布莱克家族用星星起名相似,格林格拉斯家族可能有用希腊神话给子女起名的传统。 ☆、chapter21 雷古勒斯·布莱克失踪了。 这条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浇进英格兰这个沸腾的油锅。普通人、政客、食死徒,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静静体会着他的失踪所带来的东西。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霍格沃茨的在校学生失踪。巫师家长们变得神经紧张,不再允许孩子们在假期中踏出家门一步。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在这个看似普通的暑假里到底遭遇了什么。流言纷扰之中,远赴法国巴黎出差的小天狼星再也等不下去,动身赶回伦敦。 当傲罗得知,失踪的雷古勒斯·布莱克本人就是一名食死徒时,他们开始了追查。所有和失踪者有关的人都接受了详细的询问。与此同时,在威森加摩的默许下,魔法部长下令搜查英国全境。所有巫师都要接受调查,无论他们是否属于在校学生。 一批年轻的食死徒被纷纷逮捕,押往魔法部的地牢,听候审判。其中年纪最小的仅有十六岁。预言家日报刊登着最新消息送进千家万户,人们的恐惧在一夕之间达到了顶点。 一周以后,傲罗搜寻无果。按照惯例,失踪者被宣布死亡。 蕾多在深夜里抵达曾与雷古勒斯碰面的酒吧,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大厅里人声鼎沸,蕾多站在门口,目光扫过角落里那张空无一人的桌子,迟迟没有动。她想起她出门前,小天狼星一个人站在窗口,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蕾多从未见过他如此落寞的模样,她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蕾多抬起手,将帽檐压得更低。她想走到角落里的桌子前坐下,但才刚走出两步,身后就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在这种时间、这种场合,从背后接近别人的举动非常值得怀疑。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蕾多人还没有转过身,魔杖就已经抵到了身后那人的小腹。 “你倒是戳得我挺疼,我没想咒你。”陌生巫师恼怒地说。蕾多诧异地发现他的声音有些耳熟,于是转过身去,退开两步打量他。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手里的魔杖仍然没有放下。 陌生巫师也上前了两步,来到一盏灯的亮光中。他把戴着的兜帽往后拉了拉,原本藏在阴影中的容颜在此刻半隐半现。 蕾多眯起了眼睛。 “我不喜欢见到冒牌货。”她厉声说,魔杖再次举了起来。“艾伦·特拉弗斯,我们第一次说话是因为什么?” “准确的说,我们那次不是说话,是吵架。”特拉弗斯面无表情地看着蕾多,眨了一下眼睛。“因为你打了我的表姐爱丽娜·帕金森,那时我一年级。” 这一问一答显得有些好笑。不过对于记仇的斯莱特林们来说,这种幼稚的陈年旧事是最容易用来区分对方的。蕾多能够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艾伦·特拉弗斯——帕金森的表弟,也是雷古勒斯最好的朋友。放眼当初的整个斯莱特林,没有人比他更能把鸡毛蒜皮的小事记得一清二楚。 “是她先打了我。”蕾多哼了一声,把魔杖收回口袋。“你今晚怎么在这儿? 分卷阅读59 你不是该待在牢房里,等着后天早晨的审判吗?” “再严密的搜查也会有漏网之鱼。”特拉弗斯笑了一下,重新将兜帽拉回去,让阴影遮住了脸。“罗齐尔,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讨厌刻薄。” “既然觉得我讨厌,你就没必要来见我。”蕾多冷笑了一声,“我也不太想见一个食死徒。” “我必须要来见你。”特拉弗斯说完,沉重地停顿了一下。“……为了雷尔。” 蕾多看着他,暂时没有接话。 “出去说吧。”特拉弗斯转过身,领着蕾多跨过酒吧的门槛,来到外面清凉的夜色中。他们一路走到广场边缘的一个角落里,钻进两堵围墙之间,才停下了脚步。 “闭耳塞听。”蕾多抽出魔杖,轻声说。她靠在其中一侧的墙上,抱着双臂。夜色模糊了她的容颜,让对方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雷尔一死,傲罗和食死徒全都在盯着这个酒吧。”特拉弗斯转过身,低声说。“你我今晚都是冒着风险来到这里。你以后别再来了。” “他真的死了?”蕾多不死心地问。 “真的。”特拉弗斯注视着她,叹息了一声。“你见过哪个食死徒在背叛了黑魔王之后,还能活下来的?” “谁动的手?” “我知道——不,我不知道。”特拉弗斯轻轻地说,声音平静,听上去很空洞。“黑魔王亲自宣布了叛徒的死讯。除了他,没有人知道雷尔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人想去打听。他走漏的消息太多了,想要他死的人也太多了。” 蕾多的心情很沉重。明明是六月份的夏夜,她却感到周身寒冷,不由自主地拢了拢斗篷。 “神秘人亲手杀了他?” 特拉弗斯苦笑了一下:“不一定。在食死徒中间,命令者和行刑者很少会是同一个人。我……试着寻找过他的遗体,没能找到。” “一个叛徒,又是自己人动的手,怎么会让你找到?”蕾多摇了摇头,语气冰凉。“真够狠啊。他只有十八岁!” “只有十八岁?”特拉弗斯重复了一遍蕾多的话,悲哀地笑起来。“蕾多,我第一次这么叫你——我也只有十八岁,你今年也只有十九岁而已。又有谁会觉得我们太年轻?至少食死徒从不这么认为,傲罗也不。” 蕾多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她想起那一批即将被送入监狱的年轻食死徒,也想起在阿兹卡班发了疯的帕金森。她明白,这些人的后半生,与死无异。 “你说得对。”她说,“只有自己人和敌人,没有年轻和不年轻。” “雷尔早知道自己会死。”特拉弗斯说,语气有些飘忽。“他早就告诉过我,如果他死了,我要替他来这里见你一面。我今晚冒险来这里——我本可以不来的。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一个。他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甘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甚至连一个正名也可以不要。” “他很勇敢。”蕾多说,难掩语气里的伤感。“他不是不想要一个正名,他想过退出,只是神秘人不给他机会。” “食死徒是不可能退出的。”特拉弗斯垂下头,“雷尔不可能,我不可能。我也良心难安,尤其是在知道他去世以后……但我——我永远也做不到像他那样勇敢,或者说高尚……?我想活着,你明白吗,我想活着……为了活着,我可以忍受自己继续——堕落——下去。” “谁不想活着呢?”蕾多笑了笑,“我理解你趋利避害的本能。但如果让我来选,我会选择和雷古勒斯同样的路。” “这就是我和你差别。或者说,我们和你们的差别。”特拉弗斯抬起头,阴影里的双眼反射着惨白的月光。“行了,我们说得够多了。再站在这里的话,你猜猜傲罗和食死徒谁更先盯上我们?” 蕾多眨了一下眼睛,从口袋里抽出魔杖。她站在原地,沉默片刻,最后开口:“我今天不会趁人之危。” “我也不会。” “但这不代表我以后不会。”蕾多看着他,“战场上见。” 特拉弗斯也向她致意:“战场上见。”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轻响,蕾多消失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只留下矮墙漆黑的阴影,以及几块斑驳的月光。 小天狼星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只记得他掐灭了最后一根烟,昏昏沉沉地来到沙发跟前躺下,接着就陷入了一片混沌。他睡得并不好,他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他梦见自己身在一个巨大的、漆黑的山洞之中。山洞里有一潭死水般的黑湖,湖中央有一座小岛。他就在那座岛上,岸边飘浮着一艘绿幽幽的小船。他跪在布满岩石的地面,膝盖被硌得生疼,但这些都比不上他正在经受的折磨——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像着了火,在被腐蚀,在痛苦地痉挛——这种极度的干渴让他凄厉地喊叫、嘶吼,乞求有人能给他水,哪怕只有一口都行。可是当盛满水的杯子递到唇边的时候,满满当当的清水突然间就消失了。他不得不手脚并用,爬向湖边,湖里有许多许多的水,现在只有水源才能救他…… 他终于来到了岸边。绿幽幽的微光照亮了湖面,也照亮了他的脸…… 虽然此刻的表情痛苦而扭曲,但小天狼星在这一点上绝对不会出错:这张脸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他的弟弟,雷古勒斯·布莱克。但干渴的折磨没有给他思索的机会,他此刻只想伸手去舀湖里的水。苍白的手指颤抖着触碰到湖面,只听水花溅起的哗啦一声,他的手腕被一只冰冷苍白的的手紧紧抓住了。他试图挣脱,但又有更多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住他的头发、衣服,扼住他的咽喉,将他向湖水深出拖去…… 小天狼星惊醒了。 幽深黑暗的湖水、死人的手,可怖的一切都在刹那间消失。眼前是客厅明亮的天花板,以及蕾多担忧的脸。小天狼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下意识地抓紧了蕾多的手,过了很久才平复下来。 “你回来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对蕾多说。梦里火燎火烧般的干渴仿佛还未褪去,小天狼星的声音有些嘶哑。蕾多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水杯,轻抚他的后背——小天狼星的衬衣早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我刚回来。”蕾多柔声说,替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你做噩梦了?” 小天狼星点点头,没有说话。蕾多给他倒上第二杯水,看着他又一次一口气喝光。 “有什么消息吗?”小天狼星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急切地问道。 “有。”蕾多说着,握住他的手。“先别急,缓一缓吧。你的脸色不太好。” 小天狼星深深叹口气:“人都已经死了,再不幸的消息还能不幸到哪儿去?” “你一定要听?” 分卷阅读60 “一定要。” “那好吧。”蕾多再一次给空杯子倒满水,塞进小天狼星手里。“我去见了艾伦·特拉弗斯——” “你去见了一个食死徒?” “确切来说,是碰见了。”蕾多轻声说,“这话说来很长。我和雷古勒斯早在好几个月前就有联系,他一直在向魔法部传递食死徒的消息。” 听了她的话,小天狼星的模样就像是被谁给迎面打了一拳,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当中。他茫然地看着蕾多,满脸不可思议:“他背叛了他们?” “是,他后悔了,他想退出。”蕾多看着小天狼星复杂的神情,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但是退出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背叛了神秘人。”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蕾多愣了一下,随即就低下头,内心充满了自责与歉意。她说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但她总是觉得,她应当对小天狼星的悲伤、对雷古勒斯的死负责。 “他不让我告诉你。”她低声说,语气小心翼翼,似乎是害怕被责怪。“如果早知道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我当初就该告诉你——我就不该听他的。” 但小天狼星顾不上去怪她。他下意识地还想追问“为什么”,但随即就想起,自己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原因了。蕾多不是雷尔,而雷尔已经死了。他再也无法见到他,哪怕是朝他冷眼相对也不能够了……想到这里,小天狼星的内心突然窜起了一股灼热的情感,火燎火辣地燃烧着——那像是痛苦,也像是愤怒。蕾多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许久不敢说话。 “他怎么在这个时候才良心发现?”小天狼星哑着嗓子,毫无预兆地拔高了声音。“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混账!晚了,早就已经晚了!” “小天狼星——” “他当初不肯听我的话,活该落到这一步!”小天狼星从沙发上跳起来,手里紧紧攥着水杯,开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当初要是勇敢一点,愿意去想清楚,又何必赔上性命?” “别这样,小天狼星。”蕾多坐在沙发上,忧愁地仰头望着他。“不管他在错误的路上走了多远,至少他最终还是回了头。” “可他明明有过不走这条路的机会。”小天狼星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蕾多。“像你,像我,我们都选对了,可他还是要选错的。他怎么就那么傻?把父母的话、把黑魔法和纯种奉为真理,最后又亲手推翻——他要是早些醒悟,这些又是何苦!” 蕾多叹了口气,看着小天狼星又开始来回踱步。 “他其实很像你。”她说,“他的本质也是善良勇敢的——” “他一点都不像我,一点都不像。”小天狼星一下子打断了蕾多,神经质地摇头,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如果……如果他像我,他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蕾多没再说什么。她只是从沙发上站起来,拽着小天狼星,强迫他重新坐下。 “听我说完。”她说,“雷尔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因此交待特拉弗斯,如果自己死了,就由他来见我最后一次。雷尔死在食死徒手里,特拉弗斯试着找过他的遗体,没有找到——” “连遗体也没有?”小天狼星听不下去了。他又一次打断了蕾多,绝望地反问。“连一个葬礼,一点念想也不肯留给我?” 蕾多说不出话,只好摇了摇头。小天狼星注视着她,眼底深处仿佛有什么明亮的东西缓缓熄灭。最后,他的目光变得空漠,那种寂寥的神情看起来像是在透过蕾多的容颜,去追寻某个遥远的人。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一拍接着一拍,密不透风,像是敲在人心上。 “我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他最后说,“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了。” 他想起曾经那座并不冰冷的格里莫广场12号,那段除了追逐嬉闹、惹父母生气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的生活。那时候他们都多小啊,还不到十岁,还什么都不懂。小天狼星还记得自己四岁的时候,总是被母亲要求去看顾弟弟。三岁的雷古勒斯矮他一个头,不撒手地拽着他的衣角,满屋子跑。只要小天狼星把他抱起来,他就亲他,奶声奶气地朝他笑。所以小天狼星爱抱他,即便这让他很费劲,即便他老是说“男孩子之间不能随便亲”。他们一起度过了整个童年,留给彼此的都是最单纯、最幼稚、最傻气的回忆。雷古勒斯像是小天狼星的影子,即便是决裂了,也总是挥之不去。他总是闯入他的脑海,所有人都说亲兄弟之间有着奇妙的心灵感应。 即便他从未言说,但他其实明白,自己是爱他的。很爱很爱。 蕾多伸出手,搂住了小天狼星。他将脸颊埋进她的肩膀,像个受伤的孩子。 “他希望你能好好的……小天狼星……他希望你能平安快乐……他是爱你的,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他每一次和我见面,总要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可那些关心我的话,他从没有亲口对我说过。从来没有。”小天狼星哽咽着,搂紧了蕾多。“他为什么就不肯对我说一句话呢?他明明知道,有一天,我会再也见不到他……” 这一刻,他不再有任何身份。他只是一个悲伤的、失去了弟弟的兄长。蕾多轻轻拍着小天狼星的背,任由他的泪水沾湿自己的肩膀。 天空中的月亮温柔地撒下一匹匹银色的绸缎,覆盖着深夜的伦敦。哪怕是客厅里这么一方不知名的小小窗户,也无法避免地被月光所顾及,被隐隐约约地照亮。在战争中片刻的悲伤与喘息,混合着深夜寂寞的心跳,最终浓缩为难以言说的疲惫与忧伤。 那些白鸽飞舞、阳光璀璨的岁月,少年时代,青春所染,无非苏格兰的原野,猩红奔驰的列车,湖泊中城堡的倒影和泛起的余波,简单而美好。而如今,它们终于只存在于难以企及的过去。而这一代人,仍然活在硝烟弥漫的战火里,在黑暗中艰难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这种东西 不是字死,就是我死 结果是我死了 【手动微笑】 ☆、chapter22 1979年的夏季漫长而炎热,最终在一夕之间结束在一场倾盆大雨里。 雨水冲刷掉了夏季的燥热,英格兰迎来了崭新的秋季。对于小巫师们来讲,初秋是开学的日子。他们在父母的护送下登上猩红色的列车,驶向苏格兰广袤秀丽的原野。为了孩子们的安全,霍格沃茨的安保措施进一步加强,比起蕾多在校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代替忙碌的米丽森,无数次赶往现场查看预备工作,也无数次远远望见熟悉的城堡。 她想念她,也想念在她的怀抱里度过的那些日子。蕾多是多么羡慕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她也 分卷阅读61 曾像他们那样,天塌下来有别人顶着,什么都不用怕。 距离雷古勒斯过世已经足有一个月,这一个月漫长而难熬。他的死亡所引起的波澜迟迟没有散去,威森加摩宣布质询傲罗办公室主管,至少有三条法案在这期间出台。克劳奇也牢牢抓住了这件事,以至于蕾多险些就被送到傲罗面前接受调查。她和雷古勒斯相似的出身,家族的前科,她那有着一个食死徒弟弟的未婚夫,只要稍作文章,每一条理由都足以让她离开魔法部。最终,在米丽森的极力斡旋下,针对蕾多的质询不了了之。但由于克劳奇的授意,她仍然被写进了傲罗的重点关注名单。她的旁边有她家人的名字,有被划掉的埃文·罗齐尔,当然也有小天狼星。 小天狼星仍然在频繁出差,但他留在家里的时间明显变多了。在经过最灰暗的一周以后,他看上去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异常。不过蕾多知道,当小天狼星闲下来的时候,他偶尔会发呆。他是在想他的弟弟。在经历死亡之前,他很少会有这样的神情。 当一切波澜逐渐平静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十月份。再也没有什么措施能够挽救哈罗德·敏坎跌至谷底的支持率,他不得不开始考虑辞职。如果不是碍于部长任期内的最后几条修订法案还没来得及出台,敏坎恐怕第二天就会写好辞呈。魔法部原本稳定的局势终于开始动摇,米丽森和克劳奇之间的争斗也渐渐被摆上了明面。这样的情形,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人心浮动。 蕾多几乎从未在除了格林格拉斯家的房子里作过客。因此当她下班后,跟随着米丽森来到她家中整洁美丽的花园里时,脑海中还有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蕾多简直太惊讶了——花园里种满了大丛大丛金黄色、红色和淡紫色的花朵,花岗岩铺成的小径一直通往房子的门口。这一点都不像是她那个阴沉沉的上司的风格,一点都不像。 家养小精灵原本正在给一丛郁金香浇水,在听到脚步声后,他急忙放下水壶朝这边跑过来。他在米丽森面前猛地刹住脚步,接着弯下腰去,行了一个礼:“晚上好,主人。晚餐已经烧好了,少爷在等着您回来。” “我知道了。”米丽森一边说,一边推开了房门。“这里暂时不需要照顾,你去忙吧。” “好的,主人!”小精灵精力充沛地说,转过身朝花园里跑去了。蕾多扭头注视着那个裹着淡绿色抹布的小小身影,却没有发觉一个清瘦斯文的年轻男巫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你回来了,妈妈。”他轻声说,伸手结果米丽森脱下的斗篷,挂在了衣架上。蕾多在这时突然回过头来,刚好看到这温情的一幕——米丽森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和说话时温柔的语气,都让她诧异得以为时空错乱了。 “这是蕾多,伊恩——蕾多·罗齐尔。”米丽森看了看蕾多盯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我告诉过你,她是我的助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伊恩从母亲身后走出来,微笑着看向有些局促不安的蕾多。“你就是埃文·罗齐尔的妹妹……别介意,我不是那个意思。当然了,我认识你和你的朋友们,波特和布莱克,怎么会有人不知道他俩……我能叫你蕾多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不,我当然不介意。”蕾多急忙说。伊恩冲她笑了笑,走到门口望了望花园里忙碌的小精灵,细心地将房门留了一条缝隙。 “吃饭吗?”他回过头来问,“你们是先聊一会儿,还是先吃饭。” “先吃饭。”米丽森说。 “那好吧。你们先去,我上楼换一件衣服。”伊恩笑着指一指自己身上沾着油渍的衬衣,转身上楼去了。蕾多跟在米丽森身后,经过装饰美丽的门厅和客厅,一路来到了餐厅里。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蕾多望着那些久违的家常菜色,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自从她与家庭决裂以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这样的饭菜了。 “坐下吧,蕾多。”米丽森对她说,弯腰从柜子里找出四只玻璃杯和一瓶红酒。她用魔杖指挥着它们漂浮在半空,让酒水一一倒进杯子里。“希望小精灵的手艺能合你胃口。” 蕾多默默地坐在了餐桌旁边,看着四只玻璃杯在半空轻盈地划出美丽的弧线,最后落在餐桌上。红酒瓶的木塞自己塞住了瓶口,又和瓶子一起飞回柜子里。米丽森绕过餐桌,来到蕾多对面的椅子坐下。 “你怎么打算?”她轻声问道,“傲罗已经盯上你了。更坏一点的情形,你可能会被监视。” 蕾多抬起头,冷冷地笑了笑:“最坏也不过是离开魔法部。至少克劳奇不会把我丢进法庭审判,对吧。” “你不会离开魔法部。”米丽森有些突兀,但非常笃定地说。“克劳奇还不敢把我得罪到那个地步。” 蕾多愣了愣,接着就笑了:“我也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底气。” “不是底气。我只不过是明白,就算是他也必须要权衡利弊。”米丽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和克劳奇是同一届的同学,也是同一届学生会主席。我了解他,蕾多,他有能力和野心,并且绝对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从前也是这样吗?”蕾多忍不住追问,“为了权力不择手段。” “他以前不是这样。”米丽森看着蕾多,手里摇晃着酒杯。“克劳奇是格兰芬多出身,他曾经和他学院里所有的人一样——勇敢、执着、坚守底线。但后来这些东西就变质了,成了强硬、冷酷、野心勃勃。他走了极端。” “我还以为,他多半会是斯莱特林毕业。”蕾多喝了一口红酒,喃喃地说。“我第一眼见到克劳奇的时候,觉得他……很像我表哥。” 米丽森显然对她的说法很感兴趣:“哪个表哥?” “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 听到这个名字,米丽森愣了一下。不过这种神情只是转瞬即逝,她扬起嘴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很令人意外。但事实是,的确很像。”米丽森说,“你很少和我提起你的家里人,这还是第一次。” “没什么好提的。”蕾多垂下眼帘,淡漠地回答。“我早就被赶出家门了。” 米丽森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蕾多放在餐桌上的左手,看见了银色的订婚戒指。 “我能想到,你在他们中间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她说,“如果你的未婚夫是小天狼星·布莱克的话。” “您了解他?” “不算了解。”米丽森回答,“只是听伊恩说过很多次。” 蕾多忍不住因小天狼星的著名而微笑起来——连魔法部高官都熟知的人。如果这件事被他自己知道了,他准能拿这个开上一整天的玩笑。不过, 分卷阅读62 蕾多很快就收回了那种温柔的神情,重新变得端庄:“他的确很受欢迎。” 米丽森只含笑看着蕾多:“我听说当初是你追的他,对吧?” 听到米丽森冷不丁这么一句,蕾多的端庄再也维持不下去,她终于脸红了。 “是的。”她点点头,开了一句小玩笑。“所幸追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伊恩走进了餐厅,打断了她们的对话。米丽森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宣布可以开饭了。 “我其实一早就认识你,你在霍格沃茨时比我低两级。”伊恩铺开餐巾,拿起刀叉,微笑着对蕾多说。 蕾多显得有些惊讶:“你很早就认识我?可你不是斯莱特林的。” “我在赫奇帕奇。”伊恩回答,“我认识你是因为麦克米兰姐妹,黛西和凯瑞是我的堂妹。” 蕾多显得更惊讶了:“你的堂妹?” “哦,我忘了你不知道。”伊恩笑了笑,瞥了一眼米丽森。在确认她今天心情不错之后,才向蕾多解释。“我的全名是伊恩·麦克米兰,我的父亲就是她们的伯父。” 蕾多下意识地想要追问,但话到了嘴边,她却又迟疑了。米丽森看一眼她的神色,用餐巾拭了拭嘴角,淡淡一笑。 “我和伊恩的父亲离婚了。”她说,语气稀松平常得就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 “可是……恕我冒昧,司长。”蕾多放下刀叉,小声问。“我从未听麦克米兰姐妹说起过,她们还有一个伯父。” “因为他去世了。”米丽森淡淡地说,神色平静。“他是个傲罗,几年前就牺牲了。” “啊——对不起。”蕾多立刻说,有些窘迫。“对不起,我——” “没什么,都是旧事。”米丽森打断了她,再次低下头,去切自己面前的牛排。蕾多自知失礼,识趣地没有再说话。餐桌上的气氛突然陷入了沉闷,伊恩不得不急忙开口打圆场。好在晚餐很快就结束了,在吃完美味精致的小甜点过后,蕾多起身向米丽森告辞。 “再留一会儿吧。”米丽森看着家养小精灵收走餐具,微笑着冲蕾多说。“我家里还有斯里兰卡的红茶。这是好东西,你应该品尝一下。” 蕾多沉吟几秒,端详片刻米丽森的神色,最终答应了。伊恩看出她们有话要说,于是借口要忙,转身上楼去了书房。米丽森领着蕾多来到客厅里,在沙发跟前坐下,又叫来小精灵泡了一壶热腾腾的茶水。 “你似乎对我的前夫很好奇。”米丽森一边往两只杯子里倒上茶水,一边说。 蕾多尴尬不已,急忙解释:“对不起,司长。我不是故意冒犯——” “没什么,不算冒犯。”米丽森挥一挥手,并没有生气。她将其中一只杯子递给蕾多,自己端起了另外一只。“如果你好奇,问我,我可以告诉你。你想听吗?” 蕾多暂时没有接话。她注视着面前这个美丽且富有风韵的成熟女人,看见她精致的妆容、挽成髻的头发、以及眼角淡淡的鱼尾纹。在蕾多的印象里,米丽森一直都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她对她的曾经、对她的感情一无所知。 “如果您愿意说,那么我就愿意听。”蕾多轻声说。 米丽森抿口茶,笑看她一眼:“这话听起来挺勉强。” “好吧。”蕾多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歪头想了想。“那么……我想听。” 话音落下,偌大的客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仿佛是在酝酿某种情绪,一阵夜风吹拂而过,将八仙花蓝的窗帘微微鼓动。 “我和亨利认识得很早,我们还在霍格沃茨读书时就认识了。”米丽森将手里的茶杯放回桌上,语气平缓地开始了她的叙述。“我们都是赫奇帕奇的学生,一起当过级长,可惜没能一起做学生会主席——我那一届的男生学生会主席是克劳奇。亨利是个很优秀的人,他刚一毕业就通过测试,成了傲罗。大概就在1956年吧,二十几年前,我和亨利结了婚,有了伊恩。” “听上去很幸福。”蕾多说,“可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你觉得呢?”米丽森反问她,“他是个傲罗,而我决心从政。我每天都在忙,像你现在这样,没日没夜地忙于手里的工作。虽然都在魔法部,但我们几乎不会见面——我陪伴他的时间太少了。我们争吵,但没有时间去协调矛盾;伊恩的出生更加重了我们的压力,我太忙了,照顾孩子的任务几乎全落在了亨利身上。婚后生活并不美好,我们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但我没有在意。当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已经晚了。” “我曾以为我是被抛弃的。整整十几年,我们都没有再婚过。我和自己较着劲,没有联系过他一次。”米丽森对着光比一比涂成朱红色的指甲,寥然一笑。“直到几年前,他牺牲了,我才知道他事实上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我和儿子。” 米丽森的语气仍然是淡淡的,神情平静无波。蕾多端详着她的模样,最后微微笑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米丽森看着她:“因为你和我很像。每当我看见你手上的戒指,就会忍不住想说些什么。有些爱情注定命途多舛,你和你的未婚夫将来会怎么样,谁都无法担保。” 蕾多心下感动,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嗒嗒的敲击声打断了。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发现一只灰色的猫头鹰正站在窗外。它睁大圆溜溜的绿眼睛,用坚硬的鸟喙敲打着玻璃,试图引起巫师们的注意。 “您有来信,司长。”蕾多转过头,对米丽森说。后者向她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猫头鹰扑着翅膀落在米丽森伸出的手臂上,等到她从它腿上解下绑着的信封时,它就急急忙忙地飞走了。 “不是我的信。”米丽森展开折叠过的羊皮纸,突兀地说。“是给你的。” 今晚夜色深沉,冰冷且流动,沉得像是大洋深处压在头顶的海水。蕾多就在这样的夜色中匆匆赶往圣芒戈,神色凝重。猫头鹰送来的那封信被她倏地攥紧,接着放回口袋,又再次攥紧,直到那张薄薄的羊皮纸已经被手心的汗水湿透。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爆发,但她不知道她还能忍多久。圣芒戈洁净的走廊亮如白昼,蕾多才刚刚走进医院大门,就看见莉莉已经站在那里等待了。她显然来得非常着急,身上穿着的长袍都还满是褶皱。在看见蕾多的一瞬间,莉莉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几步走上前去,用力抱住了她。 “没事了,没事了。她还活着,她活下来了。”莉莉拍着蕾多的后背,清晰地感觉到她在颤抖。“她一个小时前刚脱离生命危险,格林格拉斯先生第一时间就让我给你送了信……她会好起来的,蕾多。” 在莉莉开口的一瞬间,蕾多几乎就 分卷阅读63 要哭出来了。她在这个拥抱中沉默了很久,才勉强控制住了情绪。她轻轻推开莉莉,撩开扫落在眼前的一缕长发,抚了抚心口。 “带我上去。”蕾多说,语气里仍然透露出一丝惊恐的意味。莉莉转过身,领着她往楼梯口走,同时语速飞快地告诉她事情的经过。 “……今晚格林格拉斯夫妇和他们的老同学有一个聚会,阿格莱娅不值夜班,只有她和小精灵在家……大概在格林格拉斯夫妇走后一小时,八点过——那伙狼人就袭击了他们的住处……阿格莱娅和那个小精灵都受了伤,伤得不轻,不过小精灵的状况要稍好些,他向格林格拉斯夫妇报了信……多亏了小精灵,圣芒戈和傲罗才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傲罗已经赶去了……詹姆和小天狼星正在楼上,彼得等会儿就到……莱姆斯有急事,来不了,但也在等消息……” 莉莉的话听在蕾多耳里是断断续续的,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受伤的阿格莱娅身上。蕾多迫切地想要见到她,她必须要亲自确认阿格莱娅还好好的活着,还能醒来、还能朝她微笑。在她亲眼证实这一切之前,哪怕是再笃定的话语都无法消除她的恐惧和焦虑。 蕾多跟在莉莉身后,一路小跑,与无数个穿着医师长袍的男巫女巫擦肩而过。在登上三楼后,她一眼就看见了在楼梯口等她的小天狼星。在看见蕾多惊恐的神色后,小天狼星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她的手,陪着她往里走去。 “就是这儿。”当他们转过一个拐角时,莉莉突然说。 小天狼星率先推开了门。病房里早已有了不少的人,詹姆、格林格拉斯夫妇、西格纳斯、阿克拉和维多利亚。维多利亚面容苍白,那双一向温柔美丽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阿克拉的神情沉重而冷峻,他紧紧搂住妻子的肩膀,安慰地亲吻她的额头。而格林格拉斯夫人早就哭倒在丈夫的怀里,她用手里的手绢不断揩着眼泪,浑身颤抖。西格纳斯就站在母亲身边,将脸埋进双手,无声地哭泣着。詹姆默默地站在一旁,而蕾多第一眼就对上了他的目光。她从他浅褐色的眼睛里看出了从未有过的伤痛与悲悯。 蕾多挣脱了小天狼星的手,疾步奔到病床边。詹姆侧身给她让出位置,以便让蕾多能看见阿格莱娅。她浑身上下几乎都被厚厚的绷带缠满了,蕾多甚至还能看见渗出的血迹。她不敢去想阿格莱娅受了多重的伤,也不敢伸手去碰她——她的面容是那么苍白憔悴,近乎透明,仿佛轻轻一触就会碎掉。在这一刻,蕾多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就在今晚,她差一点就要失去阿格莱娅了。 但有些事实,对于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来说,或许并不比死亡幸运。 “她被咬了吗?”蕾多转向站在一旁的医生,颤抖着问。对方却只是沉默,就这么望着她,一言不发。 “她不会变成狼人的,对不对?”蕾多盯着他,无望地乞求。“您告诉我,她不会……” “我很遗憾,小姐。”医生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今夜是满月。” 蕾多心头一凉,似乎是在寒冬腊月被人用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了个遍,冻得浑身僵硬。她终于失去了仅存的自持。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全面崩溃,所有的恐惧和痛苦,都像爆发的火山一般喷涌而出。小天狼星一把抱住了她,蕾多背转身去,伏在他的肩头,不过转瞬之间已经泪流满面。 为什么,为什么是阿格莱娅?这么多年来,格林格拉斯一直置身事外,为什么食死徒会朝他们下手? 蕾多想不通。她似乎从未这么疲惫过。哪怕在那些小天狼星远赴异国出差、自己一个人加班到深夜的日子里,她都没有这么疲惫过。她隐约明白这次袭击意味着什么,但她现在不想关心这些。她只关心她的阿格莱娅。 “蕾多,亲爱的,别这样……”格林格拉斯夫人抹着眼角,将一只手搭在了蕾多肩头。“振作点,我的孩子……至少莱娅还活着,不是吗?” 蕾多来不及说话。等到哭够了,她才终于从小天狼星的臂弯里挣脱出来,接过纸巾,擦干眼泪。格林格拉斯夫人正望着她,原本平和美丽的面容此刻苍白而憔悴。蕾多张了张口,那一刻似乎是想安慰她。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格林格拉斯夫人此刻的痛苦根本不能够用一两句关切来平复——病床上躺着的,是她原本健康无虞的女儿。 这么多年来,守着这个偌大的家族,她经历过太多的东西,看惯浮沉。看着那张已有皱纹的脸,蕾多突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格林格拉斯夫人,她老了。 他们的长辈已经不足以承受那么多的东西。她更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哭。 蕾多从手提包里拿出镜子,直到脸上的泪痕已经完全消失,她才重新把它放回去。她深深吸了口气,看向格林格拉斯先生——事到如今,整个家族都必须要考虑下一步。这一点,蕾多明白,格林格拉斯先生更明白。 “您一定有话要跟我谈,格林格拉斯先生。”她说,仍然带有浓重的鼻音。格林格拉斯先生勉强笑了笑,对她点点头,转身朝病房门口走去。其他人心知肚明,都没有跟过来。他们一路穿过医院的整个七楼,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上。阵阵凉爽的夜风正吹拂过清透的窗玻璃和墙缝中倔强生长的野草,格林格拉斯先生靠上阳台边缘的栏杆,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燃了它。烟草浓烈的气味随着灰白色的烟雾在晚风中慢慢飘荡,让人解脱,却又令人窒息。 “蕾多,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格林格拉斯先生凝视着夜幕中鳞次栉比的建筑,低声说。 “我明白。”蕾多来到他旁边,也像他一样,将双手搭在了栏杆上。“格林格拉斯,终究还是卷进来了。” “是我把食死徒想得太过仁慈。”格林格拉斯先生用力抽了一口烟,长叹一声。“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不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们认为,没有必要容忍我们了。食死徒是在警告,警告所有像我们这样试图自保的人——保持中立是不可能的。要么加入,要么战场上见。” “恕我直言,”蕾多扭头看着他,“如果想杀鸡儆猴,格林格拉斯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不错。”格林格拉斯先生掸了掸烟灰,说话时是一种蕾多从未听过的苍凉语气。“在外人眼里,我们一直都风平浪静。但这么大一个家族,每一步走得如何艰难,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我一直都在担心,这种艰难的平衡有一天会被打破,但没想到会这么早、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要不是站在那一边,食死徒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我如今总算是看清楚了。”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蕾多轻声说,低头盯着自己已经斑驳剥落的深紫色指甲。 分卷阅读64 “格林格拉斯没有别的选择。” “这就是我想和你谈谈的原因。”格林格拉斯先生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点上了第二根。“替我联系米丽森,我要尽快回到魔法部。” “部里也是一团浑水。” “我知道。”格林格拉斯先生笑了笑,目光阴沉。“保守估计,敏坎还有几个月就要下台了。一山不容二虎,我在这个节骨眼回去,能第一时间报复食死徒,也能最大程度提高米丽森的胜算。” “那……您的打算是……?” “我会动用我的私人关系,足以让威森加摩对克劳奇提出质询。”格林格拉斯先生说,平静的语气里涌现出不易察觉的狠意。“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克劳奇正在想办法把消息压下去。他看不惯格林格拉斯,关于阿格莱娅的案子,他不想认真去查。我动不了法律执行司,但我会用尽一切手段,逼他把这件事情彻查到底——我一定要还阿格莱娅一个公道。” 蕾多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格林格拉斯先生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中半明半暗,他脸上的皱纹、鬓角的斑白,从未像此刻这样显眼过,就像是一夕之间老去了十岁。他所守护的一切,在战争漩涡中风雨飘摇的家族,相守数十年的发妻,涉世未深的儿子,如花般年纪的女儿——其中任何一个,都是锥心之痛。无论他今年是二十岁,四十岁,或是五十岁,他都愿意用尽心血去撑起这个家。 蕾多最终颔首,轻声向格林格拉斯先生保证:“您放心,我马上替您联系米丽森。” ☆、chapter23 继隐退六年后,瑟菲尔斯·格林格拉斯重回政坛。 魔法部长哈罗德·敏坎亲自将其任命为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原司长被调为部长助理,明升暗降。与此同时,阿格莱娅遇袭的消息被刊登在预言家日报头版,引起了轩然大波。在格林格拉斯家族和舆论的压力下,威森加摩宣布质询法律执行司司长。由于巴蒂·克劳奇是受敏坎青睐的得力干将,两人的支持率都因此滑坡。对于本来就极具声望的克劳奇来说,这样的跌幅无足轻重;但对于敏坎来讲,这无疑是在他最后的政治生涯里又添败笔。米丽森趁势而起,呼吁严惩凶手、修改法案,蕾多也因此忙得不可开交。但即便再忙,她也要留出时间去探望阿格莱娅。 晚上九点,天幕的颜色已经变得很深。偌大的伦敦城在夜色里沉沦,斯威敏斯特宫塔顶的灯光像往常的每一个夜晚那样流转不息。泰晤士河宛如一位温柔安静的少女,眼眸里装着斯威敏斯特宫华美的倒影,伴随着潺潺水波流淌向远方。那些簌簌的细微声响里分明蕴藉着过去与现在,饱含着汗水与泪水,镌刻着无数人的欢乐与悲伤。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气味,满眼都是冷漠的白色,甚至连头顶的灯管所散发出来的光线也是白色的。唯一的异色是走廊尽头的一扇淡蓝色的门,它正半掩着,门背后就是阿格莱娅所在的病房。蕾多步履匆匆,高跟鞋的声音一次次回荡在夜里已经有些空旷的走廊里。所有人都很忙,因此这些日子里,在每天白天陪伴阿格莱娅的都是莱姆斯。 “莱娅?”蕾多在那扇蓝色的门前停下,推开它,轻声呼唤。“莱娅,是我。” 阿格莱娅身上穿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衣服,坐在一把老旧的扶手椅里,静静凝视着窗外的夜色。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双颊凹陷、身形单薄,瘦的不成样子。同时,阿格莱娅也不分昼夜地消沉着,常常一静默就是一整天。 所幸,她今天心情还算不错。在听见蕾多的声音后,阿格莱娅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蕾多走进病房,关上门,慢慢来到她身边。 “你在看什么?” “我什么都没在看。”阿格莱娅仍然凝视着窗外,没有抬头去看蕾多。“我在想我们从前的那些日子——我、你、詹姆、小天狼星、莱姆斯、还有彼得……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可惜已经没有了,回不去了。” 蕾多没有说话,而是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阿格莱娅停顿片刻,缓缓握住了蕾多的那只手。她将她拉到离自己很近的位置,仰头看着她。那张苍白消瘦的面容黯淡无光,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丝毫没有从前年轻饱满的样子。 “你知道吗,蕾多?”阿格莱娅轻声说,细细端详着蕾多的容颜。“十八岁的你和十九岁的你,虽然只相差一岁,但看起来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蕾多凝视着她:“我们谁不是呢。” “谁不是呢。”阿格莱娅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重新看向窗外。“像我一样遭受不幸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这一次是我,下一次,可能就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我不想再看见下一次了。” “不会有下一次的。”蕾多急忙柔声安慰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到底会不会,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 “我甚至连走出圣芒戈都不想。”阿格莱娅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说了下去,像是在梦呓。“在这里,我是个病人,所有人都理解我、关心我。但只要我离开了这里,我就只是一个狼人,一个受到排斥的、危险的人——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被退婚了。” 蕾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知道。” “我能理解。我现在这个样子,他们怎么还会愿意接纳呢。”阿格莱娅自嘲地笑了一声,疲倦地靠在蕾多身侧。她闻着蕾多身上熟悉的香水味,终于从中感到一丝心安。 “我从未想过,一个人会如此不幸。特别是——她还曾离幸福那么近过。”阿格莱娅低声说。 蕾多隐约觉得她话中有话,但她听不懂第二层意义到底是什么。她梳理着阿格莱娅有些纠结的长发,像是在整理自己的心事。 “你没有听懂我的话?”阿格莱娅问。 蕾多停下梳理着她头发的手:“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告诉你。”阿格莱娅低声说,“你对狼人有偏见吗?” “我为什么要有?”蕾多反问,“特别是在你……遭遇袭击……之后。” “也对。”阿格莱娅笑了一下,“莱姆斯是个狼人。” 说完,她就紧紧盯着她,生怕漏掉蕾多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但出乎阿格莱娅的意料,蕾多并没有惊讶。她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就微笑起来。 “还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他就每个月都要失踪一次。如果我再猜不出来,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你居然猜到了。”阿格莱娅眨了眨眼睛,“我还信了詹姆的鬼话,以为他真的有个重病的奶奶,每个月都必须回去探望一次……” 听着她用与此刻不相称的温柔语气提起那些阳光灿烂的往事, 分卷阅读65 蕾多的心就止不住地抽痛——那是他们已逝去的青春,如今永远只存在于缅怀之中。那也是在阿格莱娅仿佛没有尽头的消沉和逃避里,唯一有用的麻醉剂。 “我多想回去啊。”阿格莱娅叹息着,低头端详自己青筋交错的双手。“如果我死了,我能回得去吗?你说——” “莱娅!”蕾多脸色一变,厉声打断了她。她现在听不得从阿格莱娅嘴里说出一点点同死亡沾边的话,即便蕾多还清楚地记得,阿格莱娅曾在刚刚醒来时不止一次地试图寻死。 “我又不是马上就要跳楼。”阿格莱娅哂笑了一声,满不在乎。“你们都不想让我死,因为你们不懂……你们不明白。在成为狼人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蕾多,我受够了他们的侧目,我受够了那些怜悯。哪怕我活着,我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活得健全、有尊严——别打断我!你去问问莱姆斯,你问问他,你问问他过得好不好,你问问他能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他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找不到工作、穷困潦倒,被躲避、被怀疑、被边缘化!我不像他那么温柔坚强,我受不了!比起那样活着,我宁愿去死——” “莱娅,”蕾多最终还是打断了她,只不过语气已经软了下去,很轻柔,甚至带着乞求。“就算对你来说,活着是一种负担,但我也希望……我请求你……为了你的父母、兄长和姐姐,为了我,为了詹姆、小天狼星、莱姆斯和彼得……为了所有爱你的人,活下去……我不能失去你,你知道的,你知道的……” 阿格莱娅看着突然之间语无伦次的蕾多,脸上终于消失不见。她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像是一簇火光在缓缓熄灭。 “我知道。”她低声说,泫然欲泣。“但我很痛苦,蕾多,真的很痛苦。” 1979年11月,时值冬季。 英格兰下起了一场又一场连绵不绝的冷雨,偶尔气温骤降,带来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雪花纷纷扬扬从阴云密布的天空中落下,打着旋儿停在枯黄的草地上,像是盖上了一层雪白的毛毯。一层厚重的浅灰色浓云在城市东北角上空缓缓翻涌,低矮的天幕几乎快要紧贴着鳞次栉比的房屋。街道上稀疏的行人们仰望天色,纷纷戴上帽子,疾步穿过寂寥空旷的街道,个个都是一副急于回家的模样。 对于巫师们来说,今年的十一月是选举的日子。哈罗德·敏坎终于宣布辞职,而在米丽森和克劳奇之间,成王败寇在此一举。蕾多从未这么忙碌过,她跟随米丽森抵达一座又一座城市进行演讲,冒着寒风向支持者们致意。魔法部内暗流汹涌,只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如今到了该站队的时候了。 南英格兰,伊斯特本。 站在这座海滨城市的边缘,仿佛幻影移形就能到达海岸另一头的敦刻尔克。这座旧维多利亚式的美丽城市是米丽森巡回演讲的第四站,也是她的故乡。 偌大的会场里人头攒动,无数记者、政客或者普通巫师纷纷向前拥挤着。闪光灯不断地咔擦咔擦亮起,羽毛笔扫过羊皮纸的沙沙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抬头望着会场尽头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仔细谛听着她所说的每一个字。站在台上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下一任部长,是能够直接影响整个英国巫师界命运的人。 “……今天,我站在这里,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米丽森用她平静的、但铿锵有力的声音说,“在我们进入正题之前,我有必要告诉你们,我今天的演讲不是为了抹黑我的政治对手,也不是为了作出一些空头担保;我是要告诉全英国的巫师,我们正面对着迫在眉睫的危机:我们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蕾多站在米丽森身边,注视着台下的人群,注视着许许多多模糊的身影。眼前的场景是那么熟悉,她曾在预言家日报上看见过无数次。她那时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将成为这种场景的一份子。他们这两代人,经历着最黑暗的时期,巫师战争的硝烟弥漫了整个青年时代。在走出校园、离开保护伞以后,有人堕落,有人躲藏,有人死亡。他们的青春最终在战争里分崩离析,所有的幸福、欢笑与美好都渐行渐远。不计其数的巫师为了捍卫正义与光明付出了生命,那些泼洒在墓碑和十字架上的鲜血还没有冷却,折断的魔杖和旗帜还在大风中摇晃,活下来的人却还在苦苦挣扎——没有人知道还会有多少人牺牲。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早已堆砌着无数尸骨。 “……我向你们庄严承诺,在我的领导下,魔法部将不惜一切代价,为公民的尊严与安全而战。我相信自己的能力,我更相信邪不胜正……” “曾经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伊恩站在蕾多身边,注视着正在发表演讲的母亲,轻轻叹了口气。 蕾多微微侧过头去看他:“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伊恩也看着她:“我在陈述事实。” “哪方面的?” “所有方面。”伊恩将目光从蕾多身上移开,重新投向正在讲话的米丽森。“我,你,我的母亲,站在这里的所有人,整个巫师界。” 蕾多又一次想起伊恩死在战火中的父亲,没有接话。 “妈妈向我提起过,如果她这一次成功,你可能会被调往法律执行司。”伊恩轻声说,“你怎么想?” 在听见“法律执行司”的时候,蕾多吃了一惊。她沉默片刻,最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会是要我去做副司长吧。” “你一如既往的聪明。”伊恩抬手拨开额前的碎发,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部里信得过的人并不多,你是其中一个。” “这个职位的人很受食死徒喜欢,九年来已经死了十一个。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你不会不愿意。”伊恩很笃定地回答,“我还从没有见你怕过食死徒。” 蕾多忍不住微笑,带着一点揶揄:“你又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不怕。” “我当然知道。”伊恩又看了她一眼,也笑了。“我知道小天狼星·布莱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和他一样。” 蕾多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低头去看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她的目光在巫师们中间逡巡着,在掠过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巫时,蓦地想起了什么事。 “最近怎么又有傲罗在追踪卢修斯·马尔福?”她往伊恩旁边靠了靠,低声问。 伊恩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惊讶。他装作低头整理袖口,借着这个间隙回答她:“我还以为你知道。马尔福这枚棋已经废了。” “为什么?” “你知道康奈利·福吉吧,以前是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的司长,现在是威森加摩成员。”伊恩轻轻地哼了一声,阴郁地说。“不知道马尔福给了他什么好处,他 分卷阅读66 愿意给马尔福当证人,证明他只是被夺魂咒控制,无罪。” 蕾多心里一惊,随即就很不是滋味——她手里的证据,那是雷古勒斯留下的。是他冒着风险,最终为此付出生命的许多重要情报中的一个。她不愿让他白白牺牲,更不愿辜负他曾付出的心血——她发过誓,她要凭他留下的那些证据,一桩一件,将所有罪犯归案。 “他也不怕昧了良心……” “都是官场常态。”伊恩冷笑一声,缓缓摩挲着袖口的纽扣。“不过没关系,至少还有人愿意努力。总有一天,我们手里的证据能够派上用场。也总有一天……所有的食死徒,都会被送进阿兹卡班。” 蕾多心底痛楚而酸涩,一时无法接话。演讲已经临近结束了,米丽森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着,洪亮的声音在偌大的会场中回荡。她的话语如同一记警钟,也像是一声号角。蕾多一遍遍想起雷古勒斯那张苍白忧郁的脸,想起他沉重的愧疚与自责,想起他热烈的勇敢与爱……蕾多的双手在背后缓缓攥紧,头顶明晃晃的灯光映入她的眼里,眼睛无端被刺痛,勾起几分闪烁的泪意。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她此生绝会不放过任何一个食死徒。她也会像他一样,为所爱的人而战。 有些人已经牺牲,但他还活着。那颗狮子般的勇敢的心,将永远与他们同在——在席卷大不列颠的战火里,并肩于潦倒和落魄,携手于战斗和荣光。 198o年1月,选举投票结束。受阿格莱娅遇袭事件的影响,米丽森以微弱优势超越克劳奇,当选新任魔法部部长。她并没有立刻撤掉克劳奇的职位,而是将蕾多调任为法律执行司副司长。所有人都明白米丽森的用意:将自己信任的助理放在这个位置,意味着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克劳奇都会被牢牢牵制住。而人们更加明白的是,一旦克劳奇被抓住把柄,蕾多·罗齐尔就极有可能成为魔法部近十年来最年轻的司长。 而这,仅仅是她从霍格沃茨毕业的第二个年头。 初入魔法部就被任命为司长助理,一年后成为魔法部第一大部门的副司长。战争年代,非常时期,蕾多·罗齐尔无疑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她令人猜忌的家世以及年轻美貌,一切都无法不让人议论纷纷。 预言家日报这样写道:……众所周知,蕾多·罗齐尔最初受娜塔莉娅·格林格拉斯引荐踏入政坛,如今更是被看做米丽森·巴诺德的接班人。但由于这种突然崛起,她一直以来都争议不断——在成功上位的背后,她是否与金钱、权力、甚至美色的地下交易有关?出身著名黑魔法家族,她与食死徒到底有着怎样不得不说的渊源?身为外人,她与格林格拉斯之间亲密的联系从何而来?在学生时代,她又有过怎样的曾经?……如欲知详情,请见本报第5版《蕾多·罗齐尔:光芒背后的故事》。 “哟,看起来不错嘛。”詹姆跷着腿,闲适地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浏览着手里的报纸。“按照丽塔·斯基特的思路写下去,蕾多,你完全可以出一本自传了。” 蕾多手里捧着一杯新鲜橙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莱姆斯就坐在她旁边,此时手里也抓着一份相同的报纸。他一手举着报纸,一手端着杯子,连里面盛着的果汁快要洒出去也没有发觉。 “提到我了,不过没有说名字。”他突兀地说,“哦,还有阿格莱娅——当然还有詹姆。” “是吗?”蕾多随意地说,从他手里将报纸拿过来。她大致浏览了一遍标题和报道,看见自己的一张单人照片被放在了标题下方。蕾多盯着那张照片许久,哼了一声,哗啦啦地翻到了第五版。 “看看都是些什么消息……啊,第一部分,‘蕾多·罗齐尔的学生时代:傲慢的斯莱特林’。”她忍不住因为报纸上夸张而戏剧化的修辞笑了一声,在大家兴致勃勃的注视中,抑扬顿挫地将上面的内容念了一遍。“听着吧——‘出身以黑魔法闻名的纯血统家族,个性傲慢且刻薄……据当年在校学生透露,她在霍格沃茨时曾与表兄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关系密切……是阿格莱娅·格林格拉斯的闺中密友,这就不难解释她为什么能够借格林格拉斯家族的势力迅速上位……在少年时代已经显露出不符合年龄的野心……与魁地奇球星詹姆·波特早年相识,其挚友小天狼星·布莱克则是她的未婚夫……与一位不知名的狼人朋友之间的奇特关系,让罗齐尔成为了半人类限制法案的高涨。”莱姆斯砸吧着嘴,用一种有点嫌弃的口吻说。“说实话,我也觉得你对小宝贝的热情令人发指——” “小尖 分卷阅读67 头叉子什么时候认我做教母?”蕾多手里端着点心盘子,这时候突然抬头插话。“小天狼星都做教父了。” “等你们结婚之后。”詹姆笑嘻嘻地回答,“等你们成为合法夫妻,你就是他的教母了。” 蕾多朝他撇嘴:“你这是在逼婚。” “我没有。”詹姆辩解,“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你们还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我很忙。”蕾多不为所动地说。 “我也是。”小天狼星摊手,“暂时不结婚是我们共同商议后的决定。” 詹姆看着他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很快就换上了一种家庭情感专家特有的沧桑口吻:“两个大忙人谈恋爱还不结婚的后果,就是感情变淡,天天吵架。” “我们不会天天吵架,我们关系很和谐。”小天狼星看了他一眼,非常不客气。“我只知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错了,婚姻是爱情的升华。” “好吧,就算是吧。”小天狼星哼了一声,又拿起一块点心。“那你可以凭借你的球星身份,让我的上司不派我各国出差吗?” “不能。”詹姆说。 小天狼星理所当然地耸耸肩:“那我就没时间结婚。” “婚礼只需要一天时间!”詹姆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他,“你不可能一点时间都没有,你什么时候变成月亮脸那样的工作狂了?” “婚礼本身确实只需要一天时间,但准备它需要一个多月,詹姆。”蕾多语重心长地说,“而且结婚之后,还要面临一大堆的家庭问题——比如说,我不太喜欢每天忙于家务,也不太喜欢小孩子。” 詹姆还是那种不可理喻的眼神:“你怎么能不喜欢小宝宝?” “我就是不喜欢。”蕾多笑眯眯地回答,“我甚至不想要孩子。” “不,你不能这样。”詹姆哀叹着说,转过脸去看着莉莉已经有些隆起的肚子。“我不想让我们的小可爱孤孤单单地长大,连一个伴都没有。” “他不会孤单的。”莱姆斯一边为不知何时躺在他腿上的宠物猫挠痒痒,一边笑着说。“还有这只猫咪陪伴他呢。”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只胖乎乎的奶牛猫翻了个身,眯起眼睛,呼噜呼噜地叫起来。它伸展了一下四肢,友好地把肚皮亮了出来。莱姆斯立刻从善如流地替它揉肚子,直把那只猫揉得舒服到开始打盹。 “他很喜欢你,月亮脸。”小天狼星非常嫉妒地说,“我却根本摸都摸不到他。”说完,他就扭头看向蕾多。“我们以后别养猫了吧,养只狗。” “好啊。”蕾多咽下一口果汁,“毛茸茸的大狗狗,也挺可爱的。” 听到这句话,小天狼星忽的就眉开眼笑,虽然蕾多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还没写完,我又有了好几个奇大无比的脑洞【微笑jpg】 好想写架空背景的同人啊,西幻的那种 ☆、chapter24 “审讯在半小时之后开始,蕾多。” 米丽森·巴诺德站在办公室门口,朝里面的人淡淡微笑了一下,仿佛只是路过的顺带提醒。蕾多立刻朝她报以微笑,拉开自己的抽屉,将文件板找了出来。 就在三天前,艾伦·特拉弗斯落网。这是蕾多调往法律执行司后第一次亲历审判,罪犯还是她的老熟人。 蕾多的座位就安排在克劳奇的左手边。尽管他们面和心不和,但别人面前的体面总是要顾及的。长凳上已经坐满了穿着深红色长袍的巫师,所有人的胸口都别着一个小小的、银色的。认识蕾多的那些朝她点头致意,剩下的依旧望着前方,盯着法庭中央那个空荡荡的板凳。 “早上好,司长。” 蕾多朝克劳奇笑了笑,顺势在他旁边坐下。克劳奇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这个问候使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无比和谐——当然,只是看起来。 “早上好,蕾多。刚起床就跑到这个地方来,的确很让人恼火,不是吗?” 还有闲情逸致来问候她,想必他今天心情不差。蕾多也并不多说,淡淡扬起了嘴角:“我也这么认为。” 审判室内静默良久,才渐渐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地牢拐角的门开了,两个身形高大的摄魂怪抓着一个浑身瘫软的男人,正把他往法庭正中拖去。参与审判的巫师们都不为所动,显然在这些年月里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这两只摄魂怪很饥饿,但碍于有好几个银白色的守护神在周遭走来走去,它们并不敢轻举妄动。摄魂怪将犯人放在凳子上,就飘飘悠悠地离开了。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椅子上开始冒出一条条锁链,像蛇一样爬上犯人的手臂,将他捆了起来。 “艾伦·特拉弗斯。”克劳奇从蕾多旁边站了起来,看上去精神抖擞。“你被带到本法庭,接受法律的审判……” 蕾多没有注意听克劳奇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看向特拉弗斯,刚好碰到他望过来的目光。蕾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冰凉。特拉弗斯也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寂静无波,像是枯井死水。蕾多还记得他昔日的模样,嚣张跋扈、趾高气扬,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自恃出身的傲慢派头。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变得苍白、憔悴、落魄。那副模样不像是十九岁,而更像是三十九岁。 “……指控说,你杀死了一家无辜的麻瓜,并伙同五名食死徒残忍折磨一位无辜的巫师。除此之外,去年4月22日的失踪案、5月15日的大规模恶性爆炸、以及11月7日的狼人袭击,都与你有关。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特拉弗斯连头也不抬:“没有。” 威森加摩的巫师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对特拉弗斯显得很感兴趣,其余的都是一副厌恶的神情。就在蕾多身后不远处,阿拉斯托·穆迪,那位一看就不好惹的傲罗指挥部主管,用一种压低的、但刻意没有放轻的声音对旁边的助理说:“要我说,我们应该先套出他的情报,然后再把他扔进阿兹卡班。” 克劳奇扭过头去,看了穆迪一眼。 “如果你愿意提供情报,威森加摩可以考虑适当减轻处罚。”克劳奇重新盯着特拉弗斯,用一种冰冷、威严的声音说。“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特拉弗斯的反应仍然毫无波澜:“没有。你知道的,黑魔王所信任的人非常少,我所接触到的消息根本无足轻重——” “没有就是没有,少说废话。”穆迪嘲讽的声音在法庭上回荡。特拉弗斯终于有了反应,他抬头看了他一眼。但这种波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特拉弗斯很快又低下头去,重新成了那副麻木的模样。 “没什么好问的了,司长。 分卷阅读68 ”蕾多搁下手里的羽毛笔,语气厌倦。“请威森加摩表决吧。” “不,我们还需要他出庭作证。”克劳奇摇了摇头,眯起了眼睛。“暂时留着他,很有用。” 说完,他朝守在门口的摄魂怪点了点头。那两只披着破烂长袍的怪物马上飘上前来,抓住特拉弗斯的手臂,把他从凳子上拽了起来。在威森加摩成员的窃窃私语声中,犯人被拖拽在地上的声响清晰可闻。坐在审判席上的巫师开始6续退场,蕾多也低头整理面前的文件夹和羊皮纸。克劳奇快速地站起来,向她点头致意,随即就带着助理快步离开了。 蕾多是最后一个离开审判室的。她独自走进旁边阴暗潮湿的地牢,随行的傲罗则留在门口等待。蕾多已经是第二次踏足这里,上一回,她是来见特拉弗斯的表姐——如今已在阿兹卡班失去理智的爱丽娜·帕金森。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特拉弗斯抬头望着蕾多,脸上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想要什么?” “你所知道的一切。”蕾多也朝他微笑,但那种笑容显然是不友好的。“告诉我,总比被克劳奇逼供要好。” “可我什么都不想说。”特拉弗斯看着她,“无论是你,还是克劳奇,说与不说,下场都一样。” “但过程不一样。”蕾多盯着他,语调渐渐冰冷下去,带上了威胁的意味。“克劳奇手底下的傲罗,有一百种办法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特拉弗斯笑了一声。他抬起手,撩开一缕已经油腻的头发,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着蕾多。他们就这样无言对视,气氛有些诡异。过了许久,特拉弗斯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愿意跟我叙叙旧吗?”他问,“老同学。” 蕾多的神情似笑非笑:“你要是想,那当然可以。我有的是时间。” “有了地位的人,果然不一样。”特拉弗斯在牢房的角落里换了个坐姿,幽幽地看着蕾多。“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令人好奇。一直都是这样。凡是见到你的人,都会产生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别误会,我和那些肤浅的人关注的东西不一样——但我有一点和他们是相同的,那就是我们最后都发现你不是我们最开始所想象的样子。”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蕾多看着他,轻声笑了起来。 “这些话,我可以理解为赞美吗?” “大概吧。”特拉弗斯回答,接着继续说了下去。“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总是看不清。你同情麻瓜和混血种,似乎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但你却能狠下心,与生养你的家庭决裂。” “这话是什么意思?”蕾多问他。 “黑魔王说过,名门望族里的败类越来越多。这些人——说到底,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应该被清洗掉。” 蕾多不禁嗤地一笑,语气戏谑,丝毫不把这种威胁放在眼里:“我想我不该把你的话理解为提醒我注意安全。” “某种程度上,你可以。你,还有布莱克。”特拉弗斯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轻声说。“你不会知道,你的父母低声下气地求了多少人,希望他们能去劝说黑魔王,让他改变主意,放过他们唯一的女儿——你所抛弃的、原本该由你来承担的那些东西,全部被负担在了你的父母身上。” 蕾多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她看着特拉弗斯,暂时没有出声。蕾多的目光沉沉的,让人看不清那里面到底蕴含着怎样的东西。不过特拉弗斯能看到,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那些曾属于少女的清澈和明朗,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蕾多看着他,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个不甚温和的笑意。“两边,我只能选择一个。我不想成为你、和你的表姐这样的人,我必须抛弃一些东西。” 特拉弗斯注视着她冷冰冰的笑容,慢慢地低下头,小声笑了。 “我已经永远没有机会像你这样了。”他有些不甘地、一字一顿地说,“我从小就被教导,以血统为荣、与家族共进退。这些纯种世家,外表光鲜,可也是枷锁。从我出生那一刻起,未来的每一步路,其实早就已经定下了。站在开头就看到了收梢,只是我从前不懂而已。” 蕾多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混杂着探究与厌恶:“你后悔了?” “有……那么一点,可能。”特拉弗斯眯起眼睛,有些勉强地承认。“可惜我明白得太晚。雷尔也一样。” “是啊,晚了。”蕾多笑了一声,心情莫名地十分复杂。自从雷古勒斯去世以后,每一次想起他,她都会有这样五味杂陈的感觉。“太晚了,你的面前只有阿兹卡班。” “或许吧。”特拉弗斯笑了笑,模样消沉。“说不定我还能再出来呢。要么越狱,要么黑魔王掌权。” 蕾多的回答很坚决,甚至有些不屑:“这场战争,你们不可能胜利。” “或许吧。”特拉弗斯重复了一遍和刚才一样的话,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交握在了一起。“或许有一天,你会像现在的我一样,失去你拥有的一切——你所有的一切都比你想象得脆弱,蕾多。你以为格林格拉斯是真心对你?如果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是件好事,那么被推上来的人为什么不是阿克拉、不是阿格莱娅?你以为你的上司是真心信任你、关照你?一旦等到身陷丑闻,她完全可能为了自己而舍弃一个亲信。你以为你的爱情和友情很牢固吗?不是的。我曾亲眼所见——为了生存,人们什么都可以出卖。” “你还是这么狭隘。”蕾多看着他,有些嘲讽的模样。“你是食死徒,你所接触到的当然都是那样的人。但我不一样。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都可以无条件地相信。我相信他们绝对不会出卖良心和灵魂。” 特拉弗斯不以为然:“你还真是乐观。” “既然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不想再和你辩论什么。我们观念不合。”蕾多掸了掸长袍的灰尘,流露出一丝厌烦的神色。“至于愿不愿意提供消息的事情,你自己好好考虑吧。三天之后,我会再来见你一次——你的家人现在很危险,怎么决定,你要考虑清楚了。” 说完,她转过身,准备离开。但身后传来的金属碰撞的的面容渐渐变得扭曲。 “你——你——!”他低声咆哮着,双目血红,如一头已近末路的狂狼。“卑鄙!无耻!” 蕾多仍然气定神闲,抱着双臂打量着特拉弗斯暴怒而惊惧的模样,不紧不慢地笑了笑。 分卷阅读69 “卑鄙,无耻?”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像是在玩味这两个词。“的确卑鄙无耻。但比起食死徒,我所做的根本不够万分之一。拿家属威胁别人这种手段,还是你们用得最好最多。” “你要是敢碰他们一根毫毛,你要是敢动他们,”特拉弗斯咬着牙,目眦欲裂,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个字来。“你——等着吧,你就等着吧……” “我等着什么?”蕾多忍不住冷笑起来,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怒火。“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会怕你的威胁吗?你,和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把阿格莱娅、把格林格拉斯家逼到了这个地步。我要你们也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你们的家人被扣押、被威胁,让你们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袭击格林格拉斯的不是我!” “我知道你参与了!”蕾多冲他吼道。她一下子抽出魔杖,用末端抵住了特拉弗斯的下巴。“我知道每一个参与了这次行动的食死徒。这些人,包括你,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蕾多恶狠狠地说完,手里的魔杖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拿开了。她退开两步,冷眼看着瘫倒在地上的特拉弗斯,将魔杖慢慢收回了口袋。 “你自己慢慢考虑吧。我不想再跟你这种人浪费口舌。”蕾多厌恶地说,“你不配做雷尔的朋友,你根本不配。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会为你感到羞愧。” 傍晚的天空半明半暗,城市西边的天空布满金红色的霞光。繁华的伦敦车水马龙,街头的人们行色匆匆。几片暮冬的枯叶挣脱了枝头,打着旋飘落在地面上,像是中矢的大雁。蕾多像往常一样,来到医院里,陪伴着沉默的阿格莱娅。她们并肩坐在病房的窗前,凝视着外面热闹的一切。 “我曾经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阿格莱娅注视着街上摩肩接踵的行人,语气朦胧,恍若隔世。“可是现在,我再也不是了。” 蕾多没有接话。她看一眼她苍白的脸色,将装着点心的盘子往阿格莱娅手边推了推。阿格莱娅厌倦地瞥了一眼那些点心,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又将盘子推回了蕾多面前。 “心里苦,就多吃甜的。这样或许能好受些。”她轻声说,将一块点心递到阿格莱娅嘴边。在这一刻,蕾多莫名就想到她们曾经还在霍格沃茨时的很多个午后。在那些天光灿烂的日子里,她也像现在这样,拿起一块凤梨馅饼,递给阿格莱娅。 阿格莱娅本来想拒绝。但在她发现蕾多始终举起手,不肯放下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过蕾多递来的点心,把它吃掉了。 “我是不想你今晚来的。”阿格莱娅咽下嘴里的点心,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不想让你看见……我另外的样子。入夜之前,你必须要离开。” “不,我就在门外陪着你。”蕾多低声说,“我明早不上班。” 阿格莱娅因她的坚持而有些不耐烦,她如今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敏感且喜怒不定。她本来想更坚决地拒绝蕾多,但在看见她眼里若隐若现的泪光的时候,阿格莱娅突然就心软了。 “你随便吧。”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重新扭头看着窗外。“希望你不会害怕。” “没什么好怕的。”蕾多说。 阿格莱娅没有理会她,两人之间的气氛又重新陷入了沉默。她们一起看着天边的晚霞一点点黯淡下去,被深紫色的薄暮逐渐遮蔽。蕾多偷偷去看阿格莱娅的脸色,那张苍白透明、毫无血色的病容,正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和慌乱所覆盖。蕾多听见病房的门被护士推开,她知道,她们是来叫她出去的。 “我一直在外面。”蕾多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身拥抱阿格莱娅。“我会一直陪着你。” 阿格莱娅沉默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伸出双臂,用力抱了她一下:“我知道。” 接着,蕾多就跟随着两个护士,从病房里出去了。阿格莱娅知道蕾多一直在看自己,但她没有回头。她听见病房的门被轰然关闭的声音,紧接着传来上锁的金属声响。阿格莱娅麻木地谛听着这一切,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经历月圆之夜的时候。那一晚,她的母亲哭泣着被护士拽走,她被独自锁在这里。当那扇门被关闭、上锁的时候,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被隔离、被防范的。她扑向门前,用力地捶打它、无望地哭喊——那扇门隔断的不只是她和她所爱的人们,她曾拥有的健康、快乐、与幸福,也全都被割裂在另一边。 而这一侧,只剩下她半人半兽的肉体,和仅余黑白两色的灵魂。 当尼克斯的裙摆迤逦天际,整个天空都被深紫色所覆盖。层云漂移,露出一轮惨白完满的月亮。阿格莱娅感受着身体里熟悉的痛楚,视线里的景物也变得越来越模糊。她努力忍耐着不发出声音,无力地从椅子里滑到地面上。她不想让蕾多听见。每一寸肌肉和骨骼都在被一点点敲碎重组,阿格莱娅充血的双眼直直地瞪着天花板。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最后一丝残余的理智也终于被消耗殆尽——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咆哮。那种凄厉的声音不属于人,而是属于受伤的野兽的…… 蕾多就站在病房的门外,面容苍白地谛听着一切——要她如何接受,如何想象,她最好的朋友,曾经温柔开朗、端庄大方的阿格莱娅,以虚弱的身体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抛却所有人性和理智,变为一头不折不扣的狼。此时的她,不是人,而是嗜血的野兽。她不认得蕾多,也不认得所有人。 蕾多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她能听见狼的嘶吼,更能听见爪子抓挠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病房的门被不断撞击着,挂在上面的铜锁也跟着晃动,发出沉重的声响。蕾多就一直这么站着,直到门背后的哀号和挣扎声消失不见,她才终于缓缓蹲下去,用双手捂住了脸。 ☆、chapter25 当小天狼星从俄国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春季了。 从万里冰封的西伯利亚回到气候温和的英格兰岛,他的脸庞和眉眼仿佛都因北国刺骨的寒冷而比从前多了几分硬朗和凛冽。蕾多和一桌丰盛的午餐都在家里等着他,小天狼星也分不清哪一个更加秀色可餐。 这是他目前为止出差最久的一次,他们已经近一个半月没有见面了。当小天狼星敲开家门的时候,蕾多不顾他尚风尘仆仆,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又送上一个热情似火的吻。 “你总算回来了。”蕾多微笑着挣脱他的怀抱,端详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这一次真的太久了。” “没办法,我还要替凤凰社搜集情报。”小天狼星脱下斗篷挂在衣架上,又转身关上门。“食死徒在俄国境内很活跃,很多人每隔上一段时间就要去一次。” “他们在那里做什么? 分卷阅读70 ” “谁知道呢,看样子是有个据点。”小天狼星轻哂一声,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别问了,亲爱的,吃饭要紧。我饿了。” 蕾多忍不住笑了:“好,都还热着呢。” 他们在餐桌前坐下,食物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小天狼星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向蕾多讲述他在俄国的见闻。蕾多听得入迷,险些就把勺子里盛着的汤洒在桌上。 “听说特拉弗斯被抓了?”小天狼星突然问。 蕾多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事,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是的。” “还没判刑?” “暂时还没有。”蕾多回答,“克劳奇认为他是个很有价值的人,还在想办法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 她的话说得很委婉,但小天狼星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傲罗手里走一遭,这个人怕就已经废了一半了。”他嚼着一块牛排,皱起眉头,含混不清地说。“等到被扔进阿兹卡班,几乎是死路一条。” “不错。”蕾多叹口气,随即很快又摇头。“但他也是罪有应得。” “他家里人呢?”小天狼星又问。 “被法律执行司扣着。”蕾多回答,“他们的安危如何,全看克劳奇想法。他要是想逼供,那就是生不如死;他要是想一锅端,那就是阿兹卡班终身□□。唯一不可能发生的,就是这群人全部完好无损地从魔法部里走出来。” “你不想争取一下?”小天狼星问她,“争取保下他们,从他们那里得到消息?” “我也得有这个能力。”蕾多喝了一口蔬菜汤,幽幽地回答。“明面上争,我争不过克劳奇。” 小天狼星敏锐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他吃掉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牛排,为自己盛了一碗热汤。小天狼星心不在焉地搅拌着碗里的汤,银质的勺子碰撞着碗壁,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 “还有一件事。”他说,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约翰逊夫妇……死了。” 蕾多切牛排的手一下子顿住了。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小天狼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了?” “死了。”小天狼星点点头,沉重地回答。“他们两个月前在俄国失踪,我和同行的人在一座小木屋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周围有搏斗的痕迹,他们身上有黑魔法造成的伤口,很明显是被食死徒杀害的。” “食死徒……”蕾多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垂下眼帘。“他们的失踪案闹得很大。我们已经找了很久,没想到——没想到就这样结案了。” 说完,她放下刀叉,从桌旁站了起来。小天狼星看着蕾多匆匆走进客厅翻找纸笔,写好一封短信,最后把信交给猫头鹰。他突然感到一丝悲凉——在战争中死亡的人不计其数,那些曾鲜活过的生命,最终不过是几行字母、一份档案而已。 “我等会要去一趟部里。”蕾多坐回餐桌跟前,叹了口气。“你跟我一起吗?” “等我睡一觉,我陪你去。”小天狼星回答,“顺便去看看阿格莱娅。说到这个……她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提到阿格莱娅,蕾多的神情总是会变得忧郁。“我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不会的。”小天狼星安慰道,“她还有我们,她从不愿意让我们难过。” “但你知道吗,她完全只是为别人活着。”蕾多悲伤地笑了笑,语气低沉。“她只是在为我们活着而已。她很痛苦。她无数次对我说过,与其这样活着,她宁愿去死。” 当小天狼星和蕾多离开魔法部时,天色已近黄昏。他们携手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影子被傍晚浓郁的阳光拉得很长。那是一种秾丽粘稠的色泽,像是金鲤鱼在水中舒展的尾巴。几只鸽子停在街道对面的屋顶上,挨挨挤挤地站成一排,咕咕地叫着。春季苏醒的飞虫在微风中飞舞,透明的翅膀微微颤动,倏地掠过一盏还未亮起的街灯。此时的伦敦就像一副隽永的油画,用宁静平和的表象掩盖着不可见处汹涌的暗流。 “明天可能要下雨。”小天狼星抬头望一望天空,对蕾多说。“你上班记得带伞。” “好。”蕾多挽着小天狼星的胳膊,这时候不禁冲他微笑。“你明天来接我下班吗?” “当然。”小天狼星回答,“我们出去吃晚餐。我知道一家新开的中餐厅……” 他们一边交谈着,一边走进了圣芒戈医院的大门。医护人员仍像往常那样来来往往,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仿佛永远也不会消散。蕾多和小天狼星熟门熟路地上楼、拐弯,走过一间间病房,偶尔能碰见一两个已经脸熟的病人。他们或是杵着拐杖,自己在走廊里慢慢地走动;或是坐在轮椅里,由家属推着。蕾多和小天狼星停下来,同他们交谈几句,才继续往前走。 “阿格莱娅今天不太好,我已经一整天没有看见她了。”坐在轮椅里的女巫仰起脸,有些担忧地说。“你们快去看看吧。” 说完,她就由儿子推着轮椅,沿着走廊走远了。蕾多注视了片刻她的背影,才转身去追上小天狼星的脚步。对于阿格莱娅来说,长达一整天的沉默是一种常态。但像今天这样,甚至连病房的门也不出,确实是很少见。 蕾多因此感到有些担心。但她只是同小天狼星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也没说。她知道阿格莱娅情绪低落、喜怒无常,她也并不是没见过她像今天这样,把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谁也不搭理。但蕾多还是感到一丝与往常不同的担忧,她不清楚为什么,也无法描述。 “心上的伤口,比身上的更难治愈。”小天狼星叹了口气,沿着走廊快步往前走。“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蕾多没有接话,只默默跟在他身后。在明亮的白色灯光下,墙壁的轮廓平直冷硬。他们走过一扇扇淡蓝色的门,目睹里面种种不同的伤痛与悲哀。蕾多抓住小天狼星的手,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反握住她的指尖。然而,当小天狼星推开那扇熟悉的病房的门时,蕾多被吓呆了。不只是她,小天狼星也被吓得愣住了。 阿格莱娅正坐在窗棂上,以一种将落未落的姿势,危险而舒展。她淡茶色的长发和洁白的衣角在晚风中纷飞,像一只马上就要振翅而去的白鸽。在听到开门声后,原本仰头望着天空的阿格莱娅缓缓扭过头来,在看见蕾多和小天狼星身上惊恐的神色时,她愣了一下,接着就忍不住笑了。病房的门在两人身后缓缓合拢,直到哐当一声,蕾多和小天狼星才双双回过神来。 “你——你在干什么?”蕾多的声音发着抖,语调高得有些不自然。“莱娅——” 她飞快地上前了几步,却突然被挡住,重重摔在了地上。蕾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而 分卷阅读71 阿格莱娅手里的魔杖仍然稳稳指着她。 “你别过来,蕾多。”阿格莱娅的语气非常冷静,冷静得让人心底发寒。“我不想咒你。” 小天狼星疾步走过去,把蕾多拉了起来。他看着阿格莱娅,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急切的语调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莱娅,别做傻事,快下来!” “我没有犯傻,我很清醒。”阿格莱娅垂下握着魔杖的手,重新微笑起来。“我想好了,我到底要的是什么。我想干脆地死,而不是浑浑噩噩地活着。” 听她这么说话,蕾多几乎已经站立不稳,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她浑身发着抖,猛地转过身,想要跑出去叫人。但阿格莱娅的咒语快了一步,蕾多甚至还没来得及伸出手,病房的门已就经被咒语锁上了。蕾多愣了愣,接着下意识地抽出魔杖。但只听一声“除你武器!”,她的魔杖一下子从手里飞了出去,掉落在病房的角落里。 “你们两个要是谁敢出去,谁敢大声叫人,”阿格莱娅威胁道,“就别怪我不顾从前的情分!” 小天狼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莱娅,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阿格莱娅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露出一个厌倦的笑容。“我受够了,我想为自己选择一次。我不想再被你们强迫而活着。” “不是的,莱娅,不是的。”小天狼星有些慌了,甚至已经顾不上旁边惊恐异常的蕾多。“我们永远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我们只是希望你知道,希望你明白——活着,是一件美好而且有意义的事情——” “——让你们失望了,我体会不到。”阿格莱娅毫不留情打断了他,神色漠然。“等我死了,你们也不必自责。你们已经尽力了。这是我的选择,仅此而已——” 她的话还没说完,蕾多就早已经听不下去。她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泪眼朦胧地看着阿格莱娅,不停地向她乞求:“——不,不要,莱娅——求求你,我求求你——” “我不想听!”阿格莱娅低低地咆哮了一声,手里的魔杖一挥,蕾多声音就在刹那间消失了。她的嘴唇翕动着,却无法再发出声音。小天狼星下意识地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也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阿格莱娅将魔杖揣进口袋。她深深呼吸几口傍晚凉爽清新的空气,慢慢地,神态重新变得温和而平静。她坐在窗台上,扭头看着他们,侧脸被天边的晚霞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色。在暖色天光的映照中,她脸上的憔悴和苍白都消失不见了,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天真烂漫的时候。 “不要想念我,好好地活下去。”她轻声说,那是一种令人十分熟悉的温柔语气。“你们还拥有漫长的、健全的生命。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未来等待着你们。答应我,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每一个你们所爱的人——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我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你们。” “再见。” 话音还未落下,阿格莱娅就纵身一跃,消失在了窗口。蕾多像疯了一般扑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她只看见阿格莱娅淡茶色的长发在晚霞的光晕中倏地一闪,接着就永远消失不见。在日落时分悲壮的金色之中,濒死的少女宛如一只坠入深渊的凤凰。火焰般的晚霞将她包裹,鲜血将是她最后的陪葬。 蕾多在窗口猛地停下脚步。要不是小天狼星及时拉住了她,她恐怕也会和阿格莱娅一起跌落下去。此时的蕾多只能死死抓住木质的窗棂,盯着那个离她越来越遥远的身影,绝望地看着她不断地坠落,坠落…… “不——不!莱娅,阿格莱娅——”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蕾多终于无法抑制地尖叫起来。但她知道已经晚了。在她身上的无声咒消失的那一瞬间,阿格莱娅就已经死了。 蕾多勉强扶着窗台,才使自己不至于倒下。她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这幅令她永生难忘的画面——她看着那具不甚清晰的、坠落在地的遗体,四肢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摆放着。鲜红的血迹正从阿格莱娅身下缓缓扩散开来,可怕而狰狞。 阿格莱娅死了。蕾多想。她死了。 她努力想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走,但它却始终盘旋在那里,挥之不去。她此生唯一的、最好的、今后再也无法遇到的、能够交心的挚友,就这样手脚折断、浑身鲜血,死在她的面前。蕾多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她完全无法接受阿格莱娅突然彻底离开她的事实。 蕾多听见了病房的门被撞开的声音,但她仍然神情恍惚,没有回头。她能感觉到小天狼星正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他在无法控制地颤抖,掌心温度灼热。蕾多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那一幕,烈焰般灼灼燃烧的金色晚霞之中,年轻的少女从窗口一跃而下,没有一丁点留恋。 她最终还是抛下了一切,去寻求最后的解脱。 蕾多已经记不太清,那天傍晚里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而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意识混沌。她记得从圣芒戈医院里涌出了一大群人,有两名医生用白布盖住了阿格莱娅的遗体。她是被小天狼星扶下楼的。她一直坐在阿格莱娅身边,而小天狼星的泪水在无声之中沾湿了她的手背。然而蕾多早已麻木,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当阿格莱娅的父母赶到的时候,格林格拉斯夫人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女儿被白布掩盖的遗体,就不省人事地晕了过去。格林格拉斯先生顿时崩溃,甚至没能来得及搀扶晕倒的妻子,让她摔倒在了地面上。他疾步走上前去,抱起阿格莱娅,亲吻着女儿早已冰冷的额头,仿佛这样就能让她重新睁开双眼。格林格拉斯先生通红的眼睛扫过呆滞无神的蕾多、满面泪水的小天狼星,嘴唇颤抖着,最后终于失声痛哭。 维多利亚是流着泪出现的。而阿克拉只来得及把她留给小天狼星照看,就同悲伤的父亲抱头痛哭。随后,波特夫妇也赶到了,他们身后跟着莱姆斯和彼得。每个人都心情沉痛,然而,阿格莱娅却无法看见他们的痛苦,也再也无法醒来了。 她抛下一切,去了天堂,却把所有的悲伤留给了活着的人。 阿格莱娅逝世以后,蕾多和她的家人一起,整理她生前的遗物。她翻开她留在病房里的日记本,颤抖着翻过一页又一页。蕾多凝视着纸张上熟悉的娟秀字迹,视线逐渐被泪水模糊。直到现在,蕾多才终于明白,在阿格莱娅生命中最后的时光里,从未有人对她的痛苦和绝望感同身受过。就连她的父母也没有,就连同为狼人的莱姆斯也没有。 ——她的清醒和聪明,她世家千金的自尊和自傲,都无法容许她这样不健全地活着。 “……从出生的那一刻起,每个人都是在为死亡而生。”阿格莱娅这样写道,“死亡是 分卷阅读72 我们的解脱和宿命,我只不过是希望它更早到来而已。” “……或许在另外的世界里,我会拥有我从未有过的东西。自由,爱情……”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如今这样。或许我不够坚强,不够温柔。但我不想逆来顺受,我不想这样活着。他们爱我,但他们不懂我。” 他们不懂我。 这么简短的一句话,终于彻底捅穿了蕾多早已伤痕累累的心。阿格莱娅所曾怀揣着的,那些无法言说的悲哀,此刻也降临在了她的身上——人与人的苦难并不相通,世界上永远没有人能相互感同身受。她想念她,她像发疯一样想念她,这种感受永远没有人能懂。哪怕小天狼星也不能。 仲春的斯卡伯勒飘着细密的小雨,被雨水打落的花瓣和树叶洒落在面上,在泥水中一片斑驳。教堂背后的墓地里,许多身着黑衣的人站在一块崭新的墓碑前,垂手凝立。镀金的天使浮雕双手合十,崭新光滑的白色大理石上雕刻着阿格莱娅·娜塔莉娅·格林格拉斯的名字。身着黑色长袍的神父神情肃穆,用平缓低沉的声音宣读完了悼词。 雨下得越来越大,沾湿了人们的衣衫和发梢。料峭的凉风夹杂着雨水呼啸而过,扑在脸上时冰冷刺骨。所有人都在墓碑前静默地站立了很久,直到天色变得越来越灰暗,才开始6续道别离开。一个小时以后,只剩下了死者家属和朋友还留在原地。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衣,黯淡的眼睛忧伤地注视着地面。女人们满脸泪水,低声抽泣着,而格林格拉斯夫人早已因悲痛而发不出哭泣的声音。男人们相顾无言,只有格林格拉斯先生一个人站在离墓碑最近的地方,久久地低着头。蕾多茫然地站在原地,始终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直到一滴轻盈的雨水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她的衣襟,惊得她突然动了动,蕾多这才发觉雨已经下得很大了。于是,她撑开了手里的伞。 蕾多的举动似乎是提醒了其他人。他们仰头注视了片刻漫天纷飞的雨水,接着不约而同地打开了伞。结实的伞面被伞架所突然撑起的彭彭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紧接着,那些清一色的黑色素面雨伞一把接一把地立过头顶,宛如一朵朵蓦然绽放的黑玫瑰映衬在黯淡的雨幕里,配色和构图都有着一种惨淡的哀艳。 当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蕾多还留在原地。小天狼星站在她身后,远远注视着她。蕾多走近那块被雨水打湿墓碑,缓缓蹲下来,伸出手,一点一点摩挲着上面熟悉的名字。她想起曾经还在霍格沃茨的年月,阿格莱娅那张单纯的笑脸。她曾是那么轻灵而美好,如今却也终于被死亡所吞噬,只留下遥远的回忆。 蕾多抽出魔杖,在墓碑前留下了一束百合花。她站起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束洁白的花朵,才终于转身走开。小天狼星一言不发地搂过她的肩膀,在一声轻响中幻影移形。 ……我爱着,爱着,就把你弄丢了。 ……我试着把悲伤翻过,但我无法逃脱。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这篇是上不了二十万字了,我就不是个些长篇的料 ☆、chapter26 有人陨落,有人新生。 神将一个自凡间逝去的生命转交给另一个天使,准许他褪去翅膀,降临人间。在爱的注视下,这个既陈旧又崭新的生命将慢慢长大,经历一切生老病死、悲喜爱恨。冥冥之中,每一次新生都是消逝的延续,每一条末路都有下一个。 每一次凋谢,就意味着一次新的绽放。 波特夫妇的孩子出生在七月底,盛夏。正如这个季节一样,那是个阳光般美好灿烂的男孩。他和他的父亲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翠绿的眼睛——他继承了莉莉的眼睛。他被父母和长辈宠爱着,被取名叫“哈利”。 在哈利快满月的时候,蕾多抱过他。小男孩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蕾多,却很开心地咧嘴朝她笑。那种甜甜的、纯真的笑容让她的心都融化了——自从阿格莱娅去世以后,蕾多的心情就一直被阴影所笼罩着,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到由衷的喜悦。她小心地抱着怀里那个软软的小生命,生怕一不留神摔到他。小天狼星就站在旁边,轻声和哈利说着话、伸手去逗他。莉莉在一旁微笑,詹姆则不合时宜地啧啧两声:“是谁说过她不喜欢小孩子来着?快点别羡慕了,赶紧结婚吧,这样你们也能有个孩子。” 小天狼星白他一眼:“就你话多。” “什么?你居然这么跟我说话。”詹姆呸了一声,向小天狼星伸出手臂。“那就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不还。”小天狼星继续低下头去逗着小男孩,根本无动于衷。哈利正用软软的小手抓着他的手,咯咯笑个不停。小天狼星忍不住低头亲了他一口,哈利愣了一下,接着就笑得更开心了。 “他真是太可爱了。”蕾多叹息着说。她把哈利塞进小天狼星怀里,让他也抱一抱。小天狼星却冷不丁僵住了,他生疏且不知所措地抱着孩子,这种僵硬的姿势让莉莉和詹姆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大脚板。”詹姆有些好笑地说,“你还是别急着结婚了——先学习一下怎么做爸爸,再考虑接下来的事情吧。” 莉莉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来到小天狼星身边,耐心地教他怎么抱孩子。趁着大人们不注意,哈利把一只小拳头塞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莉莉把他的手拽出来放好,然而她才刚扭头和詹姆说了几句话,哈利的拳头就又回到了嘴里。 “哦,我的小祖宗。”莉莉无奈地叹息一声,索性把哈利放回了摇篮里,不再管他。她和其他人一起来到沙发跟前坐下,一瓶新鲜的果汁从厨房里飞了出来,自动倒进每个人面前的玻璃杯里。 “小达芙妮怎么样了?”莉莉问蕾多,“她也该有两三个月大了吧?” “两个半月了。”蕾多回答,“我去看过她好几次,爱哭又爱闹,把阿克拉和维多利亚折腾得够呛。” “哦,天哪。”莉莉忍不住笑起来,“等哈利再大些,我们就带他去见见达芙妮。多个玩伴也是好的。” “她漂亮吗?”詹姆抢着问,满脸期待。“达芙妮应该会和她妈妈一样漂亮吧?” “她很漂亮。”蕾多微笑着说,“和维多利亚一样,是棕色眼睛。不过——”她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不过阿克拉说,达芙妮长得很像……很像阿格莱娅。” 在说出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的时候,蕾多的声音有些低沉。所有人都怔忡了一下,场面一时显得有些沉默。最后是莉莉率先察觉了气氛的不对劲,急忙开口打圆场:“阿克拉是 分卷阅读73 她的哥哥,他们俩本来就相像。达芙妮自然也像她。” 莉莉没敢提阿格莱娅的名字,以免让蕾多更难过。小天狼星安慰地搂了搂她的肩膀,机警地转移了话题:“隆巴顿家的小不点也出生了,和哈利同一天的生日。” 詹姆嘲笑他:“你知道得太晚了,我们在哈利出生当晚就见过小纳威了。艾丽斯和弗兰克就在旁边的病房。” “你们都见过了?”小天狼星瞪大了眼睛,“叫纳威?谁起的名?” “当然是在家里说一不二的隆巴顿夫人。”莉莉笑着说,“我是说——老隆巴顿夫人。” 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的脑海里都一下子浮现出一个穿着玫粉色长袍、戴着秃鹰帽子的严厉老妇人形象。他们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甚至蕾多也笑了。 “马尔福家的孩子也生了。”小天狼星又说,“叫……叫什么来着?我忘了。蕾多——” “德拉科。”蕾多头也不抬地回答,“差不多一个多月大了。我真是见不得马尔福在魔法部里那张满是炫耀的脸,好像谁家里还没个孩子似的。” “你家里确实还没有孩子。”詹姆没心没肺地说,还特意强调了“确实”这个词。 蕾多瞪了他一眼。 “等我有了孩子,”她说,一副威胁的口吻。“等我们有了孩子,你连抱都别想抱。” “别这样,蕾多。”詹姆责怪地说。 “是的,你别想抱。”小天狼星也在一旁帮腔,“想都别想。” 詹姆气鼓鼓的:“那你也别想再抱哈利。” “行了,别争了,你们真幼稚。”莉莉好笑地打断了他们,“小天狼星,蕾多,你们留下来吃晚饭吗?” “不了——” “当然要。”蕾多看了小天狼星一眼,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我想吃你做的奶油布丁——” “——别听她瞎说。”小天狼星一边躲避着蕾多试图掐他的手,一边笑嘻嘻地说。“她就是懒,连做饭都懒得做——哎哟,别掐了,别掐了!我们留在这儿吃饭,留在这儿吃饭还不行吗——” 周末过后,魔法部仍旧照常繁忙。位于地下八楼的中庭门厅里人来人往,两个踩着高跟鞋、披着时新款斗篷的女巫手里抱着文件板,正肩并肩往电梯口走。 “……今早的预言家日报写的全是:球星詹姆·波特的夫人和他的第一个孩子一起出现在蒙特罗斯喜鹊队昨天的比赛现场。”米丽森冲蕾多抱怨道,“你能不能跟波特商量一下,别让他们一家子天天占着头条?部里还有许多消息得通过报纸告诉公众。” “波特夫妇也不喜欢这么受人关注——至少波特夫人不想。”蕾多笑吟吟地回答,“看来咱们是时候联系预言家日报的总编辑了?” 米丽森哼了一声:“我看是的。要是部里再不发点挠骚,他们肯定就把这份报纸彻底办成娱体报了。” 蕾多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和米丽森一起来到等待电梯的队伍里,周遭睡眼朦胧的职员纷纷触电一般弹起来,其中几个职位高的急忙向突然出现的魔法部长问候致意。米丽森微笑着向他们点头回礼,接着又继续和蕾多说话。 “预言家日报的事情由你来处理。”她轻声说,“本来福吉是个不错的人选,但你知道……我信不过他。” 蕾多立刻简短地答应,也不多说:“我明白。” 米丽森点了点头。 “盯紧克劳奇。”她又说,“我不想看见他在法律执行司一人独大。” “我会尽力的,部长。”蕾多谨慎地回答,“乌姆里奇我已经想办法调走了,但克劳奇身边的亲信仍然很多——” “不急,慢慢来。”米丽森笑了笑,拍一拍蕾多的手臂。“法律执行司是他的地盘,你毕竟是被动的一方。他当然会想办法排挤你,走一步看一步吧。”说完,她停顿了片刻,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群,才又开口。“瑟菲尔斯和娜塔莉娅,他们还好吗?” 听了米丽森的问话,蕾多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隐瞒:“不太好。” 格林格拉斯先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来上班了。他只会在万不得已时来一趟魔法部,而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沉浸在失去女儿以后无限的痛苦与思念当中。他的头发白了许多,面容也苍老了许多。而格林格拉斯夫人,她早已因为悲伤过度而病倒,卧床数月了。 米丽森因蕾多的回答而沉默片刻,最后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日子总要过下去。”她说,“会好起来的。” 蕾多不由得想起米丽森牺牲的前夫,她也在战争里失去了所爱的人。蕾多并非没有猜想过当初的米丽森会是如何悲痛,但每当她试着去想象小天狼星如果有一天不在了——蕾多根本不敢去想。 “下个月你去一趟意大利吧。”米丽森跟着排队的人群往前挪动了一步,岔开了话题。“本来该派克劳奇去,但我必须让他呆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你的位置太高,又太年轻,闲话的人多,也到了该攒些政绩的时候了——你放心,我会给克劳奇安排别的事情。够他忙的了。” “我去意大利做什么?”蕾多问,“还有别的人一起去吗?” “有一批食死徒流窜到了他们的国境内,意大利魔法部想和我们签署一份安全合作协议,部里要派代表团过去。”米丽森云淡风轻地回答,仿佛是在跟蕾多聊天气,而不是聊工作。“傲罗指挥部、法律执行司、国际魔法合作司、还有事故与灾害司,全都要派人。” 或许是错觉,蕾多在听完这句话后,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突地跳了一下,让她开始一阵阵地头疼。 “我给你批五天的假。”米丽森一眼看穿了蕾多的心思,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个协议一签完,你就可以放假了。” “哦,这真是太好了。”蕾多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顿时心情甚好,还同米丽森开起了玩笑。“能从您手里拿到假条可真是难——比傲罗追踪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还要难,部长。” 如果说罗马是意大利共和国的心脏,那么被阿尔诺河所养育的佛罗伦萨,就是她的灵魂。 秋季温和灿烂的阳光照耀着南欧的古城,壮丽的圣母百花大教堂一如过往的好几个世纪那样,静静俯瞰着这座玫瑰色的城池。美第奇家族的狮子仍然盘踞在这块土地上,守望着文艺复兴最初的摇篮。米开朗琪罗广场上人来人往,“大卫”的复制品正以一种健美优雅的姿态站立在底座上,接受游人的瞻仰。鸽子在离广场不远处的狭窄街道边休憩跳跃,街头艺人吹响了萨克斯,他旁边围满了人群,脚边的琴盒里也装满了小面额的纸币。 “别往那里边扔银币,亲爱的。”蕾多悄声警告 分卷阅读74 br/> ☆、chapter27 转瞬之间,时间很快过渡到了198o年底,风雪纷飞的季节再度来临。闻名英伦全境的魁地奇球星詹姆·波特,在他的职业生涯如火如荼时,突然宣布暂时退役。 全英国的球迷都一下子炸开了锅。众所周知,詹姆·波特在他短暂的两年半职业生涯中,已经帮助蒙特罗斯喜鹊队获得总计二十三场的胜利,并在1979年问鼎英国与北爱尔兰联盟赛冠军杯。所有人都在期待他能在下一届世界杯中代表英国国家队出战,或者与蒙特罗斯喜鹊队一起向欧洲魁地奇联盟赛 分卷阅读75 冠军发起冲击。他实在太过优秀,百年难遇的天才在巅峰时期突然退役,这让众多球迷伤心不已。 “我的退役只是暂时的。”詹姆这样对采访他的记者说,“总有一天,我会重回赛场。虽然那或许会是很久以后。” 但这并不能使人们的议论平息下来。所有人都开始猜测,年轻的魁地奇天才究竟为什么要离开他热爱的赛场,突然退役。许多小道消息在街头巷尾到处流传,其中最接近真相的一条是这样的:波特夫妇因为得罪了某些人,被食死徒盯上了。 蕾多很焦虑,因为真相其实要比这严重得多:盯上波特夫妇的不仅是食死徒,还有神秘人本人。她试图动用魔法部的傲罗去保护詹姆和莉莉,但被他们委婉地拒绝了。莉莉说,傲罗不应该只保护一个家庭,他们应该出现在更重要的地点,去保护整个巫师界。蕾多不应该把宝贵的安全资源浪费在他们身上。蕾多也早已预料到她和詹姆会是这样的反应,因此也没有一再坚持——她本来就知道,他们一向都是深明大义的人。 傍晚时分,夕阳将落未落。层层灰色的浓云被晚霞镶上了一圈金黄的绒边,在城市的天空中舒展卷曲。冰冷的晚风托起一片零碎的枯叶,叶子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儿,最后像一只中矢大雁一样缓缓坠落。蕾多默默地站在客厅打开的玻璃窗前,远眺着伦敦蜿蜒曲折的街道。几乎是在天色最终彻底黯淡的同一瞬,整座城市的路灯被尽数点亮。突然绽放的万点灯光倒映在她温润的蓝眼睛里,如同平静深邃的海面映照着繁星银河。此时,雪已经停了。被积雪所覆盖的伦敦灯火绵延,仿佛是故事里的童话世界。 蕾多在窗前站了很久,直到街上那些熙熙攘攘的下班行人最终成为零星的一两个。他们听着教堂的钟声在晚风中弥散,行色匆匆地穿街走巷,最后停在某座不知名的房屋前,敲门,或者开门。蕾多注视着一辆鲜红色的麻瓜轿车敏捷地在不远处的路口转了一个弯,最后消失在拐角。她后退几步,关上了窗户,将深紫色的亚麻窗帘拉拢过来。 “我能劝你不这么做吗?”蕾多转过身,看着小天狼星,低声说。 小天狼星也深深凝视她,眼里充斥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沉默片刻,最后伸出手,将蕾多扫落在眼前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 “你可以。”小天狼星说,“我明白,我都明白。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只是——只是,我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改了。” “那么在做决定的时候,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蕾多质问道,语气因为起伏的心绪而有些尖刻。“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是什么心情?你让我该怎么办——你想让我怎么办?” “蕾多,”小天狼星仍然是那种安慰而平静的口吻,“我不能放着詹姆不管,就像你当初放不下阿格莱娅一样。” 蕾多的神情介于难过与愤怒之间,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你能理解我,蕾多,你一定能。”小天狼星停顿了片刻,接着继续说了下去,语气恳求。“如果没有你的支持,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我会很痛苦——也会很难过。你明白的。” “那么我呢?”蕾多拔高了声音,努力克制着才没有冲他吼出来。“那我呢?我就必须每天都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每天都承担着随时可能失去你的风险?小天狼星,你为什么总是想抛下我去做个英雄?是,我不能强迫你。但我希望——我希望在你的心里,能更在乎我一些!” 蕾多的语气很愿地让他去为别人冒生命危险?我做不到!” 蕾多珠炮连串似的说完这么多,因为情绪激动而喘着气。而还没能小天狼星说些什么,她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根本止不住。小天狼星愣愣地看着她,一时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蕾多看着他怔忡的样子,火气更是蹭蹭地往上窜。 “你从来没有完全明白,我为什么要从政。明知道那是一团浑水,我却非要去趟。我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不把你们也卷进去!我可以动用我力所能及的一切人脉和关系,竭尽全力去保护所有人——但你们甚至宁愿自己去冒险。你告诉我,小天狼星,你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你们让我觉得我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蕾多说完,又抓起沙发上的靠垫,扬手朝小天狼星砸过去。他此时终于回过神来,慌忙接住蕾多扔过来的东西。小天狼星把那只靠垫放到一边,几步走上前去,用力拥抱她。蕾多试图挣扎,但她越是挣扎,小天狼星就越不肯松手。 “其实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你在想什么。”小天狼星难过地说,“但对于我来说,不也是一样的吗?你留在魔法部,站在这个位置,未尝不是冒着风险。有人想打压你,食死徒也想抓住你。你从来不知道,我每一次离家出差之前是多么担心,我担心你一个人会出什么意外;你也不知道,当你 分卷阅读76 每一次加班到深夜,很晚都不回家的时候,我是多么提心吊胆,生怕你被绑架、被陷害。蕾多,你愿意为我、为我们而面对危险,我也是一样的。我也想保护我身边的人。” 当他说完这些的时候,蕾多终于停止了挣扎。她没有接话,只是把脑袋埋进小天狼星的肩膀,同时狠狠给了他一拳。小天狼星也不再多说什么,也不介意她的冲动,用力搂紧了蕾多。她浅棕色的长发散发着和往日一样的馨香,小天狼星深深吸了口气,将下巴抵在蕾多的头顶。 “我需要你的理解和支持,亲爱的。”他轻声说,“我可以等,等你再好好想一想。对我来说,只有你的肯定和同意,才能让我完全放心地去做这件事——你在我心里很重要,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重要。” 在一言不发地修好所有被摔碎的东西以后,蕾多陷入了思考。 她的心情十分混乱,但她仍然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空气里隐约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仿佛有一场磅礴大雨即将来临。蕾多和小天狼星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少,而且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她时常独自坐在窗前,眺望她几乎已经看腻了的远方。小天狼星也不去贸然打扰,只偶尔端给她一杯热茶,或者咖啡。 就像人们时常说的,道理她都懂。可是当真正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仍然难以接受。 羽毛鲜亮的鸟儿在窗边的树木枝叶之间跳跃,发出啁啾的清脆鸣叫。蕾多凝视着天边缓缓舒卷的云朵,午后温暖的阳光温和地照在她身上。咖啡桌上的红茶飘着浓浓的香气,蕾多扭过头,看见小天狼星正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翻阅着一本书。一束阳光照亮了他的侧脸,也将他手里那本书的一角染成了灿烂的金黄。他淡蓝的衬衣与窗外的天空是同样的颜色,手腕上银手表闪烁着稀碎的光芒。蕾多默默地凝视着他,她看着看着,就看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小天狼星也很快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于是他抬起头,温柔地向蕾多微笑。 “我困了。”蕾多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语气明明冷淡,但小天狼星还是听出了里面难得的一点撒娇意味。 “过来睡会儿吧。”于是,小天狼星放下看了一半的书,仍然是那种温柔的语气。“你已经在那儿坐了一上午。” 蕾多从椅子里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她脱掉拖鞋,舒适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把脑袋枕在了小天狼星腿上。他将她的长发拢在手心,又一点一点地梳理开来。蕾多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注视着茶几上的果盘出神。 “你还在想那件事情?”小天狼星问她。 蕾多伸手抚平他膝盖上裤腿的褶皱,轻轻笑了一声:“还在想。” “你要是实在想不通,那就别想了。”小天狼星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面颊,语气有些沉郁。“我知道……我不能要求你必须理解我。” “可是你说过,你不会再改变决定了。”蕾多翻了个身,仰躺着看向他。“如果我想通了,不管对你还是对我,都能好受一些。” 听了她的话,小天狼星没有反驳。他知道蕾多是对的。他梳理着她头发的手突然停顿了一下,小天狼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很抱歉,蕾多。” 蕾多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表示。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小天狼星的手指缓缓抚过她光洁的额头,低声说。“我说过我会娶你,你忘了吗?为了你,我会努力保全我自己。” “我就想要一句这样的话。”蕾多伸手攀住他的脖颈,示意小天狼星俯下身。“我无法改变你的决定,但我希望你能多在乎一点我,也多在乎一点自己的安危。” 说完,她吻了他的嘴唇,温柔而缱绻,有些恋恋不舍的意味。 “如果被追杀的是我们,”小天狼星说,“如果是这样,詹姆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可我不像莉莉那样深明大义。”蕾多无奈地笑了笑,“她是个很有胸襟的人,我比她要自私得多。” “我一点都不介意。”小天狼星微笑起来,“我知道,你很爱我。我还知道——” “——你还知道,我舍不得。”蕾多轻声说。她认真地看着他,目光清澈,神色郑重。“但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那么……我同意。” 小天狼星愣了一下,接着就小心翼翼地问她:“这是理解吗?” “算是吧。”蕾多叹息着回答,“但更多是妥协。” “已经足够了。” “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我不会再退让了。”蕾多看着他,语气严肃。“一旦你成了保密人,还不知道要躲上多久。我不能在你身边,我们各过各的日子。这跟分了手有什么区别?” 小天狼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别这么说,蕾多。你一定要让我难过吗?” “我就是要让你难过,以免你想不起我。”蕾多枕在他的腿上,翻了个身,露出一截线条柔美的侧颈。“无论我如何体谅,也总是不甘心的。” 小天狼星没有答话,只是用温热的手掌摩挲着她的面颊。蕾多困倦地闭上眼睛,疲惫地沉思着。她想着想着,突然就想起了阿格莱娅,毫无预兆。她经常这样突如其来地想念她,想念她柔顺的淡茶色长发,想念她褐色的美丽眼睛,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们之间偶尔的争吵,想念她叫她名字的声音……在某些方面,阿格莱娅比小天狼星还要更了解蕾多。哪怕蕾多一声不吭,她也能一下子猜中她在想什么。而蕾多也明白,于她来说,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阿格莱娅这样聪明知心的好朋友。她们曾并肩走在霍格沃茨宽敞古朴的走廊里,畅想着未来;几年过去了,当初美好的蓝图已经支离破碎,阿格莱娅也已经不在了。她的生命和那些流光溢彩的年少时光一同远去,再也不会回来。 蕾多曾一直以为,只要她需要,只要她希望,阿格莱娅都会在第一时间,义无反顾地来到她的身边。而现在,哪怕她用整个生命去呼唤她,她也不会再出现了。再没有人能理解她种种自私而焦虑的心情,也没有人能给她指明一个办法。而等到小天狼星不得不开始逃亡,她也终于要孑然一身,独自生活…… “蕾多。” 一片昏沉的黑暗之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蕾多有些茫然,她试探性地转过身,却一下子看到了她正在思念的那个人。阿格莱娅穿着一件纯白的长袍,淡茶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微笑着,远远向她走来。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银光,清澈如幻梦,像是要把周遭的黑暗全部冲散一般。蕾多屏息凝视着那张年轻美丽的脸庞,那上面充满了宁静与喜悦,全无一丝憔悴的神色。她看着阿格莱娅,想起 分卷阅读77 她生前最后一刻,那个在窗口和夕阳之中一跃而下的瞬间,顿时心潮起伏。 “是你吗?”蕾多低声问,“莱娅。” “除了我,还能是谁?”阿格莱娅缓缓走近,最终在她面前停下,轻轻地笑了。“我一直都在看着你,蕾多。我知道,你在思念我;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蕾多低声说,视线被眼眶中温热的液体所模糊糊。她试图伸手触碰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够不到阿格莱娅。“要是你还在……如果你能在我身边,我的心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这话不对。”阿格莱娅摇了摇头,语调温柔。“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出现?” “什么意思?” 阿格莱娅打量着蕾多,那种活泼的神情使她想起她们当初年少的时候。阿格莱娅看了蕾多许久,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快乐了:“我一直都活在你心里,蕾多。我是你心里的我,永远都会陪伴着你。每当你想起我一次,那就是我存在于你身边的证明。”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蕾多悲伤地说,“我想拥抱你,想和你说话——我想要一个实实在在的你。” “你知道这不可能。”阿格莱娅端详着蕾多的脸,柔声说。“蕾多,在有些事情上,你必须要让步和成全。比如我的死,比如小天狼星要去做保密人。我不想让你的爱阻碍我的选择,小天狼星也不想。” “可是,莱娅,我很害怕。”蕾多忧伤地凝视着她,“我失去了太多东西,已经经不起再失去什么了。” “有得到,就必定有失去。”阿格莱娅微笑着回答,“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我们的宿命就是这样。” 蕾多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她们就这样无言相对,隔着一段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距离——那是生与死,是梦境与现实。 “……我是在做梦,对吗?” 阿格莱娅反问她:“你觉得呢?” “那么,这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不是?”听到蕾多这么问,阿格莱娅笑了起来。“发生在梦里的,为什么就不是真的?” 蕾多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一时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阿格莱娅仍然保持着那种静谧温柔的微笑,静静注视着她。蕾多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她只想再好好地看看阿格莱娅,看得更久一点,让自己能记住她最美好的模样。与此同时,阿格莱娅的身影开始渐渐变淡,也离蕾多越来越远。这一次,她没有再试图伸手去阻拦,因为她知道她抓不住。 当熟悉的身影和银色的微光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时,梦境重新陷入一片安宁的漆黑。蕾多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如此一觉无梦。 ☆、chapter28 一个多月以后,小天狼星从古灵阁辞职。他离开了家,开始一段居无定所、四处躲藏的日子。蕾多将他送出门的时候,他向她保证,他会经常回家看她。彼时时节已近暮冬,小雪从天空中细细密密地落下。风雪载途,最终将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模糊。 “……我不奢求别的。”蕾多在分别后的第一封信中写道,“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你自己。” “你也一样。”小天狼星在回信里这样说。 蕾多仍然过着和从前一样的生活,上班,忙碌,下班。但每当加班到深夜,独自一人回到冷冷清清的家里时,她才会体会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与思念。筐里的换洗衣物只有原来的一半,吃饭时也只需要一个人的刀叉餐盘。宽敞双人床常常显得过于空荡,每当蕾多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搂紧身边的人的时候,却只抱住一团柔软的被单。她不知道辗转逃亡的日子是怎样的,但她知道,在害怕和忧虑之中等待一个人,日子是如何漫长。 一切都好像已经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将清晨凛冽的冬阳抛在身后,蕾多在和往常一样的时间出现在魔法部中庭门厅的壁炉里。她匆匆加入等待电梯的队伍,刚好碰见魔法交通司的司长——厄尼·迈克菲尔。 “早上好,迈克菲尔先生。”蕾多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位司长与米丽森交好,也时常帮衬蕾多,因此她对他很有好感。在听见蕾多的声音后,迈克菲尔扭过头,随即也向她点头致意:“早上好,蕾多。” “最近交通司里很忙吧?”蕾多跟着人群往前挪了几步,继续同迈克菲尔聊天。“最近又新出台了飞路网管理条例,看上去得花不少功夫。” “挺忙,我就差睡在办公室了。”迈克菲尔哼笑了一声,“有人在法律执行司总爱找些事情给我们做,免得自己被别人盯着看……要是真的不亏心,又怎么会怕被找茬?” 蕾多笑了一下,讳莫如深。 “克劳奇还在惦记着部长的位置,他不会那么容易罢休。”她压低了声音,语气凉凉的。“别担心,再不济,还有我盯着他呢。” “我知道。”迈克菲尔说,“但你毕竟不如他老练,还是当心着点好。我昨天听说阿兹卡班出了事,确切消息还没放出来。法律执行司知道些什么吗?” 蕾多朝他眨了一下眼睛,示意迈克菲尔站得更近一些。她低下头,佯装在手提包里翻找些什么,同时压低声音回答:“阿兹卡班有一批食死徒越狱。克劳奇的意思是,消息要压下去。” 迈克菲尔皱了一下眉头:“部长知道吗?” “知道。” “那她的意思是?” “部长不赞成,但她也不能全权决定。毕竟大部分人的想法都和克劳奇一样。” 迈克菲尔沉着脸,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蕾多慢条斯理地从提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装模作样地照了照,抿了抿嘴上的口红。几个法律执行司的同事从她身边经过,蕾多微笑着同他们打过招呼,接着继续排自己的队。 “具体越狱的是哪些人,除了法律执行司,傲罗指挥部也知道。”蕾多把镜子塞回皮包里时,开玩笑似的轻声说。“据说穆迪今天就要亲自手撕了克劳奇。虽然我非常乐见其成,但我待会儿必须得去拦住他。” 迈克菲尔不禁微微一笑:“阿拉斯托一向正直。” 说完,他朝蕾多道别,跟着一群职员走进了旁边的电梯。在迈克菲尔离开大约三分钟后,蕾多等待的那班电梯终于到了。她跟着周围的同事们一起挤进去,金色的栅栏门立刻哐当哐当地合上。电梯猛地向后退去,带着这一群人抵达不同的楼层。总体来说,蕾多今天早晨虽然稍微迟到了几分钟,但仍然非常及时。因为当她沿着法律执行司敞亮的走廊走向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傲罗指挥部主管阿拉斯托·穆迪正 分卷阅读78 好迎面而来。 蕾多急忙叫住他:“穆迪先生!” 穆迪在蕾多面前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傲罗的目光明亮且犀利,蕾多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没话找话似的问他:“您是要找司长吗?” “明知故问。”穆迪哼了一声,“难不成,你要帮他拦着我?” “其实我也不想。”蕾多坦诚地说,“但他毕竟是我上司,我不能因此在司里混不下去。” “听上去算是个像样的理由。”穆迪粗声粗气地说,“但我不接受。你就告诉克劳奇,你没能拦得住我——”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蕾多苦着脸打断了:“拜托了,穆迪先生。部长已经在和那帮人周旋了,我保证,我们会尽力争取的。” 穆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是在考量蕾多这番话的可信度。他一直觉得这个姑娘还不错,再加上穆迪是凤凰社成员,认识小天狼星——他确信小天狼星这样的人不会找一个虚伪没良心的未婚妻。因此他认为,蕾多还是非常可信的。 “可别对傲罗撒谎,年轻人。”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论断,穆迪还是这样说。 “我当然不会,先生。”蕾多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老前辈,再一次向他保证。“在这件事情上,我们都会尽力而为。” “向公众隐瞒越狱事件,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举措。”穆迪朝克劳奇办公室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冷冷地说。“魔法部应该告诉所有人,他们应当保持警惕——我们必须要对巫师们的安全负责。” “我赞同。”蕾多忙不迭表态,“但您知道,我和克劳奇不对付。就算您帮我一把,别给他机会来找我的茬。” 听了她的话,穆迪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想笑。但他此刻还正在气头上,这种矛盾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而蕾多眼看着他的神色终于松动,立刻再接再厉:“而且您现在就可以去问问部长,她眼下正在忙这事。如果您愿意和她谈一谈,部长会很高兴的。” 穆迪暂时没有接话,仍然用那种犀利的目光盯着蕾多。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持了片刻,最终被穆迪主动打破了。他耸了耸肩,大手一挥,接受了蕾多的说辞:“我现在就去见米丽森。” 说完,他向蕾多点头算作道别,又匆匆沿着来路回去了。蕾多目送着穆迪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去。当她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时,桌上第一份映入眼帘的文件就是越狱食死徒的名单。艾伦·特拉弗斯的名字赫然在列,蕾多只是扫了一眼那份她早已熟悉的名单,就随手把它丢进了文件框。 虽然特拉弗斯成功越狱,但他的表姐爱丽娜·帕金森却被抛弃在了阿兹卡班。黑魔王不需要一个疯子,与其把她救出来当做累赘,不如任其留在监狱里,自生自灭。食死徒的规则总是冷酷无情的。 神秘人可不是个好老板。蕾多嘲讽似的想,将一大摞文件划拉到面前,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玉兰花街在伦敦都只能算是一条不起眼的街道,没有任何不寻常地方。各种各样的店铺和公寓楼在附近的社区聚集,一棵棵蓬勃生长的玉兰树在初春的照料下开出了大朵大朵雪白的花。玉兰的花期很早,但此时它们的叶子都还没来得及发芽。那些花朵就像是远东最精致昂贵的白瓷工艺品,质地温润,色泽无暇。偶尔有一两片花瓣被风吹落在地上,如果有心拾起来细看,就会发现每一片花瓣最底部都有一抹淡淡的粉紫色,宛若少女嫣然的笑意。 傍晚时分,这条僻静的道路上仍然只有三三两两下班的行人,处处透露着宁静温馨的气氛,与路口外人满为患的主干道截然不同。蕾多难得按时下班,她慢悠悠地走在长长的玉兰花街上,看着两旁店铺和公寓楼的灯光一盏盏点亮。落日西沉,天空中的晚霞已经快要褪去,光线也越来越暗。但正是在这种暮夜之交,一切才显得格外美好。 要是小天狼星能在家就好了。当抵达公寓楼下时,蕾多忍不住这样想。 她很快就踏进了公寓的楼梯间。那些被勤于维护的台阶和扶手都光滑干净,镂空雕花的铁质护栏上没有一丁点锈迹。头顶的灯罩上点缀着稀碎精致的装饰花纹,明亮温暖的橙黄色灯光将蕾多的影子投射在粉刷成米白色的墙壁上。她慢慢爬上五楼,在家门口站定,开始寻找放在手提包里的钥匙。邻居家的猫眼在昏暗之中射出一束微亮的灯光,一片寂静之中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蕾多找到钥匙,打开了门。她走进熟悉的门厅,换上拖鞋,又回身关上了门。蕾多转过隔断门厅和客厅的墙,刚准备哼一支小曲,到了嘴边的调子却突然被噎了回去,险些让她喘不过气来——蕾多猛然瞪大了眼睛,抽出魔杖,惊恐地后退几步,脊背一下子撞在了墙面上。 就在她的面前,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被头朝下倒挂在吊灯上。他的双脚被绳子绑在一起,手臂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垂落在耳侧,破烂的衣衫上血迹斑斑。凉风鼓动着客厅里的窗帘,也让倒吊的尸体微微摇晃起来。那人的脸上全是血,眼睛大大的睁着,在一片昏暗之中更显狰狞。受了致命伤的脖子一片血肉模糊,伤口周围的血迹早已经干涸。蕾多冷不防同一具尸体打了个照面,顿时吓得面无血色,甚至连尖叫都无法出声——因为更令她惊惧的是,这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越狱不久的艾伦·特拉弗斯。 蕾多没来得及多想。她三步并作两步退回门厅,一把抓起扔在鞋柜上的皮包,用力撞开家门,夺路而逃。 在幻影移形之后,蕾多来到了莱姆斯的家门口。当棕色头发的男巫疲惫地打开门时,他被蕾多惊恐异常的模样给吓住了。原本浓郁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莱姆斯急忙把蕾多领进家门,让她坐在沙发上,又给她倒了杯柠檬水。蕾多双手发软,甚至拿不稳手里的杯子,只好勉强喝了一口,把它放在了茶几上。 “你怎么了?”莱姆斯问她,模样十分担忧。“出什么事了?” 蕾多抓过沙发上的靠垫抱在怀里,试着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她低着头,停顿了很久,始终说不出话来。特拉弗斯那张血淋淋的、瞪大双眼的脸不断在蕾多的脑海中浮现,让她感到一阵阵发寒。莱姆斯也并不催促她,他摩挲着手里的水杯,耐心等待着。 “特拉弗斯死了。”蕾多最终说,声音有些干涩。 听到这条消息,莱姆斯显得很惊讶,又十分疑惑。他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越狱食死徒的死亡能让蕾多如此惊恐。但他仍然只是眨眨眼,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疑问。 “他的尸体被扔进了我家。”蕾多看着他,害怕地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我看见了—— 分卷阅读79 我看见了。他被倒吊在客厅里,就在刚走出门厅的位置。” 听了这话,莱姆斯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拿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里面的柠檬水顿时洒了一身。但他没能顾得上自己的长袍,而是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抽出魔杖,一边在屋子里四处走动,一边念念有词。蕾多知道,他肯定又给自己家里加上了好几种防护魔咒。等到这一切做完,莱姆斯才重新回到客厅里坐下。他烘干自己湿漉漉的袍子,但紧紧捏在手里的玻璃杯仍然没有放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莱姆斯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问。 蕾多没有答话,而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她慢慢地把柠檬水咽下去,终于觉得自己被注入了一丝力气。 “我知道。”蕾多轻声回答,“这是警告,我被盯上了。” 莱姆斯仍然用那种沉重的目光凝视着她,脸上神色变换不定。他脊背笔直地坐在沙发上,停顿了几秒钟,最后突然站起来,朝卧室里走去。蕾多听着他的脚步声,定定地看着茶几上的玻璃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她感到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心跳快得可怕。 蕾多不清楚特拉弗斯为什么会死,她完全不清楚。只要一想起那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她就一阵恶寒。她所认识的人们接二连三遭遇不测,蕾多不敢去猜想,下一个会是谁。她知道她该怎么做,并且她也坚定地知道,自己绝不会退缩。 很快,伴随着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莱姆斯从卧室里出来了。他满脸的忧虑仍未消退,重新来到蕾多身边坐下:“我已经送信给小天狼星了。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你先住上几天,上班下班千万小心。” 蕾多下意识地想拒绝:“这样不会威胁你的安全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莱姆斯打断了她,十分难得的有些急躁。“你在魔法部里的位置,你和小天狼星、和詹姆莉莉之间的关系,都足够食死徒不惜代价地追踪你。千万小心,蕾多,千万小心……” 听着莱姆斯有些语无伦次的叮嘱,蕾多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她揉捏着怀里鼓鼓囊囊的抱枕,感到一种温暖的情绪流遍了全身。于是,蕾多仰起脸,朝莱姆斯笑了笑。 “我会小心的。”她说,“不用太担心。” “你叫我怎么不担心?”莱姆斯反问她,同时开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先是詹姆和莉莉,然后是小天狼星,现在又是你。你们全都有着生命危险,我怎么能不担心?” “那就保护好你自己。”蕾多柔声说,“这比什么都强。” “我……唉。”莱姆斯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现在到处都是食死徒,人心惶惶。保护好自己,这简直就像一句笑话。” “我只是希望你能尽可能的更安全一点。”蕾多说着,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我们都希望。” “我希望你们也能。”莱姆斯回答,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惆怅而痛苦的神情。“如果……如果要用我的一切来换你们所有人的平安,我都愿意。哪怕付出生命也愿意。” 听了他的话,蕾多微微一愣,随即就笑了:“我们谁不是呢?” “要是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多好。”莱姆斯看着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回到还在霍格沃茨的那些日子。自从离开了那里,我就再也没有做梦的权利……再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我会更得快一点!这篇文马上就要结束啦! ☆、chapter29 特拉弗斯的死就像是一记警钟,狠狠敲响在蕾多耳边。她和小天狼星一样,开始了辗转流离的生活。白天是光鲜亮丽的魔法部官员,夜里则是四处躲藏的猎物。与此同时,在傲罗的侦查下,特拉弗斯的死因很快明朗——从尸体上的伤口以及所得到的消息看来,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死于狼人手中。换句话说,他死在自己人手里。 “神秘人从不需要叛徒。”当穆迪来到蕾多的办公室时,他这样解释。“特拉弗斯被逮捕时,向我们提供了很多消息。他越狱之后,食死徒干脆就杀了他。” 蕾多手里还拿着羽毛笔,一眨不眨地抬头望着他。她保持这个姿势很久,直到笔尖的墨水快要滴落在羊皮纸上,蕾多才回过神来,把笔搁到了一旁。 “这个理由足以让他死,却不至于死得那么惨。”蕾多看了一眼办公室紧闭的门,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她绕过桌子,来到穆迪面前,低声说。 穆迪并没有立刻答话。他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微微一笑:“你可以考虑来指挥部侦查办公室。你很聪明。” “所以,”蕾多继续追问,“到底是为什么?” “我们还不清楚。但傲罗大约知道,特拉弗斯是窥见了他主子的某个秘密。”说到这里,穆迪停顿了一下。“这件事情,或许和特拉弗斯生前最好的朋友——也就是雷古勒斯·布莱克有关。” 蕾多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迷惑。 “自从雷古勒斯死后,特拉弗斯就一直在悄悄调查他的死因。”穆迪解释道,“如果他是因为得知了机密而死,那么这个机密一定是在他调查朋友死因时得知的。而雷古勒斯的死亡,也必定和这个机密有关。” 蕾多立刻了然:“这就是你们最近在忙的事情?” “是,也不全是。”穆迪沉重地回答,“邓布利多也在协助我们。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线索太少了。毫不夸张地说,等到我们解开这个机密——如果没有任何机缘运气成分——得需要好几年。” 蕾多哂笑一声:“傲罗真是个高危高压的职业。” “但这也不能成为你把小天狼星从我手里弄走的理由。”穆迪有些不满地说,那模样活像是一个金主在向借款人翻旧账。“他太适合呆在傲罗的位置上了,这个职业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蕾多耸了耸肩,没有接话。 “你对特拉弗斯,知道多少?”穆迪重新将岔开的话题带回了正轨,“你们毕竟在斯莱特林同学了六年。” “我不喜欢他,我和他的表姐还是仇人。”蕾多轻描淡写地回答,“如你所知,他和雷古勒斯·布莱克非常要好。而我碰巧还知道,他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后悔过。” 穆迪笑了一下。蕾多也说不清那个笑容里到底有着怎样的意味。 “如果雷古勒斯不死,特拉弗斯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丁点后悔。”他说,“他最后的良心,全都用在调查雷古勒斯的死因上了。” 说完,穆迪就终止了这个话题。他低下头,开始在长袍口袋里翻找些什么。蕾多等待了一会儿,发现他正从袍子内衬的口 分卷阅读80 袋里拿出一张纸条。 “小天狼星今晚要见你。”穆迪将那张写了地址的字条递给蕾多,轻声说。“在凤凰社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着急的样子。” 蕾多看着那个地址,内心突然涌起一股滚烫的情绪。它就在那里翻涌不息,像是一直要烫到喉咙口似的。喜悦、忧虑、与难过,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蕾多仍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顺口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你下班就去吧。”穆迪说,眼里有种类似安慰的情绪在闪动。“别让他久等。你们两个都在逃命,待在一起的时间不能太多。” 深夜的伦敦,建筑物的灯火已经尽数熄灭。街边只剩下几盏路灯,有气无力地散发着昏黄的光芒。蕾多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头,呼吸着扑面而来的瑟瑟夜风。她的身后有一所僻静的小房子,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抵达的,也没有人知道她刚从哪里来。除非—— “蕾多?” 伴随着草木沙沙声,有人试探地叫道。蕾多立刻转过身去,拔出魔杖,指着那个不甚清晰的人影。她眯起眼睛端详了一会,心跳一拍一拍逐渐变得欢快起来。但她仍然没有放下魔杖,而是小声问: “小天狼星·布莱克,你上一封寄来的信开头是什么?” 那个人影低声笑起来,将魔杖塞回口袋里,双手举过头顶。 “我的阿佛洛狄忒。” 听到他的回答,蕾多愣了一下。几秒钟的停顿过后,她扑向了小天狼星。蕾多忍不住庆幸现在是深夜,这样他就看不见自己已经红了的脸。 “我不是指这个开头!”她掐了一把他的肩膀,似乎有点羞恼,听起来却像是在撒娇。“我是指你那封信正文的第一句话!” “第一句话?”小天狼星含笑反问她,“你是指‘我很想你’?” “也不是!”蕾多怒道,“第一句话明明就是‘听说明天会比今天暖和’!” “那是第一句话的前半句。”小天狼星闷声笑起来,“我的本意是后半句,我很想你。” 蕾多哼了一声,没有再接话。小天狼星领着她走进身后的房子里,一路穿过长长的门厅。当他们来到客厅的时候,小天狼星一挥魔杖,打开了头顶的吊灯。 “这是什么地方?” “我目前暂时住在这里。”小天狼星回答,“这栋房子的麻瓜主人出去度假了,还有一整月才会回来。” 蕾多环视了一圈客厅里奢华的布置,啧啧两声:“你挺会享受的。” “苦中作乐嘛。”小天狼星耸耸肩,拉着蕾多在沙发上坐下。“你最近怎么样?” “还好。”蕾多回答,“至少,食死徒没有再找到过我。” 小天狼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蕾多,向她坦诚:“你把我给吓坏了。” 蕾多知道他的焦虑和担忧不是作假。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好伸出手,抚一抚他的面颊。而小天狼星捉住她的手,将其捏在了掌心。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继续说,十分愧疚不安。“食死徒还是盯上了你。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我连累了你……” “不算。”蕾多摇摇头,轻声说。“即便你不是保密人,他们也会盯上我。” “如果可以,我情愿和你一起逃亡。再怎么样,也总比一个人心里没底要强。”小天狼星有些失落地说,“可惜我不能。我和你呆在一起,只会让你更危险。” “这不是单方面的,亲爱的。”蕾多安慰地笑一笑,将一缕头发从他眼前撩开。“我也会让你的处境更危险,我们只能单独行动。” 小天狼星没有接话,默不作声地凝视着蕾多出神。蕾多看不清他的目光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情绪。最终,小天狼星开口打破了沉默。但他没有再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问起了别的:“格林格拉斯夫人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病得厉害。”蕾多叹息着说,语调有些沉重。“她是心病。” 小天狼星点点头,心下了然:“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折腾。” 他们能够理解。急转直下的形势,卷入纷争的家族,自杀身亡的女儿,桩桩件件,都足以让人心力交瘁。即便是他们自己,即便他们还年轻,也陷入了仿佛没有尽头的躲避与逃亡。在如今这样的动荡时局里,没有人能做到安身立命。 他们所求,不过平安而已。但看似简单的,如今已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在出神的间隙,乌鸦的叫声隐约唳过长空。紧接着,在窗外的夜色里,传来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 蕾多的警惕让她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声音——?” 话音未落,她发出一声惊叫,被小天狼星猛地扑倒在地。蕾多的肩膀撞到了茶几坚硬的边角,顿时一阵剧痛——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茶几被一道红光轰然击中,玻璃稀里哗啦地到处飞溅。蕾多和小天狼星被碎玻璃淋了一头一脸,接着在同一刻猛地跳起来。小天狼星一脚踹开茶几的残骸,而蕾多已经朝离她最近的不速之客发射了魔咒。 “这是怎么回事?”蕾多惊险地躲开一道咒语,被小天狼星一把拉到了身边。她看向和自己交手的敌人:黑色的斗篷、宽大的兜帽、以及兜帽下银色的面具,这无疑就是食死徒的装扮。 “现在先别急着问这些,逃出去再说!”小天狼星咬着牙回答,用一个漂亮的石化咒击倒了敌人。食死徒的双臂一下子紧贴在了身体两侧,直挺挺地倒在了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蕾多顺势照着他的脸狠狠踩了一脚,鲜血一下子从食死徒的鼻子里涌了出来。小天狼星紧紧抓着蕾多的手,生怕两人一不留神就被冲散。激烈的搏斗之中,咒语的光芒纠缠交织,蕾多丝毫不敢走神。她只能用余光寻找逃生的路线,所幸最终有了收获。 “往后退,小天狼星!”蕾多大声喊。 小天狼星没有犹豫,顿时向后跳去。几乎就在同一刻,一场剧烈的爆炸在食死徒身旁炸响。蕾多立刻用手臂挡住了面颊,但还是被一块沉重的转头砸中了头。坍塌的巨响接二连三地响起,无数破碎的木头和砖块像雨点一般猛烈地砸了下来。小天狼星在一旁被灰尘呛得不停咳嗽,仍然紧紧攥着蕾多的手。等到这场破坏终于结束,他们半个人都被埋在了废墟里。透过滚滚漂浮的灰尘,蕾多能看见几个模模糊糊晃动的人影。她估摸着自己的咒语能炸死一两个食死徒,而剩下的暂时还被困在废墟里。 “真有你的,蕾多!”小天狼星一边说,一边迅速扒开碎砖块,身手敏捷地爬了起来。他一把拽起蕾多,几步冲出摇摇欲坠的客厅,在一声轻微的爆裂中幻影移形。几乎就在他们消失的同一瞬,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客 分卷阅读81 厅连同上面的阁楼全部坍塌了下来,扬起滚滚烟尘。 短暂的眩晕与窒息过后,蕾多和小天狼星出现在了某个不知名郊区的树林里。这里应该是这片林子的边缘,因为透过那些稀疏的枝条已经能看见外面那片荒凉的空地。空地上杂草丛生,堆积着碎石块和废弃的钢筋水泥。周遭荒无人烟,只有一座废弃的水塔赫然矗立着,在深黛色的天幕中投射出漆黑的剪影。 蕾多仍然不敢放松警惕,小天狼星也一样。他们手里都还拿着魔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屏息谛听着周围的动静。直到过去了好几分钟,小天狼星才松了口气,重重地坐在了地面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蕾多在他旁边坐下,秀丽的眉毛皱成一团。“食死徒怎么会找到我们?” “好问题。”小天狼星笑了一声,难掩其中讥诮的意味。“我猜,多半是凤凰社里出了内鬼。” 虽然早有相同的猜测,但蕾多在小天狼星说出这句话后,心里仍然咯噔一跳。她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比起得知自己被追杀,战友的出卖要更令人难以接受。 “我们现在怎么办?”蕾多小声问,“要不,去莱姆斯那里——” “不行。”小天狼星一口回绝。或许是发现了自己的语气太过看着他。 “为什么?”她问。 “我……”小天狼星迎着她的目光,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犹豫片刻,最后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要讲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我怀疑他。” 蕾多眨了一下眼睛,脸上的表情没有变。 “凤凰社里一直有人在走漏我和波特夫妇的消息。内鬼早就有了,可没人知道是谁。”怀着一种豁出去的心思,小天狼星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我怀疑许多人,莱姆斯……他也是其中一个。” “你为什么会怀疑他?”蕾多难以置信地问道,甚至带上了质问的口气。“你们——他可是和你们朝夕相处了整整七年的朋友!” “我也不想怀疑他。”小天狼星无比沉重地回答,“但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感情用事。我不能拿波特一家、拿我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你也一样,蕾多。如果有朝一日我有了任何嫌疑,你也必须要防着我。被至亲出卖的人还少了吗?答应我,随时都要留一手。” 但蕾多仍然无法接受。小天狼星的话太理智了,理智得让她害怕:“我怎么能怀疑你?如果连你都不能相信,我还能相信谁?” 听着她有些崩溃的语气,小天狼星没办法再说下去了。他张了张口,还是把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最终,小天狼星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把将蕾多搂进了怀里。 “如今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小天狼星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信任一个人,等于把自己的命交到了他手里。” “那又怎么样?”蕾多反问,“难道你会害我吗?” “我不会。” “那不就了了!” “这不一样,蕾多。”小天狼星解释道,“莱姆斯是狼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几乎所有的狼人都在为伏地魔卖命,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对于他们来说,在伏地魔手下过日子,要比在魔法部的管辖下自由自在得多。” 蕾多盯着小天狼星,似乎还想反驳。但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在主流巫师社会里,狼人一直是被排斥、被边缘化的人群。他们很少能得到关爱和温暖,也得不到认同。许多狼人因此仇视普通巫师,或许只有在同类中间,他们才能找到归属感。 “这个世界,和霍格沃茨不一样。”小天狼星低声说,“在离开学校以后,莱姆斯所面对的境遇和从前完全不同。落差的痛苦能使一个人改变,你明白的。” 蕾多哑口无言。她忍不住想起不惜自杀的阿格莱娅,就连她都已经如此痛苦,何况是早已成为狼人十数年的莱姆斯?他在因被歧视而找不到工作,为生计奔波流离的时候,真的没有一丁点的怨恨吗?可是蕾多了解他,她知道他是多么温柔坚强的人。她很难想象,莱姆斯会背叛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蕾多觉得这不可能,就和小天狼星出卖她一样,完全不可能发生。 “我还是……”蕾多停顿了一下,“我还是不相信。” 小天狼星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叹了口气。他既希望蕾多尽可能保护好自己,又不希望剥夺她柔软而感性的一面。 “那就别去想了。”小天狼星说,“不管发生什么,至少还有我。” “别再谈这个了。”蕾多摇了摇头,“先想想去哪里落脚吧。彼得家呢?” “他早就不在家里了。”小天狼星回答,“他和我们一样,每过几天就会换一个地方……虽然并没有人追杀他,不过他一向谨慎。连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那好吧。”蕾多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长袍上的灰尘,语气有些无奈。“看样子,我们只能自己找地方落脚了。” ☆、chapter3o 终于,等到最后一丝冬季的寒意褪去,英格兰迎来了温暖的仲春。这些时日以来,如果不把神出鬼没的食死徒计算在内,蕾多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平静。 这是一个普通的徬晚,天边的晚霞一如既往地与云朵一起燃烧。东伦敦偏僻的小巷里空无一人,各种各样的店铺挨挨挤挤地排列在街道两旁。这里有一家巫师开的咖啡厅,但在麻瓜们看来,那只是一间废弃的店铺,甚至连招牌都没有,门上也挂着“歇业”的牌子。蕾多今天在这里和伊恩·麦克米兰见面,这种夹杂在麻瓜世界里的店铺是最好的保密地点,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 “晚上好。” 蕾多的臂弯里挂着脱下的斗篷,伴随着身上还未散尽的尘土气息踏进了包间。早已等候在这里的年轻男巫向她点了点头,如此算作是打招呼。蕾多在伊恩对面坐下,将斗篷扔在了沙发上。她的面前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而伊恩的已经喝掉了一半,也不再冒着热气,似乎是已经变凉了。但他也没有想要喝它的意思,而是抬头看向蕾多:“我听说,你前不久刚和亲爱的食死徒们打了个照面?” 蕾多笑了笑:“是的,不太愉快的照面。” 伊恩唔了一声,用左手食指的关节轻轻叩击着桌面。他扶了扶快要从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神情看上去有些担忧。 “你最好当心着点。”伊恩说,“食死徒对你很感兴趣。” 蕾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凡是在魔法部里职位稍高的,他们谁不感兴趣呢。” “但他们对法律执行司特别感兴趣。”伊恩咳嗽了一声, 分卷阅读82 在“特别”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克劳奇多年屹立不倒,食死徒也拿他没办法。除开他,首当其冲的就是你。” “我知道。”蕾多说,“别担心,我没那么容易被食死徒抓住。” 伊恩没有接话,只是朝她笑了一下。他用魔杖指一指自己面前的瓷杯,原本已经变凉的咖啡顿时冒出了几个泡泡,又开始冒出一阵阵乳白色的蒸汽。 “咱们谈正事吧。哦,对了,你介意我抽烟吗?” 蕾多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不介意。” 于是,伊恩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又抽出一根点上。浓浓的烟草味顿时充斥了整个包间,蕾多歪在沙发上,随手抓过一份免费提供的预言家日报。 “我今天见你,只有一件事。”伊恩朝包间门口看了一眼,放低了声音。“派人盯住小巴蒂·克劳奇,好吗?” 说完,他吐出一口烟,透过那层飘荡的灰白色烟雾注视着蕾多。蕾多也抬头看着他,伊恩抽烟的动作使她想起小天狼星——他也总是喜欢左手拿烟,把手肘撑在膝盖上。但伊恩并不是小天狼星那样桀骜不驯的人,他身上总是有一种斯文且优雅的气质,同他的母亲非常相似。 “为什么要盯住他?”蕾多眨了眨眼睛,缓缓地反问。“那毕竟是克劳奇的儿子,我不敢轻举妄动。” 伊恩短促地笑了一声,垂下眼帘,就着桌上的烟灰缸抖了抖烟灰。 “我怀疑他加入了食死徒。” “别开玩笑了。”蕾多放下报纸,笑看他一眼。“到底是为什么?” “我没有开玩笑,蕾多。”伊恩拿着烟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她。“我是从我的一个朋友那里得知的。他和小克劳奇很熟,他说,他有问题。” “你的那个朋友,值得信任吗?” “当然。”伊恩毫不迟疑地回答,“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从不妄下定论。” 蕾多点了点头,没有做出更多的表示。她端起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直到那股醇厚浓郁的甜美香味充斥了整个口腔。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拿铁?”蕾多将杯子团在掌心,不经意似的问。她垂眸看着咖啡表面几个浮起的泡泡,心思早已转了一圈又一圈。但伊恩只是朝她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这种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甚至说是僵持也不为过。 “好吧,我就不再试着岔开话题了。”蕾多最终说,“你的朋友和部里有关系吗?” “没有。”伊恩摇头,“你能想到的,我都已经提前想过了。他们全家都供职新闻业,连爷爷辈里都没有进过魔法部的。” “那你有没有调查过?”蕾多继续追问,“我可不希望碰上别人的圈套。”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查过了。”伊恩注视着蕾多,再次扶了扶眼镜。“但我毕竟权限不够。细节和更深入的信息,都只能拜托你了。” “米丽森知道吗?” 听到蕾多的问题,伊恩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松动。片刻的犹豫过后,他还是选择向蕾多说实话:“她还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第一个就找到了我?”蕾多感到有些惊讶,“找她不是更好吗?” “不,不行。”伊恩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稍稍抿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她最近在忙一件非常机密的事情,神秘事务司的绝密文件接连不断……他们司里已经几十年没有这样过了。神秘事务司上一次有这么大的动作,还是格林德沃在英国得势的时候。据说,眼下这事和一个预言有关,连阿不思·邓布利多也参与了。” 蕾多点了点头,谨慎地没有追问。按照她的级别,完全不可能知晓神秘事务司的文件内容。魔法部里一直有这么一个说法,千万不要主动打听神秘事务司。如果不是他们找上你,就绝对别去敲他们的门。这么多年以来,除了魔法部历任高官和神秘事务司职员,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我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蕾多将空了一半的咖啡放回桌面上,把刚才那份被自己随手丢在一边的预言家日报拿了回来,浏览着一则则新闻的标题。“暴雨来临之前,总是要起风的。” 伊恩笑了一下:“我也这么觉得。但到底会怎么样,眼下谁都不知道。” 这是春季里一个阳光明媚、天幕湛蓝的日子,空气温和又甜蜜,夹杂着青草特有的香味。在斯卡伯勒市美丽的海滨,蔚蓝的海水和洁白的浪花仍然孜孜不倦地冲刷着细腻的沙滩。但在此时此刻,这样美好的一切似乎就像一种讽刺,讽刺着生命无法避免的消逝和死亡。世上没有任何一双眼睛能看遍世间美景,而人死之后,再美丽的景象都不过枉然。 这一天,是娜塔莉亚·格林格拉斯夫人的葬礼。 或许,在这样阳光明媚、野花烂漫的季节里离开这个世界,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至少蕾多觉得,对于格林格拉斯夫人来说,是的。她生前是一位那么矜持优雅的贵妇人,她又如何会允许自己的离去黯淡无光。按照格林格拉斯夫人的遗愿,她被安葬在教堂背后的墓地里,一处海边的山崖上。她的墓碑就凝立在墓地最边缘的位置,俯瞰着波光粼粼的大海。 由于格林格拉斯家现在的处境,这场葬礼办得很隐秘。除了家族成员外,只有极少数同他们关系亲密的巫师受邀出席。而由于魔法部长米丽森·巴诺德的到来,傲罗指挥部更是为葬礼现场提供了最高标准的安保,包括各种防护咒语以及傲罗的守卫。蕾多几乎从未见过米丽森流露出悲伤的情绪,这还是第一次。当她同她相互问候的时候,蕾多发现米丽森的眼圈是红着的,明显是刚刚哭过。伊恩陪伴在母亲身边,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向蕾多点头致意。 “节哀顺变。”他走到蕾多面前,轻声说。“你的未婚夫还没到吗?” “还没有。”蕾多回答。 伊恩没有说话。他伸出手去,替她抚平衣领上的褶皱,就转身走开了。他跟着米丽森走向不远处悲痛不已的格林格拉斯先生,没有回头再看蕾多。蕾多注视着伊恩的背影,停顿良久,最终也移开了目光。 白色的海鸥在头顶湛蓝的天空中翱翔,发出一声声辽远的鸣叫。海风吹拂着人们的发梢和黑色的衣角,哀乐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地响着。小天狼星是和詹姆一同出现的,蕾多给了他一个吻,又和詹姆相互拥抱。 “莉莉来不了,她必须留在家里照看哈利。”小天狼星对蕾多说,“走吧,陪我们去见见格林格拉斯先生。” 蕾多点点头,跟随着他们的脚步走开。格林格拉斯先生早已注意到了詹姆和小天狼星的到来,他站在阿克拉和维多利亚身边,远远注视着他们。 “你们来了。 分卷阅读83 ”他说,隐约带有一丝鼻音。“如今局势紧张,你们又被食死徒追杀,不应该抛头露面——” “这种场合,我们理应出席,先生。”詹姆低声说,“我的妻子必须得留在家里照看孩子,请您原谅她的缺席。” “没什么。”格林格拉斯先生勉强笑了笑,“比起你们是否出席,我还是更担心你们的安全。”他拍了拍詹姆的肩膀,停顿了一下,又转向小天狼星。“你有烟吗?” “这里是公众场合,爸爸。”阿克拉小声提醒。 格林格拉斯先生微微一愣,随即就显得有些懊恼:“对不起,我忘了。伤心糊涂了。” 小天狼星原本一言不发地端详着他,这时候才终于开口:“……节哀顺变,格林格拉斯先生。” “我尽力吧。”格林格拉斯先生叹息着说,“我尽力吧……娜塔莉娅……我们毕竟这么些年了。三十多年的情分,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说完,他低下头,侧过身去,似乎是在忍耐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维多利亚立刻上前去安慰格林格拉斯先生,阿克拉也急忙把小天狼星一行人领到一旁,安排他们在位置上坐下。随着葬礼即将开始,周遭的宾客也纷纷入座。蕾多坐在小天狼星身边,眺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海,模样有些失神。 “你怎么了?”小天狼星轻声问。 “……没什么。”蕾多收回自己远眺的目光,扭头看向他。“只是有些难过。” “生老病死,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我知道。”蕾多叹息一声,“活着的人,也无法避免地难过。” 哀乐的声音小了下去,司仪开始念起了悼词。蕾多静静地听着,恍惚之中仿佛自己也过完了一生。当格林格拉斯夫人的遗体被抬到众人面前时,许多人都流下了眼泪,其中有几个十分悲痛地小声抽泣着。蕾多看见坐在不远处的米丽森拿出一块手帕,不断用它擦拭着眼角——她看着米丽森,就像是看见了当初阿格莱娅葬礼上的自己。 无论多么坚固的情谊,最终也敌不过时间与现实。每个人都终将失去挚友,再独自度过余生无人理解、无人交心的时光。 司仪的悼词结束以后,逝者的遗体也被停放在了恰当的位置。米丽森在这时候站起来,走到所有人前方,准备致辞。似乎是害怕自己的情绪再次失控,米丽森的目光刻意避开了格林格拉斯夫人静静躺在棺木中的遗体,没有去看她。 “到今天为止,我和娜塔莉娅·格林格拉斯,已经认识整整四十一年了。”说到这里,米丽森停顿了很久,似乎是在回味某些难忘的细节。“在这些年里,我们是彼此信任、彼此理解的挚友;在对方的心里,我们都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之快就失去她,我曾以为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很多。可是人生中总是充斥着令人始料未及的转折,而我们所珍视的一切,在这些转折面前都不堪一击……” 蕾多从未听过米丽森用如此深情的语气去描述什么。在许多人眼里,她一直都是个强势的人——精明干练、极有能力,甚至有些冷酷。她是长辈、是政客、是领袖,几乎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她很少以一种更温情、更贴近生活的形象出现。比如说,作为某人的朋友、妻子、或者母亲。蕾多不清楚曾经米丽森与格林格拉斯夫人之间相处的情形,但她能够感受到那么一部分——就像她和阿格莱娅。结识于十几岁时单纯烂漫的学生时代,一同长大,又携手离开校园;最后,何其相似的,她们也都早早失去了那个与自己没有血缘的姐妹,生死相隔。 “……我将用我的整个余生来怀念她,怀念曾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米丽森说,“我也相信,她从未真正离开。她会永远与我、与我们同在。” 最终,墓穴被掩盖,只留下一方崭新的泥土。人们静静地坐了很久,凝视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飞翔的海鸥、以及波澜起伏的大海。终于,直到司仪在墓碑前留下一个花环,转身离去的时候,出席葬礼的宾客们才接二连三地站起来。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到墓碑面前,放下自己所准备的、表达纪念的物品。其中大多数都是花朵,偶尔有人留下一张照片、一封长信,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和阿格莱娅去世时一样,蕾多也在格林格拉斯夫人的墓碑前留下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 格林格拉斯母女喜欢的花是一样的,她记得。纯洁而庄严,如同她们本人。 “我得走了。”当两人一起穿过退场的人群时,小天狼星停下脚步,对蕾多说。他们所站的位置已经离周遭守卫的傲罗很近了,也接近了咒语所能保护范围的边缘。 “你走吧。”蕾多看着他,明明有千万句话想说,最终到了嘴边却只剩下简短的几个字。“无论遇到什么事,千万小心。” “我会的。”小天狼星低声回答。他将蕾多搂进怀里,低头与她拥吻。这个吻很久很长,恋恋不舍。当他们终于分开的时候,周遭的宾客已经只剩下了刚才的一半。 “快走吧。”蕾多推一推小天狼星,强压下自己的不舍与留恋。“有机会的话,给我写信。” “一定。”小天狼星向她保证。他最后朝她微笑了一下,接着就转过身,匆匆离去。蕾多目送着他越走越远,直到走出咒语的边界,接着又在一瞬间幻影移形。 伦敦今年的最后一场雨,毫无预兆地下在一个仲夏的夜里。 除了这场雨,生活仍然没有变化。日复一日。 啪的一声轻响过后,一个穿着斗篷的年轻女人出现在小巷破旧的街道中央。她停顿几秒钟,撑起了手里的伞。两旁的店铺在此时全都已经歇业,只剩下几盏昏黄的路灯。滂沱大雨哗啦啦地下着,让人们的耳边除了雨声就剩不下别的。年轻女人转过身,往小巷深处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住了。 “谁在那儿?”她抽出魔杖,警惕地问。 那个被她发现的人也吓了一跳。他原本正蹲在地上,此刻一下子跳起来,也拔出了魔杖。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袍子,因为没有雨伞,整个人都被雨水浇得湿淋淋的。夜里光线昏暗,他刚才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几乎和潮湿的街道融为了一体。由于逆着路灯微弱的光,蕾多看不清他的脸。但那个人看清了她。 “蕾多?”他十分惊讶地问,但很快又反应了过来。“等等,别动!你是什么时候被赶出家门的?” “1977年夏天。你为什么一定要问这样的问题。”蕾多听出他的声音,叹了口气,有一点责备的意思。“5月15号下午的时候,我的父母给我写信,告诉我别再回家了。我的猫头鹰也被一起赶了出来。” 那个人点了一下头,把魔杖收了回去。蕾多轻声念了一句“ 分卷阅读84 荧光闪烁”,这才快步走近他。莱姆斯·卢平正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他棕色的头发被雨水粘在面颊上,面容苍白而憔悴——但更令蕾多心疼的是,他竟然在流泪。大颗大颗的泪珠混合着雨水,沿着他面颊消瘦的轮廓,滴落在早已湿透的衣襟上。 “你怎么了?”蕾多把雨伞往前挪了挪,让它能遮住他们两个人。“你看上去很难过。” 莱姆斯没有说话。他把目光从蕾多脸上移开,看向街道边店铺的屋顶,泪水仍然在顺着面颊流淌。蕾多也没再说什么,她用咒语替他烘干了长袍和头发,带着他走进街道边缘的阴影里。莱姆斯沉默良久,等到自己稍微平静了,才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我的母亲,”他说,“她去世了,就在今天夜里。” 蕾多愣了一下。她认识他的双亲,莱姆斯的父亲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学者,还是世界范围内非人类魔灵幻影方面的权威,也是许多人所敬仰的对象。他是不折不扣的纯血统,然而他的妻子、莱姆斯的母亲,却是个没有魔法的麻瓜。 “食死徒杀死了她。”莱姆斯继续说,“部里已经有人到了现场,我的父亲也到了。我——我亲眼看见了她的尸体。接着我就跑出来了,来了这儿。” 他的眼睛在暗淡的光线里闪烁着,里面分明有一丝泪意。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同蕾多无言相对。蕾多看着他,直到她意识到莱姆斯就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她放下手里的伞,上前去拥抱他。 “麻瓜就必须该死吗?”莱姆斯悲伤地反问,“哪怕是好人,哪怕与世无争,也不能活下去吗?”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蕾多的声音酸涩不已,轻轻拍着他的背。“在战争里,人人都身不由己。我失去了阿格莱娅,小天狼星失去了他的弟弟,你失去了你的母亲。我们是一样的,莱姆斯,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会好起来的……” 当蕾多拥抱莱姆斯的时候,她才惊觉他是那么瘦。她甚至能触摸到清晰的肋骨和脊背上的骨节。他的下巴硌在蕾多肩上,让她有些疼痛。但蕾多并没有推开他。 “……食死徒杀人,从来不在乎是否是麻瓜。”蕾多又说,“即便是纯种,只要反对他们,也一样赶尽杀绝。” “就像你,像小天狼星,像詹姆,对吗?”莱姆斯小声说,“你知道吗,自从莉莉和詹姆躲起来以后,一直有人在向神秘人走漏他们的消息。而小天狼星——他在怀疑我——” 莱姆斯暂时住了口。他艰难地沉默着,拥着蕾多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听着他的话,蕾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该如何告诉他,她早就已经清楚小天狼星对他的怀疑。她不想让莱姆斯更加伤心,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撒谎。 “……但我能理解。”还没等蕾多想好,莱姆斯就再次说话了。他痛苦地抱紧了她,有一种认命的意味。“因为我是狼人。几乎所有的狼人都在为神秘人卖命。就连小天狼星自己也在受到怀疑,因为他是黑魔法家族出身,这是避免不了的问题……没有人敢轻易相信别人,所有人都在疑神疑鬼。我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包括信任。我经不起再失去什么了……” 认识了这么多年,蕾多还从没有见过莱姆斯伤心流泪的模样。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只好变出一块手帕,塞进他手里:“我相信你,莱姆斯。” 莱姆斯勉强笑了笑,用手帕把眼泪擦干。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他问。 “我来见一个朋友。”蕾多回答,“那边有家咖啡厅,我们在那里见面。” “是这样。”莱姆斯垂下眼帘,说话时仍然还带有浓重的鼻音。“我很抱歉,让你耽误时间……我该走了。这种时候,我必须要陪着爸爸。” “保重。”蕾多说,把自己的伞塞进他手里。“注意安全。” “我会的,你也是。”莱姆斯朝她笑了一下,这次看上去没有刚才那么勉强。“伞你拿着吧,我幻影移形回去。” 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他消失了。大雨还在一刻不停地下着,蕾多站在原地,撑开伞,回到马路中央。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刚才没有碰见莱姆斯一样。 ☆、chapter31 咖啡厅内灯光温馨,浓郁的香气充斥了房间。一颗颗雨滴打在座椅旁边的玻璃上,叮咚作响,同时划出一道道水渍。伊恩站起身,将浅棕色的落地窗帘拉拢过来,把冰凉和潮湿的雨夜隔绝在外。蕾多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一手端着咖啡,一手举着一份报纸。她浏览着上面的内容,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法律执行司副司长,还需要看报纸?”伊恩转过身来,开玩笑似的说。“你应该知道所有第一手消息才对。” 蕾多从报纸后面抬起头,朝他笑了一下:“自己知道消息,和看记者报道出来的,是两回事。” “我或许可以把这理解为对报社的不满。” “你可以。”蕾多抿了一口咖啡,随手将报纸放回了桌上。“总之也不是一两天了。” “预言家日报的主编和股东,都同福吉私交不错。”伊恩轻笑着说,但点到即止。“还是说正经的吧。小克劳奇那头,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派出去的傲罗认为他很可疑。”蕾多看了他一眼,轻声回答。“但目前为止,我们还无法找到证据。” “证据总会有的。”伊恩说,“确定没有多余的人知道?” “确定。”蕾多笑看他一眼,“你还信不过我?” 伊恩也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件事情要是被克劳奇知道,你会有麻烦。” “我每天都有麻烦,不在乎多一件少一件。”蕾多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把手里的咖啡放下。“如果和克劳奇彻底撕破脸,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只是不希望你那么累。”伊恩看了她片刻,最后轻声说。“我不在魔法部,帮不了你太多——”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蕾多微笑着打断了他,举杯向他致意。伊恩也笑了起来,像往常那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 “你今天怎么晚来了这么久?”他问,“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蕾多觉得自己全说实话似乎不妥,但她又不想对伊恩撒谎。于是,她决定模糊地一语带过:“路上碰到了一个朋友。” 伊恩嗯了一声,听出她不愿多说,因此也不追问。他就着咖啡桌上的烟灰缸掸一掸烟灰,接着用力抽了一口。 “我听说神秘事物司有人失踪,是真是假?” “是真的。”蕾多有些沉重地回答,“走漏出去的消息不准。失踪了两个,不是一个。” “有下落吗?” “暂 分卷阅读85 时没有。” 伊恩点了点头,跷起一条腿。他漫不经心地抽着烟,透过窗帘的缝隙凝视着外面的雨夜。或许是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过早独立的缘故,他给人的感觉常常要比实际年龄成熟得多。伊恩身上带有一种同米丽森相似的气质,衣冠楚楚、斯文淡漠。他不开口,蕾多也不说话。直到过了很久,连香烟都要燃尽了,伊恩才呼出一口气,掐灭手里的烟头:“我会替部里留意着。” 蕾多也叹口气:“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伊恩朝她笑一笑,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金表。“时间不早了,你怎么打算?” “再坐会儿吧。” “你不上班?” “我明天休假。” 伊恩笑了:“那好吧。” “每天都在一个人孤零零地逃命,好不容易才有人能聊聊天。”蕾多用一只手撑着头,神情有些厌倦。“我讨厌这样的生活。” “我也讨厌每天跟满眼算计的生意伙伴虚与委蛇。”伊恩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回答。“战争还没结束,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 “家族产业,一般利润都不低,哪怕是在如今的局势下。”蕾多抬起头来看着他,“全都是你在管?” “不是,我和我堂兄一起。”伊恩回答,语气淡淡的。“家里这一辈的男人只有我们两个,将来整个家族都要落在我们肩上。想逃也逃不掉。” “你们已经很好了。”蕾多轻轻叹息一声,“站在这边的,韦斯莱家不在乎这些,就不提了。剩下的那些,只看格林格拉斯,你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形。而站在那边的,罗齐尔,布莱克,特拉弗斯,帕金森……差不多都已经没落了。” “但仍然有人屹立不倒。”伊恩喝了一口咖啡,眯起眼睛。“马尔福。” 蕾多冷笑一声:“要是谁能做到像他那样,什么事都敢做、什么都敢出卖,那一样能屹立不倒。” “虽然他的确很坏,但我不得不承认,马尔福向来手段极高。”伊恩摩挲着手里的杯子,轻声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真正斗倒过他。” “你觉得,他有一天会垮下来吗?” “或许会吧。”伊恩回答,“但在很长时间内,他都会安然无恙……这个世界从不公平。善无善报恶无恶报,你还见得少了吗?” 蕾多不说话了。她将垂落在胸前的长发捋到脑后,端起自己的咖啡。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看着手里的杯子,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她叹口气,喝光了杯里剩下的咖啡。 “或许快了吧。”伊恩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你忘了我们上次说的吗?暴风雨就要来了……” 众所周知,在英格兰魔法界,“罗齐尔”这个姓氏就意味着“黑魔法”。在魔法部法律执行司的档案里,关于其历代家族成员黑魔法前科的卷宗,长达六百八十三页;而在傲罗指挥部,他们一直被列于重点监控名单的显眼位置。哪怕是位至副司长的蕾多·罗齐尔也不例外。 当1981年的脚步行至秋季,罗齐尔家族的最后一名食死徒,菲尼亚斯·罗齐尔落网。家族成员档案上的红色标记终于改为了橙色,而这个延续百年的纯种世家,正以一种无法挽回的颓势彻底败落下去。菲尼亚斯被捕的事情闹得很大,即便说是沸沸扬扬也不为过。蕾多再一次面临着接受质询、甚至解职的危险。许多人开始质疑魔法部长的任命,他们要求傲罗和威森加摩对可疑的官员进行调查。 当一个人听过了太多反对与谩骂,她就会拥有一种坚强得离奇的性格。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能逃避,唯一逃避不了的就是人们的侧目与审问。人言可畏,即便是再完美、再无懈可击的解释和表态,也还是难以平息喧嚣的流言。 “……我保证,甚至以我的人格担保,”当蕾多已经数不清第几次被突然出现的记者堵在魔法部门口时,她终于疲倦地回答。“一切都会按照严格的法律程序进行,案件的审理和判决将会一如既往的公正透明。法律的天平不会向任何一方倾斜。我从前没有、将来也不会,和任何食死徒有任何联系。” 在不断闪烁的闪光灯里,蕾多有些狼狈地转过身,逃跑似的快步离开。法律执行司副司长、黑魔法世家出身、臭名昭著的食死徒亲戚……这些词汇不断围绕着她,如同一场久久不能平息的风暴。但幸运的是,蕾多手里还有一张牌,那也是一张永远有用的牌:米丽森·巴诺德的支持。这也是她为什么在一片质疑声中,还能继续在魔法部照常上班的原因。 这是留在格里宁大街38号的第三个晚上,这栋麻瓜主人暂时外出的房子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接纳了四处逃亡的巫师。窗外的夜色深邃安静,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蕾多站在走廊的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注视着街道另一边黑漆漆的建筑物。来看她的小天狼星早已经睡下了,但蕾多睡不着。只要一想到白天里那些掺杂着怀疑、警惕与探究的眼神,想到那些广为人知的流言,她就无法控制地烦闷。蕾多早已不是第一次被怀疑,而她有理由相信,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她忍不住想起和莱姆斯的最后一次见面,那个盛夏雨夜里的巧遇。她想起他用一种痛苦的语调向她叙述,提及小天狼星对他的不信任……蕾多不明白,莱姆斯是如何得以一个人承受这些。即便是来自不相干的人的质疑都让蕾多如此烦恼,更谈何是那么亲密的人。 挂钟上的秒针不知疲倦地行走着。很快,时间已经接近了十一点。这时候,蕾多才终于转过身,慢慢地往回走。随着她的脚步,走廊上光线柔和的壁灯纷纷自动亮了起来。那些壁灯在漆成淡蓝色的墙壁上投射出蜘蛛网似的光斑,使两侧的墙壁看起来像是泛着波纹的海水。而就在这时候,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你还不睡?” 小天狼星光着脚,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说完,他朝蕾多走了过来,双脚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步伐悄无声息。 “睡不着。”蕾多回答,“你怎么醒了?” “我也睡不着。”小天狼星低声说。他拉过蕾多的手,同她一道走进卧室里。橙黄色的台灯正在床头温柔地亮着,蕾多把手里的空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小天狼星关上卧室门。 “你在想什么?”蕾多问他。 “没什么。”说完,小天狼星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刚才的回答没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在胡思乱想。” “有什么好胡思乱想的。”蕾多看着他,“咱们这样,一天到晚疲于奔命,还不够累吗?” “很累。”小天狼星走到床前,坐了下来。“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在詹姆和 分卷阅读86 莉莉的婚礼上……我说,我会娶你。” 蕾多显得有些意外,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她下意识地看向小天狼星戴在左手上的订婚戒指,接着就心里发苦,十分不是滋味。 “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蕾多轻声说,“我从没忘过。” “对不起。”小天狼星望着她,声音轻柔。“原谅我,蕾多。在向你求婚的时候,我从未想过会被一拖再拖……两年了,我当时以为,我们结婚只不过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 “别说了。”蕾多打断了小天狼星,一把抱住了他。“别说了,没什么好道歉的。我们再等一等,没关系。” “……我在想,要是哪一天我死了——” “不会的。”蕾多说。 “你知道这有可能发生。”小天狼星轻轻抚着她的背,那一刻似乎是想叹气,但最终还是没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蕾多没有说话,但她僵住了。她当然知道小天狼星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和我分手?” “如果你想,”小天狼星低声说,“那么我能接受。” “我从没有说过我想。” “可我已经让你等了这么久。”小天狼星说,“如果你不愿意再继续等下去。” “我愿意。”蕾多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静静凝视他。“我愿意继续等下去,即便你可能会死。” “真的?” “当然是真的。”蕾多叹了口气,“从我十六岁那年喜欢上你,到现在,小天狼星,五年了。如果五年的感情还不够我为了你等下去,那要什么才够?” 小天狼星没有说话,而是又一次将蕾多搂进怀里。他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很久都没有动。直到蕾多惊觉自己肩上传来一阵凉意,她才发觉,小天狼星在流泪。 “……你不知道,这些日子里我是有多难过。”他仍然埋着头,轻声说,声音有些闷闷的。“看着你受委屈,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陪在你身边都不能够。我天天都在想,和我在一起,到底对你好还是不好……我是詹姆和莉莉的保密人,食死徒在追我,自然也会盯上你。我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却还要给你带来危险。蕾多,这对你来说太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蕾多没有急着接话。她吻了他的额头,就像他们从前还在霍格沃茨朝夕相见时,小天狼星经常所做的那样。那一刻,不计其数的回忆涌入了脑海,年少时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那桩桩件件都在提醒着她,她深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而他也深爱着她。 “你知道,我没有你那么理智。”蕾多柔声说,“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在感情面前,我很难做到分析利弊。我该生的气、该发的火,全都只是在你去做保密人之前。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情,我最终都会让步,我最终都会选择支持。在你面前,我一向……一向嘴硬心软,你知道的。” “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蕾多又说,“当任何抉择存在两面的时候,我们都只能选择一边。” “你理解我,但你也不可能不怪我。”小天狼星抬头看着她,眼圈有些发红。“我选择了去冒险,保护詹姆和莉莉,而不是陪在你身边。” 听了他的话,蕾多忍不住笑了。她吻了一下小天狼星,却只吻在了嘴角。 “我当然会怪你,你忘了我那天摔了一地的花瓶了吗?”她微笑着说,“但比起我对你的爱来说,那都不算什么。” 小天狼星没有接话。蕾多转过身去,熄灭了床头的台灯。卧室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他们只能勉强看清彼此在阴影中的轮廓。 “睡吧。”蕾多最终说。她滑进温暖的被窝里,而小天狼星搂住了她的腰。蕾多的后背贴在他的胸口,她能感觉到他有些。” 蕾多一听,顿时就把准备开办公室门的手收了回去。她和那个助理一起,沿着走廊离开,准备前往一楼。那是魔法部长办公室和后勤处所在的地方。 “部长今早什么时候来的?”当两人走进电梯里时,蕾多问道。 “七点半。”助理回答。 蕾多点了点头,心里掂量着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米丽森提前整整一小时来上班。她知道轻重,因此也不再多问。电梯很快就到达了一楼,蕾多跟着米丽森的助理走出电梯,沿着走廊快步往前走去。 部长办公室位于走廊的最尽头,有一扇高大且气派非凡的深红色木门。助理走上前,敲了三下门,得到应允后才推门进去。她将蕾多引到米丽森的办公桌前,这才转身离开。 “部长,您找我有事?” 米丽森原本正在泡一杯咖啡。听到蕾多问话,她只是点了点头,却暂时没有开口,似乎还没有想好如何措辞。蕾多看着米丽森撕开那包咖啡粉,将它们倒进杯子里,又端起旁边的热水壶。随着温热的水流缓缓注入杯中,浓郁的香气顿时充斥了整个办公室。这时候,米丽森才终于放下手里的水壶,叹了口气。 “菲尼亚斯·罗齐尔死了。”她说,“昨天夜里的事情。” 听了她的话,蕾多顿时愣在当场。米丽森看着她震惊且不可思议的神色,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她绕过办公桌,来到蕾多跟前,同她面对面。 “怎么可能?”蕾多下意识地反问,“他不是——” “在被关进地牢之前,傲罗已经收走了他的魔杖,并且保证他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能够使其自杀的物品。”米丽森看着她,声音平稳,面容严峻。“但现场种种迹象表明,他是自杀而死。按理说,这完全不可能发生。” 蕾多隐约明白了米丽森的意思,心也随之提了起来。为了不泄露情报,许多被捕的食死徒都会想方设法在被审问之前自尽。这样的举动当然不是出于忠诚,而是因为他们清楚,一旦自己走漏了消息,他们的家人可能会被自己人杀害。 “有人向他提供了□□。”米丽森轻声说,“一个能够出入魔法部,并且没有引起任何怀疑的人。我想你应该清楚,没有 分卷阅读87 别的解释,部里有内鬼。” 蕾多一眨不眨地盯着米丽森,似乎是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心脏砰砰撞击着胸腔,她突然感到有些无力。 “这个内鬼,”蕾多最终说,“不是我。” 米丽森也看着她,很久很久。她细细端详着蕾多的脸,最后像是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我信。”她说,“我信你。事关重大,傲罗指挥部直接把消息送到了我这里。现在知道的人并不多,但等到消息传出去了,其他人未必会信你。你现在已经在风口浪尖上,出事的犯人又是你的亲戚,他们不会认为这是巧合。你要是再不避一避风头,连我都未必能保住你。” 说完,她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拉开了抽屉。米丽森拿出里面一叠订在一起的羊皮纸,撕下其中一张,匆匆写了几笔。 “我直接给你批假,不用再找克劳奇。”她抬起头来,看着蕾多。“趁着事情还没闹起来,赶紧回去。这两周都别来上班,安安静静躲着。至于别的,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蕾多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觉得嗓子里干涩得厉害,一半是感,小天狼星怎么可能背叛他们?他那么疼爱他的教子,又怎么会出卖他的父母?这中间——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蕾多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呆呆地注视着办公室冷硬洁净的墙壁,有些麻木地想着。她就这样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因为过久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酸痛。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来人并没有敲门。 几个傲罗走了进来,最前面的是鲁弗斯·斯克林杰。蕾多呆呆地看着他,他也看着蕾多。最终,斯克林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视,扫了一眼蕾多手里的报纸。 “看来你都知道了。”他平静地说,“请跟我们走一趟,罗齐尔小姐。” 蕾多没有动。她手里一用力,只听撕拉一声,那份报纸就被彻底撕成了两半,落在办公桌上。蕾多盯着斯克林杰,神态恍惚。 “这不可能。”她喃喃地说,“这不可能。” “我很遗憾,小姐,这就是事实。”斯克林杰上前两步,来到蕾多面前。“波特夫妇死了,他们的孩子成为了迄今为止唯一从死咒下逃脱的人。是布莱克出卖了他们。” 蕾多没有说话。她仍然保持着那种恍惚的神情,就这样突然瘫软下去。斯克林杰不得不扶住她,蕾多的右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臂,力度之大,直让斯克林杰感到隐隐作痛。 “这不可能!”她突然大声尖叫起来,同时开始挣扎。“这不可能——一定有什么误会——他不可能出卖他们——” 斯克林杰急忙拽住就要冲出去的蕾多:“罗齐尔小姐——” “——不可能,不可能!我要去见他,我要去见他,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分卷阅读88 ——让我去见他!” “现在没有人知道布莱克在哪里!”斯克林杰高声叫喊,试图盖过蕾多歇斯底里的尖叫。“没有用的,罗齐尔小姐!没有别的解释,他确实背叛了他们!” “不可能,我不相信!”蕾多仍然尖叫着,拼命摇着头。“我不相信,我一定要去找他——” “冷静点,罗齐尔小姐!”斯克林杰试图劝说她。他朝其他傲罗使了个眼色,他们纷纷会意,齐刷刷地堵在了办公室门口。“他已经投靠了神秘人——” “不可能!”蕾多仍然在试图挣脱,“我不信——” 斯克林杰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他索性停止了劝说,一记手刀劈在蕾多的后脑上。她终于停止了尖叫和挣扎,晕了过去。一名年轻傲罗走上前来,和他一起,一边一个架住了蕾多。 “走吧。”斯克林杰说。 1981年1o月24日,波特夫妇遭到出卖,双双被杀。1o月25日,傲罗指挥部发布全国通缉,追捕小天狼星·布莱克;因确认其具有嫌疑,蕾多·罗齐尔被捕入狱,等待调查。 一夜之间,控制半个魔法界的神秘人倒台失踪。追随他的食死徒也鸟兽作散,被捕的被捕,逃亡的逃亡。全英国的巫师都在争相欢庆,庆祝曾笼罩于头顶的可怕阴影终于消失。但并非所有人,都因黎明的到来而感到快乐。 与家族决裂长达四年以后,蕾多再一次见到了她的父母。因为她并没有被定罪,他们获准以家属的身份来探望她。 “蕾多……”当傲罗打开牢房的栅栏门时,罗齐尔夫人颤声呼唤。蕾多抬起头来,望着母亲,那一刻似乎是想朝她微笑,但却比哭还难看。 “我的蕾多……”罗齐尔夫人疾步走上前去,蹲下来,拥抱她的女儿。她抚摸着她蓬乱纠结的长发、已经脏且破的长袍,低声哭泣起来。“当初你为了他,宁可放弃整个家族,如今却又被他害到这个地步……蕾多,要是当初你肯听我们的话,如今这一切又是何苦?” 她的女儿,她的蕾多,从小到大都被他们夫妇、都被她的哥哥捧在手心里,疼爱娇宠,舍不得打骂。世家千金,吃穿用度都是锦衣玉食,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罗齐尔夫人光是看见她如今的模样,就止不住地心疼。 蕾多伸手拥抱母亲。她轻轻拍一拍罗齐尔夫人的背,又看向站在那里凝视她的父亲。罗齐尔先生似乎想说什么,但在看见女儿的神情时,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我不后悔。”蕾多注视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似乎是早已知道他想要问什么。“我爱他。哪怕最后,他成了我最唾弃的那种人,我也爱他。我知道他做错了,我知道他罪有应得——我恨他,但我也仍然爱他。对于我曾为他所做过的一切,我都不后悔。” 听完女儿的话,罗齐尔先生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背转身去,拭一拭眼角,不想让蕾多看见自己的泪水。 “……你真像你哥哥。”罗齐尔先生重新转过身来,低声说。“凡是认定了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 “你早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蕾多望着他,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对不起,爸爸。” 罗齐尔先生没有再说什么。他走到女儿身边,蹲下来,轻轻抚摸她的头顶。就像她还小的时候,他经常所做的那样。 “菲尼亚斯的孩子养在咱们家。”他说,“等你出来了,回家看看他吧。” 蕾多知道,这是希望她回家的意思。她看着他,看着父亲那张已然年迈的面庞,终于落下泪来。她伸手替罗齐尔先生整理好有些揉皱的衣领,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女儿。”罗齐尔先生将她拥进怀里,而罗齐尔夫人则站在一旁,不停地用手帕抹着眼泪。“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们都不会再干涉你。只要你愿意,只要你还愿意承认你的父母,你还愿意回到这个家。” 蕾多沉默良久。最终,她将头埋进父亲的肩膀,颤抖着说:“谢谢你,爸爸。” 她不由得想起那些曾经的心愿。能够理解她的、开明的父母,携手同行的挚友,毕生厮守的爱人……她为了一些而放弃了一些,不曾想最终却又回到了原点。而当她终于就要失去一切的时候,终于还有那么一些人、一些情感,给予她稀薄的安慰。 有得到,就必定有失去。这是每个人的宿命。然而,九失一得,并非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悲剧。 穿着一件白衬衣的年轻人独自在敞亮的客厅里,一只手撑着额头,金丝框边的眼镜放在一旁。一份预言家日报被压在眼镜下面,头条赫然写着关于小巴蒂·克劳奇被捕的消息。年轻男巫的面前摆着一本翻了一半的书,里面是关于魔法史的内容。书本装帧精美,印刷细致,但他却完全看不进去。 “伊恩?”他的母亲在柔声叫他,“伊恩,过来吃点东西吧,苹果很新鲜。” 听到母亲的呼唤,伊恩从桌边站了起来。他走到沙发跟前坐下,拾起搁在茶几的的银叉子,挑了一块果盘里的苹果。花园里的喷泉在哗啦啦地响着,秋季金色的阳光透过洁净的落地窗,撒落在客厅里的地毯上。伊恩一口气吃掉了五块苹果,才终于扭过头,看着米丽森。 “你真的帮不了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怎么帮?”米丽森放下手里的叉子,也注视着儿子。“她伯父的事情已经闹得够大了,谁知道未婚夫又来这么一出。我要是再出面,连我自己都会下台,更别说帮她了。” 伊恩叹了口气,不说话。 “当波特夫妇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连我都以为,或许她真的有问题。”米丽森叹息着,不断地摇着头。“要不是小克劳奇落网,傲罗发现他才是内鬼,蕾多根本就没办法洗脱嫌疑。阿拉斯托也告诉我,她身上没有查出任何有问题的地方。等调查结束吧,等到调查结束了,她会被放出来。” “可是这样的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米丽森打断了伊恩,“这样的话,她以后就不可能再从政了。” 伊恩看着母亲,点了点头。他移开目光,看着茶几上的果盘。被切成小块的苹果散发着清甜的香气,果皮上还沾着一滴滴水珠。这种美好可爱的情态使他想起那个姑娘,想起她微笑时的动人模样。 “她的前途,原本那么好。”伊恩低声说。 “是啊,可惜了。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情。”米丽森也叹了口气,低头拨弄涂成鲜红色的指甲。“只怕这以后,她自己也是心灰意冷。所托非人,痴心错付……女人最怕的,不过如此。” 说完这几句,米丽森忍不住想起蕾多来到这里做客的那个傍晚,她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那时候她 分卷阅读89 也从未想过,自己会一语成谶。 其实,她或许早该明白的——战火里的爱情,就从未有过善终。 “我问你一件事,伊恩。”想到这里,米丽森突然说。“你必须诚实地回答我。” 伊恩拿着银叉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他看着母亲,心跳突然变得很快。直到那块被叉起来的苹果掉回了果盘里,发出一声轻响,伊恩才终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小克劳奇被抓得太及时了,是你把消息捅出去的吧?”米丽森以一种犀利的目光注视着他,缓缓地问。“我知道你在帮蕾多,但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伊恩沉默了。他把手里的叉子放下,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神情变得认真而严肃。米丽森看着儿子郑重的模样,知道这代表着他要向她坦白些什么了。 “我爱她。”他说。 但出乎伊恩的意料,米丽森的表现十分平静。她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无奈地笑笑,拍一拍他的手。 “我早看出来了。”她轻声说,“只不过她那时候已经订了婚,我就没想过来问你……那么,现在,你怎么打算?” 伊恩眨了一下眼睛,想了想,最终露出一个迷茫的笑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尾声·一 引用声明:以下片段节选自厄尼·麦克米兰所著《我的往事》,纯银独角兽出版社2o52年版,第五章。 …… 在我三年级时,霍格沃茨迎来了我学生时代最喜爱的一位黑魔法防御术老师。他是魔法史上第一位获得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的狼人,莱姆斯·卢平。即便最后一场战争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现在只要一想起卢平先生和夫人的牺牲,我仍然会感到十分难过。因为他的风趣幽默和独特的人格魅力,在我三年级的时候,有许多学生变得非常喜欢黑魔法防御术课。我也不例外。可以说,在赫奇帕奇三年级学生的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每个人都被卢平先生吸引住了。所有人都在踊跃回答问题,以期获得这位可爱教授的注意。但令我惊讶的是,他似乎很快就注意到了我,并且准确地说出了我的名字——我承认我当时非常兴奋,以至于把他的提问答错了。所幸卢平先生并没有为难我,他微笑着纠正我的回答,并请我坐下。当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卢平先生走到我的座位旁边,请我稍微留下几分钟。我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我以为这是因为我上课答错问题的缘故。但我很快就发现,并不是这样。 “你的伯母最近好吗?”当所有同学都离开后,他这样问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我的伯母,但我仍然回答他:“她很好。” 卢平先生看上去似乎不大相信。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追问,只是告诉我可以离开了。我虽然感到疑惑,但并没有多想。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不过我后来我知道了——想必各位年龄稍长的读者也还记得——1993年的夏天,正是小天狼星·布莱克从阿兹卡班越狱的时候。 这就不得不提起另一段往事。不过,这首先还要从我的家庭关系讲起。 我的父亲是家族里最年长的孩子,他有两个妹妹,一个堂弟。他们这一辈只有两个男孩,因此这对堂兄弟感情甚笃。我在学生时代的假期里常常会在伯父母家住上一段时间,同我的堂弟妹们玩耍。我的伯母是一位美丽温和的女士,年轻时称得上是风姿绰约。她一直都很疼爱我。我还记得我在伦敦一所麻瓜小学念书的时候,每当考砸了试,总会背着妈妈请她去参加家长会(虽然她还是会把我的考试成绩悄悄告诉妈妈)。是她为我买了我的第一把飞天扫帚,这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凡。我的伯母出身罗齐尔家族,毕业于斯莱特林学院,一生经历两次巫师战争。哪怕是在1997年以后,在英格兰魔法界最黑暗的时期,她也从未向食死徒妥协过。我由衷钦佩她。 说到这里,相信有些聪明的读者已经猜出来了。我的这位伯母,就是蕾多·麦克米兰。我曾经对她的往事一无所知,直到1995年的夏天。 那正是第二次战争爆发的前夕。我像过去的每个暑假一样,来到了伯父伯母家。一个静谧的中午,所有人都在午睡,除了我的伯母。或许是巧合,我那天中午也并没有睡着。于是我离开卧室,下楼来到外面的花园里,想要散散步。但我很快就看见了蕾多——她正独自一人坐在花园角落里的长凳上,默默地哭泣。我被吓了一跳,因为在我的印象里,她一向是温暖而快乐的。于是我走过去,想要安慰她。 “你怎么了?”我问。同时我低下头,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报纸的头版刊登着小天狼星·布莱克平反的消息。这个案子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甚至直接促使了康奈利·福吉的下台。 “他是无辜的。”我的伯母回答,同时指了指报纸。“他死了。” 我抬头看着她,仍然不明白她为什么悲伤。 “我曾经是他的未婚妻。”她轻声说。 我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回答而愣住了。但很快,我就产生了由衷的好奇——如果要我现在来选,我宁可不去听那段悲伤的往事(我会在第六章里详细描述蕾多向我讲述的故事,这里暂且略过不提)。直到现在,我仍然会时常想起他们的过往,并为此感到一种深切的忧伤。这一切都太离奇了,如果不是知道了真相,我也很难相信,我的蕾多伯母,曾经差一点点就成为了“布莱克夫人”…… 引用声明:以下片段摘自奥朵拉·格林格拉斯所著《罗齐尔:玫瑰家族史》,爱尔兰女妖出版社2o55年版,第三卷第十二章。相关资料:蕾多·麦克米兰手记。 …… 蕾多·麦克米兰,生于196o年5月17日,卒于2o31年11月21日。她是我曾祖父那位早逝的妹妹,阿格莱娅·格林格拉斯最亲密的挚友。蕾多·麦克米兰是我在这本罗齐尔家族史中着墨最多的人之一,历经两次巫师战争,又牵扯进半个多世纪前那场著名的冤案,她的人生使我着迷。好在我还能在探访罗齐尔、或者麦克米兰家族的后人时得以亲眼目睹她生前留下的只言片语,并由此解开许多疑团和不为人知的往事。 …… 我自始至终都记得,我风华正茂时,年少的爱人。他与我一样,生于延续百年的纯血世家。他就像所有金红色的格兰芬多,勇敢而热烈。然而,在他被卷入了离奇的预言与阴谋以后,我却对此一无所知。在那十四年里,我一度以为他真的背叛了我们。我至今都还记得我最绝望的那段日子,我此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但我从未因爱他而后悔。如果让一切都重来一次,我仍然会 分卷阅读90 坚持我最初的选择。 …… 但当最后真相大白,一切都已经迟了。我们的相识相遇,我们年少时刻骨铭心的爱情,我们突如其来的别离——我们一切的一切,我最深切的思念,终将随我一起埋入坟墓,尘封于过往。而当我写下这些关于他的字句时,他早已长眠于我所无法企及的远方。 …… 盛夏已过,凛冬已至。无处话别,人生寂寞。 …… 我爱他。 我爱他,我爱他。 ☆、尾声·二 十几年的无人居住,使原本气派华丽的格里莫广场12号沦为了一座空旷陈旧的老宅。而自从伏地魔重新出现以后,原本四处躲藏的小天狼星就不得不回到这里。他无法出门,只能日日夜夜留在这个他曾经所痛恨的地方,暗无天日。 莱姆斯经常来陪伴他。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小天狼星坐在壁炉前,身边放着许许多多的旧信、旧笔记本、以及旧照片。莱姆斯就坐在他对面,和他一起整理这些老东西。当一个人看遍了生死浮沉,往往会想要怀旧。明明是三十几岁的年纪,心境却像六十几岁那样沧桑。 “这里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莱姆斯一边翻动着一本相册,一边问。“你不是十六岁之后就没回过家吗?” “这些是我越狱之后,从玉兰花街十八号拿走的。”小天狼星淡淡地回答。他拾起一封信,上面落有莉莉的签名。信纸上还附着一张照片。照片里,哈利正骑着一把玩具扫帚横冲直撞,有两条长腿在后边急吼吼地追着他——那想必就是詹姆了。或许是因为父子之间滑稽可爱的互动,莉莉站在旁边,拍手欢笑着。 莱姆斯见小天狼星看得出神,于是也凑了过来。他大致浏览了一遍信上的内容,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和那些放一起吧。”小天狼星笑了笑,看了一眼那些被放在一起的、末尾处曾由蕾多落款的书信。那些被叠放在一起的羊皮纸早已卷角泛黄,不过所幸,她曾经的字迹和爱意都还在。 “唐克斯喜欢你。”小天狼星把一个旧笔记本放到一旁,突然毫无预兆地说。 莱姆斯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害羞——以他现在的年龄,用“害羞”这个形容词似乎已经不太恰当了。但小天狼星一直都记得,他曾经年少时腼腆安静的模样。那时候,他和女孩说话时经常脸红。 “连你都看出来了。”莱姆斯有些别扭地玩笑道。 “我怎么看不出来。”小天狼星翻开一本相册,笑看他一眼。“毕竟,我也是从前有过未婚妻的人。” 听到他的话,莱姆斯的笑容消失了,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他抬起头,凝视着小天狼星,眼底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闪动。小天狼星也抬头望着他。他看着莱姆斯已至中年的容颜,看着他眼角的皱纹——他们终于开始老了。 “你还从未提起过她。”良久之后,莱姆斯轻声说。“你一直都绝口不提。我今天是第一次听你重新说起——蕾多——” 听到他说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小天狼星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在越狱之后,他曾去看过她一眼。他看见蕾多和她的丈夫并肩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而他们的三个孩子正在追逐嬉闹。她以一种宠爱的目光注视着孩子们,看上去快乐而满足。 只要看到她过得幸福,他就能安心了。他不奢求她还能想起他、记得他。他不奢求。 “她嫁给了伊恩·麦克米兰。”小天狼星轻声说,“他是个不错的人。” “我还以为,你都已经忘了。”莱姆斯看着他,声音变得低沉。“她从未忘记过你,小天狼星,从未忘记过。你越狱之后,她在一天晚上来找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她哭过了。她说,在你离开她的那么多年里,她无时无刻都会想象你们原本该有的生活——她说她本该嫁给你,本该拥有你们的孩子……” 小天狼星沉默着,没有答话。他感到自己的心突然被一只手给攥紧了,那种感觉让他无法喘息——蕾多从未忘记过他,他也从未忘记过她。但那又如何呢,他们如今已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彼此再无交集。 “可惜,已经结束了。”小天狼星露出一个寥落的笑容,摇了摇头。“在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说完,他低下头,去看手里的相册。照片里的佛罗伦萨风光如画,年轻美丽的少女走在古老的小巷里,回过头来,远远向他招手。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让那一头浅棕色的长发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她笑着,笑着,扑闪着纤长的睫毛,眼里一片湛蓝如海。 “……我人生中最好的日子,在1981年的秋天,就全都已经过完了。”小天狼星低声说,起了茧的手指拂过那张熟悉而遥远的容颜。“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了。” 有的人二十一岁就死了。 只不过七十一岁才埋葬。 【theend】